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文集-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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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备,而杜之五律最冲淡,苏之七古最豁达。邵尧夫虽非诗之正宗,而豁达、
冲淡二者兼全。吾好读《庄子》,发其豁达足益人胸襟也。
家书:同治二年三月二十日致沅弟
偶思古文、古诗最可学者,占八句云:“《诗经》之节,《尚书》之括,
孟之烈,韩之超,马之咽,庄之跌,陶之洁,杜之拙。”
日记:同治五年正月十五日
凡诗文趣味约有二种:一曰诙诡之趣,一日闲适之趣。诙诡之趣,惟
庄柳之文,苏黄之诗,韩公诗文,皆极诙诡,此外实不多见。闲适之趣,文
惟椰子厚游记近之,诗则韦孟白傅均极闲适;而余所好者,尤在陶之五古、
杜之五律、陆之七绝,以为人生具此高谈襟怀,虽南面王不以易其乐也。尔
胸怀颇雅淡,试将此三人之诗研究一番,但不可走入孤僻一路耳。
家书:同治六年三月二十二日谕纪泽
右选文分三种:气体高津,格调古雅可以传世无疑者,为一种;议论
郁勃,声情激越,利于乡会场者,为一种;灵机活泼,韵致妍妙,宜于岁科
… 93…
小试者,为一种。不分时代,不论题之大小,即其所分之三种,亦有可移易
者。要之,吾之所见如此,以是为课弟之本云。
日记:道光二十一年十一月十四日
所谓四象者:识度即太阴之属,气势则太阳之属,情韵少阴之属,趣
味少阳之属。
家书:同治五年十一月初二日致沅弟
细玩孟子光明俊伟之气,惟在子与韩退之得其仿佛,近世如王阳明亦
殊磊落,但文辞不如三子者之跌宕耳。
日记:咸丰十一年九月十一日
二更后温 《孟》,分类记出,写于每章之首,如言心言性之属目,曰性
道至言;言取与出处之属目,曰廉节大防;言自况自许之属目,日抗心高望;
言反躬刻厉之属目,日切已反求。
日记:同治二年十月十八日
太史传庄子曰 “大抵率寓言也”。余读《史记》亦“大抵率寓言也。”
列传首伯夷,一以离天道福善之不足据,一以寓不得依圣人以为师。非自著
书,则将无所托以垂手不朽。次管、晏传,伤已不得的叔者为之知己,又不
得如晏子者为之宏达。此外如子臂之债、屈贾之枉,皆借以自鸣其郁耳。非
以此为古来伟人计功簿也。班固人表,失其指矣。
读书录:史记
卫青、霍去病传,右卫而左霍;犹魏其、武安传,有宝 [窦]而左田
也。卫之封侯,意已含讽刺矣。霍则讽刺更甚。句中有筋,字中有眼。故知
文章须得偏骛不平之气,乃是佳耳。
读书录:史记卫将军源骑列传
三代以下陈奏君上之文,当以此篇及诸葛公 《出师表》为冠。渊懿笃
厚,直与六经同风。如“情欲之感,无间于义容;宴私之意,不形乎动静”
等句,朱子取以入《诗经集传》,盖其立言为有本矣。
读书录:汉书
古人绝大事业,恒以精心敬镇出之。以区区蜀汉一隅,而欲出师关中,
北伐曹魏,其志愿之宏大,事势之艰危,亦古今年罕见。而此文不言其艰巨,
但言志气宜恢宏.刑赏宜平允,君宜以亲贤纳言为务,臣宜以讨贼进谏为职
而且。故知不朽之文,必自襟度远大、思虑精微始也。
文:《鸣原堂论文·诸葛亮出师表》
奏疏以汉人为极轨,而气势最盛事理最显者,尤莫善于《治安策》。故
千古奏议,推此篇为绝唱。可流涕者少一条,可长太息者少一条,《汉书》
所载者,殆尚非贾子全文。
文:《鸣原堂论文·贾谊陈政事疏》
古人措辞之深秀,实非唐以后人所可及。特气有春翡骏近者,亦有不
尽然者,或不免为辞所累耳。若以颜、深鲍、谢之辞而运之以子云、退之之
气,岂不更可贵哉!
