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尽处-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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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手榴弹在半空中爆炸,数十枚弹片从背后钻进高桥次郎的身体,将其撕成了一堆烂肉。宫自强借助爆炸的火光,冲向一名鬼子兵,一枪捅穿了此人的小腹。
看到顶头上司阵亡,附近所有隶属于高桥中队的鬼子兵都红了眼睛,嚎叫着扑向了宫自强。宫自强用步枪晃了晃,闪翻第二名鬼子兵,将其捅了个透心凉。第三名、第四名、和第五名鬼子兵急冲而至,互相配合着,将刺刀捅进了宫自强的身体。
在鬼子们仇恨的目光中,宫自强忽然咧开嘴,大声狂笑,丢下步枪,抢在鬼子拔出刺刀之前,拉开了自己破碎的军服。
两枚早已经拧开了保险盖儿的九一式手榴弹在笑声中落地,“轰”地一声,将宫自强和他周围的鬼子兵吞没在硝烟当中。
第92章()
宫自强不是个合格的营长。他在指挥方面几乎没有任何天分。但是,他却是一个合格的中国军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炸掉了鬼子的机枪和鬼子的中队长高桥次郎,为自家弟兄赢得了至关重要的几分钟时间。
张松龄等人所面临的压力顿时大减。非但再也没有该死的机枪声在他耳边咆哮,周围的鬼子兵,也变少了许多。这些小鬼子虽然受武士道精神的毒害甚深,却绝不甘心死在自己一方的重机枪下。他们没勇气指责下令向自己开枪的上司,也没有勇气向那个炸翻重机枪的中国军人致敬,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以免与中国军人靠得太近,成为其自家另外一挺重机枪的靶子。
“弟兄们,加把劲儿,小鬼子怂了!”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情况变化,张松龄扯开嗓子大喊。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是谁炸掉了鬼子的重机枪,但他却绝不敢让这个人的血白流。手中大刀高高地抡起,力劈,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鬼子兵劈得倒飞出去,五腑六脏洒了满地。
“弟兄们,加把劲儿,小鬼子怂了!”仅剩的三名特务团老兵齐声附和,护在小张连长的两翼和身后,寸步不落。他们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被鲜血润透,一半儿是敌人的血,另外一半儿是他们自己的。他们手中的大刀已经开始变得沉重,身上的伤口处也好像还戳着半截刺刀一般,一下一下往骨髓里头钻。但脚步却丝毫没有停留,这一刻,他们的性命,早就不属于自己。
是其他弟兄用身体,替他们挡住了子弹。是其他弟兄用身体,替他们挡住了刺刀。是那些倒下去的弟兄,把生存的机会留给他们。他们必须努力去完成逝者的心愿,冲破敌军的阻挡,将陷入鬼子包围圈里的弟兄们救出来,带着他们返回核桃园营地,钉在那里,将更多的小鬼子活活地钉死!
已经冲进包围圈多深?他们不知道!距离被困的弟兄们还有多远?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只要自己还活着,就必须一刻不停地继续战斗。只知道在自己没有倒下之前,就必须继续向里冲,冲破面前所有阻碍,哪怕是刀山火海。
“混蛋,给我上,杀死他们,杀死他们!他们只有四个人了,只有四个人了!”鬼子中队长小林觉从亲信的背后冒出来,举着指挥刀大声斥骂。“你们都是蠢猪么?你们手中的刺刀是干什么用的?你们这些家伙,简直是帝国的耻辱,给我上,快给我上!”
在顶头上司的威逼下,几名消极怠工的鬼子分队长,不得不重新组织人手拦截。他们的动作很迟缓,尽量安排级别更低的下属带队,而不是自己往前冲。他们一边组织人手,还一边用眼睛四下偷看。以免在自己稍不留神之时,小林长官又把第二挺重机枪给调过来。
两个小分队鬼子兵端着刺刀,慢吞吞的扑上。距离老远,就开始拉架势,分梯次。张松龄却不懂得跟小鬼子配合,一个箭步冲上前,手起刀落。
“啊!”一名鬼子兵被劈中的肩膀,身体裂开了两尺多深,惨叫着死去。又一名鬼子兵端着刺刀前窜后跳,动作像个猴子般灵活。张松龄一刀横扫过去,将对方逼出三尺开外。然后大步向前,根本不管对方如何自娱自乐。
“八嘎!”那名鬼子兵感觉受到了侮辱,端着枪从张松龄的侧后方冲过来,直奔他的腰眼。负责断后的特务团弟兄猛地一个转身,将这名鬼子的刺刀拨偏,然后又一刀下去,将对方的一条大腿沿着裆部齐齐整整地卸了下来!
