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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部分

鬼谷子的局(出书版) 作者:寒川子-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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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圣明!”张仪拱手贺道,“天人合一,可成道人。剑意合一,可成剑人。”
  “是哩,是哩,”无疆连连点头,大是叹服,“剑再快,也没有意念快。张子果是天下第一剑士,无疆敬服!”
  “谢大王褒奖。”
  张仪拜辞无疆,乘王辇回至客栈,就如英雄凯旋一般。
  香女、荆生及贴身仆从迎出店外,无不叩拜。张仪下车,扶起香女,携其手步入厅中,从腰中解下一剑,递予她道:“香女,看在下带回什么来着?”
  香女接过一看,剑鞘镶满金玉珠宝,华美无比,拔剑出鞘,失声惊叫:“天呐,西子剑!”
  张仪呵呵笑道:“请问香女,此剑如何?”
  香女叹道:“天下宝剑,丈夫之剑首推钝钧,女子之剑就是它了!”
  “嗯,”张仪笑问道,“香女既识此剑,喜欢它否?”
  对于自幼嗜剑如命的香女来说,见到如此宝剑,岂有不爱之理,是以连连点头,一脸痴迷。
  “好吧,”张仪笑道,“你若喜欢,它就归你了!”
  “归我?”香女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望着张仪,“此剑当是越王的宝贝呢!”
  “昨日是越王的,”张仪郑重点头,“今日是香女的了。”
  香女小心翼翼地将剑插回鞘中,轻声问道:“是越王赠送夫君的?”
  “不不不!”张仪连连摇头,“是在下向他讨要的!”
  “是专为奴家讨的?”香女想了一会儿,歪头问道。
  “就算是吧!”张仪支应一句,似又想起什么,扑哧一笑,“为讨此剑,在下还惹无疆那厮一阵好笑呢。”
  “哦?”香女颇为惊异,“他笑什么?”
  “他笑在下是个情痴。”
  听到“情痴”二字,香女两眼凝视张仪,泪水满盈,一步一步地挪过来,将头伏在张仪胸前,声音哽咽:“夫君——”
  看到香女如此激动,如此知情识趣,张仪两眼微闭,脑海里浮出玉蝉儿的身影,内中一阵悸动,伸手轻抚香女的秀发,喃声说道:“蝉儿,张仪无福,只能祝福你了。”
  香女细想此话,竟是云里雾里,抬头问道:“夫君,蝉儿是谁?”
  张仪两眼望向厅外,神情恍惚:“蝉儿是谁,你不会知道的。”
  看到张仪仍在盯着厅外,香女顺眼望去,看到院中有棵大树,恍然悟道:“香女知道了,夫君说的蝉儿想必就是那些伏于树间以露为食,能歌会唱的虫儿。不过,我们越人不叫它蝉儿,叫它‘知了’,因它一到夏日,总是日夜不停地歌唱‘知了——知了——’”
  “唉,”张仪依旧望着厅外,若有所思地轻叹一声,“这‘知了’不是那‘蝉儿’,你只知‘知了’,哪知蝉儿?”
  香女怔了下,连连点头:“嗯嗯嗯,香女明白。想那鬼谷里,每到夏秋,必是日日可见蝉飞,夜夜可闻蝉鸣,夫君看到那树,必是思念鬼谷了。”略顿一顿,“眼下尚是暮春,并无蝉儿。不过,夫君放心,待夏日来时,香女定为夫君捉上几只,让它们日日为夫君歌唱。”
  张仪收回目光,苦笑一声,正欲说话,荆生走进厅中,见二人状甚亲密,赶忙顿住步子。张仪听到声音,推开香女,转对荆生:“荆兄,准备车马,这就上路。”
  “好的,”荆生应道,“姑爷,去哪儿?”
  “郢都。”
  “老奴遵命!”
  楚国郢都南邻江水,东临云梦泽,西依巴山,北望武当、桐柏,物产丰富,地理位置优越,楚文王时由丹阳徙此,至威王时已历三百余年,民众摩肩接踵,甚是繁华。
  在郢都东南约四十里处是一大泽,唤作云梦泽,泽边有一土陵,二百年前楚灵王在此大兴土木,建一离宫,名曰章华宫。章华宫方圆四十里,中有一台,高三十仞,在琅琊台未建之前,是列国的最高建筑。传闻灵王建成此台之后,召集宫女、园丁和奴仆三千余人在此居住。灵王崇尚细腰,宫中嫔妃无不节食束身,弱不禁风,每每登临此台,均需休息三次,因而此台也称“三休台”,章华宫亦称细腰宫。
  同历代楚王一样,楚威王熊商亦喜此宫,每年仲春二月都要离开郢都到此赏游,一直住到五月仲夏。在此期间,大小国事俱托于太子。
  这年春末夏初,午后时分,位于三休台上的观波亭中,年过五旬的威王正在亭中与几个宫娥嬉戏。威王黑巾蒙眼,东扑西摸。一位妃子与七八个宫娥四面围住威王,咯咯嬉笑,东躲西闪。
  正在此时,留守郢都主政的太子熊槐急急惶惶地走上亭子,内宰诚惶诚恐地跟在身后。见到此景,太子槐一下子怔了。正在咯咯嬉笑的妃子及众宫娥见是太子,无不粉面含羞,以袖掩面,急急避往一侧。
  楚威王陡然间听不到嬉笑声,一边仍在摸索,一边喊道:“爱妃!爱妃——”
  太子缓缓跪下,连拜三拜,沉声说道:“儿臣叩见父王!”
