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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鬼谷子的局(出书版) 作者:寒川子-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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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惠侯沉思有顷,摇头叹道:“唉,论起此事,也算错在寡人。既用卬儿为主将,就不该再以龙贾副之。好吧,寡人准你所请,许龙贾告老还乡,永不续用。”
  “陛下圣明!”陈轸再拜道,“上将军奏请暂时撤军河东,待时机成熟,再与秦人决战河西,请陛下圣裁!”
  “准允上将军所请!”
  “微臣遵旨!”
  (第二部)
  第一章周天子避祸嫁女,苏秦躲婚事离家
  按照魏惠王旨意,公子卬弃守少梁、临晋关等河西要邑,撤往河东,自行焚去浮桥,与秦军隔河对峙。
  副将车英得到音讯,紧急奏道:“启奏君上,魏将公子卬撤军河东,除孤城阴晋仍为魏将张猛、公孙衍据守之外,河西全境再无魏人!”
  嬴虔大喜,跨前道:“臣弟以为,我可乘胜攻克阴晋,抢占函谷要塞!”
  眼见机会难得,秦孝公的心思也是动了,不由自主地把头转向公孙鞅:“爱卿意下如何?”
  “微臣以为不可!”公孙鞅出言应道,“常言道,穷寇莫追,哀兵不逼。魏人元气大伤,再无称霸之力。阴晋已成孤城,收复是迟早之事,何在今日明日?”
  嬴虔哂笑数声,讽道:“大良造别是让人半夜吓破胆,惧怕他公孙衍了吧?”
  公孙鞅未及应声,秦孝公随即白了嬴虔一眼,当场拍板:“阴晋之事,不必再议,就依公孙爱卿所奏!”
  “君上圣明!”公孙鞅显然已经备有下一步的打算,“河西战事已了,微臣以为,下面该是太子妃了。天下既已闹得沸沸扬扬,就不能没有个结局!”
  秦孝公略一沉思,朗声叫道:“樗里疾听旨!”
  樗里疾上前一步:“微臣在!”
  “再备彩礼,前往周室聘亲!”
  “微臣遵旨!”
  秦孝公转向司马错:“司马将军!”
  “末将在!”
  “你领三万步骑,借道韩境,护送樗里大夫前往周室聘亲。至周之后,你等务必将寡人诚意诉与大周天子陛下!”
  “末将遵命!”
  得知秦国河西大捷,姬雪甚是激动,伏在绣榻上哭个痛快。哭足哭够了,姬雪擦干泪水,起身径投靖安宫而去。
  王后虽说无病,卧床久了,竟也虚弱许多,稍走几步就要喘气。加之装病一事,虽为演戏,味道也得充足,所以尽管魏、秦使臣尽去,王后依旧将大部分时光花在凤榻上,让玉体慢慢“康复”。
  姬雪走进宫里,缓缓跪在王后榻前,泪流满面,哽咽道:“母后——”
  王后眼中也是珠泪晶莹,抚摸姬雪的头发道:“雪儿,母后知道,嫁与燕公委屈你了,母后——”
  “母后,魏国吃败仗了,魏人不敢逼婚了。母后,雪儿——”
  王后知道姬雪在想什么,轻叹一声:“唉,雪儿,你的心思,雨儿早已诉与母后了,可——可咱女人家,婚姻大事,分毫作不得主的!”
  姬雪再拜,泣道:“雪儿知道不能自主,雪儿恳请母后求求父王,求他成全雪儿!”
  王后搂紧女儿:“雪儿——”
  母女抱头痛哭。二人伤心有顷,姬雪辞别,王后寻思一番,翻身下榻,召来宫正,让他搀扶着缓缓走出宫门。不多一时,王后来到御书房,内宰闻声而出,叩迎于地。
  王后问道:“陛下可在?”
  内宰叩道:“娘娘稍候,老奴前去禀报!”
  内宰起身,推门进去,见显王正在榻上打盹儿。内宰稍作迟疑,轻声叫道:“陛下,娘娘驾到!”
  显王吃了一惊,刚要起身,王后自行进来,趋前叩道:“臣妾叩见陛下!”
  显王急忙起身,亲手扶起她:“爱妃,你——你怎能起来呢?”
  王后笑了笑:“臣妾今日略觉好些,甚想出来走走,出得门来,不知不觉的,竟是走到陛下的书房了!”
  显王携王后走向自己的软榻,扶她躺下,高兴地说:“寡人方才还在念叨爱妃,原说去望你的,谁想竟又迷糊过去了。来,爱妃请坐!”
  显王扶王后坐下,转对内宰:“为娘娘沏茶!”
  内宰端上茶水,王后小啜一口,嫣然笑道:“臣妾谢陛下的香茶!”
