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染千秋 作者:安若闲(晋江2012-09-16完结)-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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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的呼喊声越来越大，有的百姓心里惊恐万分，实在忍不住了便出门看看情况如何。
林芷溪从医馆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兀自将披风披在身上，在领口细细地打了个结，带着一种决绝的心情朝城门口走去。
她想自作聪明一回，哪怕换来的是死亡，她也想试试看。
☆、第三十四章 对峙匈奴王
出了内城门，绕过农田和农舍，外城垣的轮廓渐渐在出现在视野中。
看着城墙离自己越来越近，林芷溪的心情却格外的平静。
她虽然总是告诉自己想试着保护这里的百姓仅仅是因为自己爱这里，爱可爱的他们，可是心中却还有一个她怎么也不愿提起不敢正视的原因。
这里是李承熙的土地，这里的百姓也是李承熙的子民。
没多久，林芷溪便停在了城墙前。
林芷溪刚要登城，却被两名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城墙重地，闲杂人等不得上去。”
林芷溪轻轻抚了抚头发，淡淡一笑，说道，“我是去帮知府大人出谋划策的。”
士兵心中知道这场仗取胜的机会很渺茫，又一听她是来出谋划策的人，于是便放她通行了。
登上城墙的脚步是沉重而缓慢的，但是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种责任感油然而生。
此刻，我方军队正笔直的站在城墙上方，挥着手里的兵器，嘹亮的喊着口号，有些震耳欲聋。而知府孙行则一身铠甲站在士兵们中间，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匈奴的军队。
林芷溪漫步走了过去，开口道，“知府大人。”
孙行以为是士兵来报，结果一扭头见是个清瘦的女子，有一瞬间的诧异，接着他很快就猜到了什么，于是说，“林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原来这么有手段的知府竟然是个大约而立之年的男子。眉目温和，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威猛些，还特地留了胡子。
林芷溪轻浅的微微一笑，“孙大人认得我？”
孙行道，“林姑娘女神医的称号这几个月来泾州城有几个人不知道，我自然认得。”
“你如何确定我就是她？”
“素闻林姑娘常年一身青衣，长发不挽，且气质亲人。想来，能如林姑娘一般的女子，我泾州城是不存在的。”
“孙大人有心了。我今日登城是不想看到泾州城里的百姓受害，想着看能否帮上什么忙。”林芷溪微微低了低头说道。
孙行从百姓口中得知她的品行，便不疑有他道，“我早已通报朝廷这边的紧急战事，但是前线派兵过来也需要时间，所以现在能做的，只有想办法拖延时间。”
林芷溪想起来李承熙说过，匈奴大部队的侵略中原是想扩大领土和掠夺物资，于是她道，“匈奴此番侵略是为了扩大领土和掠夺物资，匈奴的农业工业手工业都比较落后，所以他们掠夺物资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若我们主动进献钱财给他们，是否能缓解危机？”
孙行分析道，“去年皇上派人去和谈时就说过要给他们钱财，但是他们拒绝了。这个匈奴王狂妄贪婪不可一世，他觉得只有靠自己抢来打来的东西，用起来才过瘾。我现在只能虚张声势，让匈奴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他们没有耐性脾气暴躁，这样一直对峙下去，他们很快就会耐不住而动手的。”
林芷溪想了想，问道，“如果动起手来，大人有几分的把握可以坚持等到援军来？”
孙行的表情变得有些严峻，“两分。”
林芷溪诧异，“为什么只有这么点？”