“啊!”小鬼子双手捂着自家大腿根儿,在血泊中翻滚,咒骂。没有人再理睬他,特务团四人组继续呼喝前进,见到人是一刀,见到禽兽也是一刀。鬼子兵们象受了惊的野狗一般散开,又象发了狂的野狗一般叫嚣着扑上。张松龄大刀横扫,扫断了一名鬼子兵的脖颈。然后迅速下挡,将捅向自己小腹的一柄刺刀压偏。刺刀的尖端贴着他的大腿下滑,割开他的军裤,留下一道又深又长的血迹。挡在他左侧的老兵扑过来,一刀砍掉小鬼子半个脑袋。
失去头颅的小鬼子跌跌撞撞又跑出三步,瘫倒死去。张松龄继续前冲,大腿却突然哆嗦了一下,差点将其摔在鬼子的尸体上。他用大刀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挣扎着不肯倒地。有名鬼子伍长却看到了便宜,刺刀直奔他的前胸。
张松龄弃刀,毫无荣誉感地主动摔倒,翻滚。鬼子伍长追着他乱捅,刀刀不离他的身体。三名特务团老兵上前营救,却被另外三名鬼子兵挡住,急得大喊大叫。眼看着自家连长就要死在刺刀之下,忽然间,不远处有道黑影窜了起来,直奔鬼子伍长的面门。
“咣当!”鬼子伍长赶紧低头闪避,被黑影砸中钢盔,震得眼冒金星。趁着这个机会,张松龄从地上抓起一把上了刺刀的步枪,一刀捅进了鬼子伍长的小腹。
“啪!”关键时刻救了张松龄一命的黑影落地,却是一颗没拧开盖子的手榴弹。石良材踩着手榴弹的落地声从鬼子堆中跳了出来,手起刀落,将一名正试图靠近张松龄占便宜的鬼子兵拦腰砍成了两截。
“杀鬼子!”二营长王铁汉、一连长廖文化,还有十几个张松龄熟悉的面孔结伴杀出,大刀围着鬼子兵乱剁,顷刻间,将张松龄周围的鬼子兵全部解决,留下遍地的尸体。
“别恋战,火把那边冲,那边是我布置的机枪阵地!”张松龄挣扎着站起身,拄着捡来的三八枪,大声招呼。
“多谢了,兄弟!”王铁汉伸手扶了他一把,然后扭过头,冲着所有弟兄高喊,“往火光那边冲,咱们的大部队在那边!”
“大部队来了,冲啊!”
“加把劲儿,大部队来了!”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齐声响应。从张松龄等人杀出的缺口冲过,互相搀扶着,直奔他提前点燃的那几个火堆处。
第93章()
所谓大部队,其实只有一个排,虽然带了九挺轻机枪。然而混战中的敌我双方却都不清楚这一点,士气立刻朝反正两个方向迅速变化。鬼子兵们纷纷停止重新封堵缺口的努力,用步枪支撑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粗气。而特务团尚能行动的弟兄,则互相搀扶着,一股脑地冲到了轻机枪的保护范围之内,不再给鬼子任何围困自己的机会。
“蠢货,废物,给我压上去,压上去,全歼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煮熟的鸭子要飞,中队长小林觉气急败坏,抡起带着鞘的指挥刀,冲自己附近的鬼子兵们没头没脑的乱抽。
“嗨依!”“嗨依!”挨了打的鬼子兵们躬身道歉,但脚步就是不肯再往火堆方向挪动分毫。一些距离小林觉稍远的鬼子中尉、少尉们,干脆迅速将身体藏进黑暗,不肯再让顶头上司小林觉发现自己。
不是他们不肯努力为帝国尽忠,而是刚才高桥中队长那个将中国人与帝国勇士用重机枪无差别射杀的战术太令人寒心了。大伙谁也不敢保证,一会儿战事稍遇不顺,小林中队长会不会跟高桥中队长做出同样疯狂的举动。
“八嘎!”见麾下大小鬼子们都消极怠工,小林觉愈发恼怒,伸手捋掉指挥刀的皮鞘,就想杀几只倒霉鸡给猴子看。距离他最近的小队长柳田满手疾眼快,立刻扑上去,死死抱住顶头上司的腰,“长官请冷静,冷静!高桥中队长已经玉碎了!”
