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奇谭之二 锦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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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书就是弹那瑟，好好的人都要闷出病来了！出去散散心有什麽不好的！〃
杜吟枫再不好推辞，虽然感觉头重脚轻的，也只能点了点头。凌天辰微笑道：〃最好再加件衣服，已是深秋了，晚上露水重，会著凉的。〃他早已看到杜吟枫一身很简单的青色布衫，他身形虽修长但却瘦削，看著著实单薄了些。心中奇怪李盛对杜吟枫这般关心，怎麽会不在这些方面照应一下？
李盛看出他的疑惑，苦笑道：〃他哪有什麽御寒的衣物，我不是不想照应，我一百个想，是他骨子里太傲，根本不屑接受。说起来我们不仅是世交，也是远亲，我跟他也是从小一同长大，他还是……唉！〃
凌天辰望了一眼杜吟枫，他眉宇间薄有怒色，脸上红晕更浓。知他不愿李盛再说此话，便截道：〃今夜灯会，城里人多，也不会冷到哪里去的。走吧。〃
沿水阁走到岸边，李盛忽然瞪大眼睛看著一乘晃悠过来的软呢小轿，杜吟枫本来不甚著意，顺了他眼神望去，不由得暗笑起来。
只见轿帘一掀，一张女子面庞露了出来，秀眉凤目，肤白如脂，容颜生得极美。声音宛转，如黄莺出谷。〃天辰，你也在这里。〃目光转到杜吟枫身上，轻笑道，〃吟枫，我家这老四又来叨扰你了。〃
杜吟枫笑道：〃凰姊什麽时候也这麽生分了，何来叨扰之说？〃
女子樱唇微启，笑得甚甜。凌天辰道：〃大姊，你怎麽会走到这里？〃
那女子眼波一转，转到到李盛身上。〃老四，老爷子找你呢。还不快给我回去。〃语调娇柔，却只听得李盛浑身一个激灵，知道今夜的乐子又没著落了。
女子又笑道：〃天辰，你也是，骆知府十万火急地在寻你呢，却不料你在这儿。去瞧瞧吧，可出了大事了。〃又瞟了李盛一眼，笑道，〃我回去啦，老爷子叫我顺道儿唤你一声，现在乖乖地给我回家去。可别让我拎著耳朵抓你回去！〃刷地一声把轿帘放下，一乘软轿悠悠地去了。
李盛愣在那里，他天不怕地不怕却怕两个姊姊，这大姐凰染已嫁了人，每次回娘家就会把他狠狠数落一番。一想到老爷子拍桌子震怒的样子就胆寒，可怜巴巴地望著凌天辰。
凌天辰笑道：〃大概又要教训你了，这我可帮不上忙了。〃沈吟了一下道，〃骆知府找我，不知道有什麽事？〃
李盛道：〃找你当然是需要武功才能解决的事了。〃耸耸肩，摊摊手，道，〃好吧，大家都落不了好。我回家挨训，你去办你的正事，吟枫还是在这里弹你的瑟吧。我如果有幸有老爷子的淫威之下逃出生天，我还会来看你的。〃望著天，叹了一声道，〃唉，今儿个好歹是我生日，老爷子也不该今天发作吧，我最近似乎没干什麽坏事啊？〃
杜吟枫本来便酒意甚重，此时指著李盛笑道：〃我知道了，今天凰姊是来给你提亲的。世伯肯定是叫你回去要你娶娇妻的。凰姊的眼光不会错，一定是门当户对的好姑娘，你有福了。〃
李盛本就忍著一肚子气，听他说到这里，更气，想发作又发作不出来，提气发足，也不招呼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杜吟枫见他跑走，怔了一怔，期期艾艾道：〃我说错了？〃
凌天辰笑道：〃没有，是他任性了。〃拱了拱手道，〃那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会。〃
杜吟枫笑道：〃正事要紧，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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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天辰纵马赶到时，只见官兵把整个宅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火把照得通明。骆远正在那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见到凌天辰过来，这一喜非同小可，亲自迎了上来。
凌天辰下得马来，道：〃骆大人，这是怎麽了？〃
骆远也顾不得失仪了，拍著手道：〃天辰啊，这下可出了大事了！这可怎麽是好？〃
这时已是深秋，骆远额头上的汗珠却在大颗大颗地往下滚。凌天辰心中奇怪，这骆远一向处事冷静周密，滴水不漏，今日究竟发生了什麽，令他这般不知所措？便笑道：〃骆大人，这是怎麽了？徐大人出了什麽事？〃
