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 曼陀罗树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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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成!我还没见到老师,怎么能被你们弄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忍!
“有本事你去叫啊!”虽然嘴上还硬着,我的手却离开了门铃。老头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咕哝声,缩回去关上了门。我恨恨地凌空朝他家大门虚踹一脚。哼,来医院最好别被我碰到!
怎么办呢?我望着面前深蓝色的防盗门,不知道里面的人是真的醉了没听到还是听到了故意不开。一想到后一种假设我就恨不得找东西把门撬开。但我手边除了几张学府的优惠券什么都没有。
好吧,李继轲,就来看看我们谁更有本事!我可以翘课,你可以翘班吗?本少爷跟你耗到底了!我心一横,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我就不信你永远不出门!
走廊上的声控路灯熄灭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好在楼里有中央空调,一点也不冷。这几天在医院睡得太多了,此刻我清醒得很,一点睡意也没有。
渐渐的,双眼适应了黑暗,墙壁,门,电梯又浮现了出来,我的心情也由激动恢复了平静,可以理智地思考一下自己的处境。前方有一个短暂的可以预见的未来,我知道自己会见到他,不管之后会怎样,我已经尽力了。我并没有奢望自己可以让他回心转意,说实话,我不抱一点希望——我不认为自己对他能有丝毫影响力。他对我而言就是一个谜,他想什么,他会做什么,我完全把握不了。我不知道一开始是什么使他接近我,是什么使他以那种变幻无常的态度对我,最后又是什么让他决定把我抛得远远的。从一开始他就拥有这种心理上——甚至智力上的优势, 他自己也很明白这种优势,并且运用得淋漓尽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但被迫接受命运的人有权抱怨。我将要做的事情,说好听一点,是表达个人看法,但实际上也只是抱怨而已。抱怨不能改变既成事实,但能使我好过一些。
“哎哟!”我的头一下子撞在膝盖上,醒了过来。真是的,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挪了挪身体,觉得屁股被硌得生痛,一刻也坐不得了,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右腿又痛又麻,好像有无数针在扎。我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候了?以前有手机我都不戴表,现在连个时间都看不到!我一瘸一拐地走到楼道的窗户旁,依稀可以看到外面楼宇的轮廓,天已经开始亮了。推开茶色的玻璃窗,我才发现天已经快大亮了,大概快七点了吧?看来这一觉还睡得挺长,我也真有本事,这么不舒服的姿势都能睡着。
就着玻璃照了照,好像头发还不乱,只是衣服皱巴巴的。我丢了个口香糖在嘴里,没法刷牙真不舒服。
我也没回走廊,而是蹭到窗台上坐着,从这里可以看到老师门口,但却不容易被发现。大家都坐电梯,没有谁会发神经地想爬二十一楼——无论是上还是下。这么一大早,谁看到我这衣衫不整的样子都会起疑,没准儿把我当伺机作案小偷抓起来。
最先出来的是个小孩儿,不知是小学生还是初中生,中国的学生真是辛苦。我开始数,看老师会第几个出来。当我数到七时,一个中等个子的身影从我目光聚焦的那扇门后走了出来。我从窗台上跳下来,走了过去。
Chapter 40
“裴——”老师惊讶得看着我,好像我是突然从空气中变出来的。
“我想和你谈谈。”
“现在?”
“是的,是的!现在!马上!”
“但我要——”他一边说一边看表。
“迟到一次会影响你当院长吗?”
他看着我,眼角抽动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转身朝回走。我快步跟了上去。
我坐在沙发上,老师站在窗边,抱着胳膊,这种充满戒备的姿势在我看着觉得分外扎眼。
“你为什么撵我走?”
“撵你走?我没有撵你走。你难道就是要谈这个吗?”他的目光越过我落在我身后的某个地方。
“我是要谈这个,但不是用你的方式,不用那些比喻、暗示、旁敲侧击,而是用我听得明白的方式,直接地、坦诚地谈。”既然是战斗当然要选择熟悉的武器。
他没有搭腔,我就继续说下去。
“我不管你怎么称呼你的决定,我称之为‘撵走’”,我看见老师撇了下嘴角,很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告诉自己要冷静,我是来寻找答案,不是无理取闹的,“我想知道为什么。”
“难道我在电话里说得不够清楚吗?”
“那只是借口。最忙的时候你都没有要我多顾些学习,现在只剩下开庆功会了,你却说起我的前途来了,并不令人信服。”
“放心,属于你的荣誉一样都不会少你的。”
“我不是来要求这些的,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要那么做。”
他皱了下眉,抬起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仿佛要赶走什么令人厌烦的蚊虫,然后嘴唇动了一下,却没出声。他将目光移向窗外,就那么望了好一会儿,好象已经忘记了我还坐在屋子里。
诡异的寂静让我不安,我准备好进行一场激烈的争吵,却没有料到会被丢到一边。我有些沉不住气了。
“是因为我跟着你,看到你去酒吧,对吗?”
他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带着窘迫的表情。“我不明白——”
“得了吧,你很明白,他们不都跟你说了吗?”我把心一横,大概这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间屋子里跟他说话了,如果非要把我和他的关系看作一场斗争,当我走进来时已经输得一无所有,如果离开时能带走一点挽回的尊严,哪怕是找回一丝平衡,对我而言也是胜利。我再没有什么可以输的了,所以我也无所顾忌。每一句话都要直率,不掩饰,不绕圈子,我要的是答案,我一定要得到!
“你完全可以照直说,说我侵犯了你的隐私,要我走人。但我不会道歉!需要为此负责的是你!”
“我?”他茫然的眼神激起了我的怒气。这个人伤害了我,却还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虚伪!
