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春事-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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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迈开步子,异常沉静地往开国郡公府的方向走了去。
却在这时,一个黑色的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她跟前,挡了她的去路。
她骇然一吓,几乎还未看清对方的面容,便被快速揽了腰身,捂了嘴,带到了附近一条巷道里。(未完待续。)
第235章:十里相送
沈连城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嘴被放开了。她愤怒而惶惑,“陈襄?”这个时候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女公子——”玉荷大声喊着,带人寻到这边来了。
沈连城怕陈襄图谋不轨,于是想应声。
“难道希望他们看到你半夜三更负气离家却跟我在一起?”陈襄冷声制止了她。
“你怎知……”他如何知道自己负气离家?
陈襄没做解释,只放开拥着她腰身的手,退开一步道:“我没有恶意。”
他自然不会告诉她,自上次顾氏对她施行家法之后,他就在开国郡公府安插了自己的人。今次出事,他一听说韭立马赶过来了。
沈连城扫了他一眼,见玉荷带人找往别处去了,她才要离开。
让开国郡公府的人看到她与陈襄在一起,的确并非好事。至于陈襄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事,又是如何这个时候出现,她就不想多问了,没心情。
“他再好,你能抵得住他家里人这般行事?”陈襄话语里不无气愤。
沈连城又是一惊,他怎么连发生了何事也知道了?
“你别管我如何知道的。”陈襄看得懂她的惊惑,但他绝不理会,只直言劝她道:“该清醒了!只要跟他在一起,你就无可避免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为难。”
“你管不着。”沈连城冷声,不想听他说这些。她迈开步子,要走。
“明天就要出征了,”陈襄忽而转了话题,话语里不无怅然道,“今次也许是最后一次相见。”
沈连城不禁顿步,微蹙了眉。
陈襄笑了一下,“是不是想着,我回不来才好?”
听了这话,沈连城愤而回头,“说这些没用的,难道是想听我说一句愿你平安归来的话?”
陈襄自然不敢奢求,她没有开口咒他死已是万幸了。
“我送你回去。”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启齿,陈襄无奈,只得这么做。
“不必。”沈连城迈开步子。
陈襄却不管她的拒绝,仍是跟着,以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直至快到开国郡公府的时候,他才停步,在暗处安静地看着她进门。
“只要跟他在一起,你就无可避免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为难。”他这句话,却一直萦绕在沈连城耳畔。
这样浅显的道理,沈连城不是想不到。她一早就想到了,第一次感到李霁双亲的世故时,她就想到了。可她一直坚信着,只要两个人相爱,便可克服一切。
但这一次的事,令她愤懑难挡,无所适从。
她该怎么做?李霁明天就要出征了,她该如何面对他?他又会如何面对她……
回到清秋苑,她一直坐在床头,直至李霁衣衫不整地冲了进来。
“阿蛮……”李霁走到床边,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肩臂。
“别碰我。”沈连城几乎是惊呼出声。
李霁收手,猛地朝自己脸上甩了一嘴巴,“我混蛋!”
随着“啪”的一下惊人的声响和这句谩骂,沈连城的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但她很快擦干了。
李霁伫立在她床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醒来时,想到昨夜之事,他几乎觉得自己如同一个清白的女儿家被人污了身子,气恨、愤怒、惶恐,百感交错。
他要如何面对他的阿蛮?他的阿蛮一定伤心死了!他的阿蛮,定然不会原谅这种事……都怪他的母亲!他怎会有这样的母亲?!母亲难道不知他的阿蛮受不得这样的委屈吗?
“阿蛮,都怪我,都是我的错……”终归是他的错,母亲的错便是他的错。“阿蛮,你原谅我,原谅我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
沈连城只知,李霁在她床前说了许多恳求原谅的话,恍然抬眸之时,外面天已微亮。
“你该出发了。”她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与之计气。他要走了,要出征去战场,要与敌人厮杀……她岂能让他走得不安?她看着他,郑重道:“活着回来。”顿了顿,“活着回来,我再与你计较。”
“阿蛮……”李霁鼻头酸涩。有她这句话,他就知道,她还是肯原谅自己的。他抑制不住情绪上前,还是一把抱住了她,“我答应你,活着回来,任你处置!”
