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年代,除了青春我们一无所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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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帆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嘴唇哆哆嗦嗦抖着。他转过头去,死死盯着自己攥着方向盘的两只手,嘴张了几次,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我看了他一会儿,打算下车,一只脚还没踏出,就被他死死抓住胳膊拽回车里。我倒抽一口凉气,皱着眉哼了声:“痛。”平常若是这样,他会立刻放手,搂着我表情紧张地问:“哪里痛,这里?让我看看,还痛不痛。”可今天他一丝儿劲也没松,越抓越紧。
他的表情,说不出是极度愤怒极度痛苦还是极度绝望,抓着我的手都在抖:“小青……”他咽了口唾沫,“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说:“你什么也没做错,你对我很好。”“那是为什么……”“不为什么,我腻了,当初不是说好,腻了就散,谁也不欠谁的。”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我没想你当真……”我笑了:“不是蒸的还是煮的?”他哆哆嗦嗦:“我以为两人一起呆了这么久,多少也有点感情,你这么决绝……”我又笑:“呆了很久么,不记得了,我也就操了你几十次。”他的脸狰狞起来,一把将我拉进怀里,揪着我的头发就要吻我,我死命挣扎,可是他的力气大得像牛。
啪!我给了他一巴掌,他的头偏向一边,呆了。我扭头去拧门把,刚打开一条缝,又被他拖住。他竟然哭了,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眼泪流成一道一道的。他边哭边说:“小青你不要走我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钱我给你钱,多少钱都可以,什么都可以……”我心中一阵嫌恶:“我他妈什么时候要过你的钱,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他的领带早就歪了,衬衫和西服外套也皱皱巴巴,脸哭成一团:“小青求你不要走你再给我一点时间,你一定会喜欢我的真的不骗你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吧,你不喜欢我哪里我改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你先让我待在你身边,以后你会喜欢我的真的……”
我实在受不了了,冲他大吼:“宋帆,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还像个事业有成的成功男人么,你还有尊严么!你他妈有种就报复我,把我忘了,找个比我好千八百倍的人过日子,让我眼红,让我嫉妒你!”我狠狠给了他一拳,他倒在驾驶位上,缩成一团,抱头痛哭,肩膀一颤一颤。我看了他好一会儿,轻轻说:“你何苦呢,帆,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他爱你爱到骨子里,只是你看不见罢了。”
我打开车门走出去,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我在麻痹自己,我在透过这些男人看一个青灰色的背影,他离我那么近又那么远。我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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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今天的课,我上得浑浑噩噩,趴桌上睡觉的时候就做梦了,一忽儿是一个青灰色的背影,一忽儿是一团竖竖的爆炸刺猬头,一忽儿又是宋帆痛苦的脸,后来我给尿憋醒,夹着书灰溜溜逃了。我溜到专教顶层,进了厕所,撒完尿就顺着墙边的钢梯向上爬。这架梯子是施工时残留下来的,没有拆,也没什么人注意。我经常踩着它去天台,坐在混凝土屋梁突起的一长条坎儿上,看下方的校园,看远远的楼,看北京黄扑扑的沙子天空。
爬到梯子顶端,先是进了盖在房顶的一间小屋,推开门才豁然开朗。我走出去,深吸一口气,懒洋洋打了几个哈欠。一只丑陋的鸟飞过,发出粗鄙的嘎嘎鸣叫。我抬腿向前走,突然听见后方传来说话声,断断续续的,中间还夹着粗喘。
妈的,占老子的地盘做龌龊事,我心里恶骂,贴着墙根一点点挪过去,在拐角处探头向外看。地上铺着一大张布,估计是哪个教室废弃的窗帘,上面滚着两个人,紧紧抱着,一拱一拱,像个圆滚滚的蝉蛹。下面的人说:“哎……哎……嗯……啊……你他妈给老子轻点儿……”上面的说:“呼,呼,呼,呼。”
我听着特想笑,可是等到看清他们的脸,就笑不出来了。下面的是校草赵刚,上面的是眼镜佬常慕林。
