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第3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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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两件大事都有他的参与,可见所受的器重,刚一出金殿,他就被同僚围起道贺,看他眉飞色舞的模样,却也是神采飞扬。
有那近日却曾做过些不法事的功臣,则思量着如何补救,弥补过失。夏浔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在最后,思来想去,还是得硬着头皮去找皇上。
“去双屿?”
“是,臣当初营救世子和两位王爷离开金陵,就是得到双屿群盗的帮助,当时臣曾代皇上答应他们,断不会忘了他们的功劳。臣听说皇上对倭寇犯边大为不悦,有心要予以教训,这些海盗不但善于海上作战,尤其是经常远航,对于海洋的熟悉,比我水师高明百倍,如果能招安了这些海盗,稍加整顿,那就是皇上手中一支能征善战的水军。”
“唔”
朱棣抚着胡须沉思起来,夏浔又道:“臣携郡主逃亡的时候,适逢象山千户易绍宗将军与倭寇在海滩上苦战,易将军临终前也说,是因为双屿海盗对倭寇的牵制,沿海百姓才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可见,这些海盗虽是不法之民,但是在外族面前,还是颇有赤诚之心的,皇上与其围剿,不如施以教化。”
“嗯!”
朱棣点点头,睨了他一眼:“你的家眷,如今也都在岛上吧?”
“是!”
夏浔笑了笑,对这个精明的老板,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实话实说:“臣蒙皇上器重,受封国公,位极人臣,心中得意的很。臣父母双亡,又与宗族闹翻,只有两位贤妻不离不弃,始终陪伴左右,古人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臣如今想风风光光地接回两位夫人,同沐浩荡皇恩。”
朱棣笑了:“恐怕,这才是你最大的目的吧?”
夏浔赧然道:“皇上”
朱棣摆摆手:“呵呵,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好,你去吧,叫陈喧从水师拨几艘战舰给你,既然要去,就风风光光的,莫要弱了俺朝廷威风,折了你辅国公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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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 八月桂花香()
夏浔与皇帝又讨论了一番招安的细节,这才离开谨身殿,待夏浔离开后,朱棣顺手翻开一份奏章,可是只看了两行,便随手放到了一边,忽然有些心浮气躁、神思不属起来。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朱棣慢慢咀嚼着这句话,目中忽然隐隐现出一抹悲哀,一个人有了成功、有了辉煌的成就,总是愿意与自己的亲人一起分享的,也唯其如此,荣耀才能变成幸福。可是他呢?他是皇帝,许多常人能够拥有的幸福,与他而言,却是一种奢望。
做了皇帝,应当告祭祖先、告祭父母双亲的,可是他却不能,他不能告祭生母,不能追奉生母为太皇太后,甚至不能对人提起他的生母。
为了与朱允炆竞争民心民意,他靖难之后,不得不对外宣称,他是孝慈高皇后,也就是马娘娘的嫡子。可实际上,他的亲生母亲并不是马娘娘,而是碽妃。
其实,马皇后根本没有亲生子女,包括太子朱标,都不是马皇后所生。马皇后一生都未生育,所有的皇子皇女都是妃嫔们生的,依照一般的规矩,皇后无子,当废黜,就算想要权宜,那么哪个妃嫔生了皇子且被立为太子,也被升为皇后,两宫并立。
但是在朱元璋心中,哪有人能跟马秀英相提并论?所以他最初所生的五儿子,都交给马娘娘抚养,对外只说是马皇后所生。这五个儿子是长子朱标、次子朱樉、三子朱棡,四子朱棣,五子朱橚。
其实朱标、朱樉、朱棡的生母是淑妃李氏,朱棣和朱橚的生母是碽妃翁氏,知道他们并非马娘娘亲生的官员当然是有的,不过知道的官员毕竟是少数,而且不会出去乱说,这件事能让天下人相信也就够了。
朱棣的确是由马娘娘抚养长大的,但他的亲生母亲翁氏却是朱元璋的一个蒙古族妃子,她是一个元朝达鲁花赤(地方军政官员)的女儿,被义军俘虏后,因为生得俊俏,被将领献给了他的父亲,但是因为出身的原因,所以地位很卑贱。
她在宫里的处境一直很不好,在朱棣还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但是朱棣的童年记忆里,还记得她,记得他的亲娘。
他的母亲非常疼爱他,偶尔有机会能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都非常开心,一见到他,就把他抱得紧紧的,和他不停地说话,似乎要把她对亲生儿子所有的思念都一口气说完,她还给儿子唱草原上的民歌,只为了哄对她有些陌生和胆怯的儿子露出笑脸。
想着想着,朱棣的眼睛湿润了。
尽管宫里人人都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谁,对天下人宣布的却是马娘娘,所以他靖难之初,才可以宣布自己是孝慈高皇后嫡子,现在或还有人知道真相,但是没有人敢胡乱对人讲,只要他严密地封锁这个消息,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后,还会有人知道这一切吗?
