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下的谋杀案 (阳光下的罪恶)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译者:景翔-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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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斯顿说:“我们可以把雷德方带去,他跟我们说过这个地方的。你呢?白罗先生?”
赫邱里·白罗迟疑了一下,用很重的外国腔说道:“不,我跟布雷斯特小姐和雷德方太太一样,不喜欢爬直梯子。”
温斯顿说:“你可以坐船绕过来。”
赫邱里·白罗又叹了口气,“我的胃在海上就不舒服。”
“胡说,老兄,今天天气很好,海平静得像小池塘,你不能让我们失望呀。”
赫邱里·白罗看来一副不想答应这个英国人恳请的模样,可是正在这时候,康素太太从门口探进头来,“我希望没有打扰各位。”她说:“可是蓝恩先生,你知道,就是那位牧师,刚刚回来,我想你们大概想知道这件事。”
“阿,是的,谢谢你,康素太太,我们马上见他。”
康素太太走进了房里,她说:“我不知道有件事是不是值得一提,可是我听说再小的意外,也不该忽视——”
“对的,是什么事呢?”温斯顿不耐烦地说道。
“没什么,只是差不多一点钟的时候,有一位太太和一位先生来了,是从对岸来吃中饭的。我们告诉他们说这里出了点意外,在这种情形下,没办法供应午餐。”
“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我一点也不知道,当然也没请教他们的尊姓大名,他们表示很失望,也很好奇的想知道出了什么样的意外,当然,我什么也不能跟他们说。我看他们是夏天来玩的有钱人。”
温斯顿很唐突地说:“啊,好,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件事。也许并不重要,可是,什么事都记得——呃——是对的。”
“当然,”康素太太说:“我希望能尽我应尽的责任。”
“对,对,请蓝恩先生到这里来。”
史蒂文·蓝恩像平常一样很有活力地大步走进了房间。
温斯顿说:“我是本郡的警察局长,蓝恩先生,我想你已经听说这里出了什么事吧?”
“是的——啊,不错——我一回来就听说了。真可怕……真可怕……”他瘦瘦的身子颤抖着,放低了声音道:“这么久以来——自从我到了这里以后——我就注意到——非常注意到——我们身边有邪恶的力量。”他热切的眼光转到白罗身上,他说:“你还记得吧?白罗先生,我们几天前谈过的话?谈到真正有邪恶存在的问题?”
温斯顿正打量这个瘦高个子,觉得很难弄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蓝恩的目光回到他身上,那个牧师带着微笑说:“我敢说这话让你感到很荒谬,近来大家都不相信有邪恶了,我们废除了地狱之火!我们不再相信有魔鬼!可是撒旦和撒旦的使者再也没有像今天这么有势力过。”
温斯顿说:“呃——呃——是的,大概吧。蓝恩先生,这是你在行的事,我这行比较无聊——只是要破这件谋杀案子。”
史蒂文·蓝恩说:“多可怕的字眼,谋杀!这是世人最早知道的罪恶之一——该隐无情地杀死了他无辜的兄弟……”他停了下来,两眼半闭。然后用比较正常的声音问道:“我有什么可以效劳之处?”
“首先,蓝恩先生,你能不能把你今天的行动告诉我?”
“可以。我今早很早就出发健行,我很喜欢健行。我走过这附近乡野很多的地方。今天我去了圣培尔,大约在离此地七英里远的地方——沿着弯曲的小路上下狄逢丘陵和山谷,非常好玩。我随身带着午餐,在一个小树林子里吃的。我也去了他们那里的教堂——教堂里有一些以前的玻璃碎片——可惜,只有些碎片而已——另外还有一面画得很好的屏风。”
“谢谢你,蓝恩先生,你在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人呢?”
“没有和人谈话,有次一辆车子经过我身边,还有两个骑脚踏车的男孩子、几头牛。不过,”他微笑道:“如果你要我提出证明的话,我在教堂的来宾签名簿上留下了名字,你可以去查一查。”
“在教堂里你也没有见到什么人吗?——比方说,执事,或是堂守?”