骆远跌足道：〃现在徐大人危险啊！〃
虽是说得没头没尾，但凌天辰也知了几分，便道：〃骆大人，是有人胁持了徐大人？〃
骆远道：〃正是，你还记得数月前那桩贡物失踪案麽？〃
凌天辰道：〃当然记得。〃那桩贡物失踪案震惊朝野，其中最珍贵的是一串珍珠，据说价值连城。在运送进京的途中，竟被人盗走了。凌天辰也不知一串珍珠为何被重视到这等地步，只是朝廷极其重视，出了重赏，最终这桩好事落到了骆远头上，他抓获了盗宝之人。骆远正打算将人押送进京，不料却有人劫持了前来押送犯人的徐大人，逼迫不仅要放人，还要那串珍珠。
凌天辰听骆远说了备细，微笑不语。骆远向来精明，这珍珠与人犯，都是朝廷心心念念的，他跟那徐大人本无甚交情，又有圣上旨意，只是於情於理，不能见死不救，才找了自己这个“外人”来帮忙处理。不论是救得下救不下，骆远都算是尽了心力，都有了交待。否则，钦差大臣死在他的地盘，总归不太好听。
骆远见凌天辰半日没动静，忍不住道：〃天辰，你看如何？〃
凌天辰笑道：〃骆大人要我做什麽？进去救人？〃
骆远听他口气中微带讥诮，此时有求於人，也只能忍气吞声，道：〃天辰，以你武功，救人应当不是难事。我们，唉，我们也是投鼠忌器啊……〃
凌天辰道：〃骆大人，把那串珍珠拿出来吧。再不拿个假的也好。我带了珍珠过去，就说人犯还在提，片刻便到。这段时间，也够我救人了。〃
骆远大喜，忙吩咐人去取珍珠。凌天辰接在手中，借了火把的光细看，竟然也看不出什麽破绽来。不由得笑道：〃骆大人果然是深谋远虑，这串赝品，当可以假乱真。〃
骆远道：〃千里迢迢送到京城，难保没人想打它的主意。还是小心为妙。〃
凌天辰拿在手中，却生心疑惑。这珍珠虽是赝品，但真品也是跟它一模一样。除了珠子大而光洁圆润之外，也无出奇之处，虽然价值极高，但也决不值得朝廷为它大动干戈。骆远见他沉吟不语，催促道：〃天辰？〃
凌天辰笑了笑，道：〃骆大人，你放心。〃转身看了看围得密密的官兵，道，〃叫他们让开一条路。还有……叫里面的人都出来。人多了碍事。〃
骆远忙挥手命让路，凌天辰大踏步地走了进去。那府第本还是李家的，因骆远也没有多余的宅院，这钦差徐大人就临时住在李家这宅子里。凰染出嫁後，这宅子便一直空著。但一直修缮打扫，里面依旧气派堂皇。凌天辰走到堂前，见里面一片灯火通明，微微蹙起了眉头。盗宝之人，必定对这珍珠极熟悉，灯火又亮，能不能瞒过他们还是个问题。
凌天辰忽然回头，骆远已把庭内的官兵尽数撤走，方才却听到树枝折断的声音。皱起眉头，望向那墙边发出声响的地方，一片黑暗，看不分明。当下拔剑在手，骤然长身飞掠过去，长剑已直劈下去。
只听有人轻〃啊〃了一声，声音却甚熟悉，他力也未使到十分，剑锋一偏，已搁在那人的脖子上。借著剑锋寒光，那人的脸在树阴下看得分明，眉秀目朗，却是杜吟枫。凌天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忙把剑移开，杜吟枫伸手抚了下脖子，笑道：〃我还真担心你一剑劈下来了呢。〃
凌天辰看了看他，还是方才那身青衣，月光下更觉丰神如玉。不由得笑道：〃若不是听到你的声音，我这一剑说不定就真劈下来了。〃视线不觉停留在他脖颈之上，虽然没砍下去，但剑刃锋利，还是在他脖子上带出了一丝血痕，煞是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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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天辰手微微一动，似想伸手帮他拭去血迹，只听杜吟枫道：〃凌大侠剑术高强，收发随心，哪有这麽容易就把我脖子砍断了？〃
凌天辰不自觉地又盯著他脖颈看，纤细修长，真有一拧就断的感觉，杜吟枫笑道：〃你盯著我看做什麽？〃
凌天辰一呆，期期艾艾地道：〃你的伤……〃
杜吟枫不甚在意地伸袖抹了抹，道：〃我虽不会武，但也不是纸糊的。你什麽时候也变得像李盛一样大惊小怪了？〃这话已颇有不满之意，凌天辰也觉失态，便问道：〃你是如何地过来的？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他初见杜吟枫便留心看他身形步法，知道他全不会武。即使是快马而来，也未必赶得过他那匹坐骑，何况这里方才还是围得水泄不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是如何进来的？
杜吟枫白了他一眼，道：〃有近路！〃
凌天辰险些没背过气去，杜吟枫却笑了起来，笑语如珠。〃你不信，问李盛。你快马奔一柱香时分，我走过来也差不多。我看到官兵撤走，就溜进来了。〃
