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骨-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竟差点忘了。珍晴点点头。随后紧赶慢赶地洗漱好,幸好拜祭用的香烛雪霁早已准备妥当。
主仆二人一路走得急匆匆的,不时左右张望,生怕撞上早起的丫环小厮。虽说紫烟的死可算咎由自取,不干沈府的事儿,但对沈府这样名声显赫的大户来说,自家水井里陷着一条人命到底不光彩。缄口不提,闭目不见,早就是二十几年来合府上下默认的规矩,更不用说祭拜,那真是触犯沈府的忌讳。珍晴之所以还要祭拜,一则怜她死得太惨,二则指望她的鬼魂不要再纠缠自己。总是夜夜惊魂,虽是梦里,也足够人折寿损命的。这不,自从时时拜祭紫烟后,当真不怎么做那噩梦了。
只是珍晴一直想不明白,她和紫烟素昧平生,为什么紫烟要一再来找她,又不真害她,只反复的在梦里淹死她,到底有何意图?最令人不解的是,还说什么全是一番好意。有时,珍晴不得不泄气地想,说不定这女鬼,就是看她心软好欺负,才故意拿她戏耍着玩儿的。
进了小院儿,珍晴和雪霁绕到水井另一边,既方便她们看着院外动静,也方便借井身遮住香火。雪霁点好信香递给珍晴,又扶珍晴跪到铺好的丝帕上,自己就在斜后方跪着。
珍晴端好信香庄重地拜了三拜,把信香在井前的土里插好,接着闭目合掌默祷了一会儿。正起身要走,忽听一声凄厉地嘶叫,有如婴儿被扔进沸水中发出的最后嘶嚎。珍晴和雪霁俱是狠狠一抖,两人本能地紧挨到一块儿。只见院外窜进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腾空一扑,张开血口白牙,闪电般直劈向珍晴面门。
珍晴吓得倒抽一口凉气,雪霁已经尖叫起来,两人的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往后倾。没来得及后退,那黑东西已稳健地落在对面井沿上,一点儿声响都不带。
原来是杨文琴养的大黑猫。
那畜牲睁着一双碧绿的眼睛死死盯住珍晴,弓起背龇着白森森的尖牙,不时抽搐着血口发出低低的嘶嘶声,像蛇一样。珍晴顿感呼吸困难,全身像石头一样僵硬,心却跳得又重又快。那猫的个头儿竟比一般猫儿大出一头,四只脚爪也格外地厚大锐利,走路也一点儿不像普通猫儿一样步子碎小轻快,反而像虎狼一样,耸着颈背一步一缓,完全是一种恶狠狠的慵懒。
真不知道杨文琴是怎么想的。像她那样深居简出鲜少问事儿的软弱性子,怎么把这样吓人的畜牲养在身边。以往但凡见她,总见她手里抱着这猫的,今日竟然放它跑出来了!想到这儿,珍晴又怕又气,她到底作过什么孽,一只女鬼也就够了,连这凶恶的畜牲也把眼睛毛捣到她身上来(注:偶那儿的方言中指针对某人的意思)。
黑猫不动,珍晴和雪霁也不敢动。黑猫的喉咙里一直发出类似毒蛇吐信的嘶响,越听越叫人心寒。珍晴和雪霁牢牢攥住彼此的手,都攥出一把冷汗也没知觉。两人就像站在荆棘丛里,把些许工夫也熬成了数个时辰。
这边珍晴还哆嗦着,那边黑猫却先失去了耐心,吊起嗓子厉叫着猛扑过来。珍晴毫无准备,眼见黑猫揸开钩子一样的利爪迎面抓来,只能慌张地抬臂挡住。黑猫一下抓住珍晴的手臂,一连声惨叫。大概也不会是惨叫,只是听在耳里,就像有人拿了把又锈又钝的残刀在心窝肝肠上挨个儿刮了一遍。
雪霁当场吓哭了,也不敢去抓那猫,只敢有一拳没一拳地打,结果黑猫猛一转头,显些被咬。珍晴更惨,连哭也忘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甩臂,那猫却挠着爪子越抓越紧,叫得也越来越凄厉,沉甸甸地吊在珍晴臂上时不时往上窜。
珍晴觉得脑里的那根弦越绷越紧,眼看就要绷断时,有人跑进院儿里高声道,墨团儿,快下来。话音刚落,珍晴就觉得黑猫的力气变小了,赶紧尽力一摔。闷响一声,黑猫落在了地上。它扭过头冲珍晴低低呜咽一声,便跑回主人身边。
那人站在院口也不进来,笑道,这畜牲让四妹受惊了。都是我的不好,一时疏忽让它跑了出来,找了半天竟跑到这里来了。
十三雪霁一听悬着的心顿时落回原地,抚着胸口道,梦什么都好,只别再梦那个女鬼。虽然她只是听小姐口述过那个梦,也着实吓出一身冷汗。尤其第一回,她和小姐都亲眼看见房里来回的潮湿脚印,真是胆都吓破了,好几天都是两个人守成一堆。不过也奇怪,好像也只那回做完梦房里有水脚印。
梦里边,老爷都跟你说什么了?
