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的原配-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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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的下人全部遣散,除了报信的随从和一个婆子。
“公主殿下。”
桃姨娘唤着,就要跪下行礼。
“好了,你身子重,这虚礼先放一放。”
郁云慈说着,看向郁亮。郁亮脸有愧色,几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神。
“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她收回目光,问桃姨娘。
桃姨娘能有什么打算,自己一个姨娘,本就是奴籍。从小因为穷得没饭吃,才被卖来卖去,最后进了将军府。此次查封几乎等于抄家,他们除了身上的穿戴,什么都没有。
一看表情,再看他们光站着,身边连个箱笼都没有。郁云慈就能猜到大概,他们怕是直接被赶出府,已身无分文。
幸好她早有准备,她招来跟来的侯府管事,问道:“你去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宅子,不用太大。”
桃姨娘立马露出感激的神色。
那位管事的动作很快,对城里各处的牙行颇为熟悉。不到一个时辰,便找到了合适的宅子。位置不是很好,但也不差。
对于此时的郁亮来说,根本不可能挑剔,桃姨娘更是千恩万谢。
宅子不大,仅是二进的。好在现在的郁家,就郁亮和桃姨娘两个主子,加上一个随从和一个婆子,不过四口人,住着应是绰绰有余。
安顿好宅子,又留了三百两银子让他们置办家什物件。
桃姨娘紧紧地捏着银票,送她出门,泪水盈眶,“公主殿下,奴婢替老爷谢谢您。”
郁亮已不是将军,只能称呼老爷。
郁云慈看着她的肚子,这一家子,以后看样子要靠自己养活了。若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前,或许她根本就不会搭理他们。
但是现在
罢了,就当是做好事吧。
“不用谢我,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事情就去侯府寻我。”
“奴婢省得。”
上了马车,郁云慈靠坐着。想了想,让车夫调头,先不回侯府,转去匡家。
匡家的门口寂静无声,古朴的大门依然紧闭着。采青前去敲门,报上名号,门房惊讶地睁大着眼,忙把人请进去。
那边匡大夫人得了报信,扶着匡老夫人急急来迎接。
“臣妇参见公主殿下。”
郁云慈一把扶起她们,“二位夫人快快请起,我本就是私下来探望一下,不必行如此大礼。”
“礼不可废。”
匡老夫人说着,就她的势起了身。
她细细看去,匡老夫人身穿缟色的禙子,身上还带着檀香,应是从佛堂出来。比上次见的时候似乎老了许多,眉宇间那种哀气沉沉的感觉更强烈。
而匡大夫人也是一脸的倦色,眼下都是青影。
整个匡家,弥漫着一股死寂,比上次更甚。
匡大夫人身后站着的是两个女儿匡如月和匡如歌,而那位匡二夫人,则不见踪影。若是她记得没错,匡二夫人是程家的姑娘。
她眼神闪了闪,没有问起匡二夫人。程世万的事一出,最难做人的就是匡二夫人,一边是娘家,一边是夫家,夹在中间的出嫁女无论做什么,都是不对的。
寒暄过后,她让匡老夫人回去歇着。匡老夫人推迟几下,见她真心体恤,感恩万分。
老夫人走后,匡大夫人主动提起匡二夫人。
因为程世万忘恩负义,匡老夫人要替子休掉匡二夫人。匡二夫人是程家的姑娘,多年来一直未曾改嫁。
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对自己丈夫的忠贞全成了笑话。昨天夜里,她一根白绫悬梁自尽,并留下遗书,生是匡家的人死是匡家的鬼。
半夜,下人们才发现她已死。那遗书被匡老夫人当场撕得粉碎,说匡家没有这样的媳妇。天还未亮,尸体就被匡家送还程家,还附上了休书。
郁云慈想起那个年纪不大,却死气沉沉的女人。也有些不忍,说起来,她也是牺牲品。或许程司马在把她嫁进匡家时,就视她如弃子。
她苦苦守在匡家,定是想死后能与自己的丈夫合葬。谁能想到,一切到头来竟然成空。除了死,或许她已没有更好的选择。
匡如月低着头,抹着眼泪。
“公主,二婶这么多年来,一直守着二叔的屋子。她的情深义重,便是身为侄女的我,都心生佩服。可是程家祖母坚决不肯原谅她”
匡老夫人的态度很坚决,匡二夫人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占着匡家儿媳的名头。
匡老夫人的做法在情在理,她先失夫,再失子。且儿子死后的军功还被家奴瞒下,怎么不令她生恨。可是匡二夫人的一生也是悲惨,令人唏嘘。
都是苦命的人,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忍苛责任何一个人,让人更难过。
孰对孰错,已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怪只怪她是程家女,谁知道她当初嫁进咱们家来,是存着怎样的心思?”匡如歌性子烈些,对程家已恨之入骨。
匡大夫人叹口气,看着两个女儿。
“她也是个可怜人。”
匡如歌听到这句话,红了眼眶,没有再说,转过头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匡二夫人在世时,对她们还是很好的。
都是上代人的恩怨,郁云慈真不知从何劝起。她环顾一下,问道:“程司马确实过份,夺人用血换来的军功,不能原谅。对了,那位李山将军可还有后人在世?”
