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尽处-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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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战。两波团长大人的心腹死士和旅长大人的家丁们一道,用身体组成厚厚人墙,终于令楔形阵列的推进速度慢了下来。敌我双方就在距离伪警备旅长石兰斌不到二十米处呼喝酣战,每一秒钟,都有血光飞起。每一秒钟,都有尸体倒落尘埃。
看着自己花大价钱培养的心腹死士一个个倒在眼前,伪少将旅长石兰斌的牙齿咯咯作响。到了此刻,他如果再不明白川田国昭的用心,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就白混了。可是他却不敢转身逃走,亦不敢向日本人发出任何抗议。从背叛自己的祖国,穿上黄绿色的伪军皮那一刻,他就彻底失去了做人的尊严。而一条狗,是没资格向主人提出抗议的,无论主人是让他去跟老虎厮杀,还是将他清炖红烧。
“全给我上啊,全给我上!”怀着对日本人和自己的满腹仇恨,石兰斌挥舞着手臂,用枪口逼迫更多的伪军加入战团,“上啊,入云龙已经被围住了。谁第一个砍伤了他,老子赏他一万块大洋!”
“砍中别人一千块,砍中入云龙一万块!”伪军团长张进宝和杨耀祖紧跟着补充。在带领心腹迎战时,他们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把入云龙挡住。眼下看到奇迹出现,高兴得忘乎所以,愿意为胜利付出任何代价!
重赏之下,更多的伪军向游击队附近靠拢。他们都非常“聪明”,看出土八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也看到此时此刻,隐藏于风险之后的诱人机会。不止是白花花的大洋,还有一份锦绣前程。在竖立典型方面,日本人向来舍得扔骨头。
游击队明显陷入了苦战当中,即便入云龙再勇敢,也无法继续像先前那样将伪军冲出一条缺口。非但如此,他身后的游击队员们,体力也渐渐濒临崩溃的边缘。虽然仗着娴熟的配合,继续在敌军中往来冲突。但楔形阵却被伪军们挤压得越来越短,越来越粗,移动起来也越来越艰难。
“看样子,咱们的机枪用不上了!”在入云龙身后三百米处,儿玉末次中佐对着川田国昭低声感慨。依靠伪军们用性命换回来的时间,他们两个麾下的鬼子兵已经完全迂回到位,彻底封死了游击队的退路。只可惜的是,入云龙这回居然发了疯,居然始终没有回头!
“是啊,用不上了!”川田国昭从敞篷指挥车中探出半个身体,望着已经被伪军们团团包围起来,渐渐挤压成椭圆形的游击队阵列,回应声里透出几分惋惜,“好好看看吧!儿玉君,世界上最后一支古典骑兵就要退场了!!”
“是啊,没想到我们终结了一个时代!”作战参谋白川四郎在欣喜之余,也觉得有些遗憾。虽然曾经在游击队的骑兵手下吃过亏,但古典骑兵战斗时迸发出来的魅力,还是令他看得如醉如痴。
那是一种残酷的美,就像春天时绽放的樱花。刹那间绚丽后,便是永远的凋零。
高速奔跑的战马上,两名骑兵相对着举刀。要么将对手斩于马下,要么成就对手的威名。中刀者哪怕没有被砍中要害,由于速度的影响,马刀在他身上造成的巨大伤口也会令血液无法止住,等待着他的,依旧是天国的钟声。
与这种中世纪的战斗方式比较起来,近代骑兵通行的那种骑马运动,下马挖战壕射击的标准战术,简直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可惜的是,随着科技的进步,连骑马步兵都要被装甲运兵车取代了,再也无法恢复祖先的唯美与辉煌。
看着看着,白川四郎就把自己给代了进去。仿佛成为了入云龙身后的一员,在伪军中往来冲杀,酣畅得如一曲挽歌中跳跃的音符。
只是,这曲已经渐渐接近尾声的挽歌里,突然又发出变徵的绝响。几个不和谐的音符突然拔高,连带着主旋律都发生了跃动。白川四郎猛然将眼睛睁得滚圆,按在指挥车前挡风玻璃上的手指因为紧张而迅速发白。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原本已经被伪军们挤压成椭圆形的骑兵队列突然一分为二,前半段继续与迎上来的伪军缠斗,后半段,却横着将包围圈撕开一道豁口,然后以队伍的尾部为基点,由右向左,迅速平推。
一字阵、雁形阵、剪刀阵,倒钩阵,短短十几秒钟,裂开的两支半圆状队伍,就在移动中变换了四次阵形。整齐得如同阅兵式上的表演。另外一名比入云龙矮了小半头,肩膀却差不多宽窄的黑胖子,成了整个阵列的第二个刀锋,带领二十几名骑兵,碾过无数伪军的尸体,从侧后方朝石兰斌钩了过去!
