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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部分

锦衣夜行-第367部分

小说: 锦衣夜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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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们赶紧跑到路边,一个老头儿听到声音,赶紧跑出门来,正好接住小孙子。老头儿把宝贝孙子搂在怀里,诧异地看着那些身着红色战袍的武士,他们策马急驰,一溜烟儿地奔着城门方向去了。

    老头儿看着他们的背影,眨巴眨巴眼睛,终于想起了这似曾相识的打扮,脸色顿时大变:“缇骑?皇上爷重建缇骑了!”

    三山街,缇骑狠,骤飞来,似鹰隼。

    锦衣缇骑,重出江湖了。

    他们重出江湖的第一件事,就是远赴景清家乡……陕西承宣布政使司庆阳府真宁县(今甘肃正宁)明辛庄里寨子村。指挥使纪大人传皇上口谕,给他们的命令是:“里寨子村,鸡犬不留!”

    纪纲手持司礼监出帖并加盖印信的驾贴,风风火火地赶到刑部,直趋刑科给事中的公署厅,刑科给事中见了皇上的中旨,不敢怠慢,立即在驾贴上加盖了“佥签”。

    锦衣卫每办一件皇差,需要持有驾贴,而驾贴须由刑部加盖“佥签”才有法律效力,在明中期以前,锦衣卫权柄再大,这一条规矩却是不敢违背的。

    “佥签”之后,锦衣卫便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大权,所办案件无须刑部、大理寺复审。纪纲立即赶回本衙,发号施令,一队队刚刚组建完成的锦衣卫便纷纷冲上了街头。

    景清的家被抄了,一家老少全部抓走,无须经过刑部一审复审皇上朱批的繁杂手续,立即绑赴菜市口砍头,景清的外甥刘固、刘国正在舅舅家里打秋风,也一块儿倒了霉。

    这菜市口只是个俗称,每个朝代的具体地点都不一样,一般都是选离刑部比较近的处决人犯方便的地方,还得是繁华闹市,就是以杀警慑,叫人不敢违法。

    当一门老少被砍头的时候,景清已被带到了锦衣卫诏狱,绑在那张血锈斑斑的铁床上,一个已经失业近十年的行刑师傅,又被锦衣卫请了回来。

    他放下小匣子,看看赤身裸体绑在床上的景清,脸上毫无表情,像看牲口似的试了试皮肤松驰度,这才不紧不慢地打开匣子,拿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向景清淡淡地道:“景老爷,小人今儿送老爷上路,手艺荒废了十多年了,骨什么差迟,请多担待!”

    然后转向旁边的几个锦衣卫,问道:“活剥还是死剥?”

    这个,皇帝倒未吩咐过,众锦衣卫也都是新丁,十多年前还是穿开裆裤的娃娃呢,也是头回看见当初常常听说的剥皮之刑,一时答不上来,一个小旗便瞪眼道:“这个大胆的逆贼,刺王杀驾,十恶不赦大罪,自然是活活剥了他的皮!”

    行刑师傅笑笑,便走上前去。景清趴着绑在铁床上,口中塞着一团破布,怒目圆睁,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行刑师傅走到他的背后,雪亮的小刀举了起来

    朱棣对景清的惩罚是剥皮揎草,悬挂于长安门示众!

    古今中外,各国都有剥皮之法,罗马、波斯、德国,还有藏人、印第安人,中国从隋唐以前就有剥皮之刑,不过剥皮后揎草却是大明宰相胡惟庸的独家发明。

    洪武朝的时候,许多贪官受的都是剥皮刑罚,新官上任,如果衙里有前任是贪污处死的,都有一间单独的房子摆放着揎了草的前任官员的人皮,继任官员要去拜拜,以为警示。还别说,洪武一朝三十年的清官数量,占了大明三百年清官数量的一多半。

    其它各朝并不是贪官比洪武朝少,而是抓的没有洪武朝那么狠,所以才显得洪武朝贪官层出不穷似的。当然,受剥皮之刑的也不全是因为贪污受贿,政争落马的官员也大有人在。

    剥皮有活剥和死剥,蓝玉大将军受的就是剥皮之刑,念及昔日战功,当时赐以死剥,就是先处死,再剥皮,一具臭皮囊,也就无所谓了。活剥却是惨绝人寰。从洪武末年起,朱元璋减轻了刑罚,可是今天,因为景清的金殿刺驾,这位行刑师傅又重新操起了剥皮刀。