我仿佛弄坏了什么很紧要的东西,爹很生气,头先一直骂我,后来我哭了,爹又舍不得,把我抱在腿上笨手笨脚地哄,我还是不依不挠地哭,后来我娘也来,拿了块糖哄我,我才饶了我爹。珍晴说着说着便微笑起来,不多久又怅然地平静。接过雪霁递来地帕子用力擦了擦脸,再抬头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太用力,不光脸颊红通通的,连眼角都有些发红。沉默了半晌,珍晴才继续道,就这一个梦,昨儿一宿翻来覆去地不知做了多少回,刚做完就又从头开始。以前虽也梦到过爹娘,从来没有像昨天那样的。做到后来,我都疑心是不是梦,竟真像小时候发生过的事了。
雪霁拉住珍晴的手道,小姐,你是太想念爹娘了,我也是,常在梦里看见他们。她本想安慰珍晴的,不想自己也眼里有些热。
反而珍晴劝她,别哭了,爹娘最盼的就是咱们过得好,咱们天天快快活活的比什么都让他们放心。
雪霁这才忍住泪。一会儿,强笑道,小姐,今天是紫烟的死祭,你要还想早上去拜她,咱们可得快着点儿,一会儿人都醒来就不方便了。
我竟差点忘了。珍晴点点头。随后紧赶慢赶地洗漱好,幸好拜祭用的香烛雪霁早已准备妥当。
主仆二人一路走得急匆匆的,不时左右张望,生怕撞上早起的丫环小厮。虽说紫烟的死可算咎由自取,不干沈府的事儿,但对沈府这样名声显赫的大户来说,自家水井里陷着一条人命到底不光彩。缄口不提,闭目不见,早就是二十几年来合府上下默认的规矩,更不用说祭拜,那真是触犯沈府的忌讳。珍晴之所以还要祭拜,一则怜她死得太惨,二则指望她的鬼魂不要再纠缠自己。总是夜夜惊魂,虽是梦里,也足够人折寿损命的。这不,自从时时拜祭紫烟后,当真不怎么做那噩梦了。
只是珍晴一直想不明白,她和紫烟素昧平生,为什么紫烟要一再来找她,又不真害她,只反复的在梦里淹死她,到底有何意图?最令人不解的是,还说什么全是一番好意。有时,珍晴不得不泄气地想,说不定这女鬼,就是看她心软好欺负,才故意拿她戏耍着玩儿的。
进了小院儿,珍晴和雪霁绕到水井另一边,既方便她们看着院外动静,也方便借井身遮住香火。雪霁点好信香递给珍晴,又扶珍晴跪到铺好的丝帕上,自己就在斜后方跪着。
珍晴端好信香庄重地拜了三拜,把信香在井前的土里插好,接着闭目合掌默祷了一会儿。正起身要走,忽听一声凄厉地嘶叫,有如婴儿被扔进沸水中发出的最后嘶嚎。珍晴和雪霁俱是狠狠一抖,两人本能地紧挨到一块儿。只见院外窜进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腾空一扑,张开血口白牙,闪电般直劈向珍晴面门。
珍晴吓得倒抽一口凉气,雪霁已经尖叫起来,两人的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往后倾。没来得及后退,那黑东西已稳健地落在对面井沿上,一点儿声响都不带。
原来是杨文琴养的大黑猫。
那畜牲睁着一双碧绿的眼睛死死盯住珍晴,弓起背龇着白森森的尖牙,不时抽搐着血口发出低低的嘶嘶声,像蛇一样。珍晴顿感呼吸困难,全身像石头一样僵硬,心却跳得又重又快。那猫的个头儿竟比一般猫儿大出一头,四只脚爪也格外地厚大锐利,走路也一点儿不像普通猫儿一样步子碎小轻快,反而像虎狼一样,耸着颈背一步一缓,完全是一种恶狠狠的慵懒。
真不知道杨文琴是怎么想的。像她那样深居简出鲜少问事儿的软弱性子,怎么把这样吓人的畜牲养在身边。以往但凡见她,总见她手里抱着这猫的,今日竟然放它跑出来了!想到这儿,珍晴又怕又气,她到底作过什么孽,一只女鬼也就够了,连这凶恶的畜牲也把眼睛毛捣到她身上来(注:偶那儿的方言中指针对某人的意思)。
黑猫不动,珍晴和雪霁也不敢动。黑猫的喉咙里一直发出类似毒蛇吐信的嘶响,越听越叫人心寒。珍晴和雪霁牢牢攥住彼此的手,都攥出一把冷汗也没知觉。两人就像站在荆棘丛里,把些许工夫也熬成了数个时辰。