这话问得看似随意,为掩心虚,她还喝了一口茶水。
“难为公主能想起他们,李将军的家眷一直住在离匡家不远的巷子里。现在他冤情得雪,又追封安南将军,宫里和朝廷都有封赏,他们算是熬出了头。”
匡大夫人答着,眼里有欣慰。
郁云慈手中的杯子差点脱手掉下去,眼睫毛闪了闪。饶是心里设想过这个可能,真正听到耳中,还是觉得很难过。
甚至觉得胸口开始发酸。
“他的妻子和孩子们是什么样的人?”
匡大夫人没有多想,公主是善良的人,应是替李山抱不平,所以才会多问几句。
“李夫人曾是匡家的家奴,其实他们一家早除奴籍,可是她一直不肯离开。后来年事大了,母亲再三催促,她才告老归家。她膝下有两子一女,一子习武,现在顺天府当差。还有一子习文,在匡家任掌柜。女儿也嫁在京中,家境尚可。”
“那很好。”她喃喃着,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想来李家应该连孙辈都有了吧?”
“没错,李家的大孙子也是匡家另一个铺子的掌柜。”
郁云慈低头,又抿一口茶水。匡家这茶是不是泡得太浓了,怎么如此的苦涩?
“公主若是想见他们,臣妇派人过去传话。”
要见吗?
见了又如何?
她内心挣扎着,最后还是那股醋意占了上风,点点头。“如此也好,就见见吧。”
匡大夫人立马派人去李家,约摸半个时辰,就见一位花甲老妇人在一位少女的搀扶下进了屋子。
“臣妇(臣女)给公主殿下请安。”
“平身吧,快快赐坐。”
李夫人谢过恩,便侧身坐在凳子上。
她的头发已全部白完,不见一根乌丝,却梳得一丝不苟。脸庞较圆,比实际年纪看起来出少一些,想来年轻时一定是一位讨喜的女子。
便是现在年岁已高,依然能从她的脸上看出爽利随和。
相由心生,这是一个豁达的女人。
她身边的少女,是李家的长孙女。穿得虽然朴素,但整齐干净,眼神清明,一看就是家教极好之人。
侯爷的眼光不错,郁云慈酸酸地想着。以他的为人,就算以前身份不高,看人的标准不会变,所以挑的妻子不会差。
不知他重生后,有没有时常去探望家人。
她很难想象年老的李夫人与他站在一起的画面,他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可是再是如此,也难以磨灭两人曾是夫妻的事实。
何况他们还育有三个子女。
倒是她自己,像个小三。
这般想着,脸色不好看。
李夫人以为她是替李家鸣不平,心里对她更是敬重。待离开后,还告诫孙女一定要尊敬云孝公主。
李小姐自是应承祖母,祖孙二人相扶离开。
回到侯府后,天色已晚。
郁云慈有些恹恹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有些提不起劲。越是不去想的事情,偏生一次次地浮上心头。
她心里明明知道自己现在才是侯爷的妻子,可是为何心里还是闷得慌。
景修玄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她双眼无神的模样。
他眉头轻锁,听下人说她今日先是安顿了郁亮,然后去了匡家。为何会是这样的表情?难不成听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轻咳一声,将她从思绪中唤醒过来。
她起身,上前迎接他。
“想什么那么入神?”
