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王朝-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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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领头将士没有明说,但也没有再与那妇人拉扯,稍微退了一步,似乎是卖里正一个面子。
老者颤巍巍的走到妇人面前,伸手在女娃头上摸了摸,眼中满是不忍,他看向妇人,说道:“杏儿她娘,就让杏儿走一趟吧,若是杏儿没得病,没几日就回来了,若是真有了病,咱总得想办法治啊,太医监的人也来了,就在隔离营,杏儿不会有事的。”
那妇人蹭了蹭眼眶里的泪花,把女娃抱得更紧了,她不住的摇头,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退了退:“我家杏儿只是有些风寒,不去隔离营,不去隔离营,去了就回不来了,真回不来了,隔壁的毛蛋就被抓到那里,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家杏儿不去,不去。”
老者想再劝劝,可是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对眼前妇人的话,他实在无力反驳,不光是毛蛋,只要是进了隔离营的,除了那些被拉去焚烧的尸体,至今还没有人活着出来过,他有些恍惚了,这不是劝着人家去送死么?
他身为一个村的里正,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村民无力的挣扎,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知道隔离营是为了整个村子的安危,可是目睹着村民一个个走进隔离营再也没有出来,他心中有愧啊。
当初若不是他将村里的情况上报太医监,也就不会有这些士兵将整个村子包围起来,难道自己真做错了么?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村民们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些村民,瞿家嫂子痛失孩子时如此,杏儿娘又是如此,老者嘴张了半天,却一句话说不出。
那领头的将士终于不耐烦了,他挥挥手,“带走。”
话音刚落,几个兵士一哄而上,去拉扯妇人身下的女娃,那妇人紧紧抱着女娃,死活不肯撒手,一时急了,竟张嘴咬人。
那几个兵士也是怒了,手上也没了轻重,那妇人再厉害也是个妇道人家,哪比得上几个军汉,三两下就被推倒在地,女娃也被抢走了。
“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啊,别动手,小心伤了孩子。”
老者急匆匆的呼喊着,却插不上手,推攘中又险些跌倒。
那妇人也是急了,她跌跌撞撞的爬起来,一把抱住领头将士的腿,悲切的祈求着:“放了我家杏儿,放了我家杏儿吧,求求你们,放了我家杏儿吧,她只是得了风寒,你们行行好,别抓我家杏儿啊。”
女娃也是吓坏了,止不住的哭泣,“娘,我害怕,娘,我要娘。”
便是此时,一个少年走了出来,他挤进人群,顺手抱起在那里哭泣的女娃,在她的额头探了探,又看了看她的咽喉,忍不住道:“不过是一个染了风寒的女娃,用不着大动干戈。”
听到声音,众人才发现院子里又多了一个人,那领头的将士看了程野一眼,示意手下将女娃抢过来,程野也没有反抗,只是摊摊手。
那将士皱眉道:“你谁呀,凭什么这样说?”
程野挠挠头,“瓦窑村程野,一个医师。”
第107章 下岐()
“瓦窑村?”
