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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部分

小户媳妇 作者:随风月影兰(潇湘vip2013.12.25完结)-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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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知秋问项宝贵:“我什么时候能‘活着’见人?”
    “再过几日吧,等你长些肉,见了你父亲后。”项宝贵剥着橘子,一边塞给冷知秋吃,一边又转了话锋:“其实这样不也挺好?不招人耳目,有时候更方便做事。”
    冷知秋听的心里一动,问:“夫君还会出船经商吗?”
    “自然是要偶尔出去的,但不会常年不归,一两个月便会回来,为我们的孩子赚点家业嘛——不过,这一年我想都陪着你,等你的书院开张。”项宝贵说着笑起来,刮了刮冷知秋的鼻子,问:“满意了吗?”
    他笑起来,自是颠倒众生。
    冷知秋望着他,心想,你哪有那么简单的生活?因而又想起一件遥远的事。
    “夫君,去年收了成王一封信——”
    “早已运过去了,在你离开的一年里。”项宝贵道。“即便木子虚不来提,我原本就已经在安排运送江南大米到燕京。你爹始终要留一条后路给成王的,我瞧着,朱鄯这个皇帝做不久长。”
    “何以见得?”冷知秋有些动容,为他对她的千般好,也为他的大胆判定。
    “因为梅萧‘死’了。”项宝贵乜斜玩味的瞅着冷知秋,“也因为知秋你希望成王称帝,让你爹重回朝堂,是不是?”
    “夫君休要这样看知秋。”她懊恼,梅萧怎么回事,去了哪里,她并不想知道,就当他真的面壁思过去了也好。“我也未曾寄望何人称帝,记得项家组训,不问朝政,当年灭族之祸,不也是因为太祖老夫人伸手给张家,助其争夺天下,才惹下的祸事吗?如今我是项家媳妇,绝不会对朝政势力感兴趣,所以当初既没有拒绝木子虚和成王,也没有应承下任何事。夫君既然已经运了粮草给燕京百姓,就当积德吧,以后再不要去帮助成王了。”
    ——
    两夫妻说着话,马车到了东桥坊刻。
    项宝贵放下冷知秋的帽帘,下车接住她的双臂,架起来抱住,轻轻放下地,便与她并肩牵手,慢悠悠走进坊院。
    当代书坊印制书籍,大多采用木刻活字印刷,也有用铜刻活字,这家东桥坊刻便是铜字,字迹笔锋干净,至今印制的书册已不下三十部。
    冷知秋看了所有成品书册,挑出几本,又加单独印一份典藏的《洪泉友人棋谭》。
    项宝贵在一旁道:“娘子既然要印,不如再挑几本喜欢的,合成文集,以娘子的慧眼,这文集当可以传世,又可做我们子女的家学范本,岂不妙哉?”
    东桥坊刻的师傅在一旁听得暗笑,这两个看不见脸的客人,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既然是妻子印书,丈夫在一旁怂恿集书成册,还要拿来作为子女的教育读物,不知这夫人多少本事,宠到天上去。
    冷知秋倒是听得兴致勃勃,当下重新看过那三十几本书,取纸笔仔细记录摘抄目录,弄到将近傍晚,这才长吁一口气,将选好的文稿目录交给书坊师傅。
    师傅接过去看,一时倒不觉得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接了项宝贵的定金,答应一个月左右能够印成册。
    办好这件事,冷知秋心情格外愉快,一上马车,便忍不住掀了雪帽斗篷,钻进项宝贵怀里,主动圈着他的脖颈,凑上红唇,在那薄薄的精致唇瓣上印了个香吻。
    以后,就有她冷知秋自己挑选成册的文集,倒不指望真的流传于世,自己拿在手里也是件极开心的事,更何况还可以当做未来孩子们的读物,那值得十分自豪。
    这会儿,她是真心想要孩子,期盼着小家伙们的到来,越多越好。
    项宝贵见她开心,忍不住莞尔,圈紧她的细腰,脉脉的看她。“娘子,等印好了,你要教教为夫这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啊。”
    “你不会将来哄孩子们,也说自己不识字吧?”冷知秋噗嗤笑。
    “有你教便好,为夫只教他们怎么飞檐走壁,将来,咱们的儿子龙精虎猛,女儿呢,都和你一样,秀外慧中。”项宝贵眨眨眼憧憬,“你说世上最得意的人是谁?”
    “嗯?是谁?”
