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爷(出书版) 作者:雷恩那-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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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鼓甫擂进他那一声,她整个人惊震,原有的渴望、冲动,此刻又添进惊惧,怕他又要说出伤人的话,要训她、斥责她……既然都得挨他一顿骂,被他瞧轻,干脆就、就一不做、二不休!
她倏又低下脸,再次亲上他两片柔软薄唇。
只听他惊喘一声,她舌尖便往里边钻,舔他微启的齿,又再往里边探了点,碰触到躲在齿后颤颤的舌尖。
脑子像发了癫,她晕头转向,心也发癫,带着蛮气纠缠他不放。
他全然被动,像瞬间化作太湖之石,僵挺定在原处,但双唇却软得不可思议,被她吻得湿漉漉、水淋淋。他口中有恒常的药味,淡淡还带檀香,想起进‘凤宝庄’灶房院子一年多,默默为他煎熬药汁,每一次守在药炉边,心里总想着他,希望他一切都好,希望他目力得以恢复,希望他将自己养壮些,希望……希望有朝一日或许能近近看他,跟他说上几句话,说她很谢谢他的守诺,说她也对他守义了,来到他身边。
而她之所以愿来,是因为对他有非分之想吗?
思绪攻防,在脑中狠斗自己,当那样的自问清楚浮现时,她心里有愧,火辣辣生疼,猛地便拔开张狂的唇,住了手。
苗沃萌忘记原先要说的话,舌尖动了动,半字也吐不出,却尝到她留在唇舌问的滋味……暖暖、软软的微甜气味,潮湿柔润,像雨后日阳……越想,一张俊脸竟红得透澈,那股莫名火热猛在心间窜烧,烧出他一把火气。
“你……混帐!”他声音恼火却又冰冷,矛盾得颤人心扉。
用不着他骂,陆世平也知自己乱来。
她对报恩的对象行不耻之举,怀非分之想,不是混帐是什么?
但她终究得守着他、顾著他,再如何斥骂,她耍耍无赖、厚着脸皮撑过就好,只盼他别怒到踢她出‘凤鸣北院’,甚至踢她出苗家。
“是。三爷骂的再对不过,奴婢混枨,什么事都敢做。”她坚定应声,两手暗暗握紧。
“……你、你话也不驳,骂了就受,就这么没脸没皮?”
“三爷说的是实话,奴婢不能驳,也没法子开脱,我……我……奴婢确实没脸没皮,才会胆大包天胡来。”不是跟他置气,她说得平淡,完全认罪,就想他消消气。
苗沃萌却瞬间铁青了脸。“你在玩我吗?”
“奴婢不敢。”
“还说不敢--”他一怒,陡然坐起,但这一动动得太急、太快,方撑直上半身,话都没来得及说尽,突然一记晕眩重重打下打得他难以招架。
“三爷!”陆世年本能地扑过去,张臂再次稳稳接住他歪倒的身躯。
她扶他躺下,明显写在脸上的忧心他瞧不见,她自己亦不知。
听他低声又咳,她这一次两手改而平贴他胸央,仍是绕着圈圈推抚。
咳声断断续续,半响后终于止住,她双手亦缓缓停下。
她等着他再骂些什么,但方才顶着一片火斥责她的苗三爷此时却抿唇不语。
他赌气般撇开脸,面向窗下的壁面,下颚绷起,露出的一只耳朵和一小截颈项红得很是古怪。
陆世平倾身探看,见他绷绷的薄唇被吻得水润润,心又火热起来。
她用力闭闭眼,沙嗄道:“三爷再多歇一会儿,奴牌这就去厅侧小室取些清水来,多烧些水,帮您再净净脸。”他殷红的脸肤和颈肤皆渗薄汗。
这一次他哼也没哼半声,亦未揪住她衣袖或衣角,便由着她跑开。
听那脚步声离去,藏琴轩仅他独处,苗沃萌一袖才慢吞吞举到自个儿左胸。
他压住跳得过快的心,那跳动冲撞得胸骨发疼,他不禁揉了揉。
沉沉吐出气息,唇舌方动,遂尝到她留在他口中的淡馨,心又抽颤一下。
揉着胸口的手于是一挪,长指抚上遭姑娘轻薄的两片唇瓣,指尖触到湿热舌尖,顿时她探进勾引他的那种感觉再起,他背脊细细颤栗,脑中轰然大响!
不仅脸红,他整个人都快内燃着火!
