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日记 作者: 叶辛-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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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头来,看见乔总已在湖边的一张长椅上坐着。我的心怦怦跳着,一步一步走到长椅旁边,迟疑了一下,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湖面上黑黝黝的,有风,明显地感觉到阵阵凉意。湖岸上的树木,屋舍,瞅去都模模糊糊的,惟有远处城里的座座高楼上,闪烁着灯光。湖水缓慢地、有节奏地“啪拉、啪拉”一阵阵拍击着堤岸。
“坐近一点。”乔总招呼我的话,似乎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我挪动了一下身子,紧紧挨着她坐了下去。
刚一坐稳,她额头上的发梢就挨了过来,我惊觉地转过脸去,一眼看见了乔总那双美丽的亮晶晶的眼睛,没等我感觉是怎么回事,我就吻着了她朝我耸起的嘴唇,两片柔软得近乎娇嫩的嘴唇。啊,那种诗意而又迷醉的感觉真的好,真的奇美无比……
我又晕了,真的仿佛晕了,那一瞬间,我甚至于觉得西湖的水倾覆过来,不,不是,是我的身躯整个儿沉到了西湖里去……
我们久久地拥吻着,不知吻了多长时间,迷惑、甜美、陶醉,那段时间里,我只晓得世界不存在了,周围的一切不存在了,有的只是随着乔总急促的呼吸我嗅到的好闻的味道,有的只是乔总身上散发出来的迷人的气息,有的只是她那滚烫的脸颊,有的只是她可爱的久吻不厌的双唇。
风拂起了树梢的叶子,发出飒飒的响声。我感觉到乔总在我的怀抱里哆嗦了一下,于是松了一下手,极尽温存地对她道:“冷,小心着凉,乔总,我们回去吧。”
“好的。”我从来没有听见乔总用那么顺从的语气说过话。
以后的一切只能用奔流急下来形容了。
走回客房的路上,我始终不敢瞅她,不是低着脑壳,就是故意把头转向悬挂在树丛中的彩灯。那些灯光都十分柔和,让人感觉到美的享受。走进大堂的时候,她对我说:“到我的屋里坐一会儿吧。”
“要得。”我愉快地脱口而出的,是故乡缠溪答应人的口音。
然而,我不晓得她住的是哪间屋,上楼梯的时候,我只有放慢脚步,走在她后面半步,让她在前头走。
我的心跳得十分剧烈。感觉到一阵比一阵紧张。细想想,紧张个啥子,我又说不上来。
她从我的手中取过皮夹,从中掏出门卡,在门上插了一下,门开了,她取出卡,习惯地往里面墙上一插,转了一下脸,对我说:“进屋吧。”
从走廊里透进的灯光看,房间很大,我一下看出来,这是一个套间。门关上了,屋里幽黑幽黑的,我的眼睛一下子不能适应黑暗,就伸出手到墙上去摸索着电灯开关。
乔总把手里的皮夹和小包往地上一扔,双臂一张,就紧紧地勾住了我的颈脖,我也毫不示弱地展开双臂不顾一切地搂住她,贪婪地吻着她的脸颊、吻着她的额头,吻着她的鼻梁,吻着她的下巴,总之是悍然不顾地碰着她什么地方就吻她什么地方。对于我来说,她身上的一切都是极具魅力的、奇妙无比的!我的欲望在升腾、在高涨,我不管不顾了,既然她对我有好感,既然她对我这么好,既然她喜欢我,我还有什么可犹疑的呢?我要得到她,她的一切的一切,我都要占有,都要!我被这疯狂的念头刺激着,封住了她的嘴唇,放肆地热辣辣地吻着她。说真的,我从来没用这样的情绪吻过苗杉,我也从来不曾这样吻过苏悦。我吻得投入极了,她是这么高贵、这么富有的女人,有了她,我就有了一切。她是值得我去付出自己的全部热情追求的。
乔总接受着我的吻,时而回吻我一下。见我几次伸手想要开灯,她扯了一下我的耳垂说:“不要开灯,就这样好,你不觉得吗,就这样好。”
