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姆林宫的红衣主教-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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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开审讯时受窘罢了,这是克格勃现在必须忍受的。那样一来还有个好处,连医
生也没有料到,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计划的……
“那么,……这第三阶段是什么样子呢?”
斯维也特拉娜看见它们在她躯体周围游来游去。她想对它提出警告,但那意味
着要回到躯体里面去,她不敢。她看不太清楚,但的确有两个形影,两个有害的形
影在她身体周围的空间里来来去去。其中一个靠拢来,但又转身离去。接着又转回
来。她也这样做。她想跟它斗一下,但是有什么东西把她拉回到身体里来,而这身
体很快就要消失了。她到那里正是时候。当她告诉她的四肢快些游的时候。那东西
又从后面来了。那张开的嘴已把她全身都包住了,接着慢慢地合上。她弄清楚的最
后一件事,是那个亮光,她向它游去的那个亮光——她终于明白,它从来不曾有过。
她知道她的抗议是白费的,但还是从她的嘴唇爆发出来。
“不!”她当然是听不见的。
她现在回来了,无可挽回地回到她那没用的真实躯体里来了。在她眼里,那是
一堆灰色的东西,她的四肢只是在无目的地活动。她不知为什么明白了,她的幻觉
在努力保护她,使她自由——结果完全失败了。但她不能停止幻觉,它的活动现在
变得有害了。她无声地哭泣。现在,她的恐惧感比光是惊惶更糟糕,惊惶至少还是
一种逃避,一种对她面对的现实的否认,一种向她本身的退却。但是她再也找不到
一个自我了。她亲自在场,亲眼看见它死了。斯维也特技娜没有一个现在,当然也
不会有一个将来。她现在只有一个过去,而她的幻觉专挑选其中最坏的东西……
“对,我们现在是最后阶段了。”医生说道。他拿起话筒,要了一壶茶,“比
我料想的要容易些。她比我所想象的更适合于这种特性。”
“可是她还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东西。”瓦吐丁反驳说。
“她会的。”
她观看着她一生中的所有罪行。这帮助她了解现在发生的事低这是她的国家所
否认的地狱,她正在受惩罚。一定是那样。她也帮助审判自己。她身不由己。她不
能不把过去的事都审视一遍,了解自己都干过些什么。她不能不在自己心里参加这
个审判。地一宜哭个不停。当她看到自己做的那些不该做的事情,泪流不止,好象
哭了几天。她生命中犯罪的事都在她眼前最详尽地一一重演。特别是近两年来的活
动,……不知为什么她明白了,她就是为了那些事情被弄到这里来的。斯维也特拉
娜每次都看到她背叛了祖国。那在伦敦第一次差涩的调情,那些次同严肃的男人们
的秘密接头,那些要她不再轻浮的警告,以及那多次利用她的身分轻易通过海关,
玩弄花招,和在犯下最严重罪行时自我欣赏。她那呜咽的色调清晰可辨。她一次又
一次毫无知觉地说出:“我对不起……”
“现在好戏要开场了。”医生带上送受话器。他还得在他的控制板上作一些调
整,“斯维也特拉娜……”他对着麦克风轻声细语地说起来。
起初她听不见声音,过了一会儿,她的神志才告诉她:有个什么声音竭力要引
起她的注意。
斯维也特拉娜……那声音在呼唤她。要不,这是她的幻觉……
她的脑袋四下扭动,探索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斯维也特拉娜……耳语又开始了。她尽量长时期屏止呼吸,让她的身体平静下
来,但它又一次不听她的话。她的心跳加快,耳朵里血液冲击,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了,如果有一个什么声音的话。她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不知道那声音是否出于她
的幻觉,不知道情态是否更糟糕……或者还有一些希望……?
斯维也特拉娜……比耳语稍大一点,足以听出它的感情内容。声音是那么悲伤,
那么失望。斯雄也特拉娜,你做过些什么事?
“我没有,我没有……”她气急败坏地说,但仍然听不见自己的话,象是在坟
墓里叫喊一样。她得到的回报是又一片沉寂。过了似乎一小时之后,她叫嚷道:
“请您回来吧,劳驾了!”
