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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领袖们-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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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半后阿登纳第二次当选为任期十二年的市长。那时,他五十三岁,他期待着任期结束后退休。但是,当希特勒任总理后,纳粹党人不要像阿登纳这样的全国知名人士和有独立见解的领导人理政。他从一开始,就把他的顽强的独立性表白清楚。在几个星期之内,他三次拒绝或抵制了希特勒。第一次,他口头提出反对纳粹废除普鲁士国家议会,但是没有成功,阿登纳从1917年起就是该议会的一名议员。后来,在1933年三月选举前的一次竞选旅行中,希特勒访问了科拢阿登纳直截了当地拒绝到机场迎接他。两天后,在希特勒发表科隆讲话的上午,他下令市政工人把莱茵河桥上的纳粹旗取下来,并派遣一队警察保护他们。
  选举后,纳粹掌握了绝对的权力,阿登纳成了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他在公开场合下受到奚落。不久,通过虚构的反科隆人民的罪名,他被撤销了市长职务并被逐出该市。虽然纳粹对他怀着敌意,但是他没有被列入需要尽快消灭的人员的名册。
  1934年,他在长刀之夜被捕了,但是在大屠杀之后,他安然无恙地获释了。在纳粹执政的大部分岁月里,他孤零零地住在科隆附近的勒思多夫的自己家里养玫瑰花和照料家庭。
  1944年,他多次遭到厄运,差一点丧命,但终于幸免于难。他显然被邀请参加卡尔·格德勒的勇敢的、但是招致不幸的谋杀希特勒的密谋。当他估计了力量对比和判断这个计划可能失败之后,他拒绝了与这些共谋者们合作。暗杀确实失败了,之后,他被捕入狱。他装病逃避了转移到布肯瓦尔德去。然后,在一位居住在卢夫特瓦夫的朋友的帮助下,从医院里逃走。最后,盖世太保发现他躲藏在距科隆四十英里的森林中的一座磨房里,他们又把他逮捕了。1944年11月他儿子马克斯,一名德军军官,去柏林恳求释放他的父亲后,纳粹党人讨·最后放了他。当美国人第二年春天占领科隆时,阿登纳在勒恩多夫自己的家中。
  尽管有这么一个插曲,阿登纳在纳粹分子统治时期,他的绝大部分时间是在非常单调乏味的生活中度过的。当他在1933年春天从科隆被驱逐出来后,他把家人留在家中,一个人来到离莱茵河十五英里的贝内迪克廷修道院。他希望在修道院内至少可以暂时逃避纳粹党人的注意。修道院院长是他的一位老校友。阿登纳在那里住了将近一年,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进行思索,在树林中漫步和读书。该修道院有大量的历史藏书,他贪婪地一本接一本地阅读了。
  在希特勒掌权之前,阿登纳是成功的,有实力的〃科隆之玉〃,是严厉但又充满深情的一个正在日益壮大的家庭的家长。现在他的权力已经不复存在,他的家庭和他分离了,而且他正过着一种毫不夸张的修道院式的苦行僧的生活。唯有他的信念尚存,当他考虑到一个民族因为屈从于好战的民族主义和专制而招致严重的危险时,他开始以日益强烈的感情详细研究他一生都在追求的建立一个欧洲新政治秩序的理想,在这个新秩序里,自由和基督教义是第一位的,国家权力和个性是第二位的。1944年,他多次遭到厄运,差一点丧命,但终于幸免于难。
  这些想法是幻想彻底破灭的人的唯一的田园诗,十五年后,当他在西德掌权时,阿登纳的实际的政治直觉再度占了统治地位。但是,切合实际的考虑是,确保欧洲联合防务的唯一途径是克服法德之间的分歧,阿登纳从哲理上已作了准备。他总是想把这两个国家结合在一起,现在它可能成为达到一个伟大目标的手段——保卫西方反对新苏维埃帝国——而不只是为了自身的目的。