他,镇守边关,杀伐决断,赶得草原豪杰狼奔豕突;他,四年靖难,以八百亲兵起家,夺取大明天下;他无数次冲锋陷阵,身先士卒悍不畏死,他不知道什么是他所畏惧的,如今做了天子,更无法想象,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
可是当杨旭表现出与亲人分享荣耀的幸福时,他却突然发现,有一些事情,是他也无法面对的,或者说,直面事实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他承受不起。朱棣的心中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悲哀,身为天下之主,他却不能把这喜讯正大光明地告诉自己的娘亲,让她在天之灵也为自己开心。
尽管他竭力地表现出一种对方黄齐泰之流所难护的狗屁道统的不屑,可是身在这个时代,从小也接受着这样的教诲,他的心中其实也为嫡庶长幼所困扰,为了尽可能的拉拢人心,他只能违心地说谎,说他是孝慈高皇后的亲生儿子,而他的亲生母亲,甚至成了一个忌讳,一个不能提起的忌讳。
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他幼年时,在那幢偏僻的宫殿里,那个惊喜地扑上来紧紧抱住他,流着泪亲吻他的女人;那个把他幸福地抱在怀里,哼唱着他听起来有些陌生的草原歌谣哄他睡觉的女人;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朱棣慢慢合上双眼,泪水潸然而下。
这是一个帝王的悲哀,也是一个空有翻江倒海之能,却不得不在道统面前畏缩、投降的英雄的悲哀。
“也许,俺也该做点甚么,为了俺的娘亲!哪怕不能正大光明。俺是皇帝,大明的江山将在俺的子子孙孙手中传下去,他们应该记着她,应该以香火来祭祀她,没有她,就没有俺,又怎么会有他们”
朱棣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然后,他就想到了杨旭。杨旭几次三番救过他和他的全家性命,如今又贵为公爵,与国同休,这个秘密,交给他去做,应该是最合适的。
“木恩!”
朱棣只一声召唤,木恩马上就像应声虫儿似的出现在门口:“奴婢在!”
“去,把杨旭给朕唤”
朱棣刚说到这儿,又住了口,想了想:“这件事,操持起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还是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想到这里,朱棣又摆了摆手,吩咐道:“没事了,下去吧!”
木恩莫名其妙地眨巴眨巴眼睛,欠了欠身,又消失在门口。
夏浔离开京城,,赶赴双屿去了。
这一趟走,与往常出京可是大不相同,官方名义上,他这次是奉了圣旨,去招安双屿岛义盗的。
义盗,这就是朝廷对双屿海盗的定位,无端招安,总要一个理由的,这就需要造势。招安这些海盗,因由何在?