“我早就看见了!松手,否则我先砍了你!”小林觉怒气冲冲地回应了一声,用刀柄在柳田满基本上乱戳。小队长柳田满被戳得五脏移位,口鼻冒血,却依旧不肯松手。一边将顶头上司往黑暗处推,一边继续低声提醒,“勇士们走了大半夜山路,又跟中国人拼了整整一个小时,已经非常非常劳累了。接下去,即便能重新将中国人咬住,也要付出非常大的代价。万一山顶上的守军真的倾巢而出”
那样的话,恐怕谁把谁全歼还不一定呢!不待柳田满把话说完,小林觉的手臂就僵在了半空中。今夜,他和高桥次郎二人所带的鬼子兵本来就不满两个中队,跟中国人拼了近一个小时,少说也得有四分之一伤亡率。剩下的两百来号人,想要一口气将正在撤离的中国人全歼,恐怕难度太大了些!况且即便侥幸能够得逞,血战之后,他自己这边还能剩下几个人?
“我们已经尽力了!无奈高桥中队长阵亡,导致高桥中队士气大幅度下降!才放跑了敌人!”柳田满看不见顶头上司变幻不定的面孔,搂着对方的腰,断断续续地补充。
责任都是高桥次郎的!是他胡乱指挥,导致了整个行动的失败。是他轻敌冒进,当场战死,导致了包围圈出现了巨大缺口!是他,是他,当整个人从狂热状态完全冷静下来之后,小林觉的心思转得就一点儿不比柳田满慢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帝国勇士与中国人在半路上不期而遇的那一刹那,今晚的偷袭行动已经宣告失败。后来高桥次郎与自己凭借人数和武器的双重优势,将遇到的中国人包围,不过是对夜袭行动失败的补救而已。全歼了那两个连的中国人,未必能得到上司的褒奖。让对方就此跑掉,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高桥次郎再也无法开口说话了,今晚所有过错,不愁没人来背!
迅速权衡完利弊,小林觉丢下指挥刀,单手搀扶起忠心下属柳田满,狠狠抽了一记大耳光,“混蛋!还不赶紧去收拢高桥中队剩下的勇士?!莫非这点儿小事情,也需要我亲自出面么?!”
“嗨依!”柳田满抹了把鼻孔和嘴角上的血迹,欢天喜地的接受了命令。至于刚刚挨的一记大耳光,那是小林君的疼爱,一般人想领还领不到呢,他岂会记恨?!
其余几名小鬼子军官带着满脸的羡慕和嫉妒,目送柳田满跑远。就在此人刚才与小林觉两个“交流感情”的这段时间,中国人已经收拢好的队伍,开始有条不紊地后撤。劳累了大半夜的帝国勇士们没心思追杀,也不敢继续追杀。用零星的冷枪声,欢送他们大步远去。
“真是一伙值得尊敬的对手!”当双方彻底脱离接触之后,小林觉拉过自己下属,带着几分钦佩地总结,“咱们今夜虽然未能偷袭得手,但是也彻底重创了他们。诸君,请振作起来,明天早上,你我为帝国再建新功!”
“嗨依!”几个分队长和小分队长们齐声回应,心里却不约而同闪起一个仰天大笑的身影。哪个混蛋报告说中国军人缺乏武士道精神的,今晚那个抱着手榴弹与帝国勇士同归于尽的中国上尉,难道不是个天底下最最勇敢的武士么?
还有那个抡着大刀到处跟人拼命的小胖子!他哪里来的那么多血,居然到最后也没有流干!希望中国人那边没有足够的药物治愈他,让他再也没机会站起来!
当内心被恐惧充满之时,懦夫们通常会诅咒对手,希望对手会突遭横祸,借以逃避再次面对他的现实。即便自幼受到武士道熏陶的鬼子军官,也不例外。而事实上,此时此刻,张松龄的确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整个人躺在一张用步枪和背枪带临时拼凑起来的担架上,被孟老汉和他的“儿子”孟小雨两个抬着走。
即便从未学过一天医的孟老汉,也知道张连长昏迷的原因是由于失血过多。身上那件刚换上不到半天的新军装,已经彻底烂成了布条。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象骆驼的嘴唇一般向外翻着,有的看不出具体深浅,有的,却已经将肌肉下的筋膜给露了出来。
“爹,我怕!”孟老汉的“儿子”孟小雨不敢低头看担架上的那个血葫芦,却又忍不住想确定此人到底死了没有,一边走,一边流着泪叫嚷。
“别怕!咱们爷俩换换手,你抬前边,别回头就没事儿了!”孟老汉停住脚步,低声跟“儿子”商量,“他救了咱们所有人的命,咱们不能让他连个埋骨的地方都没有!”
“我来吧,让小伙子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