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望乡台还生 作者:雨燕儿(jjvip2012.11.16完结)-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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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佟家的格格,怎么做不了妃子?何况舅老爷咬定你是他的亲女儿。”纳兰平静的说着,又拿起筷子,“只是皇上说了,册封皇后之前你不能回宫。还要再等几日。”
我拨着粥里的米,一粒粒清晰可辨。与我想的不同,一旦封妃,我就不可能再进南书房。当初随口答应的事情做起来更难了,我给自己找了这样的难题。
“我去黄花城,晚间回来。你歇着吧。”纳兰吃了几口便起身,又回头对我道:“你在书房里抄的词,我命曹寅带过去了。”
“什么?”我惊道。
“晏几道的《鹧鸪天》。”纳兰苦笑一声,“‘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我看你写了许多张。”
“你!”我无奈道,“谁让你将这些东西……”
“也该让皇上知道你的心。”纳兰微微一笑,便出门去了。
我愣愣的捧着手中的青瓷小碗: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我轻轻叹一口气,想着方才他说过的话:佟国维咬定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康熙要封我为妃……
心底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可终究还是想不出哪里不对。
正文 65、剑阁闻铃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水磨昆山腔:水磨腔又称昆山腔,始于元代末年,昆曲的主流唱腔。ucxswm/明代经魏良辅十年改革而成新腔。梁辰鱼新编《浣纱记》,因曲调幽雅婉转,唱词典雅华丽,唱法细腻舒徐委婉。就好象江南人的水磨漆器、水磨糯米粉、水磨年糕一样细腻软糯,柔情万种。
《沉香亭》:即《长生殿》,未完稿时候的名字。
剑阁闻铃:楚儿唱的《剑阁闻铃》的词来自京韵大鼓《剑阁闻铃》,骆玉笙老先生的经典代表作。京韵大鼓《剑阁闻铃》的起源是清代子弟书。“这是做什么?”吃过晚饭我在院中廊下闲坐;见纳兰带领着许多杂役人等在前院中搭起台子来。
“唱戏。”纳兰指挥着工匠;随口对我道:“下午回了京一趟,就叫了个昆腔戏班唱给你听听。”
我看着这些人忙忙乱乱的钉台搭棚,哭笑不得道:“不过年不过节的;唱什么戏呢?”
纳兰回头望了我片刻,苦笑道:“你都过糊涂了,今日是中秋。”
黄昏时分圆月还未升空,我愣愣的立在院中,细想一时;原来今日果真是中秋佳节。习习秋风;丝丝凉意,我深深吸一口爽朗的空气,低声道:“中秋是团圆之日;为了我竟无法回家去与父母儿女团聚。总是给你添麻烦。”
纳兰回身坐在廊中,看着众人忙乱,轻声道:“别这样说。从小到大,我知道你帮了我和珍儿许多,从未曾谢过你。借着今日中秋,唱几出戏,聊表寸心。”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岔开话问道:“果儿和海亮都好么?”
纳兰望了我一眼,微笑道:“好。满月时候我回家去看了一眼,后来没再回去。”
“天下也没有你这样做阿玛的。”我缓缓说道:“珍儿去的早,临终时只放不下这两个孩子,你总要……”
“我都知道。”纳兰轻叹道,“只是看见两个孩子,就想起自己有多么薄情。我对不起珍儿,也对不起孩子们……”
我蹲□子,正视纳兰道:“珍儿在地下,见到你如此,只会更加伤心。”
纳兰望着我,苦笑道:“我好懊悔,当初应当听你的话。只是当时,以为来日方长……”
我的眼睛一热,只恐流泪,起身忙扭过头去,道:“你这样说,可是怪我么?”
纳兰双手揉了揉额头,举目望着天边露出的一轮圆月,含笑道:“我在双林寺里,看见了你帮我抄录的诗词。”
我随着他的眼光也去看着天边冰轮,轻声道:“我不知怎么才能劝你。”
纳兰释然起身,含笑道:“不说这些了。我只顾自己伤情,引得你不高兴。过几天你就可以回宫了,总是喜事。咱们点几出好戏听听。”
我苦笑,先不论回宫是否真的是喜事,且说前些日子的失子之惊就难以抹去。我们两人在此佳节相对,各自强言欢笑。细思之下,当真是伤惨之绝。
月圆中天,台上笙管笛箫霎时热闹,台下却只有我与他二人对坐。我将乌银酒壶擎在手中,为他斟上一杯,酒浆赤红之色,清澈潋滟。我轻轻一嗅:“这是惠泉酒?”
