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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部分

锦衣夜行-第352部分

小说: 锦衣夜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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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流着泪,一队兵丁破门而入,家丁奴仆们慌忙逃开,方孝孺缓缓转过身,见一个家丁正畏畏怯怯地指着他,然后,一位披甲将军松开被揪住衣领的那个家丁,冷笑一声,指着他道:“把这老贼,给我抓起来!”

    都察院,吴有道大人遥望宫火起情形,捻须一叹,对左右十几位文臣道:“宫中火起,燕王殿下必定前去探望,我等前去拜见吧。”众官员纷纷点头,随在吴有道身后,向皇宫走去。

    皇部尚书茹常府上,茹尚书扶着梯子倚在房檐上,眺望着远处那条火龙,轻轻叹了口气:“皇上若不去,这满朝文武是殉旧主还是保新主,终是一件羞难皮的事。皇上最后,倒也刚烈了一回。龙驭上宾,免了满朝臣子们的难处!”

    他倒退着,一步步从梯子上下来,掸掸袍袖,从容吩咐道:“备轿,去午门!”

    通往皇宫的御道上,来了一支特殊的人马,同已经在御道两侧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燕军普通士兵不同,这支人马肩上都系了一条披风,一条内红外黑,隐绣飞龙的披风,策马驰来,如云扬空,显得异常威武。

    他们在锦衣卫都指挥使司门前停下了,燕军士兵并未闯入各个衙门,他们只是在御道两侧布下了岗哨,而各司衙门虽然都敞着大门,衙门内的官员胥吏、仆役侍卫,也都安份守己地待在里面,呈现出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这是一种合作的姿态,他们已经等着被接收了。

    衙衣卫衙门也不例外,大门洞开,只是本该守在两头石狮左右的带刀侍卫,也与其他衙门的侍卫一样,移到了大门内侧,把外面的天下,都让给了燕军。

    这支奇怪的队伍在衙门口儿一停下,站在门内的侍卫便有些惊慌,他们下意识地按住了刀,却没有勇气拔出来,然后,他们就看到那些飞龙披风们簇拥在最中间最前面的那个人,竟是他们的旧相识,杨旭杨百户。

    “杨大人!”

    他们没有叫出来,声音只在喉咙里咕哝了一圈,夏浔向他们笑了笑,他们绷紧的肌肉马上松驰下来。他们并不蠢,既然看到了夏浔,当然知道这批人到来的目的,不是要血洗锦衣卫。

    王见王的大场面,不会影响他们这些小虾米。

    “大人呢?”

    夏浔站住脚步,向门口的侍卫亲切地询问,就好象他还是锦衣卫的一个百户,只是像从前一样,到衙当值。

    于是,那侍卫也很自然地应道:“回杨大人,罗大人正在后衙相候。”

    夏浔点点头,举步走了进去。那一队系着飞龙披风的侍卫都按刀跟入,每过一道门口,都有两名侍卫停下,加入警卫的行列。

    后衙,那座月亮门儿,青砖漫地的平整路面上,野草青青,门户和庭柱依旧是漆面盘剥斑斓一片,不过从那月亮门儿看进去,却是草木繁盛,鸟雀欢鸣,自有一股勃勃生机。

    夏浔轻轻举起手,依旧跟在背后的一队官兵立即站住脚步,夏浔拉住颌下系着披风的丝带轻轻一扯,披风便顺肩滑落,未等披风落地,跟的最近的一个侍卫便一弯腰,把披风挽在了臂上。

    夏浔又轻轻摘下佩刀,交到那人手上,便举步走进院去。。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409章 克敌之殇() 
院中站着两个人,左边一个就像一个随时准备迎客哈腰的店小二,肩头总是习惯性地塌着,脸上带着些卑微的笑容。右边一个脸庞方正,一身浆洗得笔挺的青袍,好象一个古板的乡下私塾先生。

    只是看在曾经亲眼见过他们身上的夏浔眼中,却有一种完全不同的解读:这是两个真正的杀手,以杀人为业的杀手,虽然他们很少出手,不过却是那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超一流刺客。

    他们用来探子、做侍卫,都是浪费材料,罗佥事也是实在无人可用,才把他们两个变成了打杂的,什么事儿都做,其实他们两个只是杀手而已,最专业的那种,如果和他们正面动手,夏浔自信他们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如果让他们去暗杀一个人,就算是他也会很头疼。

    夏浔停下,向他们亲切地打招呼:“陈兄,叶兄,你们好啊。”

    两个杀手有点囧,他们不知道该对夏浔这个昔日同僚和上司,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是敌,亦或友。

    “吱呀”一声,障子门开了,一个清脆的,有些怯怯、有些激动的声音响起:“杨大哥!”

