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相同又不同的两姐妹-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索菲娅受到挑逗,用她那极其傲慢的口吻怒斥道:“我自己不就是一个榜样吗?这证明一个有坚定意志的人是完全能够顶得住男人死乞白赖的纠缠的。那一伙从早到晚挤在我周围,他们悄悄跟踪我一直跟到病院里,晚上我在我床上发现涂满种种淫言秽语的信件。然而,没有哪个人曾见到,我曾看过谁一眼,因为我的意志护佑我顶住了各种诱惑。所以你说的并不确切,只要一个女人真正有意志力,她就能抗拒,我自己便是一个这样的例子。”
“啊,我知道,迄今为止你当然是一直能够抗拒任何诱惑的。”海伦假惺惺地说,一边怀着假意的恭顺抬眼偷偷瞟了姐姐一眼,“但是你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也仅仅是因为你这个幸运儿受到你这身衣裳和你所承担的职务的保护。你受到虔诚的护士们的护卫,受到集体的保护围墙的护卫——你不像我孤单一人,不像我无力抵抗!但是你不要因此就以为,你靠你自己的力量维护了你的纯洁,因为我甚至确信,索菲娅,你一旦站在一个英俊少年的面前,你也就不能、也就不愿抗拒他了。你也会败给他的,一如我们大家都败给他那样。”
“决不会!我决不会!”这位虚荣心重的女人冲她嚷嚷,“我保证,即使没有我这身衣服的保护,我也可以单凭我的意志力经受住任何考验。”
但这恰恰是海伦想从索菲娅嘴里听到的话。她一边引诱这个高傲的女人一步一步走近自己设下的陷阱,一边却不失时机,仍不停地对作这种抵抗的可能性表示怀疑,直到最后索菲娅自己桀骜不驯地断然坚持要去经受一次考验。说是她渴求这一考验,她甚至需要这样的考验,她要让这位意志薄弱的女子终于认识到,她不凭外力的保护,而是依仗自己内心的力量便能保住自己的贞操。海伦听罢似乎考虑良久——她的心急不可耐地怦怦跳着,然后她终于说道:“听着,索菲娅,这也许倒是个适当的考验。明天晚上我等待叙尔万德来访,他是当地最俊美的小伙子,还没有哪个女人能抗得住他的诱惑,可是他却想占有我。他跋涉二十八英里来会我,还带来七磅纯金以及别的礼物,仅仅是为了与我共度良宵。然而,即使他空手而来,我也不会将他拒之门外,为了和他同枕共欢我可以付出同等重量的黄金,因为没有哪个男子比他更俊美、更潇洒的了。上帝把我们造得如此体态相似,面貌、言谈和身材如此酷肖,只要你穿上我的衣服,是不会有人能看出什么破绽来的。所以你明天就顶替我在我家里接待叙尔万德,陪他吃饭。但是如果随后他把你当作我而渴望占有你的肉体,那你就想方设法敷衍搪塞他。但是我要在隔壁房间里等候,并倾听你是否直到午夜之前都能够对他闭锁住你的性欲。但是再说一遍,姐姐,我警告你:他这个人的诱惑力是巨大的,我们自己心灵上的弱点则更具有危险性。我担心,姐姐,你受你那与世隔绝状态的迷惑,很容易遭受到意想不到的诱惑,所以我恳求你,还是别去作这种鲁莽的游戏吧。”
阴险的妹妹这样既引诱同时又劝阻,她这一席圆滑的说词只不过是火上浇油,更助长了姐姐的傲慢罢了。索菲娅自豪地说,如果仅仅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考验,那么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通过它,她敢说她顶得住他的纠缠,不仅可以顶到半夜,而且还可以顶到凌晨——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允许她随身带一把匕首,以防万一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胆敢施行强暴。