纳兰举杯在手饮了一口,“是,无锡惠山酿成。惠山寺石泉水为天下第二泉,用二泉水酿造的糯米酒,才可称为‘惠泉酒’,其味清醇,经久不变。”
我给自己也斟了半盏,笑道:“前明时大学士李东阳有《饮惠泉酒联句》:旋开银瓮泻红泉,一种奇香四座传。”
纳兰点头笑道,“正是此酒。这酒味轻,你可以喝几杯。”有仆人呈上戏单,纳兰接过,“我来点。水磨昆山腔,他们唱的最好莫过于《浣纱记》。”
我随口道:“好,《吴越春秋》的故事我很喜欢。”
纳兰翻了翻戏单,摇头道:“古时常说西施为祸水,又道吴国破后将西子沉湖。”他望着我一笑,“宰嚭亡吴国,西施陷恶名。浣纱春水急,似有不平声——此时唱起来不吉利。”
我饮尽杯中酒,笑道:“哪有这么多忌讳?《浣纱记》最后一折《泛湖》,写明了范蠡载西施游于五湖,有情人终成眷属,寓意很好。”我口中虽这么说,却觉得阵阵惊心,讪讪的又自斟了一盏。西施施美人计哄骗夫差,为越王做间隙,竟然如我此时一般无二!
纳兰只顾着看戏单,“这出儿不好。近来有一折新戏,是国子监太学生洪升所做,名叫《沉香亭》。”他笑问班主道:“会唱么?”
那班主陪笑道:“《沉香亭》至今尚未做完,已有的几出小班都会唱。”
纳兰命道:“就唱《定情》。”
班主接了戏单,立时便去预备。
不一时,笙管笛箫悠扬而起,纳兰的眼神落寞的望着台上。我知道他根本也听不进戏,只是此时此刻,我亦不知该如何彼此安慰。台上水袖曼曼珠玉生辉已是细声唱道:“层霄雨露回春,深宫草木齐芳。升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我轻声问道:“《沉香亭》讲得可是杨妃故事?”
纳兰点点头,自斟自饮了一盏。我擎壶又帮他满上了,看着海棠杯中琥珀色的美酒,苦笑道:“难道这一出就吉利了?”
纳兰拈杯在手,轻轻笑道:“蜀山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杨贵妃得唐明皇盛宠,集后宫三千宠爱……”
“最后马嵬驿梨花树下缢死……”我接口道。
纳兰饮干酒杯,蹙眉笑道:“我不是用来比你。”
我未及答话,只听台上扮演唐明皇的官生深情唱道:“银烛回光散绮罗,御香深处奉恩多。朕与妃子偕老之盟,今夕伊始。特携得金钗钿盒在此,与卿定情。”唱罢,将一枚金盒递与杨妃。生旦同唱:“胧明春月照花枝,始是新承恩泽时。长倚玉人心自醉,年年岁岁乐于斯。”
纳兰又命人新烫了酒来,与我斟满,含笑道:“上次听你说过,要自去找个归处。如今归宿已有,我祝你今后平安如意。”他举杯向我致意。
我也只得举杯道:“多谢了。”
正待饮下,纳兰却又拦住我,缓缓道:“我从没问过你为何要走,我也不想再问你走了为何回来。可你不见的这些日子,皇上很是不安。”
“我在他身边十多年了,就如同他手上的扳指,随身的荷包,一旦不见自然觉得心中难安。”
纳兰摇头道:“皇上与我不仅是君臣之义,我更视之为兄弟。我最亲近的朋友,除了他便是你。你对皇上的依恋之情若出自真心,我便安心了。我不想你伤他。”他说毕,将酒饮下,又道:“我也不想因他伤你。你如果觉得这一切都是一时之错,这番归来也是无奈之举。那么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离开京城。”
我听了他一番话,只觉得身上阵阵发冷,垂目半晌,方才勉强笑道:“你想多了。”纳兰一笑,向我亮出杯底。我亦是仰头将杯酒喝干。
台上清歌唱道:“欢赏,借问从此宫中,阿谁第一?似赵家飞燕在昭阳,宠爱处,应是一身承当。休让,金屋妆成,玉楼歌彻,千秋万岁捧霞觞。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
纳兰听着,转身对我笑道:“这多情天子倒和皇上对你一般。”
我听了心中一颤,半晌才道:“比出好的来了,拿着皇上比唐明皇呢。”
纳兰看着台上,又道:“你难道不想做‘三千宠爱在一身’的人么?”