    夏浔移目望去,就看到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半站在阳光下,一身白衣,宛若玉郎。

    夏浔微微一笑,举步走了过去,到了门口微微一顿,唤道:“玉珏。”

    “杨大哥!”

    那张俊俏动人的面孔微微有些嫣红,他努力克制着见到夏浔的惊喜,只叫了一声,便抿住了嘴唇,往旁边站了站,于是夏浔就看到头挽道髻,穿一身月白色燕居常服,三绺微髯,面如冠玉的罗克敌正盘膝坐在席上,微笑着看着他。

    刘玉珏低声道:“大人请你进来。”

    于是,夏浔就举步进了房间。

    在罗克敌身侧,萧千月按刀跪坐着,眉清目秀的脸庞微微有些扭曲,眸中透着凶狠仇视的光芒,不过从夏浔看到罗克敌的那一刻,他的眼里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他直接走进去,在罗克敌对面的矮几前跪坐下来,目不斜视,向罗克敌欠身道:“大人!”

    罗克敌微笑地看着夏浔,淡淡地吩咐道:“你们出去!”

    刘玉珏听到吩咐退了一步,退到了门外,可萧千月却仍一动不动。

    罗克敌刚刚从盘中翻过一只茶杯,他脸色微沉,杯子往桌上一顿,沉声道:“下去!”

    萧千月咬了咬牙,这才站起身来,眼睛有些发红地盯了夏浔一眼,这才一步步退到门外,障子门马上被刘玉珏关上了。

    “你来了!”

    “我来了!”

    夏浔很想这么回答,不过这一问一答也太古龙了点,所以夏浔不答反问,说道:“大人怎么还不走?”

    罗克敌眉尖一挑,问道:“我为什么要走?”

    夏浔道:“从骨子里来说,大人是一个极其高傲的人,你不会向敌人屈膝低头,所以我想不懂大人为什么不走,大人若是要走,相信天下间没有人能拦得住你。”

    罗克敌呵呵地笑起来:“我不走,因为我知道你要来!”

    “大人知道我会来?”

    “你不是已经来了么?”

    夏浔揉了揉鼻子,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古龙。

    罗克敌为夏浔斟了一杯茶,举止从容、优雅,一滴水也没有溅出来,他的手非常稳。

    夏浔垂下眼帘,看着那杯飘起淡淡水雾的茶。

    罗克敌微笑起来:“担心有毒么?”

    夏浔马上端起杯一饮而尽。

    罗克敌摇头道:“你应该小心的,我们的赌,你赢了。赢家,是没有必要和输家斗气的。”

    夏浔道:“大人如果要杀我,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只要一刀就够了,何需下毒呢?”

    罗克敌呵呵一笑,端起杯,凑到唇边,凝视着夏浔问道:“飞龙的首领是谁?”

    夏浔向他欠身道:“就是卑职!”

    “好,很好!”

    罗克敌双目一亮,将一杯茶一饮而尽,茶煮得恰到好处,余香满口。

    罗克敌轻轻抿去唇角的水渍,说道:“飞龙和锦衣斗了快两年了,你觉得锦衣卫怎么样?”

    “我们占了上风!”

    夏浔沉默了片刻,缓缓地道:“不过,飞龙是和捆住了手脚的锦衣斗,所以胜之不武。锦衣卫是一把刀,一把百炼钢刀,削铁如泥,可惜有人把它藏在鞘里,不肯拔出来。因为他们认为,这是一把凶刀。其实,刀凶不凶,在于执刀的人。”

    罗克敌的目光更亮了,朗若晨星。

    夏浔道:“在那些文官眼里,锦衣卫是无恶不作的,我却不以为然,是人就有私隐,就不愿意被人监督,那些道貌岸然的文人也不例外,所以没人不憎恶锦衣卫,所以锦衣卫被他们说得一无是处,可是锦衣卫自有它存在的价值。”

    罗克敌脱口道:“你认为它还有存在的价值?燕王如果做了皇帝不会取缔它?不会再让我们只做仪鸾司那样的摆设?”

    “不会,我相信不会!”

    夏浔摇头道:“燕王殿下一定会恢复祖制。”

    罗克敌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把我们关进笼子的,就是先帝!”