那领头的将士想了想,死活想不起瓦窑村在哪里,旁边一个士兵小声低语道:“往西走七八里地,有一个山坳,那里有个村子好像叫瓦窑村。”
那将士显然对这个村子在哪不感兴趣,他上下打量了程野半天,没好气的说:“你不知道这里闹疫症,已经被隔离了么?你一个外村的是怎么进来的,还敢在村里管闲事,赶紧滚,若是惹了疫症,一并抓到隔离营去。”
程野拱拱手:“多谢差爷提醒,不过在下就是个医师,此次前来就是因为听闻这里发生了疫症,想搭把手。”
“医师?”那军汉看了程野两眼,满眼的不相信,村里就有好几个太医监来的医师,哪一个像他这般,无论年岁、穿着、甚至那一头乱发,都与医师无缘。
“少在这里捣乱,赶紧滚,别碍着差爷办事。”说着不再理会程野,“将这女娃带走。”
一个兵士将女娃往手臂下一揽,在妇人的哀求下头也不回的离开。
“等等。”程野在门前拦了拦,“差爷,那女娃确实是风寒,在下刚才已经查探过了,不是锁喉风,所以麻烦差爷不要为难她们母女了。”
那领头将士怔了怔,皱着眉头看了眼程野,心中有些恼怒,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伍长,何曾让一个毛头小子这般挑理,于是又回过身来,怒目瞪着程野,压着声音道:“小子,差爷如何做事,用不着你一个愣头青教,毛都没长齐,哪来的滚回哪去,再啰嗦少不了吃一顿板子,叫你长长记性。”
程野外后退了一步,他不习惯与人贴的这么近,当然,他也不再是昔日那个四处流浪的落魄子弟,心境也早已不同,他看着身前的彪形大汉,语气中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不过脸上还保持着浅浅的笑容。
“差爷,这女娃若真如你所说的,染了锁喉风,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在场的这么多人,岂不是人人都有感染锁喉风的危险,尤其是那个抱孩子的,估摸着已经深入骨髓了。”
说着程野瞟了那个抱着女娃的军汉一眼,对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虽然不想承认,可这话却有十足的道理,一时间那军汉有些犹豫了,不知是继续抱着,还是赶紧放下来的好。
“放肆!”
领头的将士大喝一声,程野的话实在有辱军威,不过他却不自觉的看了眼抱孩子的属下,下意识的往旁边靠了靠。
“有没有病,是否染病,自有太医监做主,岂是你一个黄口小儿说了算的?”
“差爷,在下说过,我是一名医师,再不济也看得出风寒与锁喉风的区别。”程野插口道,“而且就算是锁喉风,在下也想尽些绵薄之力,与差爷一样,在下也想保护这个村子的村民。”
那领头的将士眉眼跳了两下,嗤笑道:“口出狂言,小子,差爷问你,你可在太医监挂职?”
程野摇摇头,“不曾挂职,更不曾在太医监待过。”
那将士笑得更厉害了,“便是这点本事也敢在差爷面前逞能?”说到这里,他终究是不耐烦了,偏头看了眼程野,又看看一旁的老者,说道:“里正大人,在下看在你护犊情深的份上,不追究那妇人的责任,不过希望你别忘了身为里正,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阻挠执法的事,希望下次不会再出现。”
他哼了一声,随即厉声道:“将这小子与那女娃一并带走。”
说着领先一步,头也不回的往院子外走去。
程野也被架住,推搡着往外走,那个妇人冲上来,想再次阻拦,却被两个军汉拦下来,跌坐在地上,她挣扎着想要去抓自己的女儿,只是有心无力,最后只能跪坐在那里,哭嚷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带走。
老村长无奈的摇摇头,苍老的脸上仿佛顷刻又多了几道皱纹。
出了门口,程野忽的回过头来,向着院内喊了声,“大嫂子别哭了,在下保证,一定将这女娃平安无事的带回来。”
夹在几个兵士中间,程野走的很淡定,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他顺手从身旁将士手里接过那个哭啼的女娃,细心安抚,这样反倒让那个兵士大松了一口气,似乎终于将烫手的山芋送了出去。
一路上经过几个院落,村民们瞧见这队人又抓了两人,其中还有一个半大的女娃,皆是不由得叹气,然后低着头,背过身去,似乎不忍瞧见这样的场景。
村子西头不远的一处矮坡上,临时搭建了一个营地,营地中林立着数个简易窝棚、木屋,周围架着木栅栏,有几个兵士轮流看守。
营地一侧,零散着几个木屋,屋子一旁挂了一面三角锦旗,上书一个“医”字。
这里便是太医监来人的临时落脚点,同时也是食粟村的隔离营。
程野与那个女娃被带进一间木屋,屋内空荡荡的,除了一个铺了草席的榻外,什么也没有。
女娃有些害怕,紧紧地抓着程野的衣角,程野摸摸她的脑袋,让她安心。
不一会儿,从后面进来一个中年人,长得倒是慈眉善目,他口鼻间围了一块儿面巾,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打量半天,然后不耐烦地向着屋外喊道:“就这样吧,先带到隔离营去。”
程野闻言皱起眉头,此人说完话便急匆匆的打算离开,丝毫没有留下来查看的意思,即便是太医监没有对策,好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向这般尸位素餐,贪生怕死,顶着太医监的名头又有何用?
