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春仍在(第一卷)春离东林+番外 by: 六丑-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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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春仍在(第一卷)春离东林+番外 BY: 六丑
文案
人说:那些痛的记忆,落在春的泥土里,滋养了大地,开出下一个花季……
人说:将飞更作回风舞;已落犹成半面妆。
人说:花落,春仍在。
很欣赏这种软弱中的坚强,总能够碰触人心底最深的感动。也希望自己拥有这种精神,所以想讲一个孕育希望的故事,给别人,也给自己鼓励。
故事中的主角,苏小哥从小的理想是做一个伟大的和尚,从庐山走到建康,走过了西秦,走过了西凉、走过了燕、赵、走过了匈奴……给名利绊住了身,给七情六欲缠住了脚,当过官吏当过道士,就是当不了和尚。跳不出三界飞不出五行,只好就这么吃吃喝喝的活着,陪某人看细水长流。
故事中的另一主角,装酷耍帅野心勃勃,想要江山、想要美人、想要只手天下,使了阴谋使了诡计卖了灵魂也卖了心,偏偏给一个拥抱压住了满身戾气俯首干为孺子牛。这也是一个求什么不得什么的故事,还好,不求什么偏得了什么,也算是上帝关了一扇门却开了一扇窗吧。
第一章 仲咏之伤
青莲华寺。
元德十五年,正月初六。
一夜春雪,直下到今日午时方停。几个正在清扫门前积雪的小沙弥,听见一阵急急而来的车马声,等到寺门前下来一个蓝色锦衣的汉子,仪表堂堂,挺拔的身姿隐见威仪,一望便知不是普通进香的老百姓。
几个小沙弥兀自发楞,却有人认出了来人,“咦,这不是郑将军么?”
郑方圆刚伸手掀开车帘往里欲说什么,听见声音倒转头望过来,笑到:“悟境,几月不见你竟长这么高了”。
悟境是东林青莲华寺主持慧远和尚的入室弟子,随侍师父的时候是见过郑方圆几次的,见郑方圆记得自己心里不禁一阵高兴。看见车厢里钻出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被郑方圆扶下马车,嘴里还在说:“才不是几个月,将军都一年多没来了,师父还时常念叨呢”。
郑方圆拉着那孩子往寺里走去,听见这话很是高兴,哈哈笑道:“你师父才不是念叨我,是念叨我腰包里的香油钱,那贼和尚还能算计什么好事”。
悟境听他如此打趣自己的尊师也没恼,他侍奉慧远已有好几年,知道往日两人交往便是如此,只傻傻“嘿”了一声:“我去通禀师父。”便一溜烟跑了。
郑方圆身边是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孩子,他似乎对两人的对话没有一点兴趣,下车后就一直呆呆的打量四周,却又没有真的留心。对文人墨客千百年来赞口不绝的庐山雪景,对这百年幽严古刹,对这些同龄的光头小沙弥,眼光一扫而过。只在跨入寺门的时候,深深回望了一眼,望的却是门口停着的那辆来时马车,一种诀别红尘的悲伤与哀愁在眼神中闪逝。繁华眷念永诀,冠盖京华独憔悴,这种神情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郑方圆紧了紧握住的小手,似轻唤似叹息的叫了一声:“子鱼……”
苏子鱼。
成武侯苏卿怀第六子,庶出。
早慧性聪,五岁能诗,谓之神童。六岁时与家人游乐至寺中,见众罗汉像,有泣者,有不泣者。成武侯便以此问诸子因何神态不一?诸子谓:“得到佛祖喜爱所以笑,不得佛祖欢心所以哭。”苏子鱼曰:“不然,应该是不动情,所以不哭。不能忘情,所以哭。”语惊四方,其父因此越加偏爱,深为主母所嫉。元德十五年,苏卿怀病重恐不久于人世,恐其年幼无依,托属下心腹交东林寺主持代为教养。
这是苏子鱼入青莲华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皆知道的因由。
苏子鱼入青莲华寺六年后,从一个9岁的小小孩儿长成一个不甚“茁壮”的青葱少年。六年间,堂堂贵胄之子与普通沙弥一般同食同宿。除了没有剃度出家,其他早课晚课,习经习武,均与慧远座下弟子并无差别。
