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兄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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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佣听了她的话,只是一脸不屑的转过头去。「哎呀,好!!,谁在你眼中
不是个孩子,只是你年纪大了,人哪有长不大的?」她看着今夜的月色,突然又
交代了一句。「!!,我想过了,也许明天就走。」
「唉,黛茜,你不要听他们的。你也跑了的话,我一个人着实忙不过来。」
厨娘抓紧了她的手去求。
她看来亦有些动容,不过念头一转,还是婉转的道。「我家里农忙,家里都
要我快些回去帮忙,我实在是留不下了…」
「你这丫头,现在还是炎夏,有什么农忙不农忙的…」厨娘正要劝道,可又
被一个声音打断。
「他在哪儿?」
俩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瘦弱的身躯站立在月影之中,晃如神明。宽阔的白
色衣袖露出两条柴枝般的手,他抖抖震嘴又问道:「他在哪里?」
「哎呀,我的小少爷,请你不要再从床上跑下来了,伯爵大人已经代你去等
主人了,请你放心。」黛茜走了上前,伸手就要把他拉走。
阿曼却硬使着蛮力不肯退去。「真的是这样吗?昨天他也这样说,可是若言
并没有回来啊。」
「那是真的。」黛茜想要拖住阿曼,却只换来他顾忌又猜疑的目光,这下子
她也生气了,猛力就要拉他回去房间。「走吧,你再不睡下我们也不用休息了!」
也许是由于那语气,也许是那强硬触痛了他,阿曼突然甩开了她的手,一个
劲儿就往外头跑去。「呀,少爷!」被甩痛了的黛茜看看自己的手,又无奈的看
向厨娘。「对不起啊,!!,这种工作我再也受不了。」
「黛茜…」
似乎有很多人追赶在后头,阿曼转脸一看,什么也没有,只要被他忽略过的
风景和追过的风留在后头。他一直向前方冲去,那里是一片水,那里会有他想要
的东西。
「尼奥!」然后他被甩到地上,离那水面只有那么一点距离,他爬了过去,
看着流在木板下流动的水,哈哈地笑了。
「尼奥…别这样,你这样教我害怕…」阿肯斯从后头包住了他,毯子早就离
开肩头滑到水下,渐渐变成别样颜色深沈下去。阿肯斯想到了许久以前发生过的
恶梦,他有预感这次他将永远失去阿曼,于是双手亦少不免抓得更紧,然而那却
像抓住一把雪,一点保障也没有。
尼奥…尼奥…。声音在他的喉内干咽,他不知道阿曼理解了没有,只是一劲
挥发着他的悲伤。月亮和夜晚似乎都离他很近,这个还没有过去,那个又来了,
他似乎一生都待在夜晚之中,为不是与自己有关的事等待着。可那还是好的,只
要能等待,就有希望。他快要疯了,思维不住跳跃,他想到了许多,又抓紧了阿
曼。
「阿肯斯,若言呢?」阿曼盯着下沈的毯子看,似乎自己也被其包裹沈下。
水面上银光泛泛,反射在阿曼那异色的瞳孔内,竟没有一点光亮。
阿肯斯咽下了一抹唾液。「他…他有许多事情要办…」
这时他的手发抖起来,他突然想起那一天,若言并没有叫他等待。若言只是
说:我必须走了…对啊,他必须走了。发了呆,阿肯斯抚摸着阿曼的背,害怕他
得悉那个事实。若言是不会回来的了。
「他不要我们了吗?」阿曼低着声音问。「他不回来了吧?」
不…不…他慌张的在心中回答,然后抖震成声音。「不…不…他不是…他…
他会回来的…」
「是真的吗?」阿曼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他抓住了阿肯斯的领口,满怀希
望的问。「那是真的吧?」
「那是真的。」其实他在说谎,抖震的手泄露了秘密,他越发觉得抓不住眼
前这个人,滑滑的软软的,抓的越紧越容易飞弹出去。
水滚滚的发着声,阿肯斯听着,不知道这个事实可以被隐瞒多久。其实他心
里也明白,可是他和阿曼一样不愿相信,似乎只要他不承认,那永远都能是一个
谜。他的心脏有如被人抽起,一把一把的握着紧着,痛极。他感到自己很虚弱,
正用一个不可靠的怀抱,用一些不存在事,去安慰一个人。他其实害怕极了。
后来那预感实现了。
「阿肯斯,其实若言是死了吧?」阿曼看着逐渐发白的天空,红光,橙黄|色
交错穿射,把他整个人冷透。「阿肯斯,他死了。」
「不,没有那种事,他总会回来的。」阿肯斯抖震着,他去摸那张脸,想要
说服阿曼。他苍白着脸说了一遍又一遍,重复又重复。「你从那听来的混话,他
没有死,他是不会死的!」
然后他又慌忙的寻求证据。「来,你想想看,以往他在你家被人打折了骨头
也没事,他怎么会死呢?他不会死的…」
「是真的吗?他活着?他真的活着?」阿曼看着他的眼睛,声音越发变得哀