日记: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廿九日
读 《原毁》、《伯夷颂》、《获麟解》、《龙杂说》诸篇,岸然想见古人独
立千古,确乎不拔之象。
日记:同治元年九月二十日
温韩文 《柳州罗池庙碑》,觉情韵不匮,声调铿铿,乃文章中第一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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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以生文,文亦足以生情;文以引声,声亦足以引文。循环互发,油然不能
自已,庶渐渐可入佳境。
日记:咸丰九年九月十七日
予论古文,总须有倔强不驯之气,愈拗愈深之意。故于太史公外,独
取昌黎、半山两家。论诗亦取微兀不群者,论字亦然。每蓄此意,而不轻谈。
家书:道光二十三年正月十七日致澄温沅季诸弟
夜读《古文·杂记类》,微若有所得者。柳子厚山水记,似有得于陶渊
明冲淡之趣,文境最高,不易及。
日记:咸丰十年八月廿一日
窃以先哲经世之书,莫善于司马文正公 《资治通鉴》。其论古皆折衷至
当,开拓心胸。如因三家分晋而论名分,因曹魏移柞而论风俗,因蜀汉而论
正闰,因樊、奖而论名实,皆能穷物之理,执圣之权。又好叙兵事所以得失
之由,脉络分明;又好详名公巨卿所以兴家败家之故,使土大夫怵然知戒。
实六经以外不刊之典也。阁下若能熟读此书,而参稽三通、两衍义请书,将
来出而任事,自有所持循而不至失坠。
书信:咸丰八年九月二十六日加罗忠祜片
韩公五言诗本难领会,尔且先于怪奇可骇处、诙谐可笑处细心领会。
可骇处,如咏落叶则曰:“谓是夜气灭,望舒陨共圆”;咏作文,则日:“蛟
龙弄角牙,造次欲手揽”,可笑处,如咏登科则回:“侪辈(疒梭之右)且热,
喘如竹筒吹”。咏苦寒则曰:“羲和送日出,(宀来)怯频窥觇”。尔从此等处
用心,可以长才力,亦可添风趣。
家书:同治元年十二月十四日谕纪泽
中饭后热极,因读东坡“但寻牛矢觅归路”诗,陆放翁“斜阳古柳赵
家庄”诗,杜工部“黄四娘家花满溪”诗,念古人胸次萧洒旷远,毫无渣滓,
何其大也!
余饱历世故,而心中犹不免计较将迎,又何小也!”
日记:咸丰九年四月十七日
东坡之文,其长处在征引史实。切实精当,又善设譬喻,凡难显之情,
他人所不能达者,玻公则以譬喻明之。如“百步洪”诗首数句设譬人端,此
外诗文亦几无篇不设譬者。此文以屠杀膳羞喻轻视民命,以捶楚奴婢喻上忏
天心,皆巧于构想,他人所百思不到者,既读之而适为人人意中所有。古今
奏议推贾长沙、陆宣公、苏文忠三人超前绝后。余谓长沙明于利害,宣公明
于义理,文忠明于人情,吾辈陈言之道,纵不能兼明此三者,亦须有一二端
明达深透,庶无格格不吐之态。
文:《鸣原堂论文·苏武代张方平谏用兵书》
山谷学杜公七律,专以单行之气运于偶句之中;东坡学太白,则以长
古之气运于律句之中。樊川七律,亦有一种单行剽姚之气。余尝调小杜、苏、
黄,皆豪士而有快客之风者。
文:《大潜山房诗题语》
放翁胸次广大,盖与陶渊明、白乐天、邵尧夫、苏子瞻等同其旷逸。