奇怪的是,在这庐山脚下百年古刹中清苦生活六年,苏子鱼却变得越发的开朗“自信”,进寺之初隐约的抑郁与悲伤早已消失无踪。这个当初人人称赞的神童虽然一脸精明,口齿也堪称伶俐,与师兄弟习文演武与师父谈禅论道偶有惊人之处却并无太多出色,因为素性懒散甚至佛学武功只能堪堪保持不落人后,与众人期许的过目不忘,天纵之姿相差太远。众人还在那里仲咏之叹,他却像毫无自知之明继续保持他的“神童”心态,偏偏有些爱好自夸卖弄。寺中上下小辈众多,他又是个挂名弟子,传承衣钵的事自然轮不到他身上,其他弟子去了忌惮之心,只当他贵家子弟的常性,又因他年纪尚小,除此缺点外与师兄弟一起玩闹却并无半点骄横之状,诸人仍旧对他非常喜爱,那知道他长到十五六岁自恋的毛病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了。
第二章 春离东林
是年三月,
晋武帝祚。
太子司马衷继皇帝位,改元永熙。
尊杨皇后为皇太后,立贾妃为皇后。
天下大赦。
庐山也迎来了又一季春天。漫山的新绿桃红,芳华舒绽,空气中浮动起淡淡的花香与树叶的清新味道,青莲华寺的进香客渐渐多了起来,小和尚们开始里里外外的忙碌。青莲华寺第二闲散人苏子鱼坐在后院墙墩上,看着远近一片莺飞草长,一脸无聊的享受三月的暖阳。
并不是他又偷懒。在寺里他虽不是第一个靠“关系”进来的俗家弟子,却是这几十年来的唯一一个。寺中僧人没当他是外人,却从不让他参与任何日常事务,整日里除了练功读经,就是到处闲逛,几个师兄弟一忙起来他就落了单。他也几次提出过希望剃度出家拜入佛门,都为慧远拒绝了,他料想是与自己的身世有关系,与师叔慧清说了,慧清师叔问了他一句话:“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对是不对?”
他这时就是蹲后院这儿,疑惑这句话跟他的事儿有什么关系,仔细一想却明白了。
错对与这句话无关,关乎说这句话的人。佛教自道安弘法以来进入空前的发展时期,一些高僧为了破除执迷做了一些律宗看来离经叛道的事,酒肉穿肠那是小事,还有些砍佛像烧佛身的,他们的“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是为了修行。但一个没有修行,对法门一无所知的人,或者一个心中本无善念,行事以此话为借口的人这么说就大大不妥了……
!!!
师叔的意思竟是说—他要求出家就跟一个白丁说他要考状元,一个盲人说他要练千里眼一样?!苏小哥有些郁闷了,想他5岁起就被人夸有慧根,难道他会当不好一个和尚么?!
“师弟”。
听见兀来的一声叫唤,苏子鱼才从“愤然”中回过神来,眯着眼往下一看,师兄悟圆提个鸡笼子,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干嘛?”苏小哥愣愣的看着那鸡笼子。却知道里面不是鸡,是悟圆救的一直翅膀受伤的小鸟,平时被悟圆当宝贝一样照顾着,摸一下都不给,生怕那鸟儿夭折了。
“师弟,麻烦你帮我照顾几天这鸟儿可好?”这寺里除了师伯慧清,就苏子鱼最轻闲,不找他找谁?
苏小哥笑嘻嘻的说:“好好,但你为啥你自己不养了?”
“我要跟师傅师兄下山去建康,只好拜托师弟带我照顾它了。”这话一说完,苏子鱼心里那个堵啊,那个气啊……想“偷偷摸摸”不带他去建康?没门!苏子鱼瞪了半天眼睛,心里有了计较。跳下来,跟悟圆勾肩搭背的套消息:“师兄,好端端的为啥突然要去建康啊?”悟圆看着他笑得跟个狐狸样的脸,有点担心自己的小鸟了,老老实实的说:“听说是朝廷下了圣旨,道安大师下了法旨,请咋们寺里去建康上东明寺举行悲忏法会,祈福菩萨慈悲愿力,加诸天朝百姓消灾得福,祈求国家平安吉祥风调雨顺”。
苏小哥听得皱起了眉毛。都知道现在魏华存的上清道闹得太凶,在士族中以野火燎原之势从江南席卷到京都洛阳,朝廷忌惮之极。这分明是朝廷在引佛教介入权利纠纷,利用佛门力量打击为江南士族阶层所笃信的上清道,如今四大佛寺之中高僧大多出于道安一门,现在道安法旨一同下来,自然无法推诿。
他拔腿就往禅房跑,边跑边喊:“师兄你另外找人照顾你那鸟儿吧,师弟我也要去建康。”留下一脸黑线的悟圆在那儿莫名其妙。
苏小哥跑哪儿去了?
