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泪-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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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彻底说不出来话了,那个封上金印的盒子,装的居然是传位诏书?
“只是,椒室被毁,若传出去传位诏书也在里面,又该有人说此非吉兆了!”
我瞥他一眼:“说不定真的是上天的指示呢!”
他轻松地笑起来:“朕是天子,自有上天庇护!”
他的笑容像是会发光,登时照亮了整座殿堂。
*
永巷死了一个人,据说是自绝而死。
天微微亮的时候,纪氏就过来请安了。她的头发只用一根长长的金钗绾起,还有许多头发是披散着的。我的头发因用了葳湛的药,半黑不白,是以在外人面前就会戴上凤冠,而她此刻看起来比我更要吓人。
因是沐休,皇上并未早朝,也在长信宫。
纪氏趴在地上不起来,皇上的声音悠悠地响起来:“贵妃,你这又唱的哪一出?”
我看了他一眼,他话中的不满极明显,难道只是因为纪氏披头散发?
纪氏不敢抬头看他:“妾身是来向皇后娘娘请罪的!”
“你何罪之有?有罪的是那个宫女!”我见皇上懒于答理,便抬手让她起来。见她未动,于是吩咐跟她来的宫女:“扶你家娘娘起来!”
那宫女跪下:“奴婢不敢!贵妃娘娘昨晚彻夜难寐,说今日一定要好好劝劝文杏,让她招供,可没想文杏害怕皇后娘娘再审,居然自绝。贵妃娘娘说是自己疏于管教,一大早就过来请罪了!”
她说的丝丝入理,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我让她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后娘娘,奴婢叫木兰!”
“木兰?谁给你起的?”
“是贵妃娘娘!”
我点头一笑,若有所思的去看皇上,他也正在看我,眼神有些无奈。
文杏,木兰!
这是要唱长门赋吗?
我悠悠一叹:“纪氏昨晚没有睡好吗?本宫也是一样!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走来走去,今天看来,大概是死人的魂儿吧!”
纪氏抖了一下,而那个叫木兰的宫女闻言连忙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些都被我看在眼里。
皇上伸出一只手覆在我的手背上:“皇后昨夜做恶梦了?朕倒是睡得挺安稳!”
我巧笑一声:“皇上龙体,那些鬼魅怎敢靠近?”
幔子后面出现了一个人影,我惊呼一声,抓住皇上的手:“看,那是什么?”
木兰尖叫一声,翻了翻白眼珠就晕死过去了。
纪氏倒还镇定,随着我手指之处望去,那不正是文杏吗?
她的声音如同坐在颠簸的马车之中发出:“你——你不是死了吗?”
皇上抓紧了我的手摇晃着,我朝他递去轻松的一笑,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随即又舒展开。
我缓缓开口:“纪氏,谁告诉你文杏死了?”
“我亲眼看见的!”她失口说出。
皇上压低了身子,沉声问道:“你看着她死的?”
纪氏因为惊惶失措,这时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的眼神有些涣散,在皇上与我之间来回移动。
“不——不——妾身是听说的!”
“听说?”我的声音有些奇怪,“谁告诉你死在永巷的那个人是文杏?”
海棠不知何时出现的,她说:“贵妃娘娘,死的那个人是掖庭里的嬷嬷,她的罪名是散播不实谣言,诅咒五皇子!”
纪氏声音尖锐:“皇上,那不是谣言!她——她就是要回来害死我们母子的!”
皇上的眉峰渐渐蹙起,握住我的手也一下子加重了力道。
我正欲说话,海棠已经出声:“所以贵妃娘娘就对皇后娘娘用了血蛊?”
皇上沉声问道:“血蛊?!”
纪氏僵硬着身子,双唇煞白,她瞪着我,不发一语。
纱幔之后的文杏被海棠带了出来,跪倒地上,连连磕头:“皇上饶命!皇后娘娘饶命!贵妃说皇后娘娘死而复活,若是中了血蛊之后就会嗜血,这样一来,别人就会相信皇后娘娘是附魔而生了!”
