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月明 by 风之飞儿-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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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人命关天。”
云行空从鼻腔中轻哼出声,却终是站起身,脸上是毫不隐藏的不耐,推门而出。
我从窗中望出去,一名容颜苍老,老泪纵横的男子怀中委坐於地,紧紧抱拥著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女,肤若莹玉,眉若远山,虽然面色苍白如纸,眼眸紧闭,却显见是少见的美人。
云行空脸色稍霁,语气却依旧冰冷:“死了没?”
老者闻身抬头,还未开口,云行空已经执起女子的手腕,稍稍一搭,便抛下,然後迅速封住女子周身几处大穴:“只是中了点小毒而已,还没死,不要在我谷中大叫大嚷。”
“神医神医,求您老人家一定要救救我家芯儿。”老者恍若溺水之人见到了救命稻草,涕泪横流。
“我很老?”云行空冷冷反问。
“……”老人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回答。“不会不会,您老人家很年轻。”
“人留下,你走。”云行空冷冷的看著他,言简意赅。
“神医……,这是为何?”老人将手中女子小心放下,站起身来,一张脏污的老脸上全是不解。
“唐老三,你以为稍加易容,便可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云行空冷笑出声,眉眼间全是不屑:“有什麽招数,大可光明正大的使出来,居然将中了唐门之毒的人送来我处,莫非唐门已经沦落至此,连门人都变得如此鬼祟?”
唐老三稍稍一怔,本是污浊混沌的泪眼突地射出精光,额上青筋隐隐跳动,衰老不堪之象已是一扫而光,连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中都透露出阴狠凌厉:“姓云的,你眼睛够贼。唐家与你本是河水不犯井水,你却频频解救被唐门所伤之人,你既要故意与我唐家作对,我自是留你不得……”
话音未落,不知何时已戴上麂皮手套的双手伸入腰间暗袋,挥动之间,无数大小不一却均泛著蓝莹莹色泽的暗器便朝著云行空呼啸而去。
云行空不急不徐,脚下如行云流水般,袍袖随之挥舞,所有暗器未及沾身,便被全数挡了开去:“自己毒功未醇,反倒责怪到我头上,可笑!”
唐老三脸色大变,纵身後跃:“姓云的,今日居然被你识穿,算你运气好。改日绝不会这麽走运了!”
口中撂下了狠话,身形却急速後跃,几个起落,便遁入了树林,不见踪影。
云行空并不追赶,转身进屋,喃喃自语:“连唐老三这种人都能随意闯入,这八卦阵看来也没什麽用处了。”
他眉头微微皱起,径直走入里屋,冷冷开口:“想救,就扶那女子进屋,然後清扫那一地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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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那名女子的情况本就不坏,还是云行空的医术果然已臻化境,待到我从那桶“药泥”中泡足两个时辰出来,早先昏迷不醒恍若命悬一线的女子居然已经悠悠醒转,一双大眼满载著惊恐不安,抓紧了身上棉被,瑟缩在床榻一角,竟似在颤颤发抖。显然已经没有了大碍。
而那位妙手回春的神医大人,居然一反常态,救了如此美貌的女子後再也不管不顾,手执一卷医书在旁静静研读。
我轻叹一口气,走上前去,轻声说道:“姑娘莫怕,我们并非坏人。”
女子并未因我的话而稍有安心,声音颤抖:“若…若你们不是坏人,你何须用白布遮脸?”
云行空口口声声言道看不惯我的脸,每日替我敷上草药,再用白布层层包裹,连我自己也有多时没有见过那张毁到不堪的脸,只是这其中的因由,太过复杂,一时三刻也是讲不清楚。我淡淡的笑道:“在下长相丑陋,怕惊吓了姑娘,所以才用白布遮住。实在没有恶意,望姑娘莫要见怪。”
“你们与那贼人不是一夥?”女子稍稍镇定了点,连声音都不再抖动。一时间竟让我有耳熟的感觉。
素昧平生,怎会耳熟?大概是与别人的声音相混所致。我不再多想:“姑娘口中的贼人已然逃走,你身上所中之毒也应已悉数解去,因此姑娘大可放心。”
“如此说来,两位原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请受小女子一拜。”女子挣扎著起身,似要翻身下拜。
“姑娘毒伤刚愈,不宜妄动。”我急急拦道:“何况在下也只是旁观之人,受不起姑娘如此大礼。”
我偷眼望去,云行空对屋中的对话似是浑然未觉,他沈浸在书卷之中,仿佛早已忘了旁人的存在。
主人既然无心待客,我这做客人的也不好置喙。
“不知姑娘是如何招惹上这场祸事?”