  王后一口一个臣妾,内宰知趣,赶忙退出,顺手带上大门。
  见到再无他人,王后缓缓起身,在显王前面扑通跪下。显王懵了,傻愣半晌,方才说道:“爱妃,你——你这是——”
  王后呜呜咽咽一阵悲泣,然后才说:“臣妾此来,是恳求陛下的!”
  显王缓过神来,扶她起来,嗔怪道:“爱妃,你与寡人之间,何来求字?你有何事,但说出来就是!”
  “臣妾并无他事,是雪儿——陛下,燕公毕竟是老迈之人,雪儿她——”王后说不下去,垂下泪来。
  听到是姬雪的事,显王的脸色阴郁下来,两手缓缓松开王后,脚步踉跄地退到几前,一屁股跌坐于席。王后抬起泪眼,不无殷切地望着显王。
  死一般的沉寂。
  王后注意到,两滴饱泪缓缓溢出显王的眼眶。许久,显王长叹一声,轻轻摇头。
  姬雪满腹心事回到寝宫,看到姬雨与侍女春梅一身村女打扮,各挎一只采桑竹篮兴冲冲地正欲出门。
  见姬雪满脸阴郁,姬雨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阿姐,你怎么了?”
  姬雪勉强一笑:“没什么,有点头疼。雨儿,瞧你这身扮相,又要出去?”
  姬雨在她耳边低语一阵,姬雪大是惊异:“什么?去寻鬼谷先生?”
  “嗯!”姬雨不无兴奋。
  “为何寻他?”
  “琴师说他是胜过伯牙的琴圣,母后说他是无所不能的神仙,阿姐你说,天底下真有这样的神人吗?雨儿偏就不信!”
  姬雪急道:“琴师说他远在鬼谷,你如何去寻?”
  “不瞒阿姐,此人眼下就在洛阳。”
  姬雪大怔:“洛阳?洛阳何处?”
  “市集上!雨儿不仅得知他在市集上,且还知晓他眼下是个算命先生,至于他的命相算得准与不准,雨儿正欲一试。”
  姬雪迟疑有顷,轻声责道:“雨儿,女儿家不该这般抛头露面,此事若让父王或母后知道——”
  姬雨嘻嘻一笑,拱手揖道:“阿姐放心,雨儿去去就回。他们若是问起,烦请阿姐遮掩一下。”
  “这……好吧,你快去快回,莫让阿姐着急。”
  姬雨答应一声,与春梅急出偏门而去。
  不一会儿,两人赶至市集,再次走至前次去过的丁字路口。远远望去,童子依旧扛着那个招幡儿竖在街边。
  姬雨款款走至鬼谷子前面,缓缓蹲下。鬼谷子两眼闭合,端坐于地。
  “先生!”姬雨小声叫道。
  鬼谷子似乎没有听见,依旧稳坐于地。
  姬雨提高声音:“先生!”
  鬼谷子仍然没有回应。
  春梅扯一下姬雨的衣裳,附耳说道:“公主,先生想是睡着了。”
  冷不丁传来童子的哂笑:“嘿,你才睡着了呢!家师这叫入定。”
  姬雨抬头看一眼童子,甜甜一笑:“阿姐想求先生一卦,麻烦童子请先生出定。”
  童子回她一笑,继续手扶旗杆,笔直地站在招幡下面。姬雨看一眼春梅,连皱几下眉头,正待起身,鬼谷子缓缓说道:“姑娘欲求何事?”
  姬雨大喜,急忙示意春梅。春梅摸出一金,姬雨接过,两手捧住,郑重置于鬼谷子前面,柔声说道:“小女子欲知未来之事,恳请先生赐教。”
  鬼谷子依旧微闭双眼:“老朽大可推天下运数,中可推邦国运数,小可推家室运数,不知姑娘欲知何事?”
  姬雨略想一下:“邦国非小女子所求,天下亦非小女子所欲,小女子想知道的不过是身家之事,望先生垂示。”
  鬼谷子轻轻点头,缓缓说道:“姑娘的运数可由卦象得知,可由面相得知,可由手相得知,可由脉相得知,可由骨相得知,可由心相得知,亦可由解字得知。姑娘意愿由何而知?”
  “小女子欲求先生解字。”
  “解字又分解形和解意,姑娘欲解形还是解意?”
  姬雨不假思索:“解意。”
  “说吧!”鬼谷子微微一笑,“姑娘欲解何字?”