  楚威王一把扯下黑巾,见太子跪在地上,面色尴尬,狠狠地瞪内宰一眼,转对爱妃,厉声斥道:“还不退下?”
  妃子与众宫娥急急退下。
  楚威王走至席前,并膝坐下:“平身吧。”
  太子槐谢过,不等起身先自奏道:“启禀父王,儿臣有紧急军情奏报!”
  楚威王渐渐恢复威仪:“说吧,可是项城战事?”
  “是边关急报!”
  楚威王眉头紧皱:“何处边关?”
  “东越边关!”太子槐从袖中摸出急报,双手呈上,“镇守昭关的卞将军急报,越国伐齐大军已于三十日前离开琅琊,兵分两路,掉头南下,大举犯我!”
  “哦?”楚威王接过急报,不及去看,惊问,“多少人马?”
  “陆路十五万,战车五百乘,已过广陵,正沿江水北岸逼向昭关;水路六万,有大船一百艘,中船两百艘,小船无数,多运载兵械粮草,正沿江水上行,不出十日,可至长岸。若不阻击,三十日后,水路可达云梦泽,逼迫郢都。陆路一旦突破昭关,必将长驱直入,与水路呼应。”
  楚威王凝眉沉思,有顷,抬头问道:“项城可有音讯?”
  太子槐迟疑一下,缓缓说道:“昭阳仍与魏人在长平、召陵一线对峙,前日表奏,若要击败魏人,收复陉山,仍需增兵五万。”
  “哼!”楚威王脸色一沉,鼻孔里哼道,“他已损去六万精兵,还有脸增兵?”
  “父王,”太子槐急道,“眼下急务不在项城,而在越人!”
  “是啊,”楚威王点点头,沉下气来,安抚他道,“越人一时三刻打不过来,槐儿不必急切。你可回宫稳定朝局,让景舍速来章华!”
  “儿臣遵旨!”
  看到太子槐渐去渐远,楚威王缓缓闭上眼去,有顷,大叫:“来人!”
  内宰急至,跪在地上,叩道:“老奴在!”
  楚威王冷冷说道:“你可知罪?”
  内宰再叩,泣道:“老奴知罪!老奴拦住殿下,要殿下稍候片刻,待老奴禀过陛下,可殿下心急如火,只是不听!”
  “既是如此,寡人权且饶你一命。自今日始,无论何人再上此台,必须禀报寡人,违者以抗旨罪论处!”
  内宰再叩:“老奴谢陛下不罪之恩!”
  “密召昭阳、屈武两位柱国,要二人火速返郢,直接觐见寡人!”
  “老奴领旨!”
  郢都,楚宫三水环绕,从正门不远处流过的一条名唤丽水,宽约数丈,水清流缓,岸边杨柳依依,百花竞艳。一排街市临水而建,靠近宫城的一端立着一家奢华客栈,名唤栖凤楼。
  将近中午时分,一辆驷马豪车停在栖凤楼门前,太子槐的贴身侍卫兼男宠靳(jìn)尚从车上跳下,大踏步走进。早有几人迎上,见过礼,将他引至楼上。荆地潮湿,尤其是这种临河客栈,因而,雅室大多设在楼上。
  室中端坐一人,正是荆生。
  见靳尚进来,荆生起身揖道:“在下荆生见过靳大人!”
  靳尚回揖:“靳尚见过荆先生。”
  荆生指着上首席位:“靳大人请坐!”
  靳尚也不客套,走前几步,并膝坐了。见荆生也于陪位坐下,靳尚方从袖中摸出一份拜帖摆在几案上,开门见山:“这封拜帖可是荆先生发的?”
  “正是。”荆生抱拳应道,“在下冒昧打扰靳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靳尚略略抱拳,算是还礼:“在下与荆先生素昧平生,荆先生面见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大人可知公孙肉林?”