于是,当辅国公出面招安双屿海盗的消息传开之后,民间便开始流传双屿海盗协助曹国公李景隆国围剿楚米帮和南海大盗陈祖义的消息,有关双屿帮义救燕王世子以及近来与倭寇之前的战斗也被传播得沸沸扬扬。
这些事,夏浔只要吩咐一声,他手下的人自然就办了,当初他的人在朝廷的追捕之下,尚能在京师散播有关燕王的种种消息,如今要做这样的事自然易如反掌。
对监察御使段幂家人的调查也开始了,这件事夏浔很重视,他夏浔并不是个老好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有人想打他的主意,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他必须有所反应,如果被他知道谁想动他,他不介意先下手为强。
在官场上,有些事你必须表明一个态度,而不在于你有没有必要做出反应。调查这件事,他动用的是潜龙的人。潜龙的建立,是他受了锦衣卫的秘谍启发而建立的,对于这支秘密队伍,他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因为有飞龙做掩护,连皇帝也不知道。
保留这样一支力量在手中,他倒不是想做些甚么为非作歹甚至对皇帝不利的事,特务就是特务,是见不得光的,想干也干不了明面上的大事,他只是想多一重自我保护的力量,至于传承自罗克敌的那支范围更广、也更隐秘的力量,他更不想曝光。
这支力量之所以强大,正因为它的隐秘,通过几十年的运作,它的触角已经在大明天下各个地方扎下根来,而且有了非常好的保护色,如果把它翻到阳光底下来,失去了神秘性,它也就没甚么了不起了,那种情况下的这些锦衣秘谍们,做事的力度还不如各地府县衙门的刀头捕快们管用,特殊的武器,要放在特殊的环境下才能发挥作用。
夏浔离京之日,很多人都来相送。
正忙着准备修撰太祖实录的曹国公李景隆、兵部尚书茹常、大学士解缙以及淇国公邱福、成国公朱能、定国公徐景昌、怀庆驸马王宁,以及近来气焰熏天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南镇抚使刘玉珏等人全都来了,甚至皇子朱高煦也来了。
这些人有宗室、有国戚、有勋臣、有文官、有武将,各个势力的代表都有,别看永乐皇帝登极之后,夏浔整天优哉游哉,仿佛无所事事似的,有眼力的官员,从这一件事就能察觉夏浔在朝廷中的影响以及他可以动用的力量。
能够同时得到建文旧臣和北平系功臣的认可,同时得到在朝的阁老、尚书、将军们和在野的宗室、皇亲、勋臣们认可的人,除了夏浔,眼下还真没有第二个人办得到。
仪仗走向驯象门的时候,夏浔看到大批的男女身着罪囚的衣裳,正被押着缓缓走过街头,这些都是准备发赴教坊司、锦衣卫、浣衣局这婢以及做习匠,或者发配到功臣家为奴的犯官家眷。
夏浔见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对这些人的结局,夏浔也只能报以一声叹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很多事,不是别人能够左右的。就算是似乎无所不能的皇帝,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何况是他们。
夏浔的努力其实并没有白费,他成功地说服了一些“奸佞榜”上的大臣,比如户部尚书王钝、工部尚书郑赐、工部侍郎黄福、御史尹昌隆、吏部尚书张沈、吏部侍郎毛泰亨,在他的劝说之下,都先后认罪,这些人不但被永乐皇帝释放了,其中大部分还官复旧职。
这些人并没有来,他们现在的身份还很敏感,需要一个稳定期,这时候不宜抛头露面,夏浔对他们的苦衷心知肚明。不过这些人都是经他手释放的,这份人情,那些官员们欠着他的。
其实练子宁和卓敬是夏浔最想说服的人,真要论起来,他们的才干和能力或许并不比这些肯服软的尚书、侍郎、御使大人们更强,但是因为他们的不屈,在本来的历史上,他们很有名气,所以夏浔对他们很有好感。
可惜,人心人性这东西,是很难被人改变的,虽然夏浔通过技巧地说服,进行了打压、分化,练子宁、卓敬等一批官员仍不为所动。
他把这些人一个个请出来,耐心地进行劝说,还用管仲改事桓公、魏征改事李世民的故事进行劝导,劝他们莫要辜负了胸中所学,为国为民多做好事,将来未必不能像管仲、魏征一样成为名垂青史的一代名臣,结果却是对牛谈琴。
卓敬还好些,卓敬从来不是冲动派,见了夏浔他既不吼也不骂,只是不断地摇头感叹,翻来覆去地说说建文帝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听从方孝孺、黄子澄听人的蠢计,如果早听他的,对诸王迁地为王或者施行推恩令这种柔和的手段,而不是用斩草除根这种最易逼反诸王的惨烈手段,也不至造成今日这种局面。
唠唠叨叼的,卓大人都快成祥林嫂了,满口都是遗憾和追悔,却根本不理夏浔的话碴儿,夏浔说得急了,他才说上一句:“卓某如今别无所求,但求速死,追随故主于九泉之下,以全节义!”夏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