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风流-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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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唐解道,“永宁说的对,真金不怕炉火,那些人敢闹事,他们也要有证据!不过永宁这些天府门可要关紧了,就怕那些人一边哭庙闹事,一边还会来你府上声讨,你这个解元之位,也实在太碍眼了!”
“知道,多谢唐兄提醒。”纪宁站起身,恭敬对几人行礼,在这种困难的时候,难得这些朋友还站在他一边帮他的忙,也让他很感动。
纪宁也能感觉到,这次的事件背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否则不可能在放榜之前,那上官公子就会跑到他身边来跟他说及他乡试的文章。
他也终于想明白了之前想不通的事情,他现在等于是被人推出来挡刀,处境将会非常危险。
九月初一当天,金陵城乡试落选的士子,都跑到金陵文庙之外哭庙,向孔圣人先师来诉说此番金陵乡试不公之处。
文庙和朝廷当天不会有什么应急反应,士子们也没离开,当天直接在文庙之外静坐,有的哭的死去活来,几度晕厥,也不知道他们跟那些中榜的举子有多深的仇恨,简直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而且他们在文庙前所哭诉的话字字珠玑,显然是有人为他们誊写过文本的。
此时在崇王府内,崇王也是才刚刚得知了乡试放榜,士子文庙哭庙的事情,作为一个有政治觉悟的皇亲国戚,崇王意识到,这次的事情,肯定跟当朝的权力争斗有关。
“王爷,此事很可能是太子从背后搞鬼,五皇子在南方并无任何安排,突然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我等居然提前毫不知情,从属下背后所调查的结果来看,一些世家似乎是将五皇子当成是此番接纳贿金的人,若再闹下去,朝廷彻查王爷还是早作筹谋的好!”
第247章 “铁案”如山
纪宁考中解元,本来是要直接去拜谢太师傅沈康的,但因贿考的事在发酵,他现在还不知最后的结果如何,他不敢贸然去见沈康,免得影响到沈康的声望。
作为徒孙的,当然要为祖师爷考虑,在送走宾客之后,他便留在家中。按照既定的安排,在放榜后的第二天,九月初二,就是招待所有考官和新进举人的鹿鸣宴,就算纪宁这个解元还不稳妥,他还是会出席鹿鸣宴,他可不想被人说是“做贼心虚”不敢前去。
当天外面闹哭庙的事情,纪宁没出去,也不知道最后声势闹的有多大。
第二天早晨,唐解便亲自登门来访,将所知的事情告知与纪宁知晓:“士子分成三拨,第一波人在贡院门口闹事,堵门不许里面的人出来,昨夜更是一晚都在静坐第二波人则前往金陵城文庙去哭庙,作卷堂文,哭诉本次乡试中不公之处第三波人则是前往金陵城内各衙门,向朝廷申告此事,以求得到朝廷的重视。听闻江南御史和两淮御史都已闻听消息,要上书朝廷,按照士子的要求,本次乡试中榜举人将无法得到文名,部分涉纳贿的考生还要被永远剥夺考试资格,甚至是下狱问罪,乡试则要择期再考。”
纪宁点头,道:“事情闹的这么大,幕后一定有人在做推手。”
“永宁你知道就好,今日的鹿鸣宴,还是不要去参加,免得招惹是非,那些士子自己没有考中举人,义愤填膺,你去的话,若他们情绪过激,很可能会对你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这是有理没处说!”唐解自己也是望族子弟出身,在这件事上,他反而站在被状告的望族子弟身上,而认为此番闹事,都是一群没有才学的布衣士子在作祟。
纪宁道:“唐兄的好心提醒,在下谢过了,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我躲在家门不出,就更成为别人攻讦的理由。”
“嗯。永宁你心胸坦荡,为兄佩服。”
二人又交谈一段时间,何安匆忙跑进来,道:“少爷,韩公子在外面求见。”
“哦?公台那边也来了?走,出去看看。”纪宁站起身,与唐解一同迎出门口。
韩玉见到纪宁,直接道:“纪兄、唐兄,昨夜里发生大事,封老侍郎在贡院内畏罪自尽,还留下一封遗书,说是承认此案是他一手所为,还请朝廷不要追究他的罪责,现在士子中间已经炸开锅,今天的鹿鸣宴也跟着取消!”
“啊?”唐解愕然,“当真?”