“砰”的一声,身旁的几案支离破碎,皇上霍然起立,眼中杀气腾腾!
纪氏惨笑一声:“皇上何必如此激动?你都受得了她的白发,还受不了她嗜血?”
皇上的牙齿咯咯地响:“若果真如此,第一个喝的便是你的血!”
我站到他身后,轻轻的拉了拉他的手:“她说的,你又何必信?我见了血都头晕,何况去喝?”
文杏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昨夜贵妃娘娘才将那种蛊之人找来责骂了一顿!”
“种蛊之人是谁?”
文杏看了一眼纪氏:“这个——奴婢不知!”
皇上转而问纪氏:“你说!种蛊之人是谁?”
纪氏从地上爬起,她的柔媚之美已不复再见,她的声音无力:“若我说不知道,你会相信吗?你一定不会相信!”
她大笑起来,泪水顺着脸颊而下,沾住了发丝,平添了几丝恐怖:“——日暮掩红楼,春至寒尽走,小笔描花蕊,佳人比花娇——”她顿了顿,“皇上还记得吗?”
我不知道她前面说的是什么,但——心念一动,看向皇上,果然,他的脸上有一丝迷惘,而后清晰。
我心中一颤,纪氏的女红极好,据说她初进宫即凭着一幅万里江山的绣画得到皇上的宠爱。单听一句“佳人比花娇”亦能猜到几分,也只有皇上才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轩辕帝脸上的震怒已经褪去。
纪氏又说:“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哪怕只念一分旧情,就请皇上善待嘉寅,他到底是你的儿子!”
说罢,快速拔下头上的钗子朝自己身上刺下——
身边一动,我的声音消失在自己的指缝间。而钗子已经重重落下,登时眼前血红一片。
纪氏握着钗子的手赦然松开,如见鬼魅般瞪着皇上的手。
那温润而白皙的手啊,如何挡得住宛如利刃的金钗?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也包括我在内。我可以想见千万种场面,但绝对不是现在这一种。
我冷冷的目视一切,似乎那红色的不是血。
皇上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纪氏,微一闭眼说道:“送纪氏回昭阳宫严加看管!”
立时有人将已痴怔的纪氏带下。
皇上这才转身看我,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如此陌生。
他叹了口气,柔声说道:“颜儿——”
我盯着深深插入他手背之中的金钗,被那一道金光耀得睁不开眼,等再睁眼时,眼前又复鲜红。
我微微敛身:“皇上受伤了,让人传御医进来吧!”
石破天惊空算计
春风入帘帏,惊醒十年梦。
不愿再做梦的时候,睡眠就少了许多。
长信宫外,眼望之处,都是宫殿,高高的檐角连绵。近处是一个一个分明,再远处就互相重叠错落,更远处的已经浑然一体。
而人与人之间似乎正好相反,走得越近了,离得更远了。
皇上说,他还要在西郊附近再建一处宫殿。
他的声音很轻,差不多要被车轮声所遮盖。
我惘然地看了他一眼,盖那么多宫殿做什么?
他的手抬了起来,却是那只伤手,我们都怔住了,我的惘然消失不见,他的叹息声隐于喉间。
放下了车帘,车内顿时暗下来。阳光透过浅黄色的帘子,浅浅地晃着。
“不知何人令皇上如此着急?”
包扎伤口的布隐隐有血渍溢出,他却显得无所谓。
“是一位长者,在陵阳的时候,是他救的你。他现在就在曜的府里,关于血蛊他可能知道得多一些。”
我努力的回想……救过我的长者?茫然无丝毫的印像。
“血蛊?!”我差点忘了,文杏说在我身上种了血蛊。那是什么东西?我的眼睛里充满了疑问。
皇上的目光穿过厚重的帘幔,似乎看穿过去:“很久以前听说过,那也是一种巫术。利用人的血和生辰八字,加上咒语,就会将人变成嗜血者……”他顿住了,目光收回落在我身上,“我也只是听说,你全然没有这种反应,或许我是庸人自扰。”
我苦笑一下:“这么狠毒的巫术,若为世人所熟知,岂不是大大的糟糕?纪氏怎么会想到用这个法子?”
