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的原配-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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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就是好。
上次他伤得不算轻,就算是皮肉伤。可伤口之多,看着让人心惊。将将转好,就坚持来练功,可见这孩子心性之坚定。
“你伤才好,莫要太过强求。”
“师母不用担心,庭生已经大好。”
他与卫青英的亲事已经定下,卫家的姑娘许给匡家的少爷,不知有多少人红了眼,暗道一声卫青英好命。
最开始匡大夫人与儿子谈过,对这门亲事是同意的。关键是匡老夫人那关难过,匡老夫人不知孙子是巾帼,一心指望孙子能娶个好助力,光耀匡家门楣。
在她看来,卫青英不光是家世不好,而且又有那么一个疑似不贞的名声,连给她的孙子提鞋都不配,又怎能愿意八抬大轿娶进门当主母。
再者,孙子年纪还小,她不急,有的是时间慢慢相看。
后来不知匡大夫人如何劝说的,总之,亲事低调定下。因为最近京中喜事多,他们两家的亲事反倒不怎么打眼。
这个倔强的孩子,就算是想快些顶门立户,也没有如此心急的。身体可是重中之重,若是身子垮了,何谈什么光复匡家。
“就算是好了,也得精心养着。你还年少,不知陈年旧疾的厉害。这伤若是不养利索,以后有的罪受。你总不想,在你正要大展身手之时,发现身体在拖后腿吧。”
匡庭生思索着她的话,低头称是。
景修玄不在府中,她索性无事,便送庭生出门。
说起来,她真是有些费解。自己的男人是个侯爷,按理说这样的勋爵平日里都是无事的。戏文里看得多,大多的世家男子日子过得悠闲,哪里像他这么忙,成天见不到人影。
前段时间还好些,现在是越发的忙碌。
除了夜里睡觉,其它的时间根本见不到人。
眼看着匡家的马车消失,豆大的雨点就砸下来。很快雨点变细变密,所见之处,全是雨水带来的雾气。
她站在门檐下,倒也不急着回去,就那样看着雨。侯府门前自是没有人的,她四下看去,水雾之中,是隐约的飞檐翘角,屋顶尖阁。
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雨中。
是一个女子。
她走得很慢,身上已经湿透,却像无所觉一般,失魂落魄地走着。看着像是漫无目的,却是直直地朝侯府走来。
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她一身的红衣。
雨水在她脸上成河,她目光呆滞。
“程八小姐?”
郁云慈惊呼着,忙示意传画去把她拉过来。
程八由着传画,木然地跟着传画过来。待到屋檐下,看到郁云慈的脸,先是一撇嘴,尔后抱着放声大哭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
郁云慈问着,没有推开她。
她全身都是湿的,带着凉气。
此时,下人们已取来雨具等物。郁云慈带着程八回到内院,先是找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让采青服侍程八换上。
自己亦同样换了一身衣服,再喝过姜汤。
程八看着姜汤,心下一暖,眼眶一红,又哭起来。边哭边喝,看着又是让人嫌弃,又是叫人生怜。
“你慢些喝。”
郁云慈叹着气,能让程八哭成这样,必是出了大事。
这姑娘一向没心没肺的,性子又烈,寻常人不可能给她气受,除非是大司马府的人。想起之前听过的事,莫不是因为她打了广昌侯世子,所以受了责罚?
程八把姜汤喝得一滴不剩,委屈地看着她。
她又叹口气,递上一方帕子,“说吧,出了什么事?”
程八用帕子胡乱地擦拭着,吸着鼻子,嘴一扁,似乎还要哭。
“别哭了,这可不像是程八小姐的作风。哭哭啼啼的,没得灭了你自己的威风。”
“我哪有什么威风我就是一个笑话哇”
程八大声哭起来,趴在桌子上,双肩耸动着,哭得伤心。
郁云慈伸出手,轻拍着她的肩,“谁说你是笑话,不就是当街打了男人,算什么笑话?真要笑话也是笑话方世子,轮不到你。”
程八拼命地摇头,“不是他真正的笑话,是我”
“你脑子坏掉了吧,几天不见,你莫不是想洗新革面,做一个三从四德的贤妻?”