恸起来,呜咽,泪水,他忍住了许多的悲伤,又问:「你说他没有死吗?阿肯斯。
可是大家都说……」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若言跟我约定了,他一定会回来的。」他若无其事
的扯着谎。「会回来的。」
「哦,他没有死。」阿曼懒懒的笑了,他躺在阿肯斯的怀内,一如以往。「
你知道嘛,阿肯斯,我做了一个梦。我看见他了,我淹在暖暖的东西里,他在摸
我的头,摸着我的脸…他好像在看我,我好高兴啊……」
「如果他不是死了,怎么会这样对我?」他下一个结论。
阿肯斯盖着阿曼的双眼,轻轻的按着。「尼奥你做梦了,那只是个梦而已…
……他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
水色凄然。什么也没有。
33夜色惨淡,他从高床上抬起半边身子。夜间的光线使他不适,烟气仍在房
间蔓延,他抬眼细看,人已经不在了。某种声音在提示他:你要知道真相吗?你
不是要我告诉你真相的吗?没错,忍耐,他必须忍耐。挨过那肉体上的酸楚,他
艰难地爬起身来,坐直,他看着两腿间流出的汁液,苦笑,那是种非常不堪的事。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你有在听吗?」正忙于展示商品的小胡子不耐
烦的怪叫着,最近他的生意着实是忙透了,那管得对方是什么贵族侯爵,反正货
只剩他有,这些贵人们还得去求他来呢!这念头一开,他的态度就更是傲慢了。
只见坐在小茶几对头的伯爵微托着腮,不知在烦恼些什么。小胡子眼尖地看
到这座房子到处都平铺着尘,送茶送点心打扫的来来去去都是同一个仆人,心里
已猛喊不妙,出门做生意竟撞上个家道中落的,唉,只怕这回赚头是没有的了,
还要赔上宝贵的时间。
「伯爵大人………」他本是怀着告辞的打算,不料这时伯爵却抓起了一个壶
子在问。
「这真的能使人遗忘伤痛?……」伯爵转着那朱红的壶子,一脸迷茫。
「大人,别说得那样消极。我这个东西能带给你的快乐啊,嘻嘻,再也没有
比这个更好的了!」那壶可是小胡子最得意的商品,一时忘形,被赏识的喜悦使
他的嘴巴不断的张张合合。「这是个好东西,大人你瞧到那个壶嘴没有?寸长的
量就能让人做上整夜的好梦。放心,吸了后看到的尽是些美丽的东西,大人你看,
就这样把它点燃了…来,尝尝看,你会感到浮浮的,像飞着的…哈,是吧?小人
哪里有骗你的?……」
这时老厨娘又跑了出来。「伯爵大人!他………」
「我知道了。」伯爵从座椅上立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远了。临行前他向商人
道。「东西留下来吧。」
「可是大人,那个价钱…」小胡子笑得惹人讨厌。
「你留下来就好。安妮!你去把钱拿来给他。」他向老厨娘下了一度命令,
又向房子的深处走去。
然后会客厅内就只剩下两个身份低微的,小胡子也不拘紧,跷起腿来就敲着
刚才开出的烟管,脑子一个劲儿在算啊算,就是想要敲多一点甜头。厨娘待在一
边看着,不禁又低声问了:「你这个家伙,把什么东西买给我们伯爵了?」
小胡子拍拍腿,嘻嘻的笑着。「好东西!好东西!嫲嫲,你老人家就不明白
了,吸了那东西可以上天下地,欲仙欲死呢~ 好梦一个接着一个来,直是要把人
乐坏了…嘻嘻,五彩缤纷,许多奇异有趣的东西都会迎到你眼前来,不把你的眼
睛看花了不休,你说,那样好不好?好不好?」
哄堂只有那狡黠的笑声回响。
他突然又感到很望。
泪水从脸上流下,莫名的哀伤在清醒的一刻侵袭而来,他沉默的哭泣着,点
点滴滴渗入被褥,沾湿了手。那双白色的手僵硬着,不能动作。似乎眼前就有一
片大浪要把他淹没,使他痛苦地死亡。没有吸到空气,他把床上的东西都甩到地
上,然后滑落下床。
若言…若言…若言啊…
他嘶哑着声音去叫,悲恸却使他无法言语。他又走了,再度遗下自己,他一
定是因为不想再看到我这张脸,我这个人了…他讨厌我了!莫名的念头冒起,他
看着那落地大镜子,怨恨突然浓罩心头。脸庞湿着,他随手抓了一个硬东西掉出
去,一个尖叫声响起,他笑了,看着那粉碎成网样的自己,竟感到异常满意。
只要我不是我,那你就会回来吗?若言。
阿曼这样的问着,从嘴唇到心里,念了一遍又笑了起来。积存在肺中的空气
已经没有了,伏到在地上,他等待死亡,然而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充实。
死掉了若言就会回来。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荒唐的念头。单是逃走是不够
的,必须死去,他才会回来。
时间在过去,冷汗直冒,白色的,透明的,阿曼躺在一堆混乱之中,没法作
声。
尼奥,尼奥…有人拍拍他的脸,叫他。那会是谁呢?是他吗?