听到这一席骄傲的演说,海伦顿时便在她姐姐面前跪下,表面上满怀钦佩,实际上是为了掩盖在她眼里闪动着的邪恶的喜悦之光,她们一致同意,第二天晚上由虔诚的索菲娅来接待叙尔万德;而海伦则发誓说,如果她姐姐抵御成功,她就永远放弃她恶劣的生活作风。索菲娅急急忙忙来到她的女伴们身边,以便用这些一心只惦记着别人的灾难和病痛、远离世俗尘嚣的女人们经受住多年考验的力量来加强自己的力量。她以加倍的忘我精神看护最危重、最难护理的病人,以便从他们那衰弱而受毁坏的身体上感受尘世一切事物的倏忽即逝;因为这些消瘦衰老的形态不也一度是热恋中的人,有过强烈激情的吗?如今还剩下什么呢?——一堆腐肉,一具呼吸艰难的羸弱不堪的躯体而已。
然而,这时候海伦也没闲着。她熟谙种种召唤厄洛斯这个好耍脾气的爱神并将这位爱神挽留住的技艺,她先让她那位意大利厨师做最奇特的菜肴,各道菜肴里都加进了种种刺激性欲的调味品。她让厨师在酥馅饼里搀进海狸交尾状的馅饼,但是春药草和含斑蝥素的胡椒,还有葡萄酒,她都用天仙子和使知觉提前困倦的烈性药草使其颜色变黑。另外,她还预订了音乐——这位拉皮条的老手也将像温煦的春风偷偷飘进满怀渴念的敞开的心灵。她让谄媚取悦的吹笛人和感情热烈的敲钹者藏在隔壁房间,别人看不见他们,所以对浑然不觉、欣喜若狂的情感更具危险性。她这样精心策划,烧旺了魔鬼的炉火之后,便满怀竞赛前的焦躁等待着。尔后,当既傲慢又虔诚的索菲娅,这个因失眠而脸色苍白、因自惹的危险临近而情绪激动的索菲娅晚上到来时,大门口已经有一大群年轻的女仆将她团团围住,她们立刻带领诧异不已的索菲娅来到一间弥漫着药草的浓郁香味的浴室里。她们从这位臊红了脸的女人年轻的身体上脱下那身灰不溜秋的修女服,用捏皱的花朵和香味浓郁的药膏那样柔顺和强劲地搓揉她的胳臂、大腿和后背,搓揉得她简直觉得自己的血液要从毛孔里涌流出来了。一会儿凉丝丝缓缓流淌的水,一会儿又是滚滚涌流的热水冲刷着她那战栗的皮肤;而后,飞快的手用柔和的水仙油平滑这热烘烘的身体,轻轻搓揉它并用喀嚓喀嚓的猫皮那样火热地摩擦这个闪闪发光的身体,直摩擦得头发尖上溅出蓝火花来。总之,她们完全像每晚对海伦那样给虔诚的索菲娅作做爱前的准备工作,索菲娅简直不敢进行任何反抗。这当儿,笛子轻轻吹出迟疑和紧迫的调子,燃着的檀香火炬滴着蜡从四壁散发出香味。当索菲娅让这一奇异的举措搞得不知所措,最后终于在床上伸展开四肢,金属镜子将她的面庞反射出来时,她竟认不出自己的面目了,可是她却觉得自己从未这么漂亮过。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就像充盈着一种活生生的快感,但又感到很羞愧,因为自己竟如此惬意地去感受这种惬意。然而,她的妹妹没留给她多长时间去体味这样的情感分裂。她轻柔得像一只猫那样走过来并用闪光的语言恭维姐姐的美丽,直至后者迷惘而粗暴地叱责她这样说话。姐妹俩再次假惺惺地相互拥抱,一个因不安和害怕而发抖,另一个因焦躁和邪恶的渴望而发抖。然而,海伦让人点亮灯盏并像一个幽灵那样飘然走进隔壁房间,以便偷听这场大胆设计出来的好戏。
这个荡妇早已给叙尔万德捎去信息,告诉他有何等奇特的风流艳遇等着他来猎取,并再三叮嘱他,务必要显出有节制的态度和极其端庄的举止,先使这个高傲的女人放松警惕、失去戒心。当叙尔万德怀着要在这样一场特殊的竞赛中取胜的好奇心和虚荣心终于走进来,而索菲娅则不由自主地用左手摸了摸她带在身上用以抗暴自卫的匕首时,她感到惊奇极了:这个被认为是狂妄无礼的风流男子以何等恭敬礼貌的态度向她走过来。因为他既不试图——大概妹妹已经和他打过招呼——将这个战战兢兢的女子拉进自己的怀里,而且也不用亲昵的称呼问候她,而是既温柔且恭顺地先行了个屈膝礼。然后,他从向后退去的仆人手中拿过一条沉甸甸的金项链以及一件普罗旺斯丝绸紫上衣,彬彬有礼地请求允许他将上衣给她穿上,将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对这样得体的态度索菲娅没有别的招儿可使,只有顺从他的意愿的份儿;她一动不动地让他给自己戴上项链,穿上那件昂贵的衣服,她并非没感觉到,他那热辣辣的手指头怎样谄媚而轻盈地同时和那凉丝丝的项链一道沿着她的脖颈滑过去。然而由于叙尔万德没再做出什么新的鲁莽举动,索菲娅也就不好贸然发怒。这个伪君子没过分殷勤,反倒又鞠了一躬,并用极其难为情的口吻说,他觉得自己不配与她同桌吃饭,因为他的衣服上还粘附着街上的尘土,说是请她允许他先洗一洗自己的头发和身子。