孙行解释道，“泾州留守的士兵很少，连五千人也不到，而对方是五万大军。其次，由于精兵都被派遣去前线了，大家都没有预料到匈奴王会这时来个突袭，所以留守的士兵战斗力都一般。况且，我方连个将军都没有，只有我这一介文人，顶多会些纸上谈兵罢了。”
孙行声音压的极低，他不想让士兵们听见，怕扰了军心。
正说着，只听城墙之下战鼓擂起，声音响彻云霄，匈奴王挥着武器吼道，“兄弟们，冲啊！”
接着便有大批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行动铿锵，举着武器朝城墙攻来，杀气凛凛。
孙行神色凝重，大喝一声，“弓箭手准备，放箭！”
一时之间，万箭齐发，带着泾州士兵誓死捍卫城池的决绝呼啸而去，惨叫声不绝如缕，转眼便看到一部分匈奴士兵倒下，血泥飞溅。仍有没有倒下的匈奴士兵，抬着云梯朝城墙这边跑来。
孙行又喝道，“滚筒准备，放！”
绝对不能让匈奴人登上城墙，正面打斗汉人必败无疑。
士兵们听到命令，一个个滚筒便扔了下去，又有一部分匈奴士兵被砸了下去，死伤无数，惨叫连连。
林芷溪看着这样凶猛的战斗场面，心中一骇，“大人，若是他们攻起城门，我们得要有火油才行，还有，如果能从百姓中在招一些士兵，是不是能更好？”
孙行刚要说话，便听有士兵匆匆上了城墙，“报——孙大人，有大批百姓自发组织自愿援助我军，提供粮食、医药和武器等。”
孙行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但是眸中却有一种别样的神采。
林芷溪亦被感动。
这就是泾州的百姓，和蔼可亲、懂得感恩和回报、温暖、在危难关头能团结一气的百姓。有了这样团结的百姓做后盾，士兵们的士气更加鼓舞，顿时军队中士气大增。
你攻我守的拉锯一直这样僵持着，我方军队无一死一伤，而匈奴的死伤人数却已五千有余。
到了傍晚，天色更加阴暗，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隐隐压迫着大家，使人难以喘息。
一天的防守下来，有的士兵开始露出疲惫的神色。
林芷溪见此，喊道，“大家再坚持一下，援军很快就会来了！坚持下去我们一定会胜利的！有百姓在后方支持我们，我们就更要为了他们而拼命，我和孙大人也会在这里陪着你们！大家都振奋起来！好不好！”
将士们听完林芷溪的这一番喊话，皆气势如虹地应声道，“好！”
眼见着夜幕就要降临，角楼也纷纷燃起了火，顿时城楼周围一片光明。
谁料此时，匈奴却改变了战术。匈奴蛮夷之辈，擅长马术和射箭，他们此时用的便是弓弩和投石机。
我方士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刷拉拉”地倒下了一片。
匈奴士兵一边嘶吼着弯弓搭箭，一边也备起了攻城车打算攻城。
一时之间，匈奴的军队火力全开，奋力拼战。
匈奴王在城墙之下，也拉起了弓弩，直直瞄准着站在城墙上青衣墨发鼓舞士兵的林芷溪。
匈奴王心想，本来能够一举拿下的泾州城，自从这个女人来了之后，直到现在还没有攻下来，反而还死了这么多将士，本王便要用她的姓名来祭奠我匈奴死去的亡灵。
匈奴王的嘴角噙满了冷笑，他眯起一只眼睛，粗壮的臂膀将弓弩拉到了全满，然后瞄准着林芷溪，松了手。
那支象征着匈奴王者的剑“嗖”地一声飞了出去，带着匈奴人狠戾的气息，朝林芷溪头颅的方向迅猛的飞驰。
林芷溪看着那支朝自己飞来的箭，已经忘记了去闪躲。
她这一生实在太坎坷，但幸好的是，经历了那么多的杀戮、欺瞒、仇恨和重重阴暗之后，她还能有一颗平静如水的心，去感受泾州城的温暖，去明眼的看着这个世界，去坦然的面对生死。
她在有生之年学会了爱与原谅，懂得了温暖与人情。她没有遗憾没有后悔，该活着的人都活着，该死去的人也该死去。
她闭上了眼睛，静静的迎接着解脱的那一刻。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破空之声猛然响起，呼啸而来。只见从北方袭来了一支箭“唰”地一声端的将匈奴王的箭矢截成了两节，“哐当”一声散落在地上。
时间仿佛静止，世界也似乎都已经安宁，在沉沉的寂静之中，箭矢的落地声是那么的清亮，响彻人耳。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匈奴王的眼睛瞪得极大，朝北方箭矢射出的方向看去。