“骗你们作何?现在金陵知府已亲自带着仵作和衙差往贡院,贡院内外有不下千名官兵把守,都知道昨天士子闹事,封老侍郎又是死在自己的房间内,门窗紧闭,是自己服毒自尽,看来贿考之事是属实。”韩玉紧张道。
唐解这会也是面带忧色,本来事情还只是处在发酵阶段,别人也只是怀疑这次的乡试有鬼,现在文庙派来的主考官封玄青突然服毒自尽,等于说是落人口实,就算本来不想闹事的士子,现在也绝对不会平息心头的愤怒。
纪宁思索了一下,道:“就算贿考之事属实,那封老侍郎也不会是罪魁元凶。”
唐解和韩玉都好奇打量着纪宁,唐解问道:“永宁,你为何有如此判断?”
“很明显,封老侍郎所谓的畏罪自杀,斧凿之工太过明显,本来此案尚未落实,可封老侍郎这一死,还留下一封遗书,那所有人都会知道贿考成为铁案。但你们料想,此案还只是在士子闹事阶段,就算封老侍郎涉案,他也完全没必要在朝廷和文庙有所动向之前便自杀,就算自杀,那他也应该是要保幕后之人,但他却一反常态留下遗书,这不是让人顺藤摸瓜继续追查?这跟他息事宁人自杀的目的相违背!”纪宁分析道。
唐解思考之后道:“永宁说的有理,既然封老侍郎选择自杀,就是要平息事端,令人无从追查,也是为保全家人。现在他这封遗书,等于是让封家成为罪臣之家,必当会被抄家发配,还给人留下线索继续追查自杀和留遗书这两件事动机相违背,必然是有人栽赃嫁祸!”
韩玉道:“就算你们分析的有道理,但贡院昨夜防备重重严密,谁人能进去杀害封老侍郎,还能把谋杀变成自杀?”
在纪宁看来,如果没有事前那“上官公子”来找他说及他乡试文章的事,他也相信贡院防备是不可能有人进出的。纪宁道:“若此案是在乡试开考之前便已布局,甚至连毒药也早就备好,只等考试结束之后,再找人出来煽风点火,到事情闹大之后,再将人毒害,甚至连遗书都可能是在封老侍郎醉酒或者是被人迷惑心智时所写,自尽也可能是封老侍郎自己服毒,那此案是否就真的成为铁案?”
唐解和韩玉听了之后,身体都是一颤,韩玉道:“被永宁这一说,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永宁,现在我们不敢确定到底是怎样,但若真如你所说,那谁是幕后元凶?”唐解追问道。
纪宁微微摇头道:“现在只是分析一下而已,若我能直接找出幕后元凶,那我就不用在这里考科举了。”
“嗯。”唐解和韩玉对视一眼,苦笑点头。
“不过我料想,此案很快就会把目标指向朝中的某个人,谁跟此人结怨甚深,那谁就是幕后元凶!”纪宁道。
他其实有一点没说,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背后的势力一定不弱,料想如今朝中有这本事的,连崇王都没资格,无非是太子、五皇子和文仁公主三党之间,虽然纪宁觉得太子和五皇子的可能性更大,但纪宁对文仁公主也无太多了解,女子在用阴谋诡诈之上也未必输于男子,而且文仁公主幕后应该有极强的幕僚智囊团。
“永宁,无论如何,这几天你更不能出门,等朝廷和文庙对此事有结果之前,你甚至可以到外面去躲避几天,现在案子被人陷害坐实,你这里可是最危险的!”韩玉提醒道。
纪宁微笑摇头道:“在下要留在家中,哪里都不去!”