  靳尚眼睛一亮:“久闻大名!听说楚人一半肉食皆为肉林所供,可有此事?”
  “皆是传闻,”荆生微微一笑,“公孙肉林不过供应楚地北方二十四邑肉食,仅此而已。”
  “二十四邑肉食!”靳尚惊道,“这生意也够大了!荆先生是——”
  “在下不才,奉公孙先生之命,暂时照管肉林生意。”
  靳尚肃然起敬,抱拳贺道:“荆先生有能力经营这么大的摊子,在下敬服。”
  “谢靳大人抬爱。”荆生还过一礼,侃侃说道,“承蒙靳大人庇佑,这些年来,肉林生意才算做大。在下此番来郢,公孙先生再三叮嘱,务要在下拜会大人,面谢大人提携之恩!”
  “庇佑?”靳尚一怔,“荆先生别是弄错了,在下不曾认识公孙先生,何来庇佑之说?”
  “大德不言,”荆生抱拳道,“靳大人帮下大忙却不言功,实令在下钦敬!”
  “这……”靳尚更是惶惑,“在下愚笨,还请荆先生明言。”
  “大人可曾认识景翠将军?”
  靳尚点头:“他是在下朋友。”
  “五年前大人与景翠将军同往宛城,可否赞过宛城肉食?”
  靳尚想有一时,点头道:“嗯,好像有过这么回事。那日吃酒,尝到宛城肉食,觉得味道鲜美,种类甚多,曾对景翠议过此事。”
  “这就是了!”荆生笑道,“靳大人的赞叹马上传至南阳郡守景合将军耳中,景将军一声令下,南阳郡属下二十四邑的肉食供应,就都交予公孙肉林了!”
  靳尚惊道:“这是真的?”
  “句句属实。”荆生从几案下拿出一只装饰精美的礼盒,轻轻推至靳尚几前,“公孙先生感念大人提携大恩,早欲报答,只无机缘。此番在下陪同我家姑爷、姑娘至郢,公孙先生特别备下薄礼,定要在下面谢大人。礼物虽薄,情意却重,还望大人不弃!”
  靳尚打开礼盒,看到内中竟是二十颗稀世珍珠,价值不可估量,急抱拳道:“荆先生,这……公孙先生如此大礼,叫在下如何敢收?”
  “大人莫要客套!”荆生抱拳还礼,“我家姑爷说了,若是能与大人结交,纵使千金,又有何惜哉。”
  靳尚再次抱拳:“请荆先生转呈你家姑爷,就说他这个朋友,靳尚愿意结交。”
  “谢大人!”
  “请问荆先生,姑爷、姑娘此来郢都,可有在下帮忙之处?”
  荆生略一迟疑,点头道:“大人既然问起,姑爷倒有一事相求。”
  “哦?”靳尚望着荆生,“只要在下力所能及,荆先生尽可说来。”
  荆生扑哧笑道:“说起此事,倒有几分好笑。姑爷是个天生棋迷,不知从何处听闻殿下棋艺高超,不远千里来郢,一心欲向殿下讨教。”
  “殿下棋艺高超?”靳尚一怔,沉思有顷,摇头道,“在下侍奉殿下数年,未曾见过殿下与人对弈,不知你家姑爷从何处听闻此事?”
  荆生摇头:“在下也是不知。”
  靳尚沉思有顷,将礼盒合上,推予荆生:“荆先生,姑爷之请,在下恐难从命。公孙先生的厚礼,也请荆先生——”
  荆生将礼盒再推回来,笑道:“靳大人,公孙先生的谢礼与姑爷所请风马两不相及,大人莫再推拒。”
  “那……”靳尚略略一怔,“姑爷那儿在下如何交待?”
  荆生从袖中摸出一只信函:“只要大人能将此函转呈殿下,姑爷也就感念不尽了。”
  靳尚接过书信,细细审看一遍,看到并无异样,抬头问道:“请问荆先生,是何书函?”
  “大人放心,”荆生笑道,“是我家姑爷亲笔所写,断无冒犯之语。姑爷说了,只要殿下读到此信,就一定会亲来客栈,邀请姑爷前往手谈。”
  靳尚沉思良久,拱手道:“既是此说,在下信你了。荆先生,若无他事,在下告辞!”将信纳入袖中,拱手揖过,走下楼去。
  荆生提上礼盒,跟在身后,送至车上,拱手作别。
  二楼的另一套雅室里,香女拨开窗帘,望着靳尚上车的背影,转对张仪道:“夫君,这事儿能成吗?”
  张仪探出头来,朝靳尚瞟去一眼,微微一笑,转身走回室内,指着几案上的琴道:“你的琴艺近日大有长进,得抓紧习练才是。”
  香女“嗯”出一声,回身坐到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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