咬牙闷吼一声,明明四周再无旁人,他却像躲避谁的目光似的,将热烫俊脸埋进轻散的发丝里。
***
陆世平回到藏琴轩时,手里多了一套干净的男子衣物、一条轻而暖的蚕丝被,还拎上一壶茶。
她最后还是跑回北院一趟。
心想他流了汗,贴身衣裤定都湿透,若吹了风那还得了?于是回北院取衣裤,就顺便抱条被子又备上温茶,也从柜内多取两条棉布,好帮他拭汗擦身。
轻悄踏进藏琴轩,淡淡烛光下,那男人依然面壁侧卧,而青丝散面。
她再去探看,见散在他鼻端的发丝正因他的鼻息而轻动……睡着了呢。
能睡,那很好,表示头不痛、寒症已消。
她两肩微垮,静吐气息,觉得心终于安然落回胸房里。
今夜也够他折腾了,肉身疼痛难耐,还得遭她胡来、受她的气。
经过这一夜,往后该如何面对他?他会怎么跟她算这笔帐?
明儿一早待他清醒,怕是她最最难捱的吋候,光想都觉万分尴尬。
想了再想,苦笑再苦笑,干脆抛诸脑后不想了。
她摊开蚕丝被子,轻轻替他盖上。
陆世平只想着天亮后得面对睡饱饱、神清气爽的苗三爷,何曾想过,她要面对的不只苗三爷,还有苗家大爷!
听到那踏进‘九宵环佩阁’的脚步声,陆世平眨眨困眼,人还没完全醒觉,待几道大小身影倏地涌进藏琴轩,她扬睫认出为首的男子时,脑门骤凛,睡意登时退得一干二净。
“大爷……”她倏地从长榻上坐起。
昨夜守在榻边,原是背靠窗墙坐睡,不知何时变成倒卧榻上?
苗沃萌睡里侧,她趴在外侧,身上竟然也盖着蚕丝被……她、她半夜抢主子的被子吗?
跟在苗淬元身边的是方总管、小厮守益,还有小夏和佟子也都进来了。
见到藏琴轩里的景象,苗大爷挑了眉,方总管微瞠眸,守益和两竹僮则傻愣愣的,溜溜眼珠子一下子看她、一下子看犹自熟睡的三爷,张口无言。
陆世平窘困到真想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她一张脸已大红,仍兀自镇定,欲起身说话,身子尚未站直竟又倒坐回去,才知一大片裙摆被同榻而眠的苗沃萌压在身下,
这下子场面更尴尬了。
跌回榻上,她还没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做,苗淬元已踱到桌案边的一张圈椅,撩袍落坐。
“方总管,你说三爷讨了谁不好,偏要讨这么一个大龄丫鬟在身边。听说为了这事,还跟太老太爷拗上了。嘿,咱们‘凤宝庄’来了如此抢手的人物,我竟是后知后觉。”虽是与自家总管说话,但两眼却一瞬也不瞬地直视端坐榻边的姑娘。
苗大爷心想,她此刻必然是慌乱窘迫的,但也算有些能耐,挨他这几句,偏娃儿相的脸表情仍显沉着,倒是有点意思。他有心为难,脸色忽沉。“还以为是个多可人体贴的丫鬟,结果这成什么事?你是怎么伺候你家三爷的?竟连竹僮也瞒着,带你三爷在这儿窝了一整夜!你三爷身骨耐不得寒,你难道不知?他睡,你也睡,还同榻同被,你胆大包天了!有你这般没规没矩的吗?”
小厮和竹僮们见大爷发怒,吓得噤若寒蝉,方总管只管敛眉垂目,至于陆世平则一迳低头,也不辩驳。
“大哥怎么冲着露姊儿发火了?”
徐雅嗓声一逸,众人目光皆被慢慢拥被坐起的苗沃萌引将过去。
陆世平趁他挪动之际,已拉下裙摆,随即立起退在一边。
苗大爷的斥责,她倒也不惊,只是两只耳朵热得麻痒,她想挠挠,还得费劲忍住,忍得有些辛苦……然后她想,他们苗家的爷儿们果然“性相近”得很,心绪起落、喜怒转换全是眨眼间的事,苗三爷才开口,苗老大忽而笑语--
“哟,三弟终于被吵醒了呢!”
苗老大的“终于”二字用得机巧,陆世平眼角余光不禁瞥了去,便见苗三爷那张俊脸像在暖被里捂久了,白皙脸肤透红泽,尤以颊面横到耳处的地方最明显。
他这脸红过腮的模样……是心虚吗?
原来他早也醒了,却是装睡?
那、那他较她醒得更早吗?
会不会她抢他被子、挨在他身侧睡得打猫咪呼噜时,他已然醒觉?