“不是”程八抬起头,眼睛肿得老高,鼻头都红了。
“我是说我自己是个笑话你可能想不到,什么老来女,全是骗人的我根本就不是娘生的,我是一个妾生女”
郁云慈愣住,程八是庶出?
怪不得她这么伤心,自古嫡庶之别,堪比云泥。只是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嫡小姐,司马夫人不可能在这个当口拆穿她的身份。
“是你娘告诉你的?”
程八摇着头,“不是,是我偷听到的。”
这就难怪了。
“你娘既然一直没有告诉你,说明她是真心当你是亲生的。她养育你多年,你不可能因为不是她生的,就对她心生怨恨吧。”
若是那样,她可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姑娘。
“不不是。”程八脸上浮起痛苦之色,一想到自己听来的那些恶毒的话,她怎么也张不了嘴。
母亲根本没有把她当成亲生的孩子,而是一个棋子。这么多的宠爱,原来都是纵容。
捧杀二字,像利刀一样的割得她心口淌血。
没错,母亲养着她,认她为女,心里是不甘的。所以便由着她,从来不管教她。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母亲的老来女,母亲最疼爱她。
却不想,一切全都是骗人的。
母亲就是要把她养得目中无人,养得不知礼数。
“她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亲生的。”
郁云慈皱起眉头,想到程八的性子,不说是万人嫌,总之是很不讨喜的。京中的大家闺秀,哪一个像她一样舞刀弄棒,成天像个男人一样在纵马街市。
难道司马夫人是故意把程八养成这样的?
“你亲耳听到她说的吗?”
她问道,看到程八用力地点头。
心下叹息,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曾几何时,她还感叹过,京中的这些贵女没有一个比程八过得肆意的。
一切皆因程八有一对好父母。
现在想来,不胜唏嘘。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程八痛苦地摇头,她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今天的雨就像是老天故意为她下的,那么的突然,那么的凉透心骨。
花灯()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除了装作不知情;维持母女关系;根本不可能另一种法子。
古代女子;想要和命运抗争;太难。
“你饿不饿?”
“咕咕”
程八的肚子恰巧响起来;郁云慈便明白了;示意采青去厨房弄些吃的。
今日厨房做的是煨野猪肉还是山菌野鸡汤,再加一个新出的嫩绿青菜。采青刚去时,煨的时辰正好。各自取了一份;盛上一碗粳米饭。
饭菜一摆上桌,程八不用别人布菜,自己扒拉着吃起来。
她的吃相有些凶残;不知是化悲愤为饭量;还是平日里就是这样的吃样。说实话,就算郁云慈身为现代人;都觉得她太过粗鲁。
或许;她一直是这样的。
一碗饭很快下肚;她举着空碗。
采青微一愣;立马去给她再盛一碗。饭一端过来;程八又埋头猛吃。许是饿得狠,或是饭菜实在是香;总之没多大会,新添的碗饭也空空见底。
郁云慈看得好笑就好气;这姑娘方才还要死不活的。现在就能一气干掉两碗饭。可见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主;那什么庶出的身份,估计也是在她面前哭一哭,过后该干嘛干嘛。
其实这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总不能揭开遮羞布,自认下那妾生女的身份。
程八肚子填饱,之前的伤心似乎没剩下多。还是找姓郁的管用,说一说,吃一吃,她心里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饱了没?”
“饱了。”
“还难受吗?”
