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魔入佛-第5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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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涪佛身点点头,“可以。”
然后,他就转头望向了一旁缩着身体,恨不得没有人看见她的牙婆。
牙婆咬了咬牙,从那一叠契纸中翻找出其中一张契纸来,磨磨蹭蹭地挪过来,将契纸双手捧给了男童。
是的,牙婆不是将契纸交给净涪佛身,而是直接将它交给了它的原主。
男童盯着那张契纸看了许久。
他不识字,不知道契纸上写的都是什么,但他曾死死地盯着这张契纸看过一会儿,记得这张契纸每一个角落都是个什么样子的。
对比过记忆里的契纸和面前的这一张契纸之后,男童对着净涪佛身点了点头,“是这一张。”
说完之后,男童也没有当场撕碎这张意味着他日后人生的薄纸。恰相反,他认认真真地叠好,又拉开胸前的衣襟,就要小心地收入了他的胸前,贴着心口存放。
净涪佛身看他动作,见他表情,便知道这小孩儿想的是什么。
这是把柄。
他日后若要回到他家乡,对上他的那些亲族,也有理由跟他们交恶,甚至是断亲。
毕竟那些人都能够将他强扭着送到牙婆那里,谁又知道他们还会无耻到什么地步?有这一张契纸在,他怎么对那些人,别人也都无话可说。
就在男童要将那一张契纸送入衣襟之前,净涪佛身叫住了他。
男童也听话地停下了手上动作,抬头奇怪地望着净涪佛身。
净涪佛身向着他招了招手。
男童看了看净涪佛身,又低头看了看他手上的那张契纸,抿了抿唇,没说话,真就上前两步,将那张契纸重又交到了净涪佛身手上。
净涪佛身摊开那张契纸,看得两眼,随后却是伸手解下了他腰间的那枚妙理寺弟子身份铭牌,将那枚弟子铭牌给拿了起来。
他看得那枚弟子铭牌一眼。
那枚弟子铭牌上,忽然就有蒙蒙的金色佛光升腾起来。
这一枚忽然亮起来的弟子铭牌,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同时看见这一枚弟子铭牌和净涪佛身动作的众人心脏猛地一跳,竟都想到了一个可能。
莫不是。。。。。。
净涪佛身这会儿却不理会这些人心里都想的什么,他拿起那片亮着金色佛光的弟子铭牌,不轻不重地按落在那一张契纸上。
那一顷刻间,一道淡薄的金色佛光亮起又暗下,速度快得几乎要让人以为自己眼花了。
但待到那一枚弟子铭牌和契纸分开,那张契纸被重新送回到丁立石的手上时候,丁立石清楚看到了契纸上的那一枚妙理寺印记。
他年纪小,其实还不如何能够理解这一枚妙理寺印记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但他不懂不打紧,牙婆知道。
她甚至都没能亲眼看到那枚印记,单只凭她此时所看见的一鳞半爪,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牙婆忍不住羡慕地看了一眼丁立石,才连忙低下头去。
丁立石不懂归不懂,但眼前是有人可以问的。
他看了看那契纸上凭空多出来的印记,又看看净涪佛身,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近乎呢喃地问道:“师父,这,这个是。。。。。。”
净涪佛身没有说得太多,只很简单地道:“这就是一个印记,日后若有谁欺负你,你可将它拿出来。那些人见了,就不敢了。”
丁立石听得,连忙追问道:“是。。。。。。是谁都不敢了吗?”