凌天辰狐疑地打量他，道：〃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杜吟枫指了指道：〃那里，树叶遮著的，有个洞。以前李盛被凰姊关著不准出去的时候，就是从那里溜出去的。〃
凌天辰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走到墙角，那里树枝藤蔓，缠夹在一起。用剑拨开，果真墙上有个一人高的大洞，洞外也满遮著乱草藤木，莫说黑夜之中，便白日里，也休想找到。苦笑道：〃那你方才怎麽不说？〃
杜吟枫笑道：〃方才我怎麽知道你要去哪里？〃
凌天辰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
杜吟枫又白了他一眼，道：〃世伯又派人来找李盛，我问的。〃
凌天辰听他说得滴水不漏，笑道：〃那也罢了，我再问你，你为什麽会到这里来？〃
杜吟枫眉一竖，道：〃你是在审犯人吗？〃
凌天辰笑道：〃你喝醉了酒，应该好好歇息，怎麽还跑到这危险地方来晃悠？〃盯著杜吟枫脸看，方才他在水阁之中，脸上便是晕红不褪了，此刻大概是走急了，两腮更是酡红一片，一双眼睛却比方才清明了些，想是吹了冷风的缘故。
杜吟枫道：〃想来看看。〃
凌天辰笑了笑，不置可否。道：〃你先离开吧，待会若动起手来，怕伤著了你。〃见杜吟枫不动，笑道，〃你不走，我可点你｜穴道了啊。〃
杜吟枫笑道：〃你这般十拿九稳的样子，我在旁看你大展神威，又有何不可？〃
凌天辰笑著摇头，杜吟枫却拿了眼斜睨他，一双眼里波光闪耀。凌天辰道：〃不行，刀剑无眼，一个误伤，一个失手，我怎麽跟李盛交代？〃
杜吟枫冷笑一声，道：〃跟他交代？交代什麽？他是我什麽人？〃他喝了酒，也不似才见面时那般淡然内敛，说话也锋芒毕露，凌天辰招架不住，只得缴械投降。他望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厅堂之中，心里已有计较，便道：〃也罢，你跟我一同去罢。〃
杜吟枫似不防他答应得这般爽快，凌天辰已大步向前走去，见他不动，笑道：〃怎麽？怕了？〃
杜吟枫哼了一声，笑道：〃有你凌大侠在，我有什麽好怕的？〃
两人走到厅堂石阶前，便有两个男子跳了出来，一人执刀，一人握剑。凌天辰笑道：〃送珍珠来的，阁下何必如此紧张。〃
其中一个男子一伸手，道：〃在哪里？拿来！〃声音竟微微颤抖。
凌天辰道：〃徐大人在哪里？〃
另一个男子喝道：〃先拿来，自会让你见他。否则我先砍了那老头子！〃话未话音，啪地一声，手中刀已被凌天辰击落。凌天辰剑尚未出鞘，搭在他颈侧，笑道：〃我倒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快？〃
杜吟枫冷眼看著，笑了一声道：〃骆远值得为这些废物劳师动众，还手足无措的？〃
凌天辰倒转剑柄，在两人肩头上分别拍了拍，笑道：〃去找你们的头出来。〃那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地对视半晌，一溜烟地跑进了厅堂。杜吟枫笑道：〃原来你是为这个才答应让我一起来的。〃
凌天辰道：〃什麽？〃
杜吟枫微微一笑，道：〃骆远一向精明老成，这次必有隐情。他找到你，你又不好推托，见到我便顺水推舟，找我作个见证。〃
凌天辰叹了口气，道：〃早知道就提前些离开了，也犯不著来蹚这趟浑水。〃
杜吟枫已经提步往阶上走，笑道：〃蹚都蹚了，你还说这些作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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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华服的白须老者坐在当中，一个黑衣男子站在一旁，蒙著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很是警惕的神情。
那老者见到凌天辰，脸上现出喜容，凌天辰道：〃徐大人，没事吧？〃
黑衣男子道：〃珍珠！〃
凌天辰取出那串珍珠，扔到桌上。〃假的。〃
那黑衣男子扑到桌前，将那串珍珠翻来覆去看了片刻，怒喝道：〃是假的！〃
凌天辰笑道：〃我都说了是假的，你偏生不相信。〃将那串珍珠随手一搓，碎成了粉末，一把洒在空中。又望定那徐大人，笑道：〃徐大人，我不想蹚这趟浑水。但却已经蹚进来了。你说，在下该如何做比较好？〃
徐大人道：〃你这是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