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唐五代史演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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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大喜,急叫:“吾儿且休放下邓天王,待我递了贺功的酒,以显吾儿的威风!”此时,存孝在马上,遂连饮了三杯,方把天王放在地下,军士一齐拥向前来,将天王捆缚,来见晋王。
晋王此时也不问他是非,喝令武士,推出斩之。逸狂诗曰:黄桑昔日放天王,十二年来不忖量,母死艺精无别虑,片时斩首自求亡。
却说存孝,正在歇息间,忽然往后而倒,口吐鲜血,不省人事,左右人救醒,扶至帐中,众将皆来动问,不知其意,尽愕然相顾言曰:“五侯拥貔貅之众,虎踞鲸吞,不争此人如此,怎挫其威?倘彼兵再来搦战,如之奈何?”众人互相惊叹,原来存孝战了一日,用尽气力,满腔热血,连饮三杯冷酒,把那血逼住了,又卸去甲,中了风疾,心腹作痛,神思昏迷,寝食俱废,唤医者剂药调理。医者曰:“此疾乃风邪入内,急切难痊,须要一月将息,方可全愈。”晋王令三军坚守各寨,不许轻出。却说三日后,高思继运粮至寨,闻知众将屡次杀败,实时领兵前来搦战,晋王按兵不动,骂至日暮而回。次日又来,连骂三日,晋王恐存孝怒气激动,不敢报知。高思继直来寨前叫骂,要活捉存孝。晋王三番五次,只是遮掩,不使存孝知之。
存孝虽在睡卧,心中已自知道,连日直来寨前叫骂。一日,高思继亲自点军擂鼓吶喊前来,直抵城下搦战,晋王拒住不出。
存孝命军士唤安休休、薛阿檀二人入帐问曰:“何处擂鼓吶喊?”二人答曰:“乃是军中教演军士。”存孝曰:“何欺我也!吾闻五路军到城下,辱骂几次,父王不令我知之,汝众兄弟,为何不出?”二人答曰:“只为吾兄患疾,医者云,慎勿使忿怒,则此疾即愈,故此不敢擅出。五侯之兵,果然连日在城下搦战,只是不敢报知。”存孝曰:“汝等不战,立意若何?
”阿檀曰:“众兄弟皆欲暂且按兵不动,待吾兄病愈,然后出战。”存孝听罢忿然起而言曰:“大丈夫既食君禄,当以马革裹尸,岂可为吾一人而废国家大事也?”言讫,即欲披挂上马。
晋王知之,急来帐中止曰:“汝病未痊,便欲出阵恐怕力不敌众,则三军丧胆,锐气尽挫,军势不能复振。吾儿不必忿怒,我即遣人出战。”存孝于是止之。嗣源奋然曰:“贤弟未可造次,军马临城,若不出战,是吾怯也。愿领一千军,决一死战!
”晋王从之,令嗣源同周德威、樊达,点马步军一千,出城迎敌。
却说李嗣源领兵出城,亲自当先,持刀跃马而来。且看来将如何打扮,但见:凤翅盔,高攒金宝;浑金甲,密砌龙鳞。锦征袍,花朵簇阳春;锟铻剑,腰悬寒光喷。绣腿饼绒圈翡翠,玉玲珑带束麒麟。
上首的是神机军师周德威,足智多谋,经文纬武,惯使双有西江月词一首。但见,如意冠,玉簪翠笔。绛绡衣,鹤舞金霞。精神凛凛映桃花,环佩玎珰斜挂。素道服,皂罗沿襈。紫丝縧,碧玉钩环。手中羽扇动天关,头上纶巾微岸。贴里暗穿银甲,垓心稳坐雕鞍。
胸中韬略鬼神瞒,文武双全师范。
又诗一首赞云:
天意生贤佐,残唐周德威。
胸中藏武略,心上运玄机。
智勇张良并,才能范蠡欺。
扫除巢贼乱,青史誉皆知。
下首是跳涧虎樊达,挺枪立马,后人亦有诗赞之云:生居邺郡称英勇,惯使长枪气最雄,跳涧虎名夸有力,试看此战可成功。
三人立马于阵前,五侯遣白马高思继领兵二万,布成阵势。
思继将人马分作两队,列于步军之侧,势如两翼,左右马五十匹,大半皆是白马。高思继曾与羌胡交战,尽选白马为先锋,号为白马义兵,羌胡远见白马便走。怎见得思继英雄,但见:戴一顶三叉紫金冠,冠口内拴两根雉尾。穿一领衬甲白罗袍,袍背上绣三个凤凰。披一副连环镔铁铠,系一条嵌宝狮鸾带。着一对云根鹰爪靴,挂一条护项销金帕。带一张鹊画铁胎弓,悬一壶雕翎鈚子箭。左手执一面金兽面防牌,背插飞刀二十四把。右手使一条浑铁点钢枪,坐下一匹银色梅花马。