索菲娅难为情地喊来女仆并让她们领叙尔万德到浴室去沐浴。然而女仆们却听从女主人海伦的秘密指令,故意误解了索菲娅的话,急速剥掉少年的衣服,使他一丝不挂、英俊漂亮地呈现在她面前,酷似那尊异教的阿波罗像——那尊像曾放在集市广场上,后来主教让人把它砸碎了。而后她们才用油膏给他涂抹,用热水给他洗脚;她们不慌不忙地把玫瑰花编结在这个笑眯眯的裸体少年的头发上,最后才终于给他披上了一件新的闪光的衣裳。他焕然一新地向她走去,显得比先前更俊美了。但是她一察觉自己看到他特别优雅俊美,便对自己的眼睛大为光火,并且迅速摸了摸手边那把藏在她衣服兜里的救命匕首。只是她没有找到对他下手的机会,因为这个美少年礼貌地保持着距离,说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和她闲聊,与病院里的那些饱学之士们毫无二致,以致她一直没有机会——这与其说是让她感到高兴,还不如说是让她感到懊恼——以女性的坚毅榜样向在隔壁偷听的妹妹炫耀。众所周知,为了保卫德行,就必须先冲击德行。但是在叙尔万德身上却没有一点激情冲动的迹象,从他的谈话中只微微透出一丝殷勤礼貌的气息,而那些笛子,那些渐渐在隔壁提高其急促乐声的笛子,它们比这个少年那张殷红的、平素一定馋涎欲滴的嘴发出更加温柔多情的语声。他只是不停他讲述竞赛和征战故事,完全像是和男人们在一起酣饮畅叙似的。他的冷漠装得十分出色,让索菲娅完全放心了。她毫无顾忌地品尝加了危险调味品的菜肴、啜饮会让人不知不觉神志迷糊的葡萄酒。是的,这个冷淡的男子不提供丝毫契机让她去证明她的德行的顽强,去向她妹妹显示自己的强烈不满,对此她感到不耐烦并且渐渐恼怒了。末了,她竟开始自己来挑起这个危险。她无意间发觉喉咙里卡着一丝笑意,自己也感到陌生,这是一种勃发的兴致,要宣泄和恢复纵情欢乐的情绪,但是她不自制,不感到羞愧,午夜不再遥远了嘛,匕首就在自己手边,这个号称满腔热血的少年比那把匕首的钢刃还冷。她一点一点向他靠拢过去,以便让她的德行终于可以有进行光荣自卫的机会,于是这个爱虚荣的女子踌躇满志,定要证明自己意志坚定,便不由自主地施展起她那位淫荡的妹妹平时为博取过于世俗的酬报所使用的那种诱惑手段来。
但是正如一句明智的谚语所说,魔鬼的胡子是一根也碰不得的,否则魔鬼会突然卡住你的脖子。这里这位争强好胜的女斗士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形。因为她不胜酒力,不知道这酒是用刺激性欲的香料浸泡过的,她让渐渐使人心神荡漾的烟雾的气味熏得迷迷糊糊,听着软绵绵的笛声便浑身酥软下来,渐渐地她的神志迷乱了。她顿时颤声柔气、哼哼唧唧起来,无论哪位博士也无法在法庭上宣告,事情是在醒着的时候还是在打着盹儿的时候,是在清醒状态还是醉酒状态,是顺着她的意愿还是与此相违背着发生的——总之,事情发生了,还在钟敲午夜之前很久便发生了,这就是上帝或他的对手希望发生的事,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终究会发生的事。宽衣解带时,那把偷偷装备的匕首一下子坠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然而奇怪,疲倦的虔女不是卢克雷蒂娅①,她没有把匕首拣起来把它刺向那个危险的近在身边的少年,隔壁房间里没有听到哭泣和反抗的声音。当道德败坏的妹妹半夜带着一群仆役得意洋洋地闯进这已经成为洞房的房间里、一把好奇的火炬明晃晃照在被战胜者们在床上时,也就没有什么要藏藏匿匿、没有什么好羞羞答答的了。就这样,放肆的女仆们按异教的方式把玫瑰花撤到床上,红得比这位满脸通红的面孔还红,她如今晕晕糊糊为时过晚地觉察到自己已经失身。但是妹妹却激动地把困惑的姐姐搂入怀里,笛子欢吹,小钹儿猛击,仿佛潘神②又返回家乡,回到信奉基督教的大地上来了,女仆们赤身裸体、厚颜无耻地跳舞,呼叫厄洛斯,赞美这个被逐出家门的神③。随后这群放荡不羁、旋转起舞的女仆便用香水燃起一堆火,熊熊烈焰顿时便将那件受尽贬抑的虔诚的衣裳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