    “就是老丈人和丈母娘啊!”项宝贵长叹一声,“等将来我们女儿大了,我要好好享受一下老丈人的威严,把女婿折腾个死去活来,方能赚回本钱。”
    “那也得女婿疼爱女儿,否则你一耍威风,女婿就跑了。”冷知秋戳他胸口,笑得咯吱咯吱。
    “这么说,娘子你也知道为夫疼爱你?”项宝贵猛地将她横抱起来,俯身逼视她晕红的小脸。
    “夫君待知秋是极好的。”冷知秋乖乖的答,双眸因笑过,亮闪闪的。“只是知秋越发没用了,长得也越来越丑,怕是配不上夫君。”
    “诶?”项宝贵怔住,突然有些生气,“那娘子的意思是,配不上为夫,就要默默躲起来?是不是还想着要和离?”
    和离倒没想过,躲起来倒是真的,昨晚她就是那种退避三舍的态度。
    冷知秋张了张口,想要说话,项宝贵低头封住她的嘴,郁闷的咬她,在她吃痛挣扎的时候,翻身将她压在毯子上,两人唇舌纠缠,身躯碾磨,打架一般弄得气喘吁吁。
    “夫君。”冷知秋扁着红肿的嘴告饶的低唤。
    “以后再有这种奇怪的想法,我就将你一块肉一块肉的咬下来,吃进肚子。”项宝贵恶狠狠威胁,起身扶起她,替她整理有些松垮的衣衫,整理好了又忍不住一把抱进怀里,双臂圈得死紧。“你实在可恶至极!以前不爱我,便随时想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如今爱我,照样想着抽身就走。哪个告诉你,说你越发没用?谁又说你越长越丑?你受了一年苦,那就享一年福,保管比以前更加神采照人……只怕你好花正开时,为夫却老了,到时候,难不成你来嫌弃我,三度挥挥手走人吗?”
    “不会。”冷知秋吃了一惊,低头突然有些发抖。
    她从没想过,他会比她先老。
    外面驾车的车夫是项宝贵特地雇的,不让张六出面,这也是为了掩饰行踪。
    车夫突然喊道:“爷,前面文庙台正好人散了,不太好走车,咱们换个道吧?”
    项宝贵掀起一角窗帘,往外看了看,却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长眉一跳,便放下窗帘,道:“好,换道。”
    ——
    文庙台散开的人群外,一个茶铺前,一老一少两个行者背着行囊,托钵化缘。
    两人的竹笠上都积了雪,年轻行者的灰色棉布僧袍上染了一滩茶水的湿渍,身形料峭,姿势难言风流顾盼。
    将茶泼在他身上的人正是钱多多。
    钱多多带着儿子钱智也来听南山书院的先生讲学,想看看儿子还有没有慧根,当然结果是失望的。从头到尾,钱智就在傻笑,因为前面有人放了个滚屁,钱智十分欢乐,哈哈叫着:“屁又响来屁又臭!”惹得人人侧目鄙视。若不是忌讳钱多多财大势粗、为人凶狠,钱智早就被人围殴打残了。
    等不及散场,钱多多就怒火冲天的拉着儿子进茶铺喝茶解闷。
    这时候,两个行者来化缘,掌柜的给了他们各一碗饭,无意中说了句:“这位小法师新近出家的吗?”
    老年行者代替回答:“正是,他是贫僧的弟子悟心。”
    “噢,悟心小法师生得气质不俗,想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吧?”掌柜的多嘴又问。
    两个行者还没回答,钱多多转头看了过来,当即瞪圆了铜铃般的眼睛。“紫……梅萧?!”
    紫衣侯病重,去了天灵寺救治,有说死了,有说失踪了,皇帝撤了紫衣侯的爵位,所以世上再无紫衣侯。
    没想到梅萧居然出家做了个小和尚,还化缘化到苏州来了!
    钱多多是个讲究眼前实际的人,看梅萧这副落魄的样子,也就不太把他放在眼里。以前被梅萧颐指气使的吆喝,又差点被他割断了喉咙,这会儿怎么的也得报复一下。
    于是,在两个行者经过窗口时,钱多多就将碗里滚烫的茶水泼了出去,正泼在年轻行者的身上。
    一双星眸横过去看钱多多,却不言不语。
    钱智拍着手笑:“泼到哥哥了!哥哥生气了!”
    钱多多怒道:“谁是你哥哥,闭嘴!”
    钱智一张酷似沈芸的俊秀面庞受了惊吓,立刻煞白,吐着舌头低头喝茶,又被茶烫得跳起来,哇哇大哭。“烫!烫死爷爷了!”
    钱多多看儿子泪水婆娑的样子,脸嫩得让他想起当年的沈芸,心里软了,毕竟是唯一的儿子,便拉着儿子查看烫伤,顺道狠狠瞪一眼窗外的两个行者。
    “出门碰见和尚,难怪这么晦气!”