百步斩人,无有不中。又有五言诗一首,赞高思继勇壮云:白马高思继,征胡屡有功。
防牌悬猛兽,拭剑插飞熊。
义勇真无敌,雄威不众同。
讵知存孝病,诸将畏交锋。
当日,两军对敌,思继出马,与李嗣源更不打话,共战四五十合,思继诈败逃走,嗣源引军赶人阵来。谁知思继已先埋伏,用手指挥,五千兵一齐围定。嗣源在中间,左冲右突,不能得出,周德威与樊达各自溃散。
晋王在城上,望见嗣源困于垓心,慌问:“众将!谁人出马,以救嗣源?”薛阿檀曰:“小将愿往!”晋王遂命阿檀披挂上马,引部下壮士数十骑出城。晋王领将士于城上擂鼓吶喊,以助其威。阿檀引军离敌兵数里,遥与嗣源招呼,阿檀大叫一声,飞渡浅沟,众皆奋力而过。阿檀独自当先,奋力杀人,对阵副将谢墨迎之,不能抵敌而走。阿檀直至核心,救了嗣源,回头看时,尚有数十骑在阵中,不曾离得重围。阿檀复回杀入阵中,所到莫敢挡抵,再救出这一彪人马。正遇高思继拦住去路,被阿檀奋武冲散,嗣源跃马混战,五路军马大乱。安休休亦引军士,大战敌兵,缓缓唱凯入城。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逸狂诗曰:白马将军久战持,嗣源受困计无施,阿檀奋勇冲开阵,谢墨奔逃始解围。
卓吾子评:
李晋王以酒酬功,勇南公遽因染疾,复又鼓众军与五路兵交锋,壮哉!
第三十一回 存孝病挟高思继
却说李嗣源败了一阵,得薛阿檀引兵救援,退入城中,坚闭不出。高思继日夕在城外搦战,存孝病不能起,晋王亲自煎药,遣康君利、李存信二人,送至存孝帐内。晋王吩咐二人,若存孝有问,只说不曾对敌,若说高思继是好汉,必然怒激存孝,其病难好,二人领命去了。
当日,康君利对存信道:“这老汉用人不当,一般皆是太保,偏他爱牧羊子。不如先对存孝说,思继好汉,先气死了这贼。”存信曰:“此言正合吾意,即可行之。”却说存孝染病在牀,人报康君利、李存信二人来探病症,存孝遣人迎接二人入见。存孝以被蒙头而卧。君利曰:“汝病若何?”存孝曰:“心中呕气,药不能用。”君利曰:“适来老父遣吾二人径送药来,服此即愈。”存孝曰:“吾染病许久,不知五侯之兵,曾与交战否?”康君利曰:“自汝染病之后,新来一将,姓高名思继,是赫连铎部下,使一面防牌,背插飞刀二十四把,百步取人,无有不中,右手使一条浑铁枪,有万夫不当之勇,被他杀败七十二阵,今日老父引领五百家将,十二太保出阵,又被杀败大半。看来世上英雄,只有此人,兄弟虽然人称好汉,亦不及此人矣!”
存孝听罢,大叫曰:“苦哉!气杀我也,誓杀此贼,以彰吾志。”原来存孝激怒,浑身是汗,遍体生津,卸甲风出了这一身冷汗,其病即愈。遂叫备过五名马来,乃披甲上马,诸将见者,无不骇然。存孝自变量百骑出城,来望高思继兵,已布成阵势,思继自立子门下,扬鞭大骂。存孝从群骑后突然而出,曰:“高思继匹夫!见勇南公否?”五侯兵看见尽皆惊骇。思继大怒,挺枪直取存孝。存孝挺毕燕檛来迎,二人战上十余合,存孝逼开枪,大喝一声,正是:战马宝鞍空退出,滴溜拿过马鞍来。
径进宾州城去。五侯人马,各自惊慌,逃回本镇。
存孝将思继放于马下,众将一齐向前捆缚,来见晋王。晋王喝令斩之,存孝告曰:“父王赦之,留与儿部下听用。”晋王从之。思继泣曰:“纵大王不杀,吾亦不用这性命矣!”存孝曰:“汝不愿跟吾,告父王放你若何?”思继曰:“果肯放回,你是有仁有义的好汉,吾到山东,誓不与人相持矣!”存孝曰:“何为如此?”思继曰:“我在死里复生了一遭,这一去,苦身三顷地,付手一张犁,改恶而从善矣。”存孝曰:“只今便放你去。”随即放起,与了衣服,赐之酒肉,临行又赠鞍马,差人直送出城。思继拜谢,往山东而去。逸狂有诗一绝,赞云:英雄自古惜英雄,义释高郎此日中,从是一犁归去后,短蓑春雨夕阳风。