斯维也特拉娜,那声音终于又出现了,你做了些什么……?
“我对不起……”她含泪哽咽地重复说。
“你做了些什么?”那声音又问,“那胶卷是怎么回事人……?”
“遵命!”她答道,没有多久她就全部招认了。
“时间,十一小时四十一分。审讯结束。”医生关上磁带录音机。接着他把水
池室内的灯一开一关闪动了几下。水池里一个潜水员挥手表示收到信号,在受审对
象瓦涅也娃的手臂上注射了一针。等她完全松软无力之后,她被弄出水面来。医生
离开控制室,下来看她。
他来到那里时,她正躺在一张担架床上。潜水衣已被解开。他坐在这个无知觉
的躯体身旁,这时技师给她注射了一种和缓的兴奋剂。当她呼吸加快的时候,医生
心想,她是一个美人儿。他挥手让技师退出房间,只留下他们两人在一起。
“喂,斯维也特拉娜。”他用最温柔的声音叫她。那双蓝眼睛睁开了,看见了
天花板上和墙上的灯光,然后把头转向他。
他知道她已欲火中烧,但是,他为此案己通宵达旦工作了很长时间,而且这次
很可能是他的设计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次运用。这个赤条条一丝不挂的女人忽然从
桌子上跳起来投入他的怀抱里,紧紧地楼住他,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医生知道,
这并非因为他长得特别好看,只因为他是一个人,而她需要接触一个人。她的眼泪
洒落在他那实验室白大褂上的时候,身上由于涂了油还是滑溜溜的。她再也不会犯
其它叛国罪行了,经过这次以后,不会了。但糟糕的是她必须到劳改营去。他在为
她作检查时心想:多么可惜呀!也许他能为此出点力气。十分钟后又给她吃了镇静
药,他离开时,她已熟睡了。
“我给她吃了一种叫做VERSED的药。那是一种西方的新药,一种健忘剂。”
“为什么用这种药?”瓦吐了问。
“我给您另一种选择,上校同志。当她今天上午晚些时候醒来时,只能记得很
少的事。VERSED的作用象莨菪胺,但效力更大。她会记不住准确的情节,发生在她
身上的其它事也记得不多。一切都象是一场噩梦。VERSED也是一种催眠剂。例如;
现在我可以回去向她暗示,除了她不再叛国之外,其他任何事情统统记不起来。大
约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不会违反这两个建议。”
“你在开玩笑?”
“同志,这个技术的效力之一就是她谴责自己比国家能做到的更为强烈。她现
在对自己的所做所为比在行刑队面前更为懊悔。你肯定读过《1984年》这本小说吧?
奥威尔写这本书的时候,它可能是一个梦想,但是用现代技术,我们可以做到。诀
窍在于,不是从外部去攻破一个人,而是从内部去做到这一点。”
“您是说,现在我们能够利用她了……?”
11、步骤
“他不行了。”典蒂兹找到了大使馆的医生,一个军医,他的真正工作是协助
治疗阿富汗伤员。丘尔金的肺部受伤太严重,抗不住在运输途中肺炎的恶化,“他
也许过不了今天。真抱歉,他伤得太严重了。早来一天也许我们还能救他,可是…
…”医生摇摇头,“我想给他找个牧师来,但那可能是浪费时间。”
“他能说话吗?”
