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德利夫人的秘密 [英]瑪麗.伊麗莎白.布雷登-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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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西亚。明天我会过来或写信来的。”
他紧紧地握了一下他堂妹的手,向奥德利夫人鞠了一躬,然后在拱门的黑色阴影下走了出去,走上了庄院府邸外那条安静的林荫道。
爵士夫人和艾丽西亚站在那儿瞧着他,一直到瞧不见了为止。
“天啊,我堂兄罗伯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大律师走得没了影儿时,奥德利小姐耐不住慨叹道。“他这些个荒谬行动是什么意思?什么有些麻烦事儿使他心绪不宁,我才不相信呢!我看是某个背运倒霉的辩护人硬把一个案件塞给他承办了,他朦朦胧胧地感到自己力不胜任,这就落到愚不可及的境地里去了。”
“艾丽西亚,你可曾研究过你堂兄的性格?”爵士夫人停顿了一会儿后严肃认真地问道。
“研究他的性格!不,奥德利夫人。我干嘛要研究他的性格疗艾丽西亚说道:“不需要什么研究,就可以叫任何人深信不疑:他是个懒惰而自私的锡布里斯人Ⅰ,他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也不关心,只关心他自己的悠闲自在和舒适安逸。” Ⅰ锡布里斯为意大利南部的一个古都,该地的人以生活骄奢逸乐着称。
“可是你从来不曾觉得他偏执古怪吗?”
“古怪!”艾丽西亚重复了一遍,她噘起红唇,耸耸肩膀。“噢,是的──我想一般总是用这词儿为这种人辩解的。我看鲍勃大概是古怪的吧。”
“我从来没听见你谈起过他的父亲和母亲,”爵士夫人沉思着说道。“你记得他们吗?”
“我从未见过他母亲。她是一位叫达尔林普尔的小姐,一个冲劲儿挺大的姑娘,她跟我叔父一起离家出走,结果是丧失了一大笔财产。她死在尼斯,那时可怜的鲍勃才五岁。”
“你可曾听到过关于她的什么特别的事情?”
“你所谓‘特别的’是什么意思?”艾丽西亚问道。
“你可听说她是古怪的──就是人们所说的‘异乎寻常’。”
“啊,不,”艾丽西亚哈哈大笑着说道。“我的婶母是个十分理智的女人,我深信不疑,尽管她是为了爱情而结婚的。但你必须记住,我出生之前她就死了,因此,我对她没有多少好奇心。”
“不过,我想你总记得你叔父吧?”
“我的罗伯特叔叔吗?”艾丽西亚说。“呀,当然啦,我确实记得清清楚楚。”
“他是古怪的吗?──我的意思是说,他的习惯很特殊,跟你堂兄一样?”
“是的,我认为罗伯特的一切荒唐可笑之处都是他父亲遗传给他的。我的叔父对待他的朋友,象我的堂兄一样的漠不关心;但,因为他是个好丈夫,慈样的父亲,温和的主人,从来没有人反对他的意见。”
“然而他古怪吗?”
“是的;我想一般都认为他有一点儿古怪。”
“啊,”爵士大人严肃地说道。“我也这样想。艾丽西亚,疯癫症时常是从父亲遗传给儿子多于从父亲遗传给女儿,从母亲遗传给女儿多于从母亲遗传给儿子,你可知道吗?你的堂兄罗伯特。奥德利是个十分漂亮的年轻人,我相信他是个心地十分善良的年轻人;但,必须监视他,艾丽西亚,因为他发疯了!”
“疯了!”奥德利小姐愤怒地嚷道,“你是在做梦,我的夫人,不然──不然──你是在竭力吓唬我,”年轻的小姐相当惊惶地补充道。
“我只是希望你好生警惕,艾丽西亚,”爵士夫人答道。“奥德利先生也许象你所说的那样,不过是古怪罢了;但他今天晚上同我讲话的神态,使我心中充满绝对的恐惧,我相信他就要发疯了。我今晚就要严肃认真地告诉迈克尔爵士。”
“跟爸爸说!”艾丽西亚大声说道:“你一定不会暗示这种可能性而搞得爸爸苦恼的吧!”
