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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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澄使劲揪着胡须,半晌才道:“不能杀!燕王用心险恶,其心可诛啊!”
朱允炆和众大臣一齐望向他,朱允炆急问道:“先生此言何意?”
黄子澄道:“我们一直想不通,燕王为什么要来应天府?原因很简单,他已经察觉到朝廷的动向,知道朝廷马上就要对他下手了。这个时候,他冒险到应天来,所为何来?如果说是想向朝廷示忠,那他就该循规蹈矩,谨慎言行,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像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众人听了,觉得他分析的很有道理,不禁连连点头,朱允炆急忙又问:“那依先生所见,燕王意图何在呢?”
黄子澄道:“诸王之中,善战者,曾领兵马者还有数藩,而且朝廷对北平的控制还不够严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朝廷对他图穷匕现的时候,所以冒险进京,一为迫使皇上公开承认没有削藩之意;二为以此举争取诸藩人心;三为唤取朝野同情”
黄子澄还没说完,齐泰就迫不及待地道:“着哇,既然以行也看出了燕王用心,我们更该马上把他杀掉!”
黄子澄摆手道:“且慢,我还没有说完。燕王必然也考虑到此来金陵的风险,可他这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着,他是不得不来。可是燕王既来,对北平,他必然也早有安排,如果他身死金陵,他的儿子必然会聚众造反,此其一;其二么,哼!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要借自己一死,陷皇上于不义,陷我等于不忠,他在孝陵哭祭先帝的致辞你们是听过的,到时候普天下人会怎么看待皇上?会怎么看待我等?”
练子宁急得跺脚道:“哎呀,我的黄大人,火上房了都,你还顾忌那些做甚么,只要一刀把他杀了,谅他燕王世子刚刚及冠之年,威望武功远不及乃父,能成甚么大事,应该马上动手把他除掉才是。”
黄子澄淡淡一笑,悠然道:“光脚的不怕穿靴的,燕王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他这是狗急跳墙,拼死一搏。大局掌握在皇上手中,掌握在朝廷手中,咱们急什么?咱们原来制定的计划是什么?是削其羽翼,釜底抽薪,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燕王,现在岂能因为燕王的举动而乱了自己分寸?
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皇上刚刚御极,如果现在杀掉燕王,于皇上的令誉岂不有损?我们刚刚受皇上重用,威望不足,你们也听到了,今日朝堂之上,燕王不就拿这一条来讥讽你我,离间你我与朝廷百官的关系么?如果我们此时杀掉燕王,岂不令人诟病?”
光脚的不怕穿靴的这句话,正是从明朝时期流行开来的,黄子澄自忖想通了朱棣的心思,轻松之余居然还说了句俏皮话。听到这番狗屁不通的理论,齐泰却要变成喷火龙了,他喘着粗气,瞪着黄子澄道:“那那依你黄大人,又当如何?”
黄子澄胸有成竹地道:“燕王越急,越证明他已黔驴技穷,而大局是掌握在咱们手中的,他急,咱们不能急。依我说,皇上不但不能杀他,他在金陵期间,还要对他优礼有加,予以恩宠。至于三王被削的事,也可以他远在北平不明真相为由予以敷衍,籍以迷惑燕王。
任他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我们这边,仍然按照原定计划,削光他的羽翼,到那时候,北平也已尽在我们的掌握,要杀燕王么,呵呵,等我们布置妥当,在这里杀和在北平杀,又有什么区别?待到时机成熟再动手,不止对皇上的清誉毫无损害,也能少些兵戈,免致百姓离乱。”
景清瞪起眼睛道:“还要放他回去?”
黄子澄肯定地道:“对!还要放他回去!”
练子宁怒不可遏地道:“岂有此理,这不是纵虎归山么?”
朱允炆见自己的亲信之间又起了内讧,也不知道谁说的更有道理,便向方孝孺问道:“孝直先生以为如何?”
方孝孺道:“诸位大人都是为了皇上、为了我大明江山,彼此之间,勿要伤了和气才是。皇上,各位大人所言,考虑的都有道理。现在燕王下了这么一步死棋,就是要让皇上杀他也不是,不杀也不是,依臣看来,咱们不能杀他,否则实在无以对天下人交待。皇上要杀燕王容易,要塞天下悠悠众人之口却难啊!”