    夏浔道:“但是一手打造了锦衣卫的,也是先帝。从汉武帝的诏狱,曹操的司隶校尉,一代代下来,校事、候官、典签,直到武则天的铜匦内卫、宋朝的皇城司,它们做的,都是锦衣卫在做的事,用它的人,知道它存在的意义。

    汉武帝、曹操、武则天、赵匡胤,这些一代雄主,明白它的价值在。锦衣卫不是第一个‘朝廷鹰犬’,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相信有那么一天,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有一个类似于锦衣卫的组织”

    罗克敌注视了他良久,慢慢微笑起来,那笑容很欣慰,带着一种满意和放心的安详。

    他转过身去,凝视着身后那副每天都要拂拭一遍的最珍爱的锦衣伴驾乘舆图,然后伸出双手,将那副画轻轻摘了下来,拿在手里又仔细端详许久,这才恋恋不舍地将它卷起。

    罗克敌卷得很慢,他把那副长卷一寸一寸地卷起,直到它成为一卷画轴,这才转过身,对夏浔郑重地说道:“当初,我纵你归去,只因为你对我说的一句话,你说,如果你的选择才是对的,放你离开可以为锦衣卫留下一点薪火。”

    罗克敌双手托着画卷,慢慢递向前去,神情庄重。夏浔有些疑惑地从罗克敌手中接过画轴,轻轻展开,在近处看得更清楚了,这副画一定是出自大家手笔,画风细腻,鲜艳明快,把锦衣卫伴驾巡幸的宏大场面描缓得栩栩如生。

    罗克克敌沉声道:“画的两端卷轴,都是可以按动的。”

    夏浔神色一动,依言把画轴放下,用拇指在两边画轴的下端试探着一按,“嚓”地一声,那画轴竟然像夹子一样裂开,夏浔惊讶地张大眼睛,拈住那裂开的轴片,试探着向上一揭,那副画竟被整个儿揭下来,下边竟然还有一个夹层。

    夹层上不是画,而是密密麻麻、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夏浔随便找了一段文字盯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福建闽县,孙奕凡,操舟行船为业,家有双桅大船一艘,小船若干”再望一眼,又看到一行小字:“常州府宜兴县,任聚鹰,皂役”

    夏浔立刻屏住了呼吸,他一直知道罗克敌手中撑握着一支神秘的力量,可是没想到,这个秘密就摆在他的面前,摆在所有能出入罗克敌住处的人面前,它竟然就藏在罗克敌会客的这间房子里,放在一进屋就看得见的画里面。

    “大人,这”

    夏浔一抬头,话还没有问出口,忽地大吃一惊,就只这片刻功夫,罗克敌已面如银纸,他的肤色本来是白皙健康的肤色,这时却透着一股异样的惨白,罗克敌伸手虚按,制止了夏浔欲起的身形,低沉的嗓音道:“你赢了,我输了,依着前约,我把这薪火,传给你!”

    “大人”

    夏浔有些惶然,看罗克敌的气色,他就知道罗克敌已经服下了剧毒的药物,脸上已透出死气,恐怕神仙也救不得了。他今天来,并不想对罗克敌怎么样,他知道罗克敌这样的人若是给予重用,必定大放异采,所以他此来本来是想劝降的,却没想到,许多应该随着皇宫那把火去死的人没有死,罗克敌这完全没有必要去死的人却服毒自尽了。

    读书人有读书人该坚持的道,在罗克敌这样的人心中,无疑也有他坚持的道,无论他为了他的理想,可以怎样的权宜求变,但他那条底限是不会触及的,当他必要去触及的时候,他,选择了殉道。

    罗克敌眼中的神彩渐渐黯淡下来,可他的身子依旧端然坐着,就像猛虎,虽死而不肯倒威:“我很奇怪,为什么人人都认为他绝不可能成功的时候,你看得那么准,一定要保他?”

    夏浔沉默了,他无法回答。

    罗克敌的脸颊抽搐了一下,虽然他端然而坐,竭力地保持平静,可是夏浔知道,毒药已经发作,他已五内如焚,他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罗克敌抿了一下嘴唇,动作很快,很轻微的动作,可是夏浔已经看到,那嘴唇微张的刹那,他的口中一片殷红,血已涌到嘴里,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下。

    他无法端坐了,身子一歪,便向席上软倒,夏浔连忙放开画轴,抢上去扶住他,罗克敌的脸色已变成了奇异的银灰色,他的瞳孔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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