沈连城推了推他,不无嫌弃。
“我去洗洗。”李霁识趣地放开她,也很嫌弃自己。
两刻钟后,他沐浴更衣,换了一身银色盔甲,好不威风。
沈连城放下了所有情绪,为他整了整,自是万般不舍的。
送李霁出门的时候,很多人都哭了。顾氏哭得尤为厉害。她的宝贝疙瘩,真的要去战场杀敌了,她真担心啊!她盼着他立下军功回来光宗耀祖,但这一刻,她又怕极了他此番一去,再不复返。
“阿母,您在家中若再欺负阿蛮,我回来定然……”李霁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这是他母亲,他定然若何?
顾氏也睁大了眼。她是他母亲,她便是对儿媳做了什么,他要怎样?骂她一顿?打她一顿?还是把她杀了?
“我不在家,”李霁扫了顾氏和李威一眼,沉下声来,“你们都不可欺负阿蛮。”
顾氏李威相顾看一眼,皆有些不满。顾氏更是阴阳怪气,“放心吧!我跟你父亲在秦州,犯不着你媳妇儿。”
李霁暗叹一口气,也不想多言了,不耐做辞。
他走后不久,沈连城便换了一身收腰窄袖的胡服,骑马往北城外的山头赶了去。
十万雄狮北上,浩浩汤汤。
不高的山头上,沈连城一袭红衣,骑一匹白马,出尘而醒目,随着大军行进的方向十里相送,不舍离去,终于在大军要拐弯时,无奈勒住了缰绳。
“李世子,你看见了吗?”薛戎不是第一个看到沈连城,自也不是唯一一个为沈连城对李霁的这份真情而心生感慨的。
“看见了。”那红色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李霁心中难受,眼睛都红了。他坚定地告诉自己:“我一定要立下军功,活着回来。”
“会的。”薛戎鼓励地冲他笑了一下,还道:“到了战场,我护你周全。”
离天子銮驾更近的队伍里,陈襄瞥见那抹红,心中震颤,目光森寒。
纵然相送十里,也不是为他。(未完待续。)
第236章:恻隐之心
李霁走了,他留下的事儿,不能不处理。沈连城让玉荷和洪祁找到了顾氏藏起来的女人,张氏,将其关在了清秋苑的耳房。
她让玉荷准备了一副药,要给张氏灌下。
这个时候,得了消息的顾氏赶来制止。
“你这是要让李家绝后啊!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顾氏惊叫出声。
“阿母您这是诅咒霁郎啊。”沈连城绝不让步,“您岂能做他回不来的打算?”
“你!你恶毒!”顾氏气得捂着胸口,觉得心肝儿痛。
“喂她喝下。”沈连城一声令下。
顾氏再想拦阻也是徒劳无用。此刻可不是昨夜在宁辉居那样突然,此刻在沈连城的清秋苑,她想做成的事儿,谁人能拦得住?