  1945年当美国人占领科隆时,他们抢先恢复了阿登纳的市长职务。但接着改由英国人占领,他们很快地解除了他的职务,并且禁止他从事政治活动,其原因却始终没有得到令人满意的解释。他相信英国工党政府想要让社会民主党人接管德国政权,因此不希望让一个保守分子留在象科隆市长这样一个有影响的位置上。这次解职沉重地打击了阿登纳,因为对他来说,重建科隆是他真正热爱的事业。
  总之,科隆的损失是德国的收获。阿登纳再次被撵下台过着在野生活,这次不是纳粹党人而是同盟国所为,现在理论和付诸实施的机会巧合在一起。在强迫他退休的两个月里,他致力于自己对德国命运的观点转变成一个具体的政治行动的计划。当英国人再次允许他参加政治活动时,他马上开始将精力集中于基督教民主联盟,一个新的保守党。这就是1963年前他的政权基础。用他的说服力、辛勤劳动和唯意志力,阿登纳赢得了对该党的控制并迅速地把它建设成为一支强大的全国性的力量。他精心选择时机的权力游戏也给他提供了帮助。在一次重要的党内会议上,他走上前去,坐了下来并宣布他主持这次会议,因为他是会场中最老的人,就这样,他把会议主席接了过来。其他与会者如此震惊以至于没有表示抗议。
  有人也许会认为,一位较晚进入议会政治生活的领袖会觉得枯燥乏味的竞选运动令人烦恼,甚至今人感到屈身于权力。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成为日本首相之前是一位职业外交家的吉田茂就是这样。但是阿登纳却不是这样。在1960年春天,关于即将到来的美国选举,他给了我一些精明的战略性的忠告,并问我是否喜欢竞选。我对他说,我感到这是一种折磨。我说,一次竞选之后,如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我在太平洋服役之后的感觉,我不会留恋它,我也不想再经历一遍。他不同意我这种看法并使我感到意外地说:〃我喜欢竞选,我喜欢能为我所信仰的事业去奋斗,与爱非议的人去辩论,去还击他们。〃
  在此意义上说,他不像他的伟大的朋友戴高乐。阿登纳喜欢个人间在政治斗争上的短兵相接;他喜欢与他的政敌一起参加竞眩戴高乐几乎是断然拒绝这样做的。与人们预料的相反,戴高乐这位法国人是内向的。而这位德国人,阿登纳是外向的。他们在政治上都是成功的,但是所走的道路却完全不同。
  在1949年战后德国第一次选举前的几个星期里,这位七十三岁的阿登纳在游历各地做政治演说中证明他是异乎寻常的能干和精力旺盛。他有着年轻人的持久性,并就选民关心的问题与选民保持接触的惊人的诀窍。他的受挫的对手们,社会民主党人,在战后曾期待着立刻成为西德的执政党,只能乞灵于严厉的人身攻击,但他几乎未作任何反应。在选举中,基督教民主联盟获得了七百三十六万张选票,比社会民主党多得四十万张。通过一次投票,新联邦议院选举阿登纳为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第一任总理。
  作为一名被占领国家的领导人,阿登纳的实际权力受到严格地限制。在处理与盟国和政府中的对手时,他必须在很大程度上依靠他的常识和他的顽强的、钢铁般的忍耐力。在谈判和辩论中,他习惯性的做法不是在一开始就去压倒他们,而是先听别人要说什么。当他最后讲话时,他用他冒险家的直觉回避对他不利的方面,而集中在他能够取得胜利的方面。
  基本上,他之所以难以对付的秘诀就是基干事实,要有道理和作好准备。他全面地研究了议事日程上的每个专题。他很少闪失;他相信自己可以很快地,有力地对对方的论据作出回答。英国高级专员,伊冯·柯克帕特里克爵士说过阿登纳:〃总是迅速地察觉对方防御上的任何薄弱环节,然后把他的矛头向着那里刺去。〃
  然而,除了运用逻辑这个冷武器外,他还有别的武器。当内阁会议遇到困难时,他有时会将辩论中断片刻,把一瓶葡萄酒传递一圈。在几怀酒和友好的闲聊之后,他再重新开会。那时,反对派实际上就不太坚决了。
  阿登纳是一位名酒鉴赏家。他不仅喜欢他的家乡莱茵地区,而且也喜欢莱茵葡萄园的醇厚的葡萄酒。有时在午餐会上他会摆上一瓶莱茵葡萄酒或莫塞尔葡萄酒和一瓶波尔多白葡萄酒,但是他会把法国酒全部留给客人。约翰·麦克洛伊对我讲述了这样一件事,在一次小型宴会上,他预备了他认为是一种他从美国陆军消费合作社搞到的德国餐桌上的名酒时,他发现阿登纳只喝了半杯。第二天他收到了这位总理送来的一盒〃伯恩卡斯特尔多克托〃酒,一种莫塞尔酒,一种世界最佳名酒。这正好也是我特别喜欢的一种酒,有时,我在白宫的国宴上也用它。