“是的!如果那天不是你刻意对我不理不睬,我根本不会在楼下待到那么晚!我从没想过冒犯你,我只是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要得到如此冷遇!我只是想好好思考思考,刚巧你走出来了。你!我苦恼的根源!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却看到了你奇怪的举动,所以我才跟着你,想看看你,更多地了解你!”
他开始是斜靠着窗户,现在完全站直了,“我用什么态度对待他人是我的自由。”他的声音高傲而冰冷,与他平时一贯温和的态度迥然不同,显得很生硬。
“你的自由!难道我要求了什么吗?我不过希望你像对其他人那样对我,或者这种特殊的荣誉正是你对我的感谢?你那该死的,该死的无动于衷!”我很激动,走到窗前,站在离他大约三四步远的地方,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强烈地希望为自己受到的不公正的待遇讨个公道。
他瑟缩了一下,仿佛感受到某种肉体上的痛苦,目光始终在我的脸上——直盯着我的眼睛,嘴唇翕动着,吐出的句子轻得几乎听不见。“无动于衷?谁能对你无动于衷呢?你是这么——”
我再次打断了他。此刻我看到的只有自己长久以来的痛苦和迷惑,我把这一切稀里哗啦得倾倒了出来。
“难道我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让你满意?不是为了讨你的欢心?我只想着怎么让你高兴,而听凭你由着性子对我。是的,你比我见多识广,比我聪明,比我能言善道,我很崇拜你,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个世界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也不仅仅只有你才有感情,你以为什么都可以掌握吗?我恨你的自以为是!你向我显示了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又立刻把我赶了出去!你不知道这有多么残忍!就像把一个灵魂领到天堂门口,让他见识什么叫做幸福,然后对他说,‘你不属于这里,必须离开!’。如果你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我留下,又何必来招惹我?既然让我进来了,为何不允许我留下来?可是你呢?你按照你的性格中极端的部分选择了那样专断而无情的方式!你在电话里平静地对我说‘以后你不用来了’,或许对你而言只不过是少一个助手,很快可以找人补上,可是我呢!难道你从没想过你的行为会给其他人带来怎样的影响吗?当时我都无法相信,我已经把和你在一起当作理所当然的事,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突然有人告诉我不能再呼吸了——你想象不到那种感觉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感情!”
突然迸发的激情像一把烈火,燃烧尽了我的力量,突然袭来的空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一动不动地靠在玻璃上,心想,都说出来了,一切都结束了。
一阵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刺激着我变得迟钝了的感觉器官,我缓慢地将目光聚焦到老师身上。他一只手背在背后,在窗户与茶几之间来回踱着,表情既焦躁又苦恼,我从没见过他这样。不过我现在是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他呢?我只等他下令逐客了。假如我有足够的力气,一定会自己走到门口,但我几乎处于一种半虚脱的状态中,需要一个动力。
他在走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停在我跟前,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肩,我惊讶的望着他,他眼中的感情沉重得令人窒息,压低的声音又急切又慌乱:“难道你就不明白,我是爱你的吗?”
Chapter 41
“难道你就不明白,我是爱你的吗?”
我还没作出任何反应他就放开了我,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被身后的墙壁挡住。他用双手蒙住脸,使我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不,不,你当然不明白,”他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调说道,一开始我以为他在对我说话,片刻之后才发现他只是在自言自语,“你怎么会知道呢?你要是知道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我突然觉得一阵恍惚,答案离我只有咫尺之遥,只要伸手捅破那最后一层薄膜,一切便可以呈现在眼前,如此容易……我看着他被窗帘半遮住的身体,看着一向骄傲的他惨败一般地掩住面孔,不由得升起一股强烈的同情。那答案真的这么重要吗?重要到我为了得到它而不惜伤害眼前这个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或许他一直都是对的,错的是我?我还从没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这样深切的痛苦,宛如被活活斩去了肢体,仅仅是一点余波也足以使我心悸,何况是正在经历着这种痛苦的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也许是最仁慈的方法,最宽容的同情,但我做不到,心里存着那样的疑问我没法继续我的生活,就像对生命有疑问的人没法若无其事地活着。
“明白什么?”我听见自己问道,天哪,我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残忍,当一颗心灵的痛苦袒露在眼前时我竟然可以不加抚慰反而将伤口撕得更大……我厌恶这样的自己。
他从双手中抬起头来,望向我的双眼中带有明显的怨恨,就那么看了我几秒钟,恨意渐渐褪去,换成了一种颓丧得几乎哀伤的眼神,“为何你总要装作听不懂我的话呢?当我谈论苏维托尼乌斯时,连一个年代错误你都可以指出,可如果我说起提欧根尼,你就总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如果你是装的,那么为何今天又要来向我说这些话?好吧,我明白地告诉你,我对你抱有的感情正是提欧根尼歌颂的那种感情。”
提欧根尼?
你能许身于我,我很开心,
因为爱情只故,所以乞求并非耻辱。
跪在你的膝前,握着你的手,
我请求你,美貌的少年,满足我的要求;
某一天你会站在另一个少年面前,
乞求头戴紫罗兰华冠的塞浦路斯人的礼物,
愿你像我一样如愿以偿……
我想我明白了。
以往的许多情景如闪电般的在记忆中闪过,尽管心中的狂风巨浪难以抑制,我的大脑前所未有地清晰。是啊,我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这是什么?”
“随手写的几个句子。”
“念念好吗?你的字好乱。”
“唉,不过是胡乱写的,没什么好念的。”
“不念算了,我自己慢慢认。”
“拿来吧。…… I want to see you; nothing else I want to do。 I don’t want to speak to you; nor do I want to touch you。 All I want is only to see you。 And you needn’t know this; you are still yourself; laugh; smile to someone else; speak or sing; write or read; silent or make noisy。 Anything you w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