    他拈起刀来,刀尖从脊椎飞快地一划,景清背部皮肤一剖两半,鲜血迅速涌了出来,那具身体猛地绷紧了,虽然身子被绑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却仍剧烈地颤抖着,喉中也发出非人的嘶鸣。

    剥皮师傅见惯不怪,手中刀飞快地活动着,一张血淋淋的人皮就像蝴蝶展翅一样慢慢地与人体分开来,鲜血淋漓于地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朱棣从来就不惮于杀人,俗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朱棣身为一方藩王,却喜欢亲冒矢石,决战沙场。他的骨子里是好战的,也是不畏惧任何挑衅的。杀是为了征服,不杀也是为了征服,御下恩威并重,需要杀人时,他的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谨身殿里,陈瑛像一只畏畏缩缩的老鼠,跪在朱棣面前,五体投地,正承受着朱棣的雷霆之怒:“你们都察院是怎么做事的?自你任职以来,还未抓到一个叛逆,没有弹劾一个有罪的官员!回去,给朕查,凡有私相结党者、诽谤朝廷者、与叛逆有所勾连者,都给朕抓起来!”

    陈瑛魂不附体地道:“是,是是,臣遵旨,臣马上就办!”

    “滚出去!”

    “是,是是!”

    陈瑛倒退着爬到殿门口,又磕了个头,爬起来一溜烟儿地跑出去。

    一离开谨身殿,陈瑛脸上的惶恐和惊惧便消失了,那双带些棱角的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得意和狂喜,脚步匆匆地向外奔去

    景清揎了草的人皮在长安门上随风飘荡着,京城里自朱棣进城之后,头一次掀起了腥风血雨。

    景家满门在菜市口的血迹未干,都察御使陈瑛便全力开动,以最快的效率开始了对建文旧臣的弹劾。

    陈瑛弹劾,纪纲抓人,两个人配合的亲密无间,一时间文武百官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朱棣入城前公布的是二十九名“奸党”,其中有的已经自尽,有的认罪被放,现在还关在狱里的只剩下十四人。

    经过陈瑛日以继夜的严厉盘查,一份范围更大的奸党名单被他炮制出来了,这张名单上又罗列了奸党五十三人。这些人虽然不会统统杀掉,却难逃一个罪囚之身了。

    一时间,陈瑛和纪纲名噪京师、百官侧目,颇有小儿止哭之凶名。

    一辆车轿在三山门内左边巷子里一幢院落间停了下来,帘儿一掀,走出一个清丽少女。

    茗儿已经搬到了侄儿定国公徐景昌的府邸,今天带了礼物回访王驸马夫妇,无意中听说,王驸马昨天把自己家的一处宅子借给了辅国公,杨旭现在有了住处,原来不知道也就罢了,一经知道他的所在,茗儿便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回程中,她无聊地逛了几家档次极高,时常接待使相千金、名门贵女的珠宝坊、胭脂店,转悠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把她记得烂熟于心的那个地址报给了车夫。她本是临时起意,结果一旦到了夏浔门前,忽然有些情怯起来:“见了他,可怎么说呢?”

    不料茗儿一掀轿帘出来,却见那处院落门前跪了好多人,茗儿一怔,疑道:“这些是甚么人?”

    随从的家将连忙上前打听一番,回来禀报道:“郡主,这些人是监察御使段幂的家人,因为被陈瑛列为奸党,锦衣卫把他们老爷抓进了大牢,不知他们从哪儿听说辅国公甚受皇上器重,而且与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关系密切,所以求上门来。”

    “喔?”

    小丫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蹙起秀气的眉毛,认真地想了想,瞿然抬头,对那家将道:“去敲门,就说本郡主求见辅国公。”

    那家将道:“郡主,辅国公不在家,这些人跪在这儿,就是等辅国公回来呢,小人方才叫过门了,里边只有王驸马拨来侍候辅国公的两个门子、两个丫头。”

    茗儿慧黠的大眼中一丝精明的神采一闪而过,她立即吩咐道:“把这些人给我轰走!”

    家将头领一呆,愕然道:“郡主,他们是等候辅国公的,咱们越俎代疱,似乎”

    茗儿俏眼一瞪,那家将头领忙不迭改口:“是是,小人从命!”

    “等等!”