“呯!”“呯!”“呯!”张松龄两手各持一支盒子炮,将挡在自己马前的伪军们打得鬼哭狼嚎。咬着牙在入云龙背后藏了这么久,他为的就是此时此刻。光凭着一次冲锋,谁也没把握直接杀到石兰斌马前。可两支队伍互相配合,却足以打伪军们一个措手不及。
非但伪军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站在三百米外的指挥车上,川田国昭等人也目瞪口呆。他们当中谁也没有想到,游击队的骑兵居然在成为强弩之末的时刻,还能再变化出新的花样。而此时此刻,如何弥补措施,都已经来不及。
“呯!”“呯!”“呯!”跟在张松龄身后的小邹等人,也尽量用盒子炮开路。虽然这样做,很可能将他们自己暴露于敌军的马刀之下,无法做出任何防御动作。但用自己一条命换伪军一名旅长,无论从哪种角度看起来,这笔交易都不会折本。
被张松龄盯上的石兰斌可不这么想,他还没享受够狗窝里的温暖,岂肯留在原地等死?!看到有名骑白马的黑胖子举着盒子炮向自己扑了过来,直吓得魂飞天外。再也顾不得考虑会不会受到军法严惩,用手一拉战马的缰绳,落荒而逃。
“孬种!别跑!”尽管张松龄毫不犹豫地策马追了上去,盒子炮左右开弓,子弹贴着石兰斌的肩膀和头皮嗖嗖掠过,带起一团团粉红。
“救旅长!”石兰斌供养的家丁们看到此景,再也顾不上阻拦入云龙,当即拨转坐骑,从背后向张松龄追了过去。
包围圈立刻四分五裂,得到喘息机会的入云龙钢刀横扫,砍翻面前最后的阻挡。大吼着,追向石兰斌的家丁,如蛟龙脱锁,猛虎出柙。
“杀!”还能骑在马背上的骑兵们紧跟入云龙身后,再度汇聚成一个楔形,将敢于挡路的伪军刺得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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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救旅长,快救旅长!”两个伪军团长张进宝和杨耀祖被吓得魂飞天外,带领各自的心腹,跟在游击队员的身后奋力猛追。再度将入云龙等人堵住的机会肯定是不会有的,但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表明一个态度。否则,一旦日本人过后追究石兰斌被杀的责任,他们两个当中的一个少不得要被拉出去当替罪羊。
人在精神特别紧张的时候就非常容易盲从,看到两名团长带着其心腹朝游击队身后追了下去,其他六神无主的伪军连想都不想,也跟着纷纷调转马头。刹那间,原本乱成一锅粥般的战场,就变得条理清晰起来。
伪少将旅长石兰斌落荒而逃,张松龄骑着东洋白龙驹追了个马头衔马尾。紧跟在张松龄身后和两侧的,是石兰斌养下的心腹死士,一个个紧张得两眼喷火,额头上的青筋蹦起老高。
被石兰斌的心腹死士挡在身后的,则是已经只剩下六十余人的游击队骑兵,纷纷将头俯在马脖子之后,以降低被流弹击中的风险。个别伪军追得太急,不小心一头撞向楔形阵列。阵列中的游击队员们则迅速挥刀,将此人斩于阵列的边缘,象草屑一样甩于身后。
但是依旧有伪军不断从两侧和后方继续向楔形阵列包抄,一个个如同飞蛾扑火。在两名伪团长张进宝、杨耀祖的带领下,大多数伪军彻底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完全是在随波逐流!而他们胯下的战马,也完成将身体交给了血脉内遗传下来的野生草食动物本能,哪里的同伴越密集,越要向哪个方向靠拢。特别是那些身体上受到了伤害却不足以致命的战马,跑得最为疯狂。宛若身后有一群猎食的野狼在追逐自己,而跟上大队,不做最后一名,则是逃出生天的最后希望。
“废物!一群废物,赶紧停下来,停下来!”不是所有骑在马背上的人都变成了白痴和傻子,关东军安插在警备旅里的日本教官们,就难得在此刻保持了冷静。他们心里清楚,如果石兰斌不带头逃跑的话,即便游击队的骑兵能将警备旅的阵形凿穿,也会一头撞上川田中佐事先布置于警备旅身后的督战队手中。那里有一百多名精锐士兵和四挺重机枪,可以瞬间给入云龙等人迎头一棒,彻底封死他们的去路,将他们的身体打成一面筛子。而现在,乱哄哄冲上前追逐石兰斌的伪军们,反而会成为游击队的肉盾。如果第二道拦截线上的日军开火的话,绝大部分子弹都将直接落在他们身上。
没人肯停下来听从他们的命令。纷乱的马蹄声宛若惊雷,将战场上的所有杂音都吞没在一团黄绿色的洪流里。交战双方的骑兵,共同成为这个洪流的一部分,最前方的波峰,恰恰是伪少将旅长石兰斌本人!