朱允炆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方孝孺又道:“可是,咱们也不能由得他燕王的摆布,燕王赴南京,将了陛下一军,陛下何不反将他一军,他若答应还则罢了,他若不答应,那时,要刹要剐,无论皇上怎么做,燕王都无话可说了,天下臣民,也一样无话可说了。”
朱允炆双眼放光,急忙问道:“孝直先生,朕该怎么做?”
方孝孺道:“马上就是先帝小祥忌日了,皇上可以说,诸王受命藩镇地方,不可轻离,由诸王子代父赴京,祭扫皇陵,燕王既然在京里,就先把这件事说给他听,让他当众答应下来。这么做有两样好处,一则,去年先帝驾崩,皇上诏谕诸王不得赴京,民间对此多有议论,认为皇上不近人情,皇上正好籍此补救;二则,若是燕王不允,那就是抗旨,反心便也昭然了,就地将他拿下,他也无话可说。他若答应又出尔反尔,则要失信于天下。若是燕王三子真的在手,朝廷这边便可如黄大人所言,从容部署,再无需担心他燕王铤而走险了!”
“好!”
朱允炆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意,转向众人问道:“众卿以为,孝直先生所言如何?”
“糊涂,真是糊涂啊!燕王就在眼前,杀之如屠狗,偏要纵虎归山,循甚么朝廷削藩大计,真是岂有此理!”
离开皇宫,走在御道上,齐泰越想越痛心,景清叹了口气道:“奈何,方孝直和黄以行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无人能及,他们二人都是这个看法,我们还能怎么样?”
练子宁垂头丧气地道:“唉,时局发展若真如他们预料倒也罢了,就怕节外生枝啊,燕王家里那三只虎犊怎及得燕王这头猛虎厉害。”
齐泰神色变幻不定,寻思半晌,把脚一跺道:“不成,不能纵虎归山。”
景清无奈地道:“皇上心意已决,你我又能奈何?就凭你我三个书生,难道杀上燕王府,手刃燕王不成?”
齐泰咬着牙根道:“不错,我正有这个打算。只不过”
他瞟着不远处的锦衣卫衙门,冷冷地笑道:“当然不是我们动手”。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2章 行刺三人组()
“杀燕王?”
“不错,三天,三天之内必须动手。”
听了齐泰的话,罗佥事默然良久,方道:“大人,我锦衣卫今非昔比,如今辖治的只有禁卫仪仗、宫卫杂役,实在没有擅长匿踪刺杀的高手了。”
景清插嘴道:“锦衣卫如今虽然萧条,个把人还是抽得出来的吧?你放心,做成了这件大事,你就是朝廷的大功臣,皇上定会重重嘉奖的,到时候提拔你为指挥使,重新重用锦衣卫,还不是皇上的一句话?”
罗克敌微微蹙了蹙眉,又道:“可是,燕王若死在京里,岂非于陛下声誉大大有碍?
练子宁道:“如何摘清皇上与此事的关系,以你锦衣卫的手段,难道还办不到?”
齐泰道:“罗大人,我知道,你因为锦衣卫被朝廷闲置冷落的事,一直郁郁不平,这不正是你的机会么?燕藩是朝廷的心腹之患,如果你能解决这件事,皇上岂能不对你大加赞赏?”
罗克敌抿了口茶,低头不语。
练子宁又道:“只要刺杀了燕王,再随便丢下一具尸首,揣上一封遗书,就说因为燕王哭陵骂驾、指斥朝堂、目无君上、大逆不道,此人激于意气,决心舍却一身,为国除奸,还会有多少人会疑心到皇上身上呢?纵然有些疑心,查无实据,谁敢妄言?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担心。”
景清道:“皇上的口谕,你罗大人不会抗旨吧?皇上明日会在宫中摆家宴款待燕王,后一日,安王等在京的皇亲国戚还会设宴为燕王洗尘。第三天,驸马梅殷会陪燕王去大理寺,查验周、齐、代三王谋反的口供、证据。具体的行程安排,我们随后会给你送来,皇上说了,只要你办成这件大事,漫说重新启用锦衣卫,封你个公侯,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罗克敌把茶杯一顿,沉声道:“好,这件事,下官一定妥善安排!”
齐泰三人大喜,齐泰道:“罗大人真是国之忠良啊,我们回头会把此事禀报陛下。罗大人,事情一定要做得漂亮,无论成败,此事万万不可让人疑心到皇上头上!”
