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魔入佛-第4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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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这会儿看净涪、净封的沉默,也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了,他没敢作声,就干站着,身体佝偻得厉害,甚至连拉着王球子的手都松了力道。
王球子不明所以,他转过目光来看王二。
望着自家曾孙子的眼睛,王二似乎得到了力量,他又撑着身体站直了。
净涪和净封将这一老一小间的互动收归眼底。
待到王二再度往净涪这边厢看来的时候,净涪点了头。
净封皱了皱眉,到底什么都没说。
王二不知道净涪都想到了什么,但这会儿净涪点头,他却有些惶恐。事实上,刚刚他就想和净涪说还是留下一份经卷就好了的,但他慢了一步,净涪先点头了。
他张了张嘴,在这一片沉默中哑着声音问道:“不如,不如就。。。。。。”
王二还没将话说出口,原本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净涪就抬脚走了过来。
王二不知怎么的,一时就停了话头,僵硬着身体看着他走近。
净涪到得王二跟前,却是弯了身,抬手拍了拍他身边小孩儿的脑袋。
王球子笑得无忧,净涪唇边笑意洒脱,净封看着这一幕,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是了,还有一个王球子。
到了最后,王二到底没再说话。
目送着净涪进入后面王家祖祠厢房的净封转过身,上下打量了王球子几眼,又弯身拍了拍王球子的小脑袋,才合掌和王二道了别,转身回了他暂居的屋舍。
背过身后,净封脸色只有他自己能够想象的凝重。
这个王球子,真就能被净涪这么看重?
先是给了他自己随身带着的佛珠,后来又为了他愿意庇护整个王氏一族?
王球子还是懵懂,他送走了净涪哥哥和净封师父,就乖乖地被自家曾祖父牵着,回到正堂上了饭桌。
王球子他娘见王球子回来,立时就冲他招手。
王球子笑着唤了一声,正要奔过去,可手上却传来了一阵力道,拉住了他。
王球子回头,见王二脸色,立时就站定了身体,收了脸上的笑容,唤了一声:“曾爷爷。。。。。。”
王二明明还僵着脸皮,却也拉开了笑容冲他笑,低身将他抱到自己位置上,“就在这里坐吧。”
王家一大家子都惊了。
王二自己的位置被王球子坐了,旁边的家里人还都在愣怔中,没人回神给他另拿一张凳子来,他就自己去。
搬了凳子回来之后,他坐定了,环视一整屋的人,“看什么,上桌吃饭吧。”
王球子他爹娘心中有了预感,一顿饭谁都没吃好。
晚上,王二也不让人叫王球子爹娘,自己带了王大石就去他们的屋。
那一夜,王球子他爹娘的哽咽和低语声就没断过。
便是一整个王家,也少有人能够安安稳稳地睡着。
然而第二天,对所有人来说,又都是新的一天。
这一日,净涪都只留在祖祠侧旁的厢房里,整理着昨夜里手上誊抄的经文,没在意外间来来往往的热闹。
王二家的净封也是一般,只拿着昨日里从净涪手上拿到的那一整叠纸张慢慢翻看,完全不受打扰。但和净涪不一样,他的侧旁还坐了一个王球子。
那是今日清晨他做早课之前王二压着时间送过来的。
净封没拒绝,将王球子留了下来。
王球子这会儿还在跟净封学认字,对净封这里也都是熟悉了的,这会儿也很习惯地坐在案桌后头拿着纸张一页页地翻。
他虽没有读出声来,却是实打实的在温习功课。
偶尔从书纸中抽出神来的时候,净封都会往王球子那边瞥一眼,也不是看他的功课,而是在考究他。
可哪怕净封承认这小孩儿真是个可造之材,也没看出来他哪里入了净涪的眼,让他如此看重?
净封纠结了一日之后,才将这种种疑问全都抛开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法,就是那么的不可理喻。他便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找到答案,只是自寻烦恼而已。更何况这件事与他本无关系,他为此耿耿于怀,是为的什么?又是想要做什么?