当然,他会失望。那个人是阿肯斯。
「你这是怎么了?」温暖的手抚到阿曼脸上,他醒过来,从缺氧的边沿被解
救,然而他依旧怨恨。
「阿肯斯,若言呢?」他知道那是令对方最难受的提问,惩罚。
阿肯斯心头一揪,扶起了人就抱在怀内。他一如往常轻抚着阿曼,突然发现
掉落一旁的壶子,那是种诱惑。「尼奥,我带了他来,我带他来了。」
阿曼满怀期望的看他,看他把手摸上那光滑的壶面,倒出了黑油的软膏。摸
在手里,又滑又溜。阿曼看着阿肯斯点燃了火,使黏在他手上的黑泥燃出透明的
蓝。一阵细腻的气息传来,涌到鼻腔嘴里,只觉又香又甜。整个人飘飘然的,一
种新鲜的滋味促使快乐渐渐逃入心头,他乐极了,一偎身就倒在阿肯斯怀内。
他看到美丽的景象,淡红色的空气,紫色的云霞在中间飘过,他的意识浮在
里头,有如穿云而过。然后又像躺在柔软舒服的东西上,深深的陷入进去。色彩
斑斓的鸟飞过眼前,他伸手要去抓,那鸟翠盈盈的一叫,吐出了碧色的雾,又把
他带进森林之中。他正奇怪,突然想起正是那一天他逃入的那片森林。
他掩住了要惊叫的嘴,慢慢的走入那的颜色中。很多鸟儿在唱和,彷佛在祝
褔着他,他走前,看见了发亮的精灵为他拨开树叶,突然云开口了,风也开口了,
浮浮的吹动了他的脚步,把他推上前来。
一个人站在前头,披着宽大的披风,黑暗的阴影掩住了脸容。阿曼抖震着手,
走着,许多闪亮的东西在拉他的衣摆,他走着,不觉扑倒在那人怀内。闪动光芒,
那些精灵的嘻笑声传入他耳畔内,回转又回转,打动了他那冷寂的心。于是他伸
手一牵,把那灰褐的布给揭开过来。
摸住那人的脸,接着他笑了。
「看到了什么好东西吧?尼奥。」阿肯斯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镜面裂出蛛网
的光芒,他看着那燃点的迷雾,又待在一旁窥探别人的梦。
平和,闲静,那是种美妙的梦境。阿肯斯裂嘴而笑。
他看到过奇幻的森林、三只脚的猫、深黑色的教堂、黄|色潜水艇、蓝蕊的苹
果、小舟摇在云上、串串跑着的薇草、清凉的火、炎夏中的雪花、红心女王、倒
不空的酒杯、不停跳舞的女孩……一切种种都使他快乐。他时时忘形地追着他们
笑着闹着,也没有悲伤的时候。当然最高兴是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或者在混乱中
拉着他跑,或者在空气中突然现身,那个人总待他好,剩对他一人温柔。
不过往往在最最快乐的时候,那重迷茫的霞彩会突然消却,他独自躺在藤椅
之上,昏暗的灯光照住他,那种愉快的心情随即消褪,变成哑色的死物。这种时
候他知道要怎样做,他会有气无力的叫唤:「阿肯斯…若言呢?」
「他在。」然后蓝色的火又被点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