程八摇了摇头,“好像没那么难过”
“这才是对的,人生哪有过不去的坎。过去那么多年,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司马夫人身为嫡母,把你记在名下,让你锦衣玉食,就是天大的恩惠。她虽故意纵着你的性子,却没有使出下作的手段对付你,你就该感谢她的仁慈。”
郁云慈说的是实话,以己度人,没有哪个女人喜欢其他女人给自己丈夫生的孩子。若是庶出还罢了,不过是多个口粮。
但要把别人生的孩子养在自己的名下,试问没有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地接受。
程夫人或许不是好人,至少没有像方氏一样用阴招来害程八。程八过去的十几年过得随心所欲,已属难得。
程八想到方氏的作为,没有吭声。
心里还是别扭着,却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比起她来,自己确实幸运许多。
“你说的我都懂,你放心我不会闹的,闹出去没脸的是我。”
这样想就对了,郁云慈心想。程八是性子直,但不是蠢。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姑娘,更知道要如何权衡利弊。
“你能如此想是正确的,有时候装糊涂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若是装着,便还有父亲母亲,你还是那个受尽宠爱的程八小姐。若是撕破脸,那就一无所有。”
道理不用她讲,程八自是明白。
心里的坎再难跨过去,也得跨过去。
“多谢你的劝告,我知道怎么做。”
程八幽幽地叹出一口气,神情失落。往日飞扬的眉眼全都耷着,没精打彩的。加上红肿的眼睛,看着甚是可怜。
外面的雨势渐小,屋檐的水顺着瓦隙流下来,发出嘀嘀嗒嗒的声音。
“我该走了,今日多谢你。”
“你现在的样子有些不好,得想个说辞让别人不起疑心。”郁云慈提醒着她,见她点头应下,便没有多说什么。
至于要怎么做,她相信程八心里已经有数。
送走程八后,她的心情也有些低落。生活中有太多的无奈,有时候反抗不了,除了屈从,似乎没有更好的法子。
而屈从,就意味着委屈自己,压抑自己的灵魂。
采青掀帘进来,随意地嘀咕一声:“偏生今天下雨,看样子明天是见不到圆月了。”
她反应过来,喃喃道:“是啊,有些可惜。”
明天是中秋节,古代娱乐少,每个节日都是掰着指头盼的。若是天空不作美,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就没有圆月可赏。
出乎他们的意料,第二天放晴。
一旦放晴,不说是下人,就是郁云慈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昨夜景修玄没有回府,让人捎了信回来。她一人独眠,有些辗转,一会想着他在做些什么,一会儿又觉得他会随时回来。
如此折腾着,近四更才睡去。
好在一觉醒来是个大晴天,若不然阴郁的心情怎能舒展?
采青喜气洋洋地进来,道:“夫人,厨房正在做月饼。您上次提到过的馅料,奴婢见杨管事都已备下。”
她一听来了精神,忙和采青一起去厨房。
古代的月饼,馅料单一,她打听过。现在大赵包月饼所用的料,类似于现代的五仁。五仁的口感,不用说吃过的人都知道。
太甜,太腻,且味道复杂有些怪。
到了厨房,案板上的面皮已经备好。每个白玉瓷盆中,各放着一种馅料。
杨管事看到她,忙行着礼,“夫人,这些馅料都是按您之前所说备下的,您看是不是还少点什么?”
她看过去,频频点头。杨管事人很聪明,自己不过是随口提的,对方就弄出了五六种饼馅。有枣泥的、莲蓉的、豆沙的、蛋黄的、还有传统的五仁。
“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
她真心地夸赞着,杨管事很是高兴。
起先杨管事听夫人提起在月饼中包入其它的馅料时,还很是惊讶。一直以来,大赵的月饼馅料只有一种。
包月饼的活自是不用郁云慈亲自做,不过她还是用模子做几个出来,算是开场。剩下就是杨管事和厨房的下人忙活。
月饼做好后,给各家送了一些。
今年是侯府夫人当家的第一年,府中下人都分到了新做的月饼,且是每种口味都有一个。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下人们感恩戴德,交口称赞着自家的夫人。
郁云慈淡然地笑着,看着院子里树上新挂出的灯笼。
人月两圆,今天他总该回来了吧?他在忙什么?怎么会夜不归宿,难不成已经出城?她想着,托腮望着灯笼下垂着的流苏。
从上午盼到下午,再从下午等到夜幕降临,那人还是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