如此两个简单的问题,将净封从那一整日的纠结中拉了出来。
他看着被王二带回去的王球子的背影,合掌低头,唱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唱完一声佛号之后,净封转身就关了门。
他在烛火前坐定,也不去看那一叠厚厚的书纸了,只微垂了眼,双手拿定佛珠,一下一下地慢慢拨动。
“啪嗒,啪嗒,啪嗒。。。。。。”
净涪知道净封这一夜的自省,他往净封屋舍里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识海里,佛身此时也刚出了定境,他看了净封一眼,笑道:‘他算不错了,不是?’
魔身淡淡地应了一声,对他不甚感兴趣。
佛身也不在意,他看了本尊一眼,问道:‘明日提笔的话,是要留《佛说阿弥陀经》?’
魔身听得,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道:‘不然,《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
在人家祖祠留《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说其实还是说得过去的,但《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有点长。。。。。。
净涪本尊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你来写?’
魔身立时闭了闭眼,一副没有听见的模样。
佛身笑了笑,劝道:‘那还是《佛说阿弥陀经》好了。’
至此,净涪三身达成了共识。
第二日卯时中,也不等人来请,净涪就自己拉了门出去。
他这屋舍原就在王家祖祠里,这会儿出来,直接就是王家祖祠。
屋外早早的就有人等着了,是王大石。
王大石见得他出来,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迎上来合掌和他见礼:“净涪师父。”
净涪点了点头,也合掌还礼。
王大石也不多话,只问过净涪之后,就带了他去一旁等着。
那里,净封和王球子也已经在等着了。
净封见得净涪过来,合掌与他见礼,“师兄。”
净涪还礼,还与来和他见礼的王球子还了一礼,才在位置上坐了。
坐定之后,他先打量了几眼王球子。
王球子今日是穿的新衣,他见净涪看他,也挨到了净涪侧旁,拉着衣袖让他看:“哥哥,哥哥,你看,新衣裳呢。”
净涪笑着点头,也只听他说话,并不问他为什么今日里见人都拜的合手礼。
与他和净封见礼用合手礼也就罢了,竟连刚才见了他祖父,这王球子可用的也是合手礼。
他边听着王球子说话,边将目光瞥向了净封。
净封也只是笑笑,没说话。
坐了一会儿,王大石就来请了。
净涪跟着他去。
稍等了一会儿后,告祭过祖宗,又与祖祠里的族人讲过话后,王二就亲来这边请净涪。
净涪合手放在胸前,跟在王二身后第一次踏入了他们王家的祖祠。
王家的祖祠里,王家一众族人都已经久等了,这会儿见得王二领着净涪进来,哪怕明知规矩不允许,也还是探着头极力往净涪这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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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和净涪走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王二; 甚至王二今日还穿得格外隆重; 连压箱子的大衣裳都翻出来了,他还是走在净涪稍前一点位置的,但王家村祖祠里里外外的人偏就没有一个看得见他。
他们的目光都只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且无论如何都无法抽离开去。
王二也不生气,因为他自己也是一般模样的。
哪怕他这会儿压根就是走在净涪小师父的前面; 位置不如其他族人那般方便,哪怕他还时刻在心底里头嘀咕着告诫自己不能出错; 可。。。。。。
披着晨光踏入王家祖祠的小和尚的眼是安定的; 就像村外那一处水潭深处的水,幽幽的,静静的; 叫人看着就清凉。
卯时中将近卯时末的晨光已经褪去了大日初出时的金黄; 换做炽白,但这一片阳光披在这小和尚的身上脑后; 却硬生生映出了美得让人呼吸都停了的瑰丽七彩。然而; 这七彩再美再引人沉醉,也还是没能压得住那个人。
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安静。
王二到底还是没有出错,他成功地领着净涪到达了预留给他的位置。
看到净涪站定,王二自己定了定神,才又合掌弯身与净涪一拜; 求请道:“师父请在这里稍等片刻。”
净涪点头,合掌弯身回了一礼。
他没左右张望,但目光一瞥; 便望见了跟在他爹身后的王球子。
王球子显然也是被耳提面命过,完全不敢失礼,只偶尔将目光往净涪这边飘。
识海的魔身见得,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又一次与净涪本尊道:‘看在这小孩儿的份上,你真的不愿意将留在这里的经书换一换?’