如此看来,这个屋子就是个摆设,无论是否染病,都被一股脑扔进隔离营,这与杀人又有何异?
自己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身边的小女娃也只是染了风寒,问都不问,甚至只是远远地瞧上两眼,太医监的医师都怕成这样,又如何安抚受伤的村民?
“喂,你们看也不看就将人往隔离区扔,就不怕草菅人命么?”程野怒道。
第108章 医师的职责()
那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中年人闻言停了下来,他转身看了眼程野,见对方不过二十岁上下,留着吴越人的短发,一脸怒容的看着自己。
他向两个听讯进来的兵士挥挥手,示意他们先候在一旁,然后嗤笑道:“哪里来的野猴子,这么不懂规矩,连太医监都不放在眼里。”
程野上前一步,说道:“在下哪里说得不对么?”他心中气急,也顾不得驳人面子,“在下与这女娃进来后你问也不问,瞧也不瞧,也不管是否真被感染,是否真的患病,一句话就把我们二人扔进隔离营,这女娃只是染了风寒,那些将士不懂,你身为太医监的医师也看不出来么?”
程野之所以生气,全在于太医监的态度,他没有与那些官差大动干戈是因为抓人本就是他们的职责,然而本该是救人的太医监却也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怎能不让人寒心。
“在下更是身无病恙,你便这样将我们二人送进隔离营,敢问不是草菅人命又是什么?”
程野看着那人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越发来气,自己运气好,有系统帮助,很多事能化险为夷,可是这些村民呢?他们一生耕耘在这片土地上,一场不大不小的病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再加上战争与饥荒,多数人活着已是上天的恩赐,可是那些本该救人的医师却在别人最需要他们的时候,狠狠地推了一把。
身为医师,不求医术多么高明,本事多么显赫,最起码的仁心不能丢吧?
随便不负责任的一句话,轻而易举的把别人推向深渊,这样的人还敢自称医师,对于程野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此时站在面前的别说只是太医监一个小小的医师,就是太医令亲自来了,程野一样会破口大骂。
医师?你配么?
“放肆!”那中年人见程野态度不善,出口更是有辱太医监,厉声喝道:“你个黄口小儿懂什么,这般大言不惭,查与不查,怎么查,何时查,太医监自有主张,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半吊子指指点点,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又是这般推诿的借口,程野忍不住笑出声来,能把玩忽职守说得这般危言耸听,这帮吃粮不管事的医师们在这方面倒是得心应手。
当年先帝设立太医令,下设太医监,本是为了鼓励天下医师,以治病救人为己任,造福天下百姓,拯救茫茫苍生。
现如今的太医监却成了踏入朝堂的登云梯,许多医师踏破铁鞋也要在太医监挂名,图的不是明善进德,不是修身养性,而是太医监名头下的滚滚红利。
太医监尚且如此,又如何约束逐名求利的世人。
“胡说八道!”
程野懒得再争辩什么,这样的人永远只会抬头仰望那些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却从来不会去关注脚下的花花草草。
论打官腔的本事,程野是望尘莫及的。
“小小年纪,不知学好,也不知爹娘有没有教过你,如何为人,如何为臣?”那人以为自己一番话唬住了程野,于是说话越发不客气起来,嘴上的面巾也被甩的飞舞起来。
“在下是太医监的医师,是朝堂记录在册的,此次前来赈灾也是山阳县亲自指派,小子,瞧你年纪轻轻,我便教你个乖,你这般说话,若是让旁人听去了,说到朝堂的耳中,定然制你一个扰乱朝纲的大不敬之罪。”
嚯,好大一顶帽子!
此时程野已然没有先前的怒意,看着眼前这个耀武扬威的太医监医师,程野只感到无比凄凉。若是这次前来食粟村的皆是这般尸位素餐的家伙,就是大罗神仙也挽救不了这个村子的命运。
程野无奈的叹了口气,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在权利的游戏面前,程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