    老年行者担忧的查看身旁挺直伫立的梅萧,怕他烫伤,嘴里念着:“阿弥陀佛,悟心,所谓毁谤怠慢,都是修行,谢过这两位施主,我们走吧?”
    被泼了滚茶,还要谢谢人家吗?
    悟心无动于衷,神情凝滞的木然转身就要走,突然侧前方传来一声惊呼。
    “令萧!”
    项宝贝甩开正明表嫂的手臂,飞跑着冲上去,一把拽住悟心的衣袖,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真是你?!你怎么……出家了!?”
    悟心抽出衣袖,仿佛把项宝贝当成了透明,擦身而过,面无表情。
    老行者回头看了看项宝贝,便也随着悟心急走。
    项宝贝这次没哭。她偏头目送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中,想起梅萧对项家做过的一些错事,对自己的种种无情,始终是不能恨他,却为他感到阵阵心酸。
    “嫂子死了,你出家了,哥哥也是整天不见人,唉——就连小兔崽子都要离开了。”
    她突然觉得好一阵寂寞。
    正明表嫂拉着她,小声问:“刚才那个是紫衣侯?”
    项宝贝点点头。
    正明表嫂眼睛一亮,留了心。
    ——
    ◆◆——风雪城外兄弟再会面,练五禽夫妻情意正浓——◆◆
    马车内,项宝贵拉着冷知秋的手,柔声道:“一会儿到家后,你先自己休息,为夫去看个朋友就回来陪你。”
    到了西城项宅,目送冷知秋袅袅婷婷进了大门,由小葵扶着,张六关上了门,项宝贵便打发了车夫,自己驾着空马车,消失在暮色中。
    夜里又下起雪,马车穿行在雪雾里,留下浅浅的车辙。
    出了城,便是一处小树林,银杏、水杉、小叶枫……参差密匝。林中两个行者靠在树荫下干爽的地方,架起篝火,对坐着吃化缘得来的斋饭。
    篝火毕剥作响,映着老行者沧桑如树皮的面孔,也映着悟心清癯俊秀的脸,一双星眸总是在出神凝思。
    “悟心,今日可领会了缘起缘灭的道理?”老行者问。
    悟心看着篝火上升腾爆出的火星,唇上淡淡的青色胡渣因勾起嘴角而变得十分耐看。
    “缘起缘灭分许多种,有的缘分,起了灭了都不会挂怀;有的缘分,就像这火花,绚烂一时,却终生难忘。”
    老行者失望地摇头。
    马车停在丈外,项宝贵跳下马车,举步若平稳徐行的猎豹,随时都会疾奔消逝,偏此刻衣袂缓动,十分平静。
    “梅萧。”项宝贵站定了,俯视地上盘膝而坐的悟心。
    “梅萧死了。”悟心低着星眸,没有抬头看。“小僧悟心。”
    老行者看看项宝贵,又看看悟心,便低垂了脑袋,数着佛珠默默诵经。
    “怎么想着出家了?是悔悟自己做错了事吗?”项宝贵问。
    “听闻你也死了,没想到你春风满面。”悟心眨眨眼,突然抬起头,脸上诧然。“难道她在你那里?”
    项宝贵半蹲下身,为篝火添了根枯树枝,挺直的长剑眉,挺直的鼻梁,一线的薄唇,在这火光下,凝然如画。
    悟心的目光随着他下移,苦笑着道:“当年第一眼见你,便有些嫉妒你的容貌——知秋她可好?”
    当时守中军营帐的侍卫来报,说冷知秋放火烧帐自焚,梅萧正受伤回营途中。
    他着急之下,吐血昏了过去,醒来时已经被令国公绑着返回京城。令国公告诉儿子,那个祸水女人已经烧死了。
    他不信,烧死的明明是个假的,怎么真正的冷知秋竟然也会同时自焚?这是老天在捉弄他吗?
    不待伤愈,他便秘密派人回苏州查访打探,搜遍鱼子长坡,最后的答案只有一个:冷知秋的确死了,项宝贵也死了。
    一时大悲大恸,梅萧也病入膏肓。
    项宝贵的话拉回他的思绪。“她吃了不少苦,瘦得厉害。我现在正想法子把她养胖。”
    悟心皱起卧蚕眉,手指扣紧了衣袖口。
    项宝贵斜了他一眼,撇着嘴角道:“不必再打听我的妻子,她这辈子都是我项家的媳妇了。说说你吧,以后真做和尚了?不会还俗吧?”
    “她是我的妻子,至少曾经是。”悟心怔怔出神,“既然活着就好。今日文庙台又是盛况,她怎么没去看看?她喜欢做的事,你不要再拦阻。”
    “勿需你多言。”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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