史蒂文·蓝恩摇了摇头。他说:“没有,教堂里没有人,游客也只有我一个。圣培尔是个很荒僻的地方,村子离教堂还又有半英里路呢。”
温斯顿上校很轻快地说:“你可别以为我们——呃——怀疑你的话,我们只是要查问每个人的行踪,你知道,这是例行公事,例行公事而已。碰到这种事,就一定要照规矩来。”
史蒂文·蓝恩用柔和的语气说:“哦,我很了解。”
温斯顿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知道有什么可以对我们有所帮助的?关于死者的任何事情?可以让我们知道凶手是谁的线索?或是你听到、看到的事情?”
史蒂文·蓝恩说:“我什么都没听说。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一看到艾莲娜·马歇尔,马上很本能的就知道她是邪恶的中心,她就是邪恶!是邪恶的化身!女人可以是男人生活中的助力与灵感——但也可能会毁灭男人。她会把一个男人往下拖到和禽兽一般的地步。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正是这样一个女人。他代表了人类所有的原始本性。她就是圣经上所记述的妖女,现在——她在作恶的中途被击倒了。”
赫邱里·白罗只动了下身子。他说:“不是被击倒了——是被扼死的,蓝恩先生,是一双人的手扼死的。”
那个牧师的两手颤抖,十指拳曲。他的声音低沉而哽咽地说:“真可怕——真可怕——你难道一定要这样说吗?”
赫邱里·白罗说:“事实如此。蓝恩先生,你可知道那双手是谁的吗?”
蓝恩摇了摇头,他说:“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温斯顿站了起来,朝柯根德看了一眼,对方向他微一颔首。温斯顿说:“呃,我们该去小妖湾了。”
蓝恩说:“事情就——发生在那里吗?”
温斯顿点了点头。蓝恩说:“我能——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温斯顿正要加以婉拒,白罗却抢先一步说道:“当然可以,陪我一起坐船去吧,蓝恩先生,我们马上动身。”
九
派屈克·雷德方今天这是第二次划着小船往小妖湾去。船上还坐着脸色苍白,一手抚着胃部的赫邱里·白罗和史蒂文·蓝恩。温斯顿上校走陆路过去,因为路上略有耽搁,所以他到海滩时,小船也正好进海湾内。海滩上已经有了一名警员和一个便衣警佐,温斯顿正在和便衣警佐说话时,船上的三个人都走了过来。
菲力浦警佐说:“我想海滩上每一寸地方我都查过了。”
“很好,有没有发现什么?”
“都在这边,局长,请过来看看。”一小堆东西很整齐地排放在一块大石头上。有一把剪刀,一个空纸袋,五个特殊设计的瓶盖,几根用过的火柴,三条绳子,一两片碎报纸,一块打烂了的烟斗的碎片,四颗扣子,一根鸡腿的骨头,还有一个装防晒油的空瓶子。
温斯顿低头看看这些东西,“唔,”他说:“就今日海滩的情况看来,这些东西还算是少的了。大部分人好像都搞不清海滩不是垃圾堆。空瓶子在这里很久了,标签都模糊了——其他的东西,我看也很久了。不过这把剪刀倒是新的,还很亮。昨天下雨的时候还没给淋到!这是在哪里捡到的?”
“靠梯子下面,那块烟斗的碎片也是那里找到的。”
“啊,可能是什么人从那里上下的时候掉的,看不出是什么人的吗?”
“看不出,是一把很普通的、剪指甲用的剪刀,烟斗的质料倒很好——价钱不便宜。”
白罗沉吟地喃喃说道:“我想,马歇尔先生跟我们说过他的烟斗不知放到那里去了。”
温斯顿说:“马歇尔已经和这案子无关了,而且又不只有他一个人抽烟斗。”
赫邱里·白罗注意地看着史蒂文·蓝恩的手伸向口袋,又缩了回来,他用很高兴的语调问道:“你也抽烟斗的吧?蓝恩先生?”
那个牧师吃了一惊,他望着白罗,说道:“是的,哦,我也吸烟斗,烟斗是我的老朋友和伴侣。”他又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斗来,装上烟丝,点了火。
赫邱里·白罗走到雷德方站着的地方,眼中没有一点表情。他低声地说:“我很高兴——他们已经把尸体移走了……”
史蒂文,蓝恩问道:“是在哪里发现她的?”