她睫毛颤了颤,道:“在想匡家的事情,我今日去匡家见到那李将军的夫人和孙女。”
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他脸色平静,毫无波澜,似乎并没有什么触动。难道他重生后,把过去都割舍了吗?
如果已经割舍,为何还记得前世的仇恨?
“李将军真是可惜,您说程世万仅是压了他的军功吗?依我看,他的命说不定都是对方谋害的。侯爷,您说对吗?”
景修玄这才认真地看着她,她说得没错。
他怀疑过李山之死,就是程世万动的手脚。她怎么对李山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仅仅是为了鸣不平吗?
“是与不是,除了李山自己和程世万,谁也不知道。”
她垂着眸,暗道您不就是李山,您自己能不清楚吗?
算了,他不想承认,她又何必追问。谁都有隐私,何况是这样匪夷所思之事。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和别人坦白自己离奇的来历。
她情绪明显低落,他眉头皱得更深。可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从昨天起,她就有些不太对劲。
入睡后,她说自己好困,上床就侧身向里,根本没有和往常一样痴缠着他。她心里不好受,明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
李夫人已是花甲老人,她还吃对方的醋,实在是有些莫名奇妙,连她自己都唾弃自己。可是又管不住自己的心,只能自己生闷气。
他眼眸幽深,仔细地回想着她的言行举止。一字一字拆开,一举一动琢磨。
猛然间,他瞳孔一缩。
他想,自己似乎知道她会反常的原因。
愿望()
街市上;酒楼铺子林立;两边亦有一些卖着小吃的摊贩。还有占着空地搭摆上四方桌子和长凳的茶棚。
郁云慈四下打量着;这个茶棚略简。原木的桌凳;还有旁边两个泥炉子;一个烧水;一个在蒸着茶点。
虽然提供的食物简单;可是每张桌子都坐了人,甚至棚子外面还有搬着凳子来坐的人。她收回视线,狐疑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今日这是怎么了?
一大早就拉着她出门;也不说去哪里,就说是随意逛逛。她还想着是逛什么铺子,哪里想到他居然把她带到街边摊子。
以他们的身份;就算穿得再普通;与这个茶棚也是格格不入的。
而且他的长相气度,一看就不是平头百姓。便是她自己;怎么看也不像是市井出来的女子。这一会儿;她就感觉棚子里的人都在偷偷打量着他们。
“夫君”她轻轻地扯着他的衣裙;为怕别人听到;连侯爷二字都不敢唤;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眼神安抚。
她其实是无所谓的;倒不是怕别人看,而是被人盯着;有些浑身不自在。同时心里纳闷着;他怎么会带自己坐到路边棚子里?
“客官,你们慢用。”
茶棚的老板端着两盘刚出笼的糕点,摆在他们的桌上。
糕点是普通的白糖糕,还有一盘桂花糕,闻起来香气扑鼻。这个茶棚能开得下去,一定是自己的独到之处。
比如说美味的糕点。
过了一会儿,她知道自己错了。
只见茶棚正中的桌子前,不知何时坐着一会花白胡须的老者。刚才她还有些不解那桌子是做什么用的,眼下倒是明白过来。
敢情老者是个说书的。
她恍然想起有一次自己和侯爷在酒楼吃饭时,似乎就听见外面传来说书声,原来就是这个茶棚传过去的。
“你怎么会想起带我来听人说书?”她压低声音问道。
他不语,眼神深邃。
很快,说书人一拍醒木,茶棚里安静下来。
“上回说到匡长风”
说书人说的还是匡长风的故事,茶棚里的人都竖耳认真听着。英雄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