    茗儿又想了想,缓缓说道:“徐盛,你带几个人留下,把人轰走之后,就暂且留在辅国公这里,对外只说是辅国公府的家将,切记,不管再有何人上门求托请见,一概轰走,莫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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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明知不可为() 
那徐府家将虽然奇怪,却不敢违拗,连忙点了几个侍卫,跟着他跑去赶人了。

    茗儿返回车厢刚刚坐定,外边便传来侍卫们叱喝驱赶的声音,茗儿越想越觉不安,不免有些心浮气燥起来。

    她年纪小,不曾亲身经历过洪武年间胡惟庸、李善长那几次祸延满朝公卿的大案,可是身在公卿世家,这几桩大案她是耳熟能详,这个时候能往漩涡里跳么?国公又如何,仅胡惟庸一案,就连累了多少公侯世家、多少当朝一品?

    杨旭向王驸马借宅子这样一件私事,王驸马不会说,杨旭也不可能对人说,而且这才一天的功夫,除非是有心人,否则怎么可能打听得到这个地方?指点段御使家人来求杨旭的,恐怕是不怀好意,朝堂上劝阻皇上少起杀心,和接受犯囚家属请托为之说项,那可是绝对不同的两码事。

    茗儿是勋臣世家出身,政治嗅觉灵敏的很,她的政治素养不要说是梓祺、苏颖那样粗枝大叶的女子,就是谢雨霏那样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的女孩儿也不如她,这是身世和地位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知识。别人要摸爬滚打一辈子,侥幸不死的话,才能用无数教训总结出来的这些知识,她是从小就耳濡目染了。

    “不成,得马上找到他,提醒他一下!那个臭家伙虽然蛮机灵的,可是官场上软刀子杀人的手段多着呢,他一个新丁,一不小心还不叫人给卖了?”

    茗儿一个大家闺秀,总不能满大街的去找男人,离开王驸马借给夏浔的那处宅院后,她马上返回定国公府,要侄子徐景昌去寻找夏浔,此时夏浔刚刚离开皇宫,正向刑部赶去。

    夏浔从一开始就有意识地不想沾惹改朝换代带来的必然的政坛清洗,一人有罪,株连全家乃至全族,甚至如景清一般,天子震怒之下,连他同村的人都受到了株连,应不应该?夏浔认为不应该,可他认为不应该不见得就得去纠正。

    人贵自知,得拈量拈量自己有几两重,就像他在济南城中,满城饥民,惨死无数,他手里有粮,却只够保全自己,穷则独善其身,他还没有左右天子的能量,这一点,他对自己认识的非常清楚。

    何况,他认为的不应该,是按照后世的价值观念来衡量的,他无法用这些来说服这个时代的人。就像某些夯货以现代教育形成的思维模式去抨击古代三妻四妾为种马一样,孰不知他的祖宗十八代除非一直都是贫民,否则也是这么过来的。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环境,有不同的文明,用你的一厢情愿地去评价另一个时代的价值观,岂非鸡同鸭讲。

    夏浔做为一名执法者,在做事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他的理智是比情感占上风的,他很清楚,即便在现代,也做不到对政治犯的家属不予株连,虽然现代不至于闹到连坐杀头的地步,可是现代社会,政治犯本人又有几个杀头的?

    不同者,只是古今刑律轻重的不同,至于罪不及家人乃至种种不公正待遇,古今皆然。现代尚且如此,你在六百年前以一个现代人的理解,傻啦吧唧叽的去跟人家讲人权?傻x有穿越权么?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人总不可能永远由理智来左右他的行动,新的奸榜名单已经扩张至五十三人了,看情形,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夏浔真的有点沉不住气了,他进宫就是想劝皇帝适可而止,震慑是应该的,却不应该继续扩张下去,看这样子,只要皇帝不开口,陈瑛和纪纲就会一直抓下去,生命不息,整人不止。

    朱棣虽然满腔怒火,却没有只顾着抓奸党的事,这件事吩咐下去,有人做就行了,站在他的高度,有太多的大事需要处理,没可能整天专注于此。搁现代来讲,就算一个处局级领导,要整几个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的普通职员,吩咐人力、计财、办公室这类的心腹部门一声就得了,他会自降身价亲自跑去看看那人现在有多倒霉或者过问具体如何整治么?何况是一国天子。

    史书上那种皇帝兴致勃勃搬把椅子亲自观看行刑的离奇记载,不过是那些以为皇帝下地干活用的都是金锄头的傻多想象出来的,而皇帝在金銮殿上架起油锅炸人的离奇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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