在她面前,张氏挣扎着把药喝下了。
“先且拘着她一个半月。”沈连城为求稳妥,还不放过张氏。止孕药不起作用的情况,也是有的,她得确定了张氏没有怀孕,才能安心。
见张氏喝了药,又被沈连城拘着,顾氏什么希望都没了,气得乏力,险些昏过去。最后也只能无奈,当天下午,怏怏不快随李威回秦州任上去了。
然而,沈连城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张氏月事迟迟未至,一个多月后,被诊出了喜脉。
她还是怀孕了!怀了李霁的孩子。
这天夜里,玉荷推开了张氏住的耳房,紧接着,沈连城并着两个嬷嬷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嬷嬷手里,端了一碗堕胎药。
张氏见状,忙跪在了沈连城脚下,求道:“夫人饶命!夫人饶了我吧!饶了孩子一命吧!说什么也是世子的骨血啊……”
“没有生下来,便不是。”沈连城冷声。她的手在宽大的衣袖中暗暗握了握拳,心里更是不停地劝诫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心软……
“夫人求求您饶命啊!”张氏的脑袋叩在地上,一下一下叩得极重,很快便破皮出血了。
“还愣着做什么?”沈连城冲着端药的嬷嬷冷喝一句,声音还是不自觉有些颤栗。
她在杀人害命啊。
那嬷嬷听了吩咐,便拿药上前。玉荷和另一嬷嬷也是上前,制住了惊惶的张氏。
“是夫人的孩子!”张氏突然疯了似地喊道,“是夫人您的孩子!生下来,就是您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不要,我去死!我生下来就去死……夫人,您就饶了他吧?饶了孩子……”
这是一个即将为人母的女人的心。
沈连城愣住了,行事的嬷嬷没听主子发话,自然不敢迟疑。
“夫人……”药碗倾斜,张氏挣扎着,却是逃无可逃。
“住手!”沈连城终于喊叫出声。
“夫人……多谢夫人……”张氏受了这场惊吓,面色苍白瘫软在了地上。
沈连城背过身,在原地伫立了良久。
喊出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做下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心软了,动了恻隐之心。
“女公子……真的容她把孩子生下来么?”玉荷上前,谨慎而问。
沈连城这才回转身看张氏道:“孩子生下来,不是我的,但也不是李家的。”
她做下了错误的决定。这个决定会产生的恶果,她必须最大程度降低。
而听了她这句话,张氏愕然不知所措。她不是很明白沈连城的意思。
“玉荷,明天送她到祖母那里。”沈连城吩咐道,“让祖母找个庄子,妥善安排。”
“是。”玉荷应声。
“谢夫人!多谢夫人!”若能如此,当然最好不过了。张氏感激不尽,连连叩头拜谢。
她本不求荣华富贵,只是顾氏选定了她,买下了她,她别无选择。既然肚子里怀了一个性命,她就舍不得了,无论如何,她都想生下来,只想生下来,活着。做不做妾,孩子姓不姓李,她根本不在乎。
看她面目清秀、眉眼柔善的模样,沈连城再不觉得她可憎了,反倒可怜她,无端被顾氏利用了去。
来到外面,她问两位嬷嬷:“知道该如何给我大家传话吗?”
两位嬷嬷相顾看一眼,其中一位上前一步道:“奴就说,确定张氏没有怀孕,您便把她给打发了。”
“不。”沈连城却道,“就说张氏侥幸怀上了,但被我灌下了堕胎药,流了。”
那嬷嬷一刹惊异,但不敢多问,应了“是”。
伺候沈连城回房歇息的时候,玉荷忍不住问:“女公子如何要骗主母?回头她又要与您吵,惹您不高兴。”
“这样说了,往后她就不会再费心思做这样的蠢事了。”
玉荷豁然,立时领会了这样说的高明之处。
诚然,这样一来,顾氏对沈连城的成见越发深了。婆媳矛盾更进一步,到了无可调和的地步。
宫里李夫人知道此事,也埋怨沈连城的心太狠。但她也不敢多言,只是随嘴说道一句两句也便罢了。
时间随着前方捷报一个接着一个传回而逐渐流逝,终是春去秋来,四季更替,转眼已是新的一年。
李霁在家信中告诉沈连城,他在战场上的表现,让天子也高看了他,回到京都,定能封侯拜将。他还说,沈连城教他的阵法,在战场上起了重大作用,让他屡立奇功。
这天,沈连城又收到家信了,却是两封。一封是李霁写的。信上,他说战事遇到一些困难,但最终还是克服了,归期将近。
另一封,沈连城看字迹有些熟悉,猜到是谁写的,却没有拆开看。
她不想看。那个人,根本不该给她写信。
“女公子,这封信谁写的……您不看么?”玉荷觉出不寻常,于是端了几分小心问。
“陈襄。”沈连城应了一句。
“噢。”玉荷拿了信,一边悄悄地撕着封口,一边道,“您不看看么?指不定写了什么呢!万一是临死前写给您的……”
沈连城瞪了她一眼。
“奴失言。”玉荷忙捂了嘴。
可经她这么一说,沈连城心里突然七上八下起来。这么久了,陈襄也没给自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