只见北方的青山上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黑色军队所覆盖，军队前印着“李”字的黄龙军旗在大风的吹刮下飞舞摇摆，轰雷一般的蹄声在向匈奴大军也在向泾州城的士兵和百姓宣告着：援军来了！
☆、第三十五章 战场再相逢
李承熙身着银色战甲，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领头直上，在山河动荡中犹如一颗闪闪发亮的启明星，带着所有人的期望朝匈奴王杀了过去。
他是所有子民的信仰，他肩负着百姓们的希望。
此刻，他奋勇拼搏，与匈奴王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中交战。
两王对决，不分高下。
林芷溪怔怔地站在城墙上，望着下方那个被火光照亮的身着银白色铠甲的男人，泪水不知不觉的凝于眼睫。
蛰伏已久的某种情绪慢慢地复苏，凝刻在心底的东西瞬间迸发。那样的激进和汹涌令她猝不及防，错愕和突兀瞬间充满了大脑。
过去的岁月她不曾忘记，从来都不曾忘记，只是缺少强迫她记起的一个契机。
如今，他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遥远，不敢触碰不敢靠近，不敢想念，不敢去再次燃起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
可是她仍是与孙行和泾州城的士兵百姓一起激动着，他来了，他真的来了。她以为会是魏成简或者别的将军赶来，没想到却是他亲自领兵。
李承熙带领的十万军队与匈奴的四万多士兵拼杀，虽然人数占了上风，却也站站停停地拼杀了整整两日，才令匈奴王跪地投降，甘愿俯首称臣。
如安也已经回来，在林芷溪的强迫下，他只好去帮忙分发药物。
此时泾州城城内一片欢呼，城门大开欢迎着李承熙的人马进程，百姓们口中都念着，“皇恩浩荡，上天保佑。”
但是当百姓们拿出各家的东西来慰劳士兵时，李承熙却不见了踪影。
他一进城门便向城墙上跑去，不顾自己满身是血的铠甲，不顾自己浑身是伤的伤口，不顾自己疲累的身体，不顾自己麻木的双腿，他要去找那个人！
他不敢相信，他多么害怕这是因为自己连夜不眠快马加鞭赶到泾州而出现的幻觉，他要去证实，他不想再后悔！
这一年里，他寝食难安，他总是做梦，而每每梦到的都是同一个场景，他梦到她从他面前跳崖，梦到她微笑着跟他说再见，梦到她向不见深渊的谷底沉沉的坠去，梦到她永远的消失。然后他便满头大汗的惊醒，午夜梦回时，他心里想的全是她，挑衅、不屑、冷漠，又或是低眉浅笑，淡然从容，她的所有所有都会涌现在他的脑海。没事的时候他也会去凤溪宫转转，每次看到宫门紧锁时，他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永远不会回来了。他命人好生照顾着凤溪宫外药田的那些花花草草，有时甚至会亲自动手，浇水施肥，他总觉得，如果她的灵魂回来，一定会来照看她的药田的，如果她看到他将药田照料的这么好，会不会开心，可是他又忽然意识到，即使她有灵魂，她也不会回宫了，这里应该是她最憎恨的地方。他闲的时候还会去太液池的池畔，那是他们第一次动情的地方，虽然是酒后的意乱情迷，可是在那里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她的温度。他会习惯性地将她去过的所有地方走一圈，骗自己她还在。
他知道，都是他的错，是他对“天水碧”的固执逼走了她，甚至逼死了她。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他也终于明白，“天水碧”的重要与否，远远抵不过一个林芷溪。在她彻彻底底从他的世界消失时，他才终于深刻的明白，原来她已经在自己的心底占据了那么重要的一块地方。
他记得，那天有探子来报，说泾州城几个月前突然出现一个女大夫，青衣墨发，长发未绾，很是可疑，很有可能是匈奴的内奸。
他听到“青衣墨发，长发未绾”时，心是揪紧的。是她吗？会是她吗？这个世上有几个女子能是这身装扮，而且医术高超？
当时他便不顾大臣反对，带领了一队精兵欲暗访泾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