我看着他的侧脸,似乎带着一丝惨然的微笑,“容若,白居易《长恨歌》中写道‘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你道唐天子为何对着芙蓉细柳垂泪?”
“‘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唐天子见杨柳芙蓉依旧,想起贵妃已逝,是以伤怀。”纳兰道,“你担心皇上心中想的是你姐姐,而你自己只是芙蓉杨柳?”
我默然不语。
纳兰笑道:“皇上小时候自然对你姐姐亲近些,可你姐姐去世时候年纪幼小,皇上对她的情谊不会比你深。”
我不愿再说这样的话,只点头不语。
正巧这一出唱完了,又请点戏,我抢先接过戏单,看也不看便道:“唱《闻铃》。”纳兰一愣,却没有说别的。《闻铃》一出,唱的是杨贵妃死后,唐明皇在蜀中剑阁中听闻雨打金铃之声,辗转难以安眠的情事。
台上戏词曲调陡然转为悲哀,听官生唱道:“万里巡行,多少悲凉途路情。看云山重叠处,似我乱愁交并。无边落木响秋声,长空孤雁添悲哽。”
台上戏子婉转和着笛箫而唱:“独自登临意转伤,蜀山蜀水恨茫茫。不知何处风吹雨,点点声声迸断肠。树林中雨声,和着檐前铃锋,随风而响。呀,这铃声好不做美也!”
纳兰与我静静听着,再不多言。我又喝了几杯,觉得这酒甘美异常,也不用他让我,便自斟自饮喝了三五壶。纳兰亦是陪我畅饮,并不推辞,酒到杯干。少时,我二人竟然一坛惠泉酒喝光了,又吩咐人另去开了一坛温上。
又喝了半日,都有了七八成酒意。我只觉的双颊热热的,眼睛也发沉了。台上的《闻铃》已经唱完,众戏子请安退下,又有人拿了戏单请点戏。纳兰挥手道:“晚了,你们散了吧。”
台上的人缓缓散去,小院里立时空下了,纳兰自己烫了酒,便让下人也都散了。我看看空空荡荡的院子和戏台,又喝了一口热酒,笑道:“这就不唱了?我还没尽兴呢!”
纳兰望着我笑道:“还记得小时候在南苑,你曾唱过一曲《子期听琴》,我至今还记着呢。只是后来事多,咱们也大了,再没听你唱过。今日是中秋,你再唱一个。我就陪你把这坛酒都干了,如何?”
我睨目笑道:“你这是让我出丑!小时候什么都不懂,荒腔走板的,又哪里是真的会唱?我可不唱,咱们也不用再喝了。”
纳兰大笑说道:“反正今儿你必要唱一个。若不唱,咱们也要将这坛酒喝干。只要你不怕醉!”他亦是酒意微酣,一手撑着头,脸上却是小时候耍赖时候的表情。
我又笑又气,推杯说道:“你还真是活回去了!耍起脾气来了!”
他回身往太师椅上一靠,闭目笑道:“我今儿是醉了!都是因为要陪你过节。我就是借酒发挥,你不唱一个让我醒酒,我明日就起不得身,拉不开弓,提不得笔,上不去马!都是你的罪过!”
我一见他这样,真是哭笑不得。
可是,借着这酒意,却又觉得心中敞亮了许多,晚风中似乎有几丝桂花甜甜的香气沁人心脾。和风,人暖,情浓——好似回到了小时候可以肆意撒娇耍脾气的时日,便扬脸笑道:“我才不管你,你愿意赖在这儿,我可不陪着了。”
说着,我站起身来欲走。走了三两步,纳兰也起身,伸手便拉住了我,口中笑道:“不能走!”他手上一用力,我险些跌在他身上,甩手笑道:“你真是醉疯了……”
纳兰不胜酒力,放开我回身坐下,撑着头勉强笑道:“唱一个,今后也未必再能见到你了。”
我听闻此语,凛然一惊,却又不敢露出什么惊异的神色,只笑道:“那我,还是唱大鼓书吧。”
纳兰点头笑道:“好。本想帮你弹琵琶定音。”他伸出右手来示意道:“腕子上的伤没好,用不上力。”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