也不真就是谁都不敢。不知道这道印记的,还是有那个胆子的;再有,别有来历的、有所依仗的,也应该还是敢的。
但这些,都不妨碍净涪佛身点头。
因为这道印记,其实也不仅仅只是一道印记而已。内里封藏着的,是净涪佛身的气息,若有人动作过分,这道气息自然就会被惊动,继续护持丁立石。
“但是。。。。。。”净涪佛身望着喜不自胜的丁立石,告诫他道,“你日后可也不能随意欺负人才是。”
丁立石听得这句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留下来的,是在顷刻间弥漫开去的悲恸。
他双眼再度泛起了红晕,还有泪光再次闪烁,看起来,像是又要哭出来了。
可他再一次忍住了,只偶尔在话音间泄露出几分哽咽来。
“师。。。。。。师父放心,我晓得的。”
丁立石眼前迷蒙,看着眼前的人,却仿佛看到了当日临睡之前,耐心劝哄着他的奶奶。
她那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该说的家常话,却忽然就是拉住他,跟他一遍遍地叮嘱。那些话,丁立石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只要别人不来欺负我,我也不会欺负别人。”
净涪佛身听着他这话,看着他这时候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我信你。”
丁立石也不知怎么的,明明是面前的这个年轻僧人在听他说这个承诺,在说“信”他,他却在被水汽晕染开的视野中,见到他奶奶在点头,在对他说“信”他。
他一个忍耐不住,猛地嚎啕大哭。
哭声震天,仿佛受到了无穷委屈的孩子,遇到了心疼他宠爱他的家长。
他也确实受了很大的委屈,只是他的眼前,并没有他的家长。
丁立石自己心里也明白,他哭虽哭,却只站在原地哭嚎,没有真的扑向净涪佛身,靠在他怀里哭。
丁立石嚎啕大哭中泄露出来的情感,也感染到了车厢里的其他孩子。一时,车厢里就传出了一阵低泣。
但哭归哭,也没有哪个人在车里叫嚷乞求,他们仿佛已经认命,仿佛已经接受了现实。
牙婆被这些哭声闹得心里发颤。
不只是烦的,也是怕的,尤其是当她发现,对面那位年轻僧人正看着她的时候。
牙婆有心想要笑一笑,稍稍缓和气氛也好。但就目下这副情景,她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木着脸站在原地。
净涪佛身见她脸色难看,约莫知道她在怕的什么,不过他也没多在意,只是低下头去,从他随身褡裢的最角落处摸出一块不轻的银锭子,递给了牙婆。
“方才忘了,这是丁立石他的赎身钱。”
牙婆木木地看着这块银锭子,又木木地抬头看了净涪佛身一眼,才有点僵硬地伸手,将那锭银锭子给接了过去。
下意识地掂量了一下手里这块银子的重量之后,牙婆还挺有公平意识地伸手翻她自己的钱囊,要给净涪佛身找零。
净涪佛身看见她动作,便叫住了她。
牙婆停住动作,口中却道:“可是。。。。。。”
净涪佛身又道:“多余的那点银钱,就当作了丁檀越待会儿的车费了。”
牙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叫她待会儿再转下道,将丁立石送回去。
牙婆看了看手里的那锭银子。
她既不像得罪净涪佛身,又放不下手里的银子,再说,带丁立石一程虽然是要多绕路,可也没多麻烦啊。。。。。。
她一边点头,一边利索地将那块银锭子塞入她的钱囊里去。
那边的哭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来了。
丁立石背手一摸脸,低着头走到净涪佛身身前,就要给他跪下去。
净涪佛身快手将他抓定,给他扶稳了。
丁立石第一次没能跪下去,又特意试了一下,还是没能跪下去,也就不再折腾了。他抬着头,睁着眼睛,认认真真地看过净涪佛身,才连道几声谢。
净涪佛身对他摇头,“我可也是从檀越你身上拿走了东西的,不必如此。”
丁立石摇摇头,但也没再说话了。
净涪佛身见他情绪彻底稳定下来了,便就将他往牙婆的方向推了推。
丁立石顺着净涪佛身的力道往前走得两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身来望定净涪佛身,问道:“师父。。。。。。师父你叫什么?”
被人救了,受人恩惠,总不能连恩人的名号都不知道吧。
净涪佛身望入他的眼底深处,原本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抬起,在他胸前无声轻合。
“我法号净涪。”
净涪这个名号,落在旁人耳里不过只是寻常,可在牙婆耳边,却根本就是一道轰雷。
净。。。。。。净涪。。。。。。
她半句话不多,立时将她自己才刚塞进钱囊里的那块银锭子掏了出来,珍而重之地放进她的袖袋里。
这可是那位净涪比丘给她的银子啊,回去之后怎么都得供起来!