  阿登纳最大的资本之一是,即使在七十多岁的高龄,他似乎也不知疲倦。他曾经告诉我,一位最优秀政治家是一位〃能够坐得比别人更长的人。〃如有必要,他愿意把会议一直延续到深夜,他耐心地坐着,直到一个接一个的昏昏欲睡的对手们同意他的观点为止。
  像我所熟悉的每一位有成就的领导人一样,阿登纳在他所从事的每一项活动中几乎都是一名激烈的竞争者。如同艾森豪威尔一样,尽管他有着使人毫无怀疑的友好和随和的风度,在高尔夫球场上和桥牌桌上却是一名凶猛的对手,阿登纳最喜爱意大利的草地滚木球,但他从不让人。麦克洛伊是一名优秀运动员,年轻时是一名国际水平的网球运动员。他发现阿登纳是一名难以对付的竞争者。他告诉我,阿登纳打草地滚木球时,技术娴熟,注意力高度集中,即使在和好友一起玩时,他也决心要赢得胜利。他是不会同意俗话说〃重要的不在于胜负,而在于风格。〃阿登纳玩得公正,但是他总是为了赢过对方。
  他的政治风格也是如此。如同邱吉尔,阿登纳也是一名卓越的议员。在1949年联邦议院会议上,他清楚地阐明了他的计划,表现出了他的另一种重要的政治技巧:有使自己的才智与幽默引而不发的能力。
  作为十六年中德国第一次合法选举的获胜者所作的实际上是就职演说的时刻应该是严肃和庄重的。阿登纳知道,全世界都在注视着德国人是否已经学会如何成为民主主义者。但是在他的讲话中间,共产党和社会民主党的对手们开始向他当众诸问。人们会认为一位像阿登纳那样真正自负的人会对会场气氛受到破坏表示气愤,认为像他那样无幽默感的人也许会十分冷淡地对话难者不加理睬。然而,他巧妙地击败了他们。当一名叫海因茨·伦纳的共产党议员讥讽地叫喊说,阿登纳的有关苏联部分的讲话是由〃一名专家起草的〃。阿登纳停了片刻后说,〃赫尔·伦纳,你是一个爱妒忌的人广这句话博得了满场喝彩。
  阿登纳的运用高压战术和政治上的短兵相接的本领使他赢得了冷酷无情的名声,而他对此似乎并无反感。一次,有人指责他横暴地对待反对派时,他有节制地反击说:〃这不全对。〃阿登纳和另一名前轴心国的战后领袖、日本的吉田产生了强烈的相互敬慕之情。这可能是由于他们俩人都是坚定地献身于民主这一事实促成的,而每人实际上都有一种一人说了算的嗜好。
  不象有些人,阿登纳对报界向来是抱容忍的态度,但是他不甘被人愚弄,并且拒绝承担把一个坏问题作出好回答这种职业政治家的责任。他对一位记者大声喊道:〃我会为此给你在外交业务上打不及格。〃
  在阿登纳当总理十四年中,盟军占领期延续了六年之久。
  他经常对我说,如果没有马歇尔计划的援助和四位杰出的美国人:迪安·艾奇逊,卢修斯·克莱,约翰·麦克洛伊和约翰·福斯特·杜勒斯的英明忠告及支持,他决不会取得他已经取得的成就。他成功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愿与盟国妥协,如果当这种妥协允许德国独立、经济恢复和与其他西欧国家一体化的目标得到进一步的保证的话。
  象吉田一样,阿登纳知道与盟国间的合作距顺从相去甚远,虽然当他有时被某些特别不耐烦的德国人的刺耳的话所激慈时,他会说:〃那么,他们认为是谁输掉了这场战争?〃1949年,当他任总理前,在瑞士的伯尔尼向一个国际小组发表了一次重要讲话,他在讲话中对一系列占领政策进行了尖刻的抨击。他也说过德国人如果打算重建和保卫他们自己的国家的话,就需要有一种新的民族自豪感——他很注意此处未用民族主义一词。
  在这次讲话后,许多批评家,包括同盟国首都的报纸生气地指出,同盟国面对着一个顽固不化的德国民族主义分子。但是阿登纳与了解他的军事管制者们之间的关系没有改变,而他在同胞们中的声望提高了。他用勇敢的独立性,突出地表现出作为一个人的尊严。这种尊严对于德国人是巨大的鼓舞,他们亟不可待地要使他们的民族尊严得到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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