罗克敌微微一笑,说道:“那是自然,诸位大人尽管放心。”
离开锦衣卫衙门,齐泰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成了,假传圣旨这等大事,你我三人就共同担待吧!”
景清道:“为国效力,为君分忧,我们做臣子的责无旁贷,如果真的事机败露,我们一力承担,绝不让皇上从中为难便是。大人,咱们这就各自回去,静候好消息吧。”
“好,景大人慢走,练大人慢走。”
“请,请了。”
罗克敌送了齐泰三人离开,又复回到卧室,身着一身月白小衣的刘玉玦正给他收拾着桌上的杯碟,刘玉玦弯着腰,貌似何郎,腰同沈约,头发湿润润的简单地挽个道髻,盘在头上,露出一截粉腻的颈项,灯下看来如同象牙打磨。
罗克敌微微锁着眉,并未抬头看他,只是回到席前盘膝坐下,沉思不语,刘玉玦轻手轻脚地收拾了杯碟,回来也在他旁边轻轻坐下,瞟了眼他的模样,欲言又止。
罗克敌道:“方才他们说的话,你听到了?”
刘玉玦轻轻颔首道:“是,卑职方在屏风后面都听到了,要杀燕王,这可不容易,大人可得千万小心呐。”
罗克敌笑了,微笑摇头道:“傻孩子,你真当他们是奉了皇上口谕而来?”
刘玉玦惊奇地张大了眼睛,讶异地道:“难道不是?”
灯光下,刘玉玦那张刚刚沐浴之后的脸蛋白净光滑,带着美玉一般润泽的颜色,罗克敌心中一热,便张开手臂,刘玉玦脸蛋一红,忸怩了一下,还是温顺地投到了他的怀抱。
罗克敌轻轻揽住他的腰肢,这才低笑道:“只有你这傻孩子才信了他们的鬼话,如此机密事,又是见不得人的,不召我入宫,遣一内侍来知会我总成了吧。生怕旁人不知道么?要让三位朝臣联袂而来?哼!他们在假传圣旨!”
“啊!”刘玉玦唇瓣微张,吃惊地道:“他们好大的胆子!”
“他们自以为所作所为,是为国为民,自然问心无愧。”
“那么大人可不能被他们利用。”
罗克敌笑道:“你放心,我当然不会被他们利用,不过这人还是要派的。”
刘玉玦奇道:“那又是为什么?”
罗克敌道:“一则,他们俱是皇上心腹,现如今把持着朝政,咱们得罪不得。二来么,如果我这里全无动静,他们难保不会再想别的办法,而燕王是不可以死在金陵的。我得派几个人去应应景儿,把事情闹大,如此一来,燕王才像是套上了金钟罩,百邪不侵。明天,叫杨旭来见我。”
刘玉玦吃惊地道:“大人,你要派杨大哥去么?行刺燕王,这太冒险了,换一个人好不好?”
“嗯?”罗克敌目光一凝,如同两道利箭,逼向刘玉玦,淡淡地道:“怎么,你怕他出事?”
“我我”
刘玉玦躲闪着他的目光,实在禁不得他目光的锐利,便扑进他怀里,把头埋起来,说道:“大人,人家与杨大哥可是清清白白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只因,救我全家性命的是他,带玉玦南下金陵的也是他,玉玦对杨大哥实是感激莫名,做人不该知恩图报么?”
“嗯”
罗克敌轻轻抚摸着他光滑如缎的秀发,低声说道:“你放心,现如今锦衣卫人才凋零,我对杨旭也是甚为看重的,并不想他会有什么闪失,这次去,只是要他主持其事,到时候闹出些动静,惊扰了燕王之后便可以撤回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刘玉玦自罗克敌怀里仰起头来,雀跃道:“多谢大人!”
灯下,那一双弯弯的眉,两瓣红润的唇,婉约如处子,罗克敌食指大动,轻轻托住他的颈子,便俯身低头,向他唇上印去。
古代许多文人雅士,乃至大有作为的帝王,都有男色之癖,风气最盛的时候,甚至做妻妾的也不在意丈夫喜好男宠,更不会有人据此认为是他们的道德瑕疵,在某些历史时段,它是一种社会时尚。比如“扬州八怪”的郑板桥,诗书文章,道德人品,那是没甚什么可挑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