警佐用很轻快的语调说:“就在你站着的地方。”蓝恩很快地闪到一边,他瞪着刚才他站的地方。警佐继续说道:“从停泊小筏子的地方,推断她抵达的时间是十点四十五分。当时是顺潮水来的,现在流向反过来了。”
温斯顿说:“照片都照了吗?”
“照好了,局长。”
温斯顿转身对雷德方说:“好了,老兄,你说的那个山洞入口在哪里?”
派屈克·雷德方仍然在瞪着海滩上蓝恩刚才站着的那块地方。就好像他还能看见那具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的尸体。温斯顿的声音使他醒了过来。他说:“就在这边。”他带着路向悬崖底下一大堆凌乱的岩石走去,直接走到并立的两块巨石之间,那里有一条狭窄的缝隙,他说:“入口就在这里。”
温斯顿说:“这里?看起来不像一个人可以挤得过去。”
“这是视觉上的错觉,局长,人正好可以通得过。”
温斯顿很快地走进石缝,那里果然不像看来那么窄。里面的空间渐渐变大,相当的空,可以让人站得直,也可以走动。赫邱里·白罗和史蒂文·蓝恩也走了进去。其他的人则留在洞外。光从石缝里透照进来,温斯顿手里也拿了一个大手电筒,在洞里各处照着。他说:“很方便的地方,从外面再也猜不到里面会是这个样子。”他把手电筒仔细地在地上照着。
赫邱里·白罗在空中不停地嗅着,温斯顿注意到了,他说:“空气相当新鲜,没有鱼腥味或海草气,不过这是当然的事,这里在最高水位线以上呢。”
可是对白罗敏感的鼻子来说,这里的空气不只是很新鲜,而且有股淡淡的香味。他知道有两个人用这种香水的……温斯顿手里的电筒光关熄了。他说:“这里没有看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白罗的眼光抬向比他头部略高的一块突出的石头。“从这里大概看不到上面有没有东西吧?”
温斯顿说:“如果上面有什么的话,那一定是故意放在那里的。不过,我们最好还是看一看。”
白罗对蓝恩说:“我想,我们三个里就数你最高了,可不可以劳驾你看看上面是不是确实没有什么东西?”
蓝恩踮起了脚尖,可是他还是无法完全摸到底。然后,他发现石头上有点小缝,就把脚尖塞进去,利用一双手将身体撑高了。他说:“哎哟,上面有个盒子呢。”
一两分钟之后,他们回到洞外的阳光下,仔细看那位牧师找到的东西。温斯顿说:“小心,不要过分乱动,恐怕有指纹在上面。”
那是一个深绿色的铁皮盒子,上面有“三明治”的字样。菲力浦警佐说:“我想,是什么人野餐之后丢下的。”他用手帕垫着打开了盖子。里面是一些小的铁制容器,标明盐,胡椒、芥末等,还有两个较大的方块形容器,显然是放三明治用的。菲力浦警佐把盐罐的盖子打开,里面的盐放得满满的。他打开第二个小罐的盖子,说道:“唔,胡椒罐子里也放的是盐。”放芥末的罐子里放的还是盐。这位警佐脸上突然露出了警党的表情,打开方形扁盒的盖子,那里面同样的放满了白色晶体状的粉末。
菲力浦警佐很快地将手指伸进去蘸了下,再送到舌边舔舔,他脸上的表情变了,用非常激动的声音说道:“这不是盐,局长,一点也不是!味道苦苦的!我想是某种毒品。”
“第三种角度。”温斯顿上校呻吟一声道。他们又回到了旅馆里,警察局长继续说道:“如果这件案子还牵扯到贩毒,那又引出了好几种可能,第一,死者很可能也是贩毒的这帮人之一,你想有这可能吗?”
赫邱里·白罗很谨慎地回答道:“有这可能。”
“也许她自己就是用毒的人?”
白罗摇了摇头说:“不会吧,她的精神状态稳定,身体健康,容光焕发,身上没有注射的针孔(倒不是说这点能证明什么,有些人是吸用的)。我想她不是个吸毒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温斯顿说:“她很可能是偶然撞见了他们,结果被人杀了灭口,我们马上就可以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我送去给倪司敦化验了。如果真是碰上贩毒集团,他们可不是那种——”
他的话突然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