第248章 信送错地方
九月初一放榜,当天便闹出了士子哭庙的事情,晚上文庙派出的主考官封玄青便“自杀”在贡院之内,所有一切事情都指向本次乡试存在贿考,而封玄青则是幕后元凶。
本来在九月初二就要举行鹿鸣宴,鹿鸣宴后两天,九月初四,就要行文庙祭拜孔子先师的仪式,获得举人身份的举子,将会被赐予文名,但随着事情的发酵,此事被人搁置,甚至官府衙门将贡院封闭,等候朝廷的进一步指示。
纪宁留在家中,并没人到他这里来捣乱,士子在这点上还是比较冷静,他们知道来纪府闹事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去文庙和官衙去闹,也是因为纪宁只顶着一个“世袭秀才”的身份,他虽是望族出身,但如今脱离了望族。
纪宁足不出户,也是想看看最后的结果如何,真金不怕火炼,哪怕朝廷派人来复验,他也相信自己可以用才学轻松过这一关。
知府衙门内,李秀儿在九月初一才刚得知纪宁中解元的消息,心中欢喜,高兴的一宿没睡好觉,准备第二天亲自带着玉珍上门去拜访纪宁,恭喜一下纪宁中解元,但在第二天上午她还在梳妆打扮时,便从玉珍那里得知了金陵乡试贿考的事情。
“小姐,现在很多人都在传说,说纪公子涉嫌贿考,他跟很多举人一样,文名来路不正,现在很多人要参劾他。”玉珍紧张道,“听说昨晚文庙派来的金陵乡试主考官封老侍郎死在贡院里,老爷已亲自带人去看了,怕是这案子已经坐实了。小姐,您看怎么办?”
“纪公子才学出众,他怎么可能涉及到贿考?就算贿考的事情真的发生,那也跟他没关系。”李秀儿语气很坚决道。
玉珍道:“可是小姐,凡事都是要讲证据的啊,奴婢让人出去打听了,那些落榜的书生都在说,纪公子平日里是有一点才学,还在崇王府怀珠郡主的及笄宴席上有很好的表现,可他的才学一向不是很出众,在本届乡试中,他可并非是解元的热门人选,他们还说,凭什么那么多才学好的人中不了解元,而纪公子却中了呢?”
“你这是什么话?既然认了纪公子才学好,他就有机会中解元,凭什么他不能中解元?”李秀儿俏脸上带着愠色,道,“纪公子为人光明磊落,怎会通过贿考?就算封老侍郎畏罪自杀,贿考的事属实,那也一定跟纪公子无关。你也不想想,纪公子虽然是荫袭秀才出身,可他现在已跟原来的纪家脱离关系,要通过行贿得到一个举人可能都需要几千几万两银子,得一个解元,那需要多少银子?纪公子会有那么多银子去行贿吗?”
玉珍琢磨了一下,高兴道:“是啊小姐,纪公子现在虽然生活好一些了,但他根本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银子,有几千几万两银子的人,怎么会去开小书院讲学呢?”
“所以啊!”李秀儿分析到这里,心里更替纪宁感觉到难过,“纪公子才学那么好,凭自己的本事获得了解元,却被人诬陷贿考,心中一定很懊恼,这会他很可能会闭门不出,专心学习了吧。没有人支持他,我也会支持他”
“小姐,您不是还要去纪府吧?不行啊,万一纪府那边人很多怎么办?还有啊,小姐,您这么大白天去访问纪公子,孤男寡女的终归是不好啊!”玉珍很担心自家小姐的名节,所以赶紧劝说。
李秀儿想了想,的确是这回事,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那我就给他写一封信吧。”
“也是啊小姐,写封信就可以了,做什么一定要亲自去呢?”玉珍这才松口气。
李秀儿拿起笔来,正要将自己娟秀的小字写下去,却感觉到一阵悲哀,因为就算她要写信给纪宁,也是要用苏蒹葭的名义去写的,他心有不甘。最后,她咬了咬牙,没有用苏蒹葭的名义,而是以“苏蒹葭好友李秀儿”的名义,给纪宁写信,安慰纪宁,让纪宁振作精神,备考来年春天的会试。
“小姐,您这样真的行吗?您不用苏小姐的名义,纪公子也不知道是您啊”玉珍问道。
“没事了,我不想再隐瞒纪公子,我能帮蒹葭姐的事,都已经帮她做了,现在我只是想用一个关心纪公子人的身份,去关心他一下,无论他是否领我这个李秀儿的人情,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李秀儿手上在写着,不由之间鼻子有些酸楚,想到跟纪宁认识那么久,却总被纪宁当成是苏蒹葭,她心里有些委屈。
可她也不会埋怨纪宁,因为从开始她就是用“苏蒹葭”的身份去跟纪宁相识相知的,错不在纪宁,而在她自己身上。
“思君窃窃,但愿君可不为外物所扰,一心向学,来日登顶朝堂文庙,指日可待!”
当李秀儿写完这封信,她还是忍住了署名为自己名字的冲动,最后写下了“苏蒹葭”三个字,因为她知道,如果用之前“苏蒹葭”的笔迹,最后却署“李秀儿”的名字,那一定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