我愣怔了一下,陡然明白过来,真把灯开得亮亮的,也许就没有这种氛围,没有这种感觉了。刚才走回来时,我不是都不敢正眼瞅她一下嘛。
我紧紧地拥抱着她,尽力想要感受把她这么个女子拥抱在怀里的自傲,她轻笑了一声,提醒般对我说:“不要慌慌张张的,我们先去洗一洗、冲一冲,冲走一点疲倦。时间还有的是。”
说着,她就轻推着我,向卫生间那儿走去。
我把她抱得紧紧的,走得很慢很慢,她无声地笑了,走到卫生间门口,她按了一下开关,卫生间里的灯亮了,亮得有点刺眼。我以为她会安排一个双人鸳鸯浴,尽享两人世界的沐浴之欢。我住进苏悦家的那些天里,我们还在她设备简陋的卫生间里嬉耍过一次呢。
可她没有,她对我说:“你在这里洗,我到卧室里的浴间洗,你充分地洗洗吧,里面有换洗的浴衣。”
说着她利索地带上了卫生间的门。
我有一点点些微的失望,继而又释然了。急什么呢,既然我们之间已走到了这一步,整整一晚上的时间,不、不!以后所有的时间,都是属于我们的,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我脱光了,没忙着打开淋浴龙头,而是面对着偌大的雪亮雪亮的镜子,端详着镜子里自己男子汉健美的身躯。
是的,我是健壮的,我是匀称的。同学们经常说我相貌堂堂,是个标准男子汉。临近毕业前,他们知道了我和苗杉的恋情,他们看见了美丽可爱的苗杉,都说我们从外貌上来看就是相配的。我知道这相配不仅仅指的我是个大学生,还包括我的容貌。是喝了一瓶黄酒的关系吧,我感觉到灼热的血液在我的身上奔流、在我的体内燃烧,我的欲望在不断地高涨,我感觉到自己雄性十足兴致勃勃,我相信自己完全能在体魄上征服我的乔总。和苏悦当露水夫妇的十来天里,作为一个女人,苏悦不是一再地夸我是个十足的男人,是个好男人,是个能让女人满足的男人嘛。
我打开水龙头,调节好水温,走进喷洒开的水雾之中,我冲洗着自己的身子。啊,毕竟是高级宾馆,就是沐浴的水龙头,使用起来也让人觉得舒服。我用温水冲着发热的脑壳,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在散发着热量,我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亢奋。对于苗杉我不曾有过这样鲜明的感觉,和苏悦之间我也没这样的感觉,只有对我心目中敬畏的乔海贝,这个我已经亲过、拥抱过的女人,这个对我来说还很神秘的女人,我的欲望才会变得如此强烈,如此迫不及待,如此焦虑地渴望。正是因为她像一潭池水般深不见底,正是因为她的富有和莫测,才更激发了我想征服她的情欲。想想么,她真成了我的女人,该会是一个什么局面,人们会怎样地对我刮目相看?那种感觉必定十分奇妙。我抚摸着胸大肌,我的皮肤变得出奇的敏感,我的动作显得笨拙而又慌张,是的,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身躯也在膨胀。
我洗净了,我抹拭干净了,我套上那件雪白的浴衣,嗬,我从来不曾穿过这样袍子般的衣裳。我把湿漉漉的头发胡乱擦干,我忘了关灯就走出了卫生间,卫生间里的亮光使得客厅里有一点微亮,哦,客厅里摆放着一圈宽大的沙发,还有一架大电视机。我没在客厅里停留,直接走进晦暗的卧室,如果乔总还没洗完,我就坐在床沿上等她,等着她从里面的浴间出来,那种感觉一定十分美妙。
噢,卧室里也没开灯,那些微光是从没有关严的浴间里透出来的。我站在卧室门口,定了定神,让眼睛适应着室内的幽暗,只见乔总已经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头发,手臂撑着半边脸蛋,大睁双眼瞅着电视屏幕。原来她把电视打开了,声音却没开大,屏幕上一明一灭的光亮,把她那张生动俏丽的脸,一会儿照得清晰可见,一会儿又隐在晦暗之中。
她看见了我,朝着我伸出了手臂。
我朝那张占据了大半个房间的宽大的床扑了过去。