上千匹战马朝着一个方向狂奔,声势惊天动地。挡在石兰斌马前不到三十米处,鬼子中尉佐藤之助脸色煞白,两条胳膊上下乱舞。在两秒钟之前,他还报着看热闹的轻松心态,在战团外观赏两伙“愚蠢的中国人”互相残杀。而现在,他却发现自己从旁观者变成了参战者。不但要阻挡土八路的骑兵,而且要顶住石兰斌的警备旅。后者胯下的战马,可分不清谁是共产党游击队,谁是大日本皇军。一旦被它们冲到身边,督战队的这一百多名士兵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停下,赶紧停下!”跟在佐藤之助身后,数十名鬼子兵们齐声大呼小叫。他们被安排在此处原本有两个任务,第一个主要务是督战,击毙那些胆敢临阵脱逃的伪军。第二个次要的和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任务,才是组成一道临时拦截线,以防真的有个别土八路的骑兵能将警备旅凿个透穿。而现在,两个任务居然同时出现于他们眼前,突然得令他们根本无所适从!
一马当先逃过来的是石兰斌,是少将旅长。督战队中的小鬼子们有权击毙临阵逃脱的伪军,却没有权力击毙一名少将旅长。虽然在鬼子们的内心深处,这位少将旅长同样是一条哈巴狗。
“站住,站住,不站住我就开枪了!”望着越来越近的战马,佐藤之助的喊声已经变了调子。他不敢下令开火,即便是川田国昭本人在场,也同样需要犹豫再三。论军衔,川田国昭也只是一名中佐,距离少将还差着好大一段距离。
说时迟,那时快,三十米的距离,对冲刺中的战马而言,不过两秒半的功夫。还没等佐藤之助做出果断决定,石兰斌的坐骑已经冲到。四个碗口大的马蹄腾空一跃,带着背上的主人,从他的头顶上跳了过去。
“快帮我挡住他——!”人已经到了鬼子兵身后,石兰斌的求救声才传进了佐藤之助的耳朵。后者张大嘴巴,试图发出命令。却突然看见地面上有一个同样穿着中尉军服的家伙,被一匹粉红色的东洋马踩在了蹄子下,肋骨插进胸腔内,七窍出血。
‘那是我么?’半空中,佐藤之助的灵魂被风吹着飘远,与其他鬼子兵的灵魂一道,散做一缕缕微风,飘飘荡荡,越过广袤的原野,越过连绵的群山,回到他们出发时的港口。在那里,更多的鬼子兵与正与家人挥别,踏上运兵船,此生再也不能活着回头。
一名趴下机枪后的鬼子兵跳起来,转身就跑。哪里还来得及。张松龄胯下的白龙驹毫不客气地从他身上踩了过去,马蹄落处,血肉飞溅,筋断骨折。
更多的战马呼啸而至,四蹄下的铁掌闪闪发亮。“闪开,快闪开!!”紧追在张松龄身侧和马后的“石氏家丁”大呼小叫,也直接朝小鬼子的督战队撞了过去。唯恐事后受到追究,大部分家丁在与鬼子兵相撞的最后一刻,都努力地拉起了马头,让坐骑尽量跳过鬼子兵们的头顶。但是也有十几个人因为骑术太差,根本完成不了如此高深的动作。胯下战马与张松龄的白龙驹一样,直接从鬼子兵的身体上踩了过去,将后者踩成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刹那间,小鬼子的督战队就硬生生地被马蹄踏出了一条巨大的豁口,血流成河。然而还有更多的战马冲过来,将豁口撞不断加宽,将躲避不及的鬼子兵们一个接一个撞得惨叫着飞上半空,然后再落回地面,被战马踩成一团团肉泥。
靠近豁口处的鬼子兵们全吓傻了,无论有没有战马冲向自己,都不敢再做任何耽搁,转头向两翼逃去。这个节骨眼上,谁要是再坚守岗位,就是自己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