女子的眼中又闪过惊惶,似是心有余悸:“小女子本是京城人氏,今日见天色清朗,与丫鬟出城游玩,途中遇上那贼子,只听得他大笑著说了声来的正好,小女子便人事不知了。至今也想不明白,平日间足不出户,究竟是何时招惹上了他?”
“姑娘莫怕,依你之言,那贼人并非针对於你。只是姑娘以後出门,还是要多加小心,免得又受这无妄之灾。”
“姑娘既从京城而来,不知这几日京城可有发生什麽大事?”转身为女子倒了一杯茶水,端在手中,竟然抖动不停,无法止住。
“大事没有听闻,倒是有一桩怪事。”女子微微蹙眉,似在极力回想:“这几日听得家中父兄议论,似是宫中抓住一名刺客,非但没有就地处决,反而大张旗鼓的押到午门之外处斩。”
“砰”的一声,手中茶杯被我生生捏碎,喉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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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人,你怎麽了?”女子一声惊呼,显是被惊吓住。
“不妨事的,姑娘可知那刺客如何形貌?”碎片深陷入手掌之中,却奇异的没有半丝疼痛。
“听父兄所言,似是一名长相颇为英挺的男子。不知为何竟沦为刺客。”
女子的惊呼声中,一口鲜血再次从我口中喷出。本已恍若老僧入定般的云行空一个健步跃上前来,一手扶住我,一手迅如闪电,已点了我胸前几处大穴。
将一颗碧绿清香的药丸让我服下,云行空冷冷道:“你若再这般妄动真气,便是大罗神仙转世也救不活你。”
我此时只觉若五雷轰顶,脑际一阵轰鸣,耳边嗡嗡作响,云行空和那女子担忧的脸近在眼前,我却只见他们嘴唇开合,完全无法听个清楚明白。
没有真凭实据,我本不该胡乱猜测,可是此等情形之下,我又如何能不去猜测?
断崖边上,轩辕无极看著无天时,那种狠厉的眼神我始终无法忘记,似是恨不得剥其皮食其肉而後啃其骨。
若真是一名普通刺客,怎会让轩辕无极如此大动肝火非除之不能後快,甚至於要昭告世人才能安心?
难道……真是无天?
在我在百草谷中抚琴品茗吟风赏月时,无天却在人潮涌动的法场中承受著所有鄙夷惊奇的目光,独赴黄泉?
胸口仿佛被千斤重担狠狠压住,无法呼吸。
一想到无天已经不在的可能,心脏就仿佛被利刃刺中,疼痛到不堪。
总以为无论如何,我都会先无天而去,所以私心里放任自己在最後的时日中,贪恋著无天的温柔,却自私的不回应他的情意。却原来老天不愿见我享受最後的一点温暖,而要生生把无天从我身边夺走。
如今这一切,竟仿佛时光倒转,十年前的一切从头演过。
唯一不同的是,如烟拥有著我的爱,所以在我面前含笑自刎。而对无天,我却连喜欢两个字也从没出口!
那个如清风般温柔陪伴在我身边的男子,那个为了情之所锺四字背叛了所有於他有恩的人的男子,那个怜惜的吻著我的额角向我含笑告白的男子,那个不顾一切与我跳下断崖的男子,那个面对著我那张奇怖如鬼的脸仍然不改初衷的男子,那个明知不可为却为了我以身涉险的男子,当真……回不来了麽?
而我甚至,没来得及告诉他一声,我喜欢他,很喜欢他。
在他音信皆无思念入骨的时日里,终於发现,再无法失去他。
即使这份心情因感动而起,也早已不仅止於感动。
如果老天允许,我愿意,一生一世,与他厮守,直至白头。
非关承诺,出自真心。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麽?
老天让我偷生十年,原来只为了让我再尝一次痛失所爱的肝肠寸断?
终此一生,原来我注定无法拥有丝毫幸福。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有液体从眼中缓缓流出,伸手去抹,才发现无色晶莹,竟是以为十年前便已流干的眼泪。
“我要去京城。”终於从沈思中惊醒,我缓缓的说道。
云行空深深皱眉:“你说什麽?”