“我亲爱的艾丽西亚,我只是要使他有所警惕罢了。”
“可是他决不会相信你的,”奥德利小姐说道。“他会嘲笑这种想法的。”
“不,艾丽西亚,我告诉他的任何事情,他都一定会相信的,”
爵士夫人露出文静的微笑,回答道。
第十二章 未雨绸缪
奥德利夫人从花园走到书斋,那是个镶嵌着栎木板的舒适朴实的套间,迈克尔爵士喜欢在这里读书写字,或者跟他的管家安排些产业方面的事情。管家是个高大健壮的乡下人,算得上半个农艺师、半个律师,他还在离庄院府邸几里外租了一小块农田。
从男爵坐在靠近壁炉的一张宽大的安乐椅里。明亮的炉火起伏不定,一会儿照耀在光滑的黑栎木书架的凸出部位上,一会儿又照耀在金色或红色的书脊上;有时在智慧女神大理石像的雅典头盔上熠熠生光,有时又把罗伯特。皮尔爵士Ⅰ像的前额照得亮堂堂的。 Ⅰ罗伯特。皮尔爵士是一八四一至一八四六年间的英国保守党首相。
书桌上的灯还没有点亮,迈克尔爵士坐在炉火光中等待他年轻的妻子到来。
我简直没法儿述说他那仁厚爱情的纯洁性──没法儿描摹他那种深情厚爱,温柔犹如一个年轻母亲对她的头胎儿子的爱,勇敢豪迈犹如一个贝耶武士Ⅰ对其忠诚情妇的英雄激情。 Ⅰ此处泛指勇武高贵的模范武士,典出“无畏无辱武士贝耶”(1473─1524)。
门打开时,从男爵正想着他所溺爱的妻子;他抬起头来;看见妙条的身体正站在门口。
“呀,我的宝贝!”他大声说道,这时她关上门,向他的安乐椅走来。“我一直在想念着你,我等候你一个钟头了。你上哪儿去了,你在忙些什么事情啊?”
爵士夫人站在阴影中而不站在亮光里,停了一会儿才回答这个问题。
“我到切尔姆斯福特去了,”她说。“上街买东西;还──”
她犹犹豫豫──在纤细白皙的手指上缠绕着她帽子上的带子,露出一种俊俏的为难苦恼的神色。
“我的亲爱的,你还──”从男爵问道,“自从你从切尔姆斯福特回来以后,你一直还在忙些什么事?一个钟头以前,我听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这是你坐的马车;不是吗?”
“是的,我一个钟头以前就回家了,”爵士夫人用同样为难苦恼的神情答道。
“你回家以后一直在忙什么呢?”
迈克尔。奥德利爵士提这问题时稍为带点儿责备的腔调。有他年轻的妻子在身边,他就觉得生活里阳光灿烂,虽然他无法容忍用链子把她拴在自己身边,但想到她居然情愿毫无必要地不来陪伴他,却把时间浪费在稚气闲谈和琐碎小事上,他心里就感到很悲哀。
“我的亲爱的,自从你回家以后,你一直在做什么事情?”他重复问道。“是什么事拖住了你,使你那么长久地不到我身边来啊?”
“我一直在同──同──罗伯特。奥德利先生谈话。”
她仍旧用帽子上的带子在手指上缠了又缠。她仍旧用那种为难苦恼的神情说话。
“罗伯特!”从男爵大声说道:“罗伯特在这儿吗?”
“一会儿之前,他是在这儿的。”
“我想,他大概还在这儿吧?”
“不,他走了。”
“走了!”迈克尔爵士大声叫道。“宝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的侄子今天下午到庄院来了。艾丽西亚和我发现他在园子附近闲逛。一刻钟之前,他还在这儿跟我谈话,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走掉了,没有一字半句的解释,事实上只有一个可笑的托辞,说是在斯坦宁丘有点事情要办。”
“在斯坦宁丘有事情要办!哎,他在那个偏僻的地方能有什么事要办呢?那么,看来他是要在斯坦宁丘住宿了?”