跑去磨他师父慧远了,还顺带拉上师叔慧清当说客。
他说,师父:师兄们都是出家人,在外面行走不方便,需要一个跟在身边打点的人不是?他说,师父:像我这样武功高强,聪明伶俐的弟子可不多,我去了大家可多个保障。他说,师父:弟子虽然聪明伶俐也得多多磨炼啊,弟子还等着多经历风雨以后光大青莲华呢。他说了一万句,抵不过慧清说一句:“这猴子每天闹得我不清静,打发出去也好。”慧远悠远的眼神飘过去,话虽没说出口,可那意思都明白:你一天到晚什么事都不理,还有什么可烦的?够清静了!
慧清脸不红心不跳,清清嗓子又说:“师兄,丹可磨而不可夺其色,兰可燔而不可灭其馨。小鱼儿蓬生麻中,不扶而直,你还担心什么呢?” 苏子鱼兀然一惊,这说的什么话?!慧远也听得皱起眉来,责怪的看了一眼慧清,沉吟半天终于答应下来,让苏子鱼回去准备第二天跟师伯慧宁、慧静和总师兄下山。
如愿以偿,苏子鱼本该高兴,可翻来覆去的想到慧清师叔最后那两句话觉得心里堵得慌。想找慧清问清楚,但就凭这两句话连个头绪也没有,问什么呢?好在他也不是钻牛角尖儿的人,早上起来就忘得一干二净,高高兴兴跟着众僧下山去了。
第三章 路途应变
东林青莲华寺僧侣24人从水路向东至建康。到了四月十七,路程过了一半,也算平安无事,这日刚刚过了东南大郡铜陵,慧清、慧静突然召集了众僧聚在舱中。众僧不知出了何事,看着两位主事之人一脸凝重,心下也有些惶然。
“你们都知道,我等此行关系到士族之间的利益争斗。我莲宗经要在慧远师兄主持下虽然一向主张兼容并济,般若空相亦与老庄之学相适应,但建康高门士族与洛阳不同,那里玄谈论道之风盛行,邪道猖獗。怕是一些别有居心的人不想我等到达健康。”他这么一说众僧都明白过来,有些头脑灵活的更隐约猜到寺里定会有其他安排。
果然,慧静接道:“想必大家现已明白,为何主持会派出二十一叶青莲阵。此阵威力毋庸置疑,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几日随着我们的航行,岸上已经有了些动静,出家人当避杀孽,自此我们得隐藏行踪了。今晚我们趁夜从船窗下水,在右岸集合等候换船,这里留子鱼掩护,大家去准备一下吧。”
众人暗暗吃惊,以为一路风平浪静都没想到情势严重到这个地步。几个跟苏子鱼关系特别好的欲言又止,还是悟圆呐呐的说道:“怎么可以留苏师弟一个人呢,这不是太危险了么……”
苏子鱼心里那个感动啊,心想:还是悟圆对我好啊,老子回去以后再也不拔他那只鸟的羽毛了。
慧静一脸慈祥:“师兄弟之间感情好是好的。你们放心,慧清师叔也一并留下来。本来是让小鱼跟你们一起走的,他自己偏要留下来帮忙。两个人打掩护总是比一个人好的,只需一日,便能跟我们汇合了。”
众人看着两位师伯乐呵呵的笑容恍恍忽忽也没弄得很明白,却好像放下心来,各自去准备了。
到了戍时二刻,众人趁聚集晚课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船窗悄悄下水往右岸凫去。一直到第二天中午,船上的船工似乎都没发觉少了二十多个人。早餐和午餐都是苏子鱼以师兄们禅坐练功为借口让船家放在门口端进来的,他和慧清两个人边吃边藏边倒,也没觉得浪费粮食是可耻的事情。
两人吃吃倒倒忙得不亦乐乎。慧清突然一边吃饭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鱼子啊,大概已经给发现了”。
苏子鱼正跟一砣豆腐叫劲,正眼也没抬一下:“啊?为啥?”
慧清还在嚼一棵青菜,嘟嘟囔囔的说:“昨天晚上就有人凑近了打探,给我用大梵音咒打发了。今天早上到现在已经是第二次有人接近偷听了,这些人大概沉不住气了。”
苏子鱼吃惊的望着慧清,跟豆腐搏斗的欲望完全消失了。他就纳闷,你说人家怎么发现这么多次他一次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