电视关了,客房里显得更为幽暗、更为宁静。
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沐浴过后原本系得不紧的白色的浴衣,已经散落在床上,我们狂热地相吻,陶醉在爱的热浪中。乔总的皮肤滑爽极了,和她相比,苗杉的皮肤要粗实一些,有着一对大乳房的苏悦的皮肤则有点松弛了。不像她的皮肤,紧紧地绷在身子上,既柔滑细腻、又柔美爽洁。
我比刚才在西湖边上更热烈地吻着她,又趁着间隙伸出手去生怕她反感般试探性地抚摸着她的乳房。她的乳房不像苏悦的那么大而饱满,也不像我隔着衣衫抚摸的苗杉的乳房那样小而轻柔,她的乳房显得结结实实,我触碰到她的乳头时,她的乳头坚挺得发硬。
我察觉她没有丝毫的反感,就大着胆子俯下脑壳去,凑到她散发着优雅香气的胸前,充满敬畏地亲吻着她的乳房。我怕自己用的力太大,会弄疼她惹恼她,我亲得格外轻柔。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把手伸到我的脑壳上,用她的纤指抚摸着我还没干透的头发。
我把整个身子紧贴着她,只觉得美妙极了,幸福极了,不断地凑近她耳畔说:“乔总,我爱你,深深地爱,我崇拜你……”
“到底是崇拜还是爱?”她稍稍提高了声气。
“因为崇拜生爱,爱得越深就越崇拜。”我把心里话全趁着这机会向她倾诉,“崇拜得深就更爱,爱得愈深就更崇拜。真的,乔总,我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你,我会一辈子永远永远崇拜你,永远永远对你好!”
“你发誓……”乔总双手捧住我的两边脸说。
“我向你发誓。”
她凑过脸来,深深地吻了我一下,轻声问:“那么苗杉呢?”
我内心里一阵颤抖,万没想到她会在这一时刻提起苗杉,我知道她是晓得我和苗杉之间的关系的,在我对她说了那么些爱和崇拜的话之后,我必须回答好她的问话。要不就变成我是在欺骗她了,不,在她面前,不要说骗她了,即使是我在欺骗苗杉这一印象,也不想给她留下。
我咽了一口唾沫,叹息了一声道:“她早有男人了,在我还是大学生时,就有一个叫钱光羽的包工头追她,天天用摩托车送她上下班,和她相好。”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毕业以后。”
“那之前呢,你一直以为她是愿跟你好的。”
“只是同乡罢了,”我故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她来学校看我,同学们以为我们在谈朋友,都劝我,说这姑娘漂亮是漂亮,可她终究是钟点工,一个打工妹,不现实。”
“你也就犹豫着?”乔总的话虽不多,可每一句都隐含着锋芒。
“是啊,我怕……”
“怕什么?”
“怕对她负不起责任。上海滩,真正结一个婚,多贵啊。”
乔总明显地沉吟了片刻,又淡淡地问:“那一次,我看见你们在马路上,是怎么回事?”
“就是她那包工头男友,有一间房要出租,毕业之前我托过她,她打电话约我见面,问我要不要去看一下莘庄的房子。”
“后来你租下了?”
“租了几个月,正是我被报社辞退、最困难时,又被那包工头要回去了。”我忿忿地说。
“我说嘛,苗杉这姑娘,长得美,看上去又很纯,在花花绿绿的大上海,怎会没人追呢。”
“钱光羽,追得她可紧呢,连她来见我,他也跟着来。”
“你妒忌吗?”
“初初晓得时,有的,我还生过气。心中埋怨她瞒着我和别个相好。”
“那么,你们相好时,有过像我们今天这么亲密的时刻吗?”
“哪里会……”我苦笑着尽力显得自然,心里暗忖着女人怎么都会问这样的话,“大学里,我住的是集体宿舍,她租住的房子,那就……”
“不用说了,不要解释。”不过我要告诉你,你像没头苍蝇似地找不到工作,是她告诉我的。为你尽快有个工作,她求过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