  姬雨想也未想,伸手从胸衣里掏出那只乳色玉蝉儿:“就解两个字,‘玉蝉’。”
  鬼谷子睁开眼睛,目光如利剑般直射姬雨,将她上下扫视一遍,落在那只玉蝉上。凝视有顷,鬼谷子微微点头:“好一只玉蝉!”双目闭合,似又入定。
  姬雨等得焦急,正欲发问,鬼谷子缓缓解道:“玉以天地精气化成,品性尊贵;蝉以甘露为生,品性清雅。玉经琢磨而为蝉,为王室之器。不过——”欲言又止。
  听到“不过”二字,姬雨心头一惊:“先生但说无妨。”
  “玉虽尊贵,却为凡俗追逐之物。蝉虽清雅,却难高飞,且须攀枝附叶,方能苟活。”
  姬雨心中陡地一震,面上却保持沉静,为进一步测试鬼谷子,故意不予承认:“先生所言虽有道理,却与小女子并无牵连。”
  鬼谷子听若罔闻,顾自说道:“此山所成之玉,早是天下猎物;此蝉所附之树,早已根烂身腐!”
  姬雨倒吸一口凉气。天哪,鬼谷子不但看透了她的身世,而且洞穿了她的处境,似乎她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姬雨圆睁杏眼,直直盯向鬼谷子,见他依旧双眼微闭,似乎他所讲述的不关当下,也不关面前的少女。
  “先生方才所解,”姬雨眼珠儿连转几下,“不过是玉蝉二字。小女子请问一声,小女子所示之玉蝉,处境又将如何?”
  “有人正在张罗织网,欲使她成为笼中玩物。”
  姬雨心头一凛,失声惊道:“那——先生,她、她、她该如何应对?”
  “飞呀,她不是长有翅膀吗?”
  姬雨急问:“先生,天下处处张网,此蝉纵使想飞,也是翅单力薄,更不知飞往何处啊。”
  鬼谷子陡然睁开两眼,再视姬雨一眼,一字一顿:“蝉生于土,附于木,得自在于林。此蝉若欲自救,当可飞往大山深处,万木丛中。”
  姬雨听闻此言,如释重负,吁出一口长气,目视鬼谷子,正好与鬼谷子炯炯有神的目光碰在一起。姬雨感到老人的目光既亲切,又慈祥,含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穿透力,似对她了如指掌,也似对她有所默许。
  姬雨心神笃定,朝鬼谷子连拜三拜:“小女子替这只玉蝉谢过先生。”
  鬼谷子收住目光,两眼闭合:“姑娘好走。”
  姬雨转身走有几步,打个激灵,回头又问:“小女子若是再欲求教,可至何处寻访先生?”
  “城东轩辕庙中。”
  秦人经由韩境,再欲强聘周室公主,早有同情周室的韩人将音讯传至周室。
  颜太师得报,急急进宫叩见显王:“启奏陛下,秦公使司马错将兵三万,借道韩境宜阳,杀奔洛阳而来!”
  周显王大吃一惊:“秦、秦人此来何事?”
  “聘亲!”
  显王皱眉:“不是聘过了吗,怎么还要聘亲?”
  颜太师勾下头去。
  显王的脸色阴沉下来:“这如何能成?寡人早已诏告列国,将长公主许配燕公。今若反悔,叫寡人颜面何存?”
  “陛下,”颜太师抬起头来,“秦人旬日之前大胜魏人,夺回河西,秦公乘胜聘亲,为的自然也是他的颜面!陛下,秦人前番以礼相聘,此番以兵相逼,看来是志在必得啊!”
  “这……”显王急了。
  “秦国本为虎狼之邦,今又乘胜而来,陛下若是执意不许,秦人势必兵临城下,后果不堪设想!”
  周显王脸色惨白,半晌方道:“爱卿是说,寡人此番不得不向秦人低头了?”
  “陛下,”颜太师摇头叹道,“微臣以为,眼下已经不是低头不低头之事了!”
  周显王惊愕了:“哦?”
  “魏经此一败,虽说霸势不再,但仍不失天下大国。秦经此一胜,虽说威震列国,可其威势仍不足以称霸天下。洛阳西有崤、函二关,北有黄河天险,秦人无论多少威猛,于我大周却鞭长莫及。此番强兵相加,无非也是借道韩境。反过来说,魏人却近在咫尺,就如榻边卧虎。陛下若将长公主改嫁秦人,自己食言不说,魏罃也必怀恨于心,甚至会将河西之辱记在周室头上!”
  颜太师一番话说出,周显王冷汗直冒,愣怔半晌,方才说道:“爱卿可有良策?”
  “微臣之意是,陛下应在秦使到来之前,速将长公主嫁走。待秦使来时,木已成舟,秦人只有徒唤奈何了。”
  周显王思忖一时,缓缓点头:“以爱卿之见,何日出嫁方为妥当?”
  “据微臣所知,秦人眼下抵达宜阳,迟则两日,快则一日可至。长公主的婚事,不能拖过明日。”
  “明日?”周显王似是一怔,望向颜太师,目光中既有征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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