心里一叹,她头垂得更低。
复又苦笑安慰自己,反正在苗三爷心里,她早是没脸没皮,也不差这一回了。
苗沃萌轻咳两声才道:“大哥,我是昨儿个深夜突然起了作曲兴致,才独自进“九霄环佩阁’,岂知露姊儿跟了来,我不回主屋北院,她又能如何?”
苗大爷一指在桌案上轻敲,微微眯目。“你昨夜头伤又作疼了?”
苗沃萌淡然笑了笑。“已无碍。大哥不必多虑。”
苗大爷沉吟了会儿,未再多问。
长身立起,他一双精目瞥向自始至终皆沉默的陆世平,语调持平却隐隐含威。“照顾好你三爷。”
“是。”陆世平低应一声。
终于送走苗老大。
苗淬元一走,方总管和守益自然跟上。
小夏和佟子似吓得不轻,两张圆脸上的血色都还没恢复,倒是嘴巴叽哩呱啦说个没停,才知一早两只小的没见到主子,又发现露姊儿不在,自然以为是她陪着三爷出北院,并不如何焦急。
但大爷突然来到北院,问竹僮主子的去向,两人皆不知,这才闹出后面的事。
苗沃萌暗忖,等会儿漱洗、换过衣物后,还得过去大哥那边,该是有什么事发生,但撞见他这境况,才“好心”将要事挪后再谈。
而他这境况……想着,热流便在肤上流淌,一向自认极是自持能忍,近日来却连连受挫,这全得归咎于那个叫“露姊儿”的姑娘。
正了正神色,他吩咐两竹僮先回‘凤鸣北院’备热水和衣物,不一会儿,藏琴轩内再次静下,只闻窗外的翠竹随晨风沙沙轻响。
“过来。”他也不指名道姓,反正轩室里就剩下她。
终于要“处理”她了吗?
陆世平十指绞着,暗暗深吸口气,走到他面前。
他推开蚕丝被,坐姿闲适。
她立在榻边,垂眸便见他泽红唇色,气息又乱了。
她手指绞得更紧,硬着头皮问:“三爷想怎么……呃?”
她的腰身突然被握住。
他那双鼓琴谱曲的手十分修长,许是这三年来身子骨调养得好些,寒症渐抑,他亦较以往健壮,十指上的骨节虽仍明显,但不再是瘦骨嶙峋之感,而是有力的、好看的。
他两手摸上她的腰,略紧一扣,似要将她钉在原处,被他握着的地方却热烫起来……呃,他肤温向来偏凉的,她却觉得热极。
“你从火堆里救下的那方焦木……”他语调慢腾腾。“既是难舍,那今后,制琴的事便由你接手。”略顿了顿。“省得你每晚这祥偷偷摸摸。”
他、他说什么?圆圆眸子眨了眨,听懂他意思后,她双眼大瞠。
“你不愿?”俊颚略扬。
她仍傻着,万没料到他会这样“收拾”她。
“不愿也得愿。既是为奴为婢,就得听主子吩咐!”他突然硬声道。
“……奴婢没有不愿。”她叹息般低语,缠绞的十指终于放松。
他面色微缓,下一刻却觉有轻柔手劲为他拂开覆面的青丝。
那一瞬间,他背脊陡地绷凛,抿唇不语,迷眸中似闪幽光。
陆世平克制着,微颤的指最后仍滑过他面颊。经过一整夜,他玉润下颚亦冒出点点淡青,俊美又带颓废。
她抚摸他,没规没矩的,而他竟然也就由着她。
只是他不拒亦不迎,神情如谜,无法开解,扣她两边腰眼的手也已放开,似等着看她还能如何亲近勾引人……
想他八成又暗骂她没脸没皮,她心口忽地一凉,手便收回了。
即使润过唇,喉间轻哑犹在,她慢声道:“三爷昨晚头疼之事,该让大爷知晓的,虽说朱大夫此时不在城里,还是得请其它医术高明的大夫进府,替三爷看过才好。”
“何必麻烦?”他似笑非笑。“有你拙劣琴技鼓我的‘玉石’琴,够教我惊异了,哪里还记得头疼?”
她蓦地脸红。她的琴技自然不好,要不,当初怎会想制出那张‘玉石’!
听到她呼吸吐纳沉了沉,有话堵在喉中似的,苗三爷面上不动声色,却暗笑在心。欺负人原来还挺乐的,能欺得对方哑口无言更是大乐!
“我的盲杖昨晚搁在前厅了,去替我取来。然后帮我穿鞋,陪我回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