却说李晋王,见五侯人马退去,内外无事,回入后宫,欣欣然而有喜色。刘妃进曰:“妾每见大王,常时眉头不展,脸带忧容,以国家为虑,何今日如此喜也?”晋王曰:“五侯倚着高思继雄势,逼临城下,累败吾兵。今日存孝带病挟了高思继,退了五侯人马,如何不喜?”刘妃曰:“此人累有大功,先灭黄巢,恢复唐室天下,吾等富贵,实赖此人也。古人以德报德,大王何不将沁州封他镇守,使其快乐,岂不为美!”晋王曰:“汝见甚明,吾正欲如此!”遂使人唤存孝来。晋王曰:“汝自随我数年,苦争血战,日夜不得休息,吾受富贵,皆赖汝恢复之力。今天下略定,合宜封爵,以报汝功。沁州富饶之地,鱼米之乡,封汝去镇守,独霸为王,受享富贵何如?”存孝曰:“儿有甚功劳,敢当此职?又抛离膝下。”晋王曰:“汝勿辞,可领人马二万,副将六员,即日上任供职,勿使有失。
”存孝顿首拜谢,便领人马,径上沁州,赴任去讫。
却说晋王部下众将中,只有康君利、李存信二人,不服存孝,常有谗谮之意。当日,见晋王封出沁州,心甚忌妒。君利遂与存信商议曰:“父王待人,何有轻重,把这牧羊子爱如金宝,言他在宾州不得自在,今封在沁州,受其富贵。吾等亦有汗马之劳,何待人如草芥也。”存信曰:“存孝出外,正好行事,吾思一计,使存孝死无葬身之地!”君利便问:“计将安出?”存信附耳低言数句,只消如此如此。君利曰:“此计甚妙,可急行之!”商议已定。
次日,二人入见晋王,告曰:“儿等久困,不习武事,身体疲倦,欲去打围一遭,请父王尊旨。”晋王许之,二人即上马,持弓搭箭,出了宾州,径投沁州而来。早有小校报知存孝。
存孝降阶而接,三人相见叙诉兄弟之情。存孝设席,酒至半酣,存孝曰:“有劳下顾,何事见教?”君利曰:“专为吾弟一事,特来报知。自汝到沁州之后,老父终日耽乐酒色,不理政事,有大将呼延谏阻,老父大怒杀之。称言五百家将,十三太保,只有一个亲儿子,余都是义子,叫众人都出了姓,原姓赵今还姓赵。吾弟却不姓李,原名安景思,可竖起安景思的旗号,以别骨肉亲疏。”存孝大惊曰:“吾父真老悖耳!岂有此理?吾宁就死,不敢出姓。”存信曰:“既不出姓,老父令剑在此,若不出姓,叫我二人斩汝首级,去见父王。”康君利曰:“兄长相随数年,尚不知老父性如烈火,既有令剑,即可改之!”
未知存孝肯从否?且听下回分解。
卓吾子评:
高思继连败晋兵七十二阵,而李存孝扶病缚归,一如探囊,且又释之,毋乃惜其英雄耶?晋王报功,封存孝食禄于沁州,恐不免康君利、李存信妒功爵之忌耳!
第三十二回 五牛挣死李存孝
原来存孝实是有勇无谋,一闻此语,遂使人按倒原旗,一声号令,不移时,城上竖起一派尽是安景思的旗号,二人辞别,还到宾州。却说康君利与李存信来见晋王,拜伏于地。晋王曰:“吾儿打围何如?”二人曰:“围也不曾打得,倒与父王打听一件大事来了!”晋王曰:“是何大事?”二人曰:“不料沁州已反了存孝矣!”晋王失惊曰:“存孝忠义之人,如何肯反?
”君利曰:“吾二人眼见明白,他既不反,因何出了姓,城上一派旗号,尽是安景思的姓字?”晋王怒曰:“虎儿不可养也!
果是出姓,急去擒此贼来杀之。”言未绝,闪出刘妃,向前告晋王曰:“妾见存孝赤心报国,累建奇功,故劝大王封出沁州,今反情未见,况是二人素与存孝有隙,听闻其语,便欲擒杀此人,恐其中有诈,妾与嗣源径上沁州,打听虚实,然后杀亦未迟。”晋王从之。
于是母子二人,实时上马,径投沁州进发。行了数日,已到沁州城下。母子遥望城上,果然尽是安景思的旗号,刘妃大惊曰:“事已实矣!果改旗号,此人反面无情,恐中其计。”
母子勒马便走。此时,存孝与六将正在巡城,忽见刘妃与嗣源到城下,看了一番,急下城来追赶,大叫:“老母、大兄缘何竟不进城来,勒马便回,此是何意?”此时,母子只说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