其于灭虏之意,养生之道,千言万语,造次不离真,可谓有道之士。
日记:咸丰十一年正月初四日
读震川文数篇,所谓风雪中读之,一似嚼冰雪者,信为清洁,而波澜
意度,犹嫌不足以发挥奇趣。
… 95…
日记:咸丰九年六月十八日
自孔孟以后,惟深溪《通书》、横渠《正蒙》,道与文可谓兼至交尽。
其次如昌黎 《原道》、子固《学记》、朱子《大学序》,寥寥数篇而已,此外
则造与文竟不能不离而为二,鄙意欲发明义理,则当法《经说》、《理窟》及
各语录札记;欲学为文,则当扫荡一副旧习,赤地新立。将前此所业,荡然
若丧其所有,乃始别有一番文境。
书信:咸丰八年正月初三日致刘蓉
望溪先生古文辞为国家二百余年之冠,学者久无异辞。即其经术之湛
深,八股之文雄厚,亦不愧为一代大儒。虽乾嘉以来,汉学诸家百方攻击,
曾无损于毫末。
推其经世之学,持论太高,当时同志请老,自朱文端、杨文定数人外,
多见谓迂阔而不近人情,此疏阅历极深,四条皆确实可行,而文气深厚,则
国朝奏议中所罕见。
读书录:望溪文集桥除积习兴起人材札子
书道纵横
以后作字,须讲究墨色。古来书家,无不善使墨者,能令一种神光活
色浮于纸上,固由临池之勤染翰之多所致,亦缘于墨之新旧浓淡,用墨之轻
重疾徐,皆有精意运乎其间,故能使光气常新也。
家书:咸丰八年八月二十日谕纪泽
日内思作字道,刚健、婀娜二者缺一不可。余既奉欧阳率更、李北海、
黄山谷三家以为刚健之宗,又当参以诸河南、董思白烟娜之致,庶为成体之
书。
日记:咸丰十一年十月初十日
写字之中锋者,用笔尖着纸,古人谓之“蹲锋”,如狮蹲虎蹲犬蹲之象。
偏锋者,用笔毫之腹着纸,不倒于左,则倒于右。当将倒未倒之际,一提笔
则为蹲锋,是用偏锋者,亦有中锋时也。
家书:咸丰八年十二月二十三日谕纪泽
日内颇好写字,而年老手钝,毫无长进,故知此事须于三十岁前写定
规模。自三十岁以后只能下一熟字工夫,熟极则巧妙出焉。笔意间架,作匠
之规也,由熟而得妙,则不能与人之巧也。吾千三四十岁时。规矩未定,故
不能有所就。人有恒言,曰“抄来无过熟”,又曰“熟能生巧”,又回“成熟”,
故知妙也、巧也、成也,皆从极熟之后得之者也。不特写字为然,凡天下庶
事百技,皆先立定规模,后求精熟。即人之所以为圣人,亦须先立规模,后
求精熟。即颜渊未达一间,亦只是欠熟耳。故曰: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
日记:咸丰九年四月初八日
尔所临隶书《孔庙碑》、笔太拘束,不甚松活,想系执笔太近毫之故,
以后须执于管顶。余以执笔太低,终身吃亏,故教尔趁早改之。《玄教碑》
墨气甚好,可喜可喜。郭二姻叔嫌左肩太俯,右肩太耸。吴子序年伯欲带归
示其子弟。尔字姿于草书尤相宜,以后专习真草二种,篆隶置之可也。四体
并习,恐将来不能一工。
家书:咸丰八年十月二十五日谕纪泽
奇横之趣与自然之致,缺一不可。
日记:咸丰十一年七月初三日
因读李太白、杜子美各六篇,俗作书之道亦须先有惊心动魄之处,乃
… 96…
能渐入正果,若一向由灵妙处着意,终不免描头画角伎俩。
日记:同治无年四月初二日
何子贞与予讲字极相合,调我“真知大源,断不可暴弃”。予尝谓天下
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