牙婆的这番动作,动静还真不小,几乎她侧旁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可看见归看见,也没有哪个人这时候贸贸然地将心头的问题跟牙婆问出来。
牙婆很快将后续的那些事情处理完了,又带着丁立石远远地向着净涪佛身合掌躬身一拜,就带着丁立石上了她自己的那架马车。
净涪佛身看着那两架马车渐渐远去了,才转身,也离开这里,沿路向着另一片贝叶所在寻去。
直到离得远,再怎么看也看不见后头缓步前行的身影了,丁立石才将身体重新掰回来,在位置上坐正。
牙婆偷空看了丁立石一眼,见他还是安安分分的,也就没多说他,还是小心而珍重地摩挲着那块银锭子,仿似膜拜。
丁立石安分地坐了一会,小眼神在牙婆身上转了又转,终于觑着个空档,鼓起勇气跟牙婆问话,“花姐姐,你知道净涪的,是吗?”
牙婆瞥了瞥他,“知道净涪稀奇吗?你随便在街上拉一个闲汉,看他知不知道净涪。”
丁立石想了想,却是说道,“我就不知道啊,花姐姐,你给我说说他吧。”
牙婆停下手上动作,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两眼,终于道:“好吧,看在你今日让我收到了一锭来自净涪师父的银锭子的份上。”
牙婆既然应了丁立石,也就真的跟丁立石讲起了净涪。凡她知道的,听说过的,她都跟丁立石说道了起来,半点不含糊。
丁立石安安静静地听着,也不插话,只偶尔伸手,摸摸那张契纸所在的位置。
原来,那位师父是这样厉害的。。。。。。
他这样,算是得到了那位师父的庇护了吗。。。。。。
有了那位师父的庇护,他以后都不需要怕了。这样的话,奶奶也能安心了。。。。。。
那位师父说信他呢,他也不能给那位师父丢人,得好好的才行!
牙婆说故事的能力也不差,而且时间把控得刚刚好。到得马车驶进那个丁家村的村口,牙婆话里的故事,不,是科普,正正好到了结局的时候。
马车停稳之后,牙婆亲自带着丁立石走下马车,在丁家村村里人异样的目光中,带着丁立石熟门熟路地走向里正的家。
丁立石转头,看了看他原本也该在的那辆马车,回头的时候,还是问花牙婆道:“花姐姐,他们。。。。。。”
“嗯?”花牙婆边走,边低头看他。
她今日,倒也是难得地能耐下性子来了。
丁立石问道:“我走了,他们却还在,他们难道就不会。。。。。。”
花牙婆听出丁立石话里的担忧,她又看了他一眼,“你人不大,倒是能替人操心。”
丁立石也不反驳,只是笑笑,“毕竟是净涪师父救了我嘛。。。。。。”
“净涪师父可用不着你来替他操心,他心里,可明白着呢。”花牙婆说完,又叹了一口气,才道,“你刚才也跟他们处过一阵了,除了你之外,车里的那些人中,有没有哪个不是被他们的爹娘卖掉的?”
丁立石想了想,摇头。
花牙婆又道,“你是没爹娘之后,被叔伯婶娘强卖的,哪怕放了你回去,只要将你被净涪师父买下来送回的消息传回去,就再没有哪个人敢强卖你。你就是自己一个人过活,也都使得。里正、你们族里的老人,也都会给你撑腰。可要是换了他们。。。。。。”
“净涪师父的名头,只能压得住他们的父母一时,又怎么能压得住他们的父母一世?”
别说净涪佛身只是短暂路过,便是他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也没有总管别人家父母教子教女的道理。
他管得了一次,管得了两次,还能管得住他们一辈子么?只要他们的爹娘没改变主意,怎么样也还是会被卖,挣扎个什么劲,倒不如老老实实一点,叫花牙婆舒心了,好替他们寻一个清净好过活地地方。
花牙婆叹了口气。
会被自家爹娘卖走的孩子,要不家里实在撑不下去,要不就是在家里不受宠不受重视的,又想要得多一份银钱的。
可今年这年岁,虽然收成较之往年是有点不足,但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又怎么会到了撑不下去的地步?所以,说到底,其实还是他们家里人容不下他们再像先前那样在家里待下去,想要更多而已。
若是家里本身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