净涪本尊只瞥了他一眼,还问了他一句:‘你来?’
魔身没甚滋味地撇了撇嘴角,垂下眼睑不去看净涪本尊。
此时,王二也已经在上首转过一回,最后一次确定案上物什齐整无误,回返过来请净涪。
“净涪师父,请。”
净涪合掌一拜,便缓步走向那一面重新粉刷过的墙壁。
墙壁侧旁已经备好了条案,条案上一应物什齐备。其上有长杆狼毫,有厚重宽广的石砚,有清净无垢的清水,还有上好的飘着淡香的墨条与金黄细柔的金粉。
能备下、备齐这些物件,王家村是真的尽心了。
净涪往条案上扫得一眼,目光便往侧旁一转,见得王球子已经在他的位置上站定了,此时也正板着一张脸,鼓着眼睛一一验看过条案上的东西。
到得他确认完全了,他迈着小短腿就到得净涪身前,有模有样地合掌弯身与净涪一拜,脆生生地道:“净涪师父,东西都齐了,是不是该开始磨墨?”
没错,王球子就是这次净涪定下的墨磨童儿。
是净涪亲自定下的。
也是为了让王球子接手镇守王家村气运的后续做准备。
净涪确实是要在他们王家村祖祠墙壁上留书,以替他们镇压族运的方式来偿还取走一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因果。但这也是有期限的。
待到因果偿尽,净涪就不会再继续了,他自会退去。
而待到他退去之后,王氏一族若能在他帮助镇压族运期间积累功德、阴德、福德,自然福泽绵延,但若是他们为非作歹,肆意妄为,那自然就会是盛极而衰,自食其果。
不论他们的结果会是如何,待到净涪退去,这一切自然就都和净涪没有瓜葛了。若是往常时候,净涪自然不会多做什么。可王家村这里,却出了一个王球子。
王球子与妙安寺其实真没什么缘法,与他是有一段因缘,可这段因缘也只在此时,至于后续如何,却是扑簌迷离,犹未可尽知。
不过净涪知道他的落处。
此番出关,他修为略有精进之后,还勉强看出了些许这小孩儿的未来。
他的将来,在静檀寺,在凡俗僧人。
他若一生平顺,成长无误,会成为静檀寺的一位祖师,为万千凡俗僧人所敬仰崇拜,成就一段传奇。
他既然会是静檀寺的人,还将会和如今已经回归静檀寺的李二一道抗衡恒真僧人,那净涪也能顺手推他一把,结下一个善缘。
这般种种谋算只在刹那,早在净涪出关再见到王球子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完整的筹备规划,却不需要他在这个当口再来分神谋划。
如今听得王球子请言,净涪点了点头,示意他往下一步去。
王球子又是正色合掌与他拜了一拜,才走到条案旁,挽起袖子取水磨墨。
汲水、研墨、洒金粉,王球子虽则年岁小,但得到净封提点之后,现在将一整套流程做来,却也是行云流水,不见如何为难。
净涪在他面前站定,表情平静。
也是王球子入得他的眼,扶得起,他才愿意推这一把,不然,便是应对恒真僧人确实有点麻烦,净涪也不至于就将一个小孩儿推出去。
王球子不知身侧净涪所想,他只是很认真地调和墨汁,尽量做到净封小师父先前与他提点过的种种要求。
待到石砚中的墨汁调和得差不多了,净涪便自迈开脚步,垂眼从条案上拿起那一杆长杆狼毫。
厚长的狼毫在石砚上一落一起,便有黑中带金的墨汁浸染了那雪白的毫毛。
净涪的手一转,长杆狼毫笔端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悠长且圆润。尤其是当这一道弧度晃过那自祖祠外照入的炽白阳光,则更是映照出一条稍瞬即逝的金色亮光。
净涪没在意那些瞪大了目光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