我的嘴张得大大的,里面可以塞俩鸡蛋,整个脑子都懵了,一片空白,满眼就见四瓣光溜溜的屁股在眼前乱晃。赵刚全身上下只剩一条背心,被捋到腋窝,露出鼓鼓的大胸上两粒黑乎乎的肉豆子。腿被压在腰侧,打开的屁眼里插着根深红色的棒子,捅得Yin水四溅。常慕林背对我,看不清表情,上身很齐整,裤子扯到膝盖,白闪闪的屁股露出来,前前后后摇得我眼都快花了。
赵刚平日不可一世的俊脸皱得像团菊花,颇有损校草的名声,黑黝黝的大手抓着常慕林青白的细胳膊,恨不得把它拧断。常慕林知道赵刚又痛又痒难过得很,就低下头去亲他的嘴,没想被赵刚吐了口唾液在脸上,接着又被一掌推开,棒棒差点从洞里滑出来。赵刚恶狠狠说:“你他妈别亲老子,衰逼眼镜佬,臭乡巴佬,傻逼,基佬,死同性恋,王八蛋下三滥的混球,操你妈扯鸡芭蛋的贱货,不要脸没屌的烂……啊!啊啊……操你妈……嗯,呼呼……”常慕林始终没说一句话,抹了把脸又继续顶,一下一下,次次捅出暗红色的肉花,肠液扑哧扑哧流。
我飞快地沿墙根挪回原处,进屋,关门,顺着楼梯爬下去,又撒了泡尿,接水使劲洗脸。这世界越来越陌生,走在身边的人,个个都他妈藏着掖着什么,贴着面具,暗地里尽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我想起常慕林可怜兮兮的脸,青白的面色,眼镜片后躲躲闪闪的视线,流了一下巴的血,冷哼一声,甩着水走了。
走到楼下,正好碰上杨萌。她一见我,脸马得长长的,说:“你这两天死哪儿去了,人影儿都见不着一个。”我脸上立刻堆满笑,搂过她,在她耳边哈气:“和一些哥们儿出去玩了,你看都一个暑假没见了。”她的脸唰地红了:“不正经,”一把推开我,嘴里嘟嘟囔囔:“你那些狐朋狗友,没一个好的,以后少跟他们混一起。”我嘴上说:“是,是。”心里想:你管得着么。
“马上十一了,”她说,“反正你不回家,去我家玩吧,顺便见见我爸。”我皱了皱眉,想:该来的总是要来。于是说:“好。”她却来劲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什么干脆住着别走了,什么南戴河有房子去玩几天,什么欢乐谷还没去一起去吧,什么淑女屋一定又有新裙子了去逛逛……我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两个辫子一翘一翘,心里像打翻了酱油,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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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我和杨萌刚走到校门口,停在路边的黑色大奔里就冲出一个西装革履、戴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男人,迎面给我一拳。我的鼻子一阵辛辣,用手一摸,出血了,袖子都被染红一片。杨萌大声尖叫起来,捂着嘴向校门里冲,冲了十几米又停下,指着这边跺着脚喊。
我刚抬起头,又被那人抓着领子补了一拳,嘴皮子都破了。“江明涛!”我大声说:“江明涛你住手,有话好好说!”他眼里全是血丝,白皙的面上通红,死死拽着我的衣领,大口喘气。我放低声音:“江明涛,你先放手,这里是校门,我们有话去别的地方说好不?”他还是不说话,只狠狠瞪着我,拳头捏得死紧。那边杨萌还在叫,我一阵心烦,冲她大吼:“别叫了!”四周慢慢聚了些人,守门警卫远远跑过来。
我又转头看江明涛,软声软气说:“你冷静点,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我们换个地方吧。”他神色缓和了些,也不再喘气,只盯着我,恨不得把我杀了。警卫扒开蠢蠢欲动的围观人群走进来,清清嗓子:“怎么了怎么了!闹什么事儿!”他看到江明涛身上的范思哲西装,语气立刻变软:“发生什么事了。”我一边猛擦鼻血,一边陪着笑说:“没什么,一点小事,没什么。”他半信半疑,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江明涛。江明涛已经完全平静,冷冷说:“没什么,私事。”接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绢丝手帕递给我。
警卫看我们关系融洽,招呼了几句,走了。杨萌抽抽嗒嗒过来,眼睛红得像小兔,伸出一只拿着餐巾纸的手帮我擦鼻子。我轻言细语哄她:“我和他之间有点误会,不是什么大事,真的,你先回宿舍,我还有话跟他说,晚上再联系。”哄了好一会儿,她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江明涛在一旁看,冷冷地笑,眼中尽是鄙夷之色。
我坐进副驾驶室,江明涛手搭在方向盘上,脸板得像冰块。我苦笑:“看这情形,你已经知道了吧。有什么话,说吧。”他捏了捏拳头,我立刻抱住头,他忍了好一会儿,终于没出手。我知道这事我理亏,所以我不反抗。他压抑着说:“为什么?”我一阵无力:“你们怎么都问我为什么,我不是说过了么,我腻了。”他猛扑过来,揪住我的领子,我说:“哎哎,别揪了,再揪就坏了。”
他瞪着通红的眼大骂:“刘青!你他妈是不是人!宋帆他做错了什么!从头到尾你付出过么!你他妈一没钱二没势,就是个穷大学生,他不嫌弃你,还处处顺着你,什么事都惦记着你,你还不知趣,还他妈想玩儿完就蹬掉。你以为你是谁!招招手就有人帮你舔屁股?你把别人的感情不当感情,你狼心狗肺!你知道宋帆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吗,你他妈还在这逍遥自在,泡马子,玩女人,你他妈连狗都不如!”