“我要去京城。”我直视著他的眼,语气更加坚定。
“你该安心在此地静养等候解药,你以为你的身体如今还能经受的住折腾?”
人若不在了,解药又有何意义?何况人若不在,何来解药?
“我要去京城。”
“你若不在乎你自己的性命,我也无话可说!”云行空似是发怒,袍袖一甩,竟是拂袖而去。
望著云行空的背影,我微微苦笑。
无论如何,这趟京城我非去不可。
活要见人,死……我也不能让无天一人孤身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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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脸上白布一层层绕开,眼前一花,一个人已经挡在了我和铜镜之间。
赫然正是刚才怒不可抑誓言不再管我死活的云行空。
他冷冷的瞪著我:“不准去。”
我轻笑著摇头:“你明知这不可能。”
“你当真不後悔?”
“不後悔。”
至多搭上一条性命而已,有何可後悔的?
“为何这麽多人中,只有你是如此古怪的性子?”云行空瞪了我良久,终於无奈般摇头。
我哑然失笑,与他相比,古怪这两个字,我实在愧不敢当。
“拿著。”云行空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
接了过来,发现是一片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正要出言感激,云行空却已走了出去。
将面具小心贴合,铜镜中出现的是一张面黄如土,形容枯槁的脸。
普通平凡,一如我的希冀。
出得屋去,那名女子正怯弱的站在一角,因著云行空的冷脸,似是大气也不敢出。
“恩……”看到我出屋,女子眼睛一亮,象是遇到救星般要迎上前来。却又在我身前停下了脚步,脸上现出疑惑。
我浅浅笑著:“姑娘莫慌,这就是我原本的容貌。”
“姑娘若是已准备停当,我们就可上路了。也免得姑娘的家人心急若焚。”
“恩公相救相送之情,小女子此生没齿难忘。”女子盈盈一福,美目含泪:“回到京中,请恩公务必在小女子家中住上数日,以聊表谢意。”
我但笑,不做回应。
既知自己的存在只能带给别人不幸,我又怎能再去连累别人?
“这是迷魂草的解药。”云行空望也不望那名女子,将一个药瓶径直塞入我手。
“多谢。”
一仰头,正要服下,一个清冷中带著丝丝倦意的声音突地响起:“你们是谁?”
我浑身一震,半晌,才能转眼去看那已站在我们身侧之人。
英俊的脸上有著青黑的胡渣,幽黑的眼中有著疲累的红丝,只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错认。
无天,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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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天在哪?”
无天没有看我,目光如炬,盯著云行空。
只可惜我和云行空皆因他的出现而怔愣在当场,一时之间,无人回应他的问话。
“行天在哪?!”
无天脸上现出焦灼,一手迅如闪电,已扣向云行空脉门。
云行空转身错步,本能闪开,表情已经恢复冷然:“你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话一出口,人便转身进屋,似乎对此间发生的事再不想多管。
“你说什麽?”无天微微一怔,不知云行空此话何意。
我却知道云行空是对我而说,深吸一口气,轻轻唤道:“无天。”
无天身体一震,终於回头看我。
我微微笑著,忍住心中激动,迎视向他探询的目光,再次开口:“无天,是我。”
所有的惊疑研判全都化成了肯定与喜悦,无天象是卸下了心中大石,终於露出了我思念不已的笑容:“行天,我回来了。”
长臂一伸,将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轻轻叹息:“我好想你。”
脸微微的红了红,我回搂住他,鼻间尽是他干净清朗而熟悉的气息:“无天,欢迎回来。”
“恩……恩公?”
怯生生的语调响起,惊扰了我们之间宁静的气氛。
无天与我同时回头,眼前的女子低眉垂首,脸上不知是羞是恼,有著隐隐的红晕。
“你是谁?”不待我开口,无天已经问道。
女子仍未抬头:“小女子是京城人氏,被贼人所擒,幸得恩公相救。”
“你救她?你大病未愈,怎可贸然出手?”无天望向我,语气中含著微微责怪。
我对他露出安抚的笑容,轻声道:“是云行空所救,我不过代人受功而已。”
女子终於抬头,美丽的脸上有著坚持:“恩公何必过谦,您的恩情小女子只盼回京之後能回报万一,方能安心。”
紧靠著的身躯突然变得僵硬,我疑惑抬头,只见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