他的目光再度移开,显得那么的虚无飘渺:“也许,我们只看到了表面……”
他似乎还有话,但没有说出来,只是闭目养神。伤口会一阵一阵的发痛,这也困扰着他,同时也困扰着我。
他为纪氏挡下那一支金钗,真的令我到了如此介怀的地步吗?我在心里想着,他或许是为了要留下她,问清楚血蛊之事,这样想,心里便好受一些。
御医处理皇上伤口的时候,金钗拔出放在盘子里,赤橙色的金子上缕缕血丝因为离开了人的体温慢慢变得惨淡。
我也闭上了眼睛,脑中却出现那只手挡在金钗之前的情景,仿佛金钗刺中的不是他的手,而是我的心。
那种感觉十分熟悉……就像是在死谷纵身扑向柴叔的利刃一般。
剜心之痛……当刀子在身体里的时候,我并不能感觉到,然而,现在却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四周寂静,只余下马车轱辘声,枯涩的在春风中颤抖着,呻吟着。
*
像是知道我们的到来,门适时的打开,濮阳站在门边,伺机而入的风掀起黑袍的一角,却吹不皱他冷然的神情。
“祖父说有客到,我便猜到是你!”他淡淡地说道,并没有看我。他的目光在触及皇上伤口的时候变得凌厉,声音似九天寒冰:“出了什么事?”
这话却是在问我。
“纪氏畏罪自尽,皇上替她挡住了!”我面无表情,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皇上低低叹了一口气,“曜,纪氏给颜儿种了血蛊!”
濮阳眼神复杂地在我们二人之间扫视,却没有说话,只作了一个请进的动作。
南山有仙鹤,北地伴期颐。
我所见的便是这般画面。
白发翁转身过来,俯在他身旁的鹤悠闲的振翅而去。
他目光矍铄,令人不敢直视。
他深深弯腰向皇上行了一礼:“皇上信诺,黑氏重返朝堂,终于不再是复仇的影子,老朽便是一死也可瞑目矣,请受老朽一拜!”
皇上拒而未受:“朕违背祖训中关于帝师一条,实不敢再受老人家之拜。”
老者不再坚持,又转向看了看我,乐呵呵的点头道:“气色不错!有此福气者,也只有你一人而已!”
皇上苦笑,执了我的手上前:“今日来便是有事相求,皇后被宫人下了血蛊!”
“血蛊?!”老者平静的脸上微起波澜,他眯着眼睛细瞅一番才摇头道:“我看不像!”
皇上与濮阳皆面面相觑,濮阳脱口问道:“祖父,难道没有……”
老者捋着自己的白须:“是她的八字,非她的血,咒语也无可奈何!”
皇上闻言露出释然的微笑,而我却隐隐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老者注视着皇上的手,叹气道:“你怎么受伤了……”
他一挥袖子,惊飞了几只仙鹤,平静的画面支离破碎。他的目光如炬,直盯我手腕处:“皇后,血玉镯不可久戴,否则伤身,老朽一直记挂此事。”
我大愕,厚重的衣服完全遮住了手,他如何知道腕上有镯,且是血玉镯?但他的话令人无法拒绝,我茫然的褪下了镯子,原本红亮的镯子一脱落,红色黯然不少,竟让我想起金钗上干涸的血渍。
皇上忙出言阻止:“老人家,她……”
“不必了不必了!”老者急着摇手,无奈地笑道:“切莫急功近利,须知细水长流!”
假山开合之中,仙风道骨的老者已然不见,而我置身照壁之外,宛如经历了一场晦涩难懂的梦。
我张口欲问,皇上却先行解释:“他是曜的祖父,因不满黑家世代背负仇恨沦为烈家的影子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