我突然笑起来,文明新好男人江明涛能骂出这样的话,真不容易。他见我笑,抬手就是一巴掌,我刚止住血的鼻子又泄洪了。
我不笑了,静静看着他,一字一句说:“江明涛,你嘴上说着这些,其实心里在暗爽吧。我甩了他,你就更好下手了不是么。”他的脸越来越黑,目露凶光,喉咙里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嘶吼,憋足了气劈头盖脸揍我。我护住鼻子,嘴上不停:“我烂,你他妈比我更烂。我玩了你喜欢的人,玩够了,玩腻了,就把他甩了,我从头爽到尾。你呢?你他妈连追求的胆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说我。江明涛,你就磨吧。你等着,没有我还有别人,你就等着他们一个个排队玩宋帆,玩到死。玩到死你他妈还是躲着,缩在你的龟壳里眼睁睁看着。江明涛,你就一个人哭去吧。”
他颓然倒在座位上,捂着脸,嘴唇煞白。这个男人一下子就没了气势,像只被拔光毛的孔雀,可怜得很。我叹口气,轻轻说:“江明涛。有人活着,就是图个快乐。有人活着,总想追求点什么。想追求,就不要等,等着等着,被等的就疲倦了,等着等着,就错过了。”
他没出声,但我知道他在哭。我打算留他一个人在车里,好好想想。我正要下车,他突然开口。“刘青,”他的嗓子很哑,“你也记着,有一天,当你做什么事都图不到快乐时,你就会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没去追求点什么。那时你已经老了。”
我关上车门,呆呆站在渐暗的天幕下。已经是秋天,这季节悄然更替,不知不觉中,风就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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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我独自一人躺在停电的宿舍里,枕旁的手机一闪一闪,看了看,是杨萌,就没理它,任它闪。天花板上挂着黑糊糊的电扇,像一张青不拉叽的鬼脸。窗帘鼓鼓飘动,窗外没星,也没月。别的屋有人闹事,一边鬼哭狼嚎大叫:“来电!”一边抓着热水瓶垃圾桶拖把铁盆嘭嘭向外扔。扔着扔着又冒出一句:“王XX我爱你!”女生那边立刻有人应:“叫个头啊叫,王XX不在!”那意思就是说:王XX不在,我在。
我打开手机,调出一个号,盯着看了很久,看到眼睛都酸了,鼻子胀呼呼的,鼻涕跟着就流出来。我闭上眼,闭得死紧,生怕漏风。我就那样躺着,躺到枕边湿了一片,也不知是鼻血还是鼻涕,或是别的什么。我终于忍不住,按了拨号键。嘟————嘟————通了。
哥说:“喂?阿青?”我没说话,他也不说话了,两人就那么耗着。那边有点吵,这个时间便利店还没下班,我可以想象出他穿着胸前印图案的围裙站在店外的路灯下,举着手机,看那晕黄的光将自己高大的影扯成一坨模糊的黑面团,风吹过,他短短的头发和衣角翻飞起来。
我终于说话了:“哥。要交学费了。”他呆了呆,说:“哦……是啊,要交学费了。”他又说:“过两天我给你送去,到时候联系,你在校门口等我。”我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