“不多。你可以试试看。反正他已经这样严重,不会给他再加重什么了。他会
回光返照几个小时,然后就会慢慢死去。”
“谢谢你,我试一试,大夫。”奥蒂兹此他如释重负,几乎要叹出一口气来,
但觉得这样子难为情,就完全打住了。他们要这人活着做什么呢?送他回去?把他
留下来?用他来进行交换?他问自己。他奇怪神箭手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算了。”
他对自己说,然后走进屋子。
两小时后他出现了。奥蒂兹开车到大使馆,那里的餐厅卖啤酒。他向兰利作了
报告之后的五个小时,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的桌子旁喝闷酒,把自己又狠狠地灌了
一通。
艾德·弗利不容许自己那么悠闲自在。他的一个交通员三天前失踪了。另一个
抛下在国家计委的工作,两天后才回来。直到今天早晨,干洗店的那个人才打电话
说他病了。他曾经送警报给澡堂里的那个小伙子,但不知信息带到了没有。这对他
的红衣主教网来说不仅是麻烦,而且是一场灾难。利用斯维也特拉娜·瓦涅也娃,
完全是以为她能免于克格勃更强暴的手段,他还靠她能够抗住几天以便把他的手下
人转移开。让红衣主教出逃的警告命令已经收到,但尚待传递。在充分做好准备之
前,不宜惊动这个人。等到准备好了以后,费利托夫上校将提出一个理由去访问列
宁格勒军区司令部(每隔六个月左右他总要去一趟),再把他弄出国去,那是很容
易的事。
如果那事能成,弗利提醒自己。据他所知,那样的事情只干过两回,也知道它
的结果……没有个准,是不是?几乎是没有的。是离开的时候了。他和他的妻子需
要一段时间休息休息,摆脱这一切。他们的下一个岗位预料是在约克河畔的“农庄”
去当教官。但这些想法无助于当前的问题。
他不知道是否应当无论如何警告一下红衣主教,要他更小心些——可是那样一
来,他可能毁掉兰利所需要的资料,而这份资料是高于一切的。那是纪律,费利托
夫应当跟弗利一样知道并了解得很清楚。但是,间谍也不仅是一些提供情报的人,
是吗?
象弗利夫妇这样的外勤人员,应该把他们看成是有价值的、但可以牺牲的财富,
同他们保持距离,可能时对他们亲切友爱,必要时冷酷无情。对他们真正象对孩子
一样,既溺爱,也严格。但他们不是孩子。红衣主教的年纪比他自己的父亲还大,
他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人家就是一个间谍了?他不能对费利托夫表示忠诚吗?当然
不能。他得保护他。
可是怎样保护呢?
反间谍活动常常同警察工作没有什么两样,因而瓦吐丁上校跟莫斯科民兵中最
高手的人一样懂得侦查业务。斯维也特拉娜已经向他供出了干洗店经理,经过两天
草草的监视之后,他决定把这人带进来审讯,他们对他没有使用那个水箱。上校仍
然不相信这种技术,此外,那人很好对付,也没有这个必要。使瓦吐丁恼火的是,
斯维也特拉娜有机会继续得到自由——在为国家的敌人工作之后,还得到自由!有
人想利用她作为同中央委员会进行某种交易的筹码,而上校却无从过问。好在干洗
店经理已经向他描述了这个无穷链条上的另一个人。
现在另一个烦他的事是瓦吐丁觉得他认识那个孩子!这干洗店的人告诉他,怀
疑那孩子在澡堂里工作,说起来正是跟他谈过话的那个服务员!上星期他遇见了一
个卖国贼,居然没有认出来,真是太外行了,这位瓦吐丁很生气……
那个上校叫什么名字来着?他猛然问自己。那个绊倒了的人?费利托夫——米
沙·费利托夫?国防部长雅佐夫的私人助理?
我一定是残酒缠身没作这样的联系!斯大林格勒的费利托夫,那个团在被打穿
了、燃烧着的坦克里,还打死了德国人的坦克手。米哈伊尔·费利托夫,三次苏联
英雄的获得者……,那应该是同一个人。难道他会——不可能,他告诉自己。
新
可是天下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别的不说,这一点瓦吐丁是知道的。他排除脑
子里的这些想法,冷静思考这个问题。好在苏联每个重要人物都在捷尔任斯基广场
二号有一个档案,得到费利托夫的档案是很容易的。
十五分钟后他拿到了档案,很厚。瓦吐丁这才意识到实际上他对此人几乎一无
所知。对大多数战争中的英雄来说,在一个短时间创造出来的丰功伟绩,膨胀起来
覆盖了整个一生。可是生活不是那么简单的。瓦吐丁开始阅读档案。
战争时期的档案很完整,包括历次授勋的奖状,没有什么好研究的。在担任连
续三届国防部长的私人助理期间,米沙经过严格的保密甄别,其中有的费利托夫知
道,有的不知道。这些文件当然是合乎规定的。他转而阅读另外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