这边珍晴还哆嗦着,那边黑猫却先失去了耐心,吊起嗓子厉叫着猛扑过来。珍晴毫无准备,眼见黑猫揸开钩子一样的利爪迎面抓来,只能慌张地抬臂挡住。黑猫一下抓住珍晴的手臂,一连声惨叫。大概也不会是惨叫,只是听在耳里,就像有人拿了把又锈又钝的残刀在心窝肝肠上挨个儿刮了一遍。
雪霁当场吓哭了,也不敢去抓那猫,只敢有一拳没一拳地打,结果黑猫猛一转头,显些被咬。珍晴更惨,连哭也忘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甩臂,那猫却挠着爪子越抓越紧,叫得也越来越凄厉,沉甸甸地吊在珍晴臂上时不时往上窜。
珍晴觉得脑里的那根弦越绷越紧,眼看就要绷断时,有人跑进院儿里高声道,墨团儿,快下来。话音刚落,珍晴就觉得黑猫的力气变小了,赶紧尽力一摔。闷响一声,黑猫落在了地上。它扭过头冲珍晴低低呜咽一声,便跑回主人身边。
那人站在院口也不进来,笑道,这畜牲让四妹受惊了。都是我的不好,一时疏忽让它跑了出来,找了半天竟跑到这里来了。
十四两个孩子哪知珍晴脸上虽还笑,心里却为他们愁肠暗结。沈慈拉住珍晴的手撒娇道,四姨奶奶,咱们在你院儿里放风筝吧。
珍晴微笑着说好,拿过风筝带他们去院儿里。院子很大,风劲儿也足,珍晴两三下便把风筝放到天上,越放越高。沈慈又蹦又跳,直嚷着要玩儿,珍晴便把他抱在怀里手把手地放。谁料,沈慈顽皮,硬要乱拉乱扯一番,竟把线挣断了。
那只漂亮的风筝便摇摇摆摆地乘风西去。
众人都引颈看风筝远远地飘摇直下,见没有了便觉得有些惋惜。珍晴却看得有些痴了,怔忡了半晌。被雪霁叫醒神儿,才看到沈慈正沮丧着小脸,于是淡淡地笑道,老爷过几天又要出远门儿办药材,家里正忙着准备,等一切停当了,四姨奶奶赔你一只更大更漂亮的,咱们去外面放,不放到天黑不回来。
沈慈这才又咧嘴笑了。
转眼,她在这不知名的地方待了半月有余。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前前后后有几间房子,俱被圈在一个大庭院里。每天只和妇人相伴,两人不熟也熟,互称姐妹。饭菜总有人定时定点地送来,此外还会送一种很苦的药来,看她们喝下就走,从不跟她们说话。庭院里也容许她们走动,只不许出院子。先前,她自觉身上轻松许多便想离开,刚到院门,就被两个虎背熊腰的凶汉子赶回来。几次三番都如此结果。她不免心生疑惑。
这一日,用完午饭和药,房中又只剩她和妇人。她问,大姐,你在这里住了许多时,那药也喝了不少,你就从没听他们说过是什么药?
妇人有些不耐道,妹子,你怎么又问这话?我反反复复答了你好几次,确是不知,你怎的不信?你呀,莫怪我心直口快,你是忒多疑了。人家虽不肯说这是什么药,可吃进咱们肚里,是好是坏,你难道没知觉么?
她被问得语塞。确实,喝了这药以后,不光大人觉得浑身通畅,连腹中胎儿也安定了许多。
妇人接着道,就真是毒药,你喝了也有三五斗多,华佗在世也救不得了!何苦操这份儿心。
她听妇人大有怪她不识好歹的意思,只好尴尬地笑道,大姐说的极是。可话虽这样说,你我终是女流之辈,又都一身二命,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提防着些总不会错。况且,你我跟这家主人浮萍偶遇,蒙他搭救已是大恩难报,再在这里叨扰如何说得过去?不若请这家主人来,我们好就此谢过,他日生当衔环,死当结草。
妇人微嗔道,妹子,你说话怎么总像戏文!我不过一个没田种只好讨饭的,哪里懂这许多道理?人家既肯养着我们,每日好饭侍候,好衣穿戴,便是我们的福气来了,没见过有福不享还要去受苦日子的。
听这一番话,她已知妇人不过一个榆木疙瘩,不谙事理得很。多说无益,只得长叹一声,从怀里摸出丈夫留下的对象,一边细细把玩,一边自个儿心里暗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