“是的,我觉得他大概说的是这个意思。”
“说实在话,”从男爵大声说道。“我认为这孩子一半儿疯了。”
爵士夫人的脸完全处在阴影里,所以迈克尔。奥德利爵士发表这个稀松平常的意见时,他没觉察到夫人病恹恹的苍白的脸蛋突然变得容光焕发了。一个胜利的微笑照亮了露西。奥德利的容貌,这个微笑明明白白地说道,“见效了──见效了;我能弄得他团团转,转到我所喜欢的路径上来。我能把个黑的东西放在他面前,说它是白的,他也一定会相信我的话的。”
但,迈克尔。奥德利爵士在评论他那侄儿头脑糊涂,只不过是稀松平常的感叹之词,谁都知道是没有什么意义的。这倒是确实的,从男爵对罗伯特处理日常生活事务的能力,估价是并不太高的。他习惯于把他的侄儿看作是一个好心肠的无足轻重的人物──他的心里由慷慨的造化大量储备了博施女神必定赠送的一切最好的东西,但造化对他的脑子却在智能分配上有点儿忽略了。迈克尔。奥德利爵士犯的这个错误,悠闲而富裕的观察者也是常犯的,他没有机会深入观察表层下面的东西。爵士把懒散错看成了无能。他认为,因为他的侄儿是无所事事的,所以他必定难免是愚蠢的。他的结论是:如果罗伯特并不显得卓越超群,那是因为他没有能耐。
他忘记了:许多缄默的不出名的弥尔顿Ⅰ们,无声无息地死了,是由于他们在找得到出版商之前,缺乏诗人所必须具备的固执坚持和盲目的勇气;他忘记了:克伦威尔们Ⅱ眼看着高贵的政治经济之船在一片混乱的大海之中摇摇晃晃,正在令人手足无措的一片喧哗的暴风雨之中逐渐下沉,却无权力为之掌舵,甚至不许可为这沉船派一条救生艇去。用一个人已经做的事,来判断他究竟能做什么,那当然是错误的。 Ⅰ弥尔顿(1608─1674),英国大诗人,着有《失乐园》、《复乐园》等,此处泛指诗人。
Ⅱ这里泛指政治家、当权派。
世界上的英烈祠Ⅰ是个由一人或一家控制的议员选区,说不定最伟大的人物也许是那些在远离这神圣大门的地方默默地牺牲的人。也许最纯洁最光明的灵魂,是那些躲避赛马场、躲避斗争的骚动与混乱的人们。人生的游戏有点儿象两人玩的纸牌戏,说不定最好的牌有时丢在谁也没有取的那一叠牌里。 Ⅰ作者在这里用了Valhalla这个字,那是北欧神话中沃丁神接待战死者灵魂的殿堂。
爵士夫人扔下帽子,坐在了迈克尔爵士脚边用天鹅绒遮盖着的一只脚凳上。这种女孩子气的动作里丝毫没有矫揉造作的痕迹。就露西。奥德利而言,孩子气是那么出于天性,自然而然,所以没有人愿意看到她一反常态。指望这琥珀色头发的塞壬尊严寡言或端庄贤淑,看来是愚蠢的,就象希望在云雀歌唱的清晰高音里听到厚实的低音一样。
她坐在那儿,苍白的脸背离着炉火的光芒,双手钩在一起,按在她丈夫的安乐椅扶手上。这纤巧白皙的双手极不安静。爵士夫人同她丈夫谈话时,不断地屈、伸着她那戴了珠宝戒指的手指。
“亲爱的,你知道,我是要到你身边来的,”她说──“我一回家就立刻要到你身边来的,但奥德利先生坚持要我留下来同他谈话。”
“可是,我的心肝,谈什么呢?”从男爵问道。“罗伯特能有什么话同你说呢?”
爵士夫人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她漂亮的脑袋伏在她丈夫的膝上,她波浪式的金黄头发披拂在她脸上。
迈克尔爵士用他强壮的双手捧起她美丽的脑袋,抬起夫人的脸来。闪耀在那苍白的脸上的炉火,照亮了那对大大的、温柔的蓝眼睛,眼睛里泪水盈眶。
“露西,露西!”从男爵出声喊道,“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的心肝,我的心肝,出了什么事,弄得你这样伤心?”
奥德利夫人竭力要说话,但千言万语都没有说出来,都在她颤抖的嘴唇上消失了。她喉咙里的一种窒息之感,似乎把那些虚言假语──她用以防御敌人的唯一武器──都扼杀了。她没法开口。在阴森森的菩提幽径里她默默地忍受的痛苦,强大得实在让她难以忍受,她迸发出了一阵暴风雨般的、歇斯底里的呜咽。这可不是什么装出来的悲痛,它震撼着她苗条的全身骨架,它象贪婪的野兽一样撕裂着她,简直要用它可怕的力量把她撕成碎片。这是真正的痛苦与恐怖的风暴,悔恨与悲哀的风暴。这是一种狂野的呼喊,女性的软弱天性在其中占了塞壬的妖术的上风。
她倒并不蓄意要这样的来同罗伯特。奥德利作可怕的斗争。这些并不是她有意要运用的武器;但,也许她想得出的计谋,没有一个会象这一自然而然地爆发出来的悲痛更起作用。它一直震撼到了她丈夫的灵魂。它使他惊惶失措。它把这个男子汉的强大智慧降到了无可奈何的混乱和困惑。它击中了一个善良男子本性中的弱点。它直接诉之于迈克尔。奥德利爵士对他妻子的深情。
咳,老天助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