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砖-第7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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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长安?娘的坟茔也该修整了,南儿改到识字的年龄了,您总说自己的学问不好,在这个破城池里,还有比您更博学的人么?“茧娘帮着曲卓脱掉外衣,忧心忡忡的问。
曲卓洗了手,小心的看着熟睡的两个孩子笑着说:“很快了,云侯的大军已经到了北庭,等到他来到鄯善就是我们随着大军离开的日子。
吏部叙功,我这次怎么也能连跳三级,不到三十岁就官至六品下,国朝罕见啊,到时候我就请命做一方的地方官,最少也该是别驾,就算去不了地方,在部堂怎么也该是六品的郎中。陛下从来不会亏待有功之臣,到时候就把南儿送进玉山学堂,学上几年就会直接书院,曲家再也不会是奴隶人,也不会有人说曲家的屈辱往事,可惜娘命薄,见不到啊。“
夫妻二人正在说话,忽听得窗外的道路上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曲卓怵然一惊,一口吹灭了蜡烛,侧着耳朵倾听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马蹄声越来越密集,片刻功夫,城主府方向就传来喊杀声,透过窗棂往外面偷看,只见城主府冒起了大火,战事进行的非常激烈。
一只流矢带着风声咄的一声钉在窗棂上,曲卓小心的将那支箭拔了下来,借着外面的火光,观察手里的这只箭,箭杆上刻着一只老鹰,见到这只老鹰,曲卓连忙就把茧娘和两个孩子带到密室,再一次推开柜子她们母子三人进去,自己又推回柜子,小心的消除了痕迹,这才回到了大厅里等着飞鹰族的人来敲门。
随着城主府的火光渐渐熄灭,鄯善城里的人家却响起了哭嚎声,飞鹰族从来都不会放过劫掠的机会,男人在哭泣,女人在发抖,有些人家还有惨叫传过来。
曲卓叹了口气,拿火筒吹着了灶火,取过一只羊,放在案板上飞快的分解,等到水开的时候就把羊肉一股脑的倒进大锅,开始旺火煮羊汤。
才把调料和木棒放进去,他家的们就震天响了起来,一伙子彪悍的胡人拿火把点着了墙上的灯火,就坐在桌子旁边大声的喊叫着要曲卓端羊汤上来。
“尉迟家的小伙子急什么,羊肉已经下到锅里了,再心急也要等到肉熟了才成,我在长安的时候就听说过尉迟家的一个年轻人,非常的了不得,画的一手好画,已经是大唐皇帝的离不了的心爱之人,你们怎么还不去长安投奔他,反而把鄯善城的城主给干掉了。“
这些飞鹰族人其实都是于阗人,尉迟是他们的国姓,而尉迟乙僧的大名曲卓还是知道的,大小尉迟的画技早就名动长安了。
说到尉迟乙僧这些人都沉默了一下,一个最为健壮的胡人拍了一把桌子道:“他是他,我们是我们,我们是天山下的雄鹰,不会落到唐人的城池里去。你的女人呢?“
曲卓揭开大锅,搅着大锅里的羊肉说:“我还想问问你们,她晚上的时候去了城主府,如果你们见到了,就还给我,我给你们多煮一锅羊肉。“
那些胡人顿时大笑起来,指着还有明灭火星的城主府对他说:“族长说鄯善城的城主是一头没用的牦牛,只会吃肉和睡女人,所以我们就一把火把城主府给烧了,你女人估计也被烧成灰了吧?哈哈哈,把肉煮得香一些,三个月后我从那些女人堆里给你找一个带崽的,你一次能得两个,哈哈哈。“
曲卓从锅里捞出一大块肉,放在木盘子里就端了过来,除了一把磨细的青盐,什么都没放,这些胡人抽出腰里的手叉子,就开始分割这些还带着血丝的肉块,蘸上青盐嘻嘻哈哈的吃得极为痛快。
“我这里还有些酒,你们要不要,不过需要付钱,如果你们三个月后还来,能不能给我带点青盐回来,我这里不多了。“
一个吃的满嘴流油的胡子放下手里的肉块说:“说不好,听说大唐的军队又来了,这一次来的是一个狠角色,吐谷浑的长老说,这个人是魔鬼,而且是最凶恶的,最强大的魔鬼,要我们赶紧抢一些粮食和牛羊就迅速赶到阿拉木图去,在这个魔鬼到来之前我们就要走远路了,所以,青盐的事情你就不要想了。“
“昨天还听说吐蕃的汉子准备去找那个魔鬼的晦气,他们的人很多说不定就能杀死那个魔鬼,你们没必要走,都走了,我的生意就没办法做了。“
曲卓才说完,那些胡子齐齐的放下手里的肉块大笑起来,一个年长的胡子指着曲卓大笑道:“吐蕃人都是些蠢牛,大长老只是告诉了他们吐蕃大相在唐国所受的屈辱,他们就嗷嗷嗷叫着要去杀死魔鬼,大长老说,这些吐蕃人不会有一个人活下来,那个魔鬼是魔王,听说他把东边的一个国家杀的一个人都没了,听说那个国家的人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ps:第三节还债
第三节白羊原()
飞鹰族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到来的目的就是杀掉城主,抢劫一些食物回去,没有目的姓,或许是城主说了飞鹰族的坏话,或者是城主无意中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或许,什么都不为,只是人家路过顺手宰掉的一只肥羊。
曲卓带着笑容拿自家的粮食拿给了这些强盗,强盗的心情也很好,羊肉不能长期储存,剩下的那只羊就留给了曲卓,最后好心的把自己的青盐也送给了他。
这就是强盗和百姓的关系,互相依存,互相劫掠,也互相杀戮,在这里你分不清楚谁是强盗,谁是百姓,曲卓一般把身上有武器的人统统称之为强盗。
想到自己已经送出去的情报,曲卓就非常的开心,先生既然已经知道有人要伏击他,自然不会让这些强盗得逞,吐谷浑,薛延陀,昭武九姓的人都清楚大唐精锐部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只有吐蕃人不知道,他们认为,只要自己集中五千人就能所向无敌。
勇猛的吐蕃人从来不问敌人有多少,他们只问敌人在哪,胆小鬼会被他们在脖子上绑一条狐狸尾巴,嘲笑他像狐狸一样的胆小。
曲卓忽然想起书院先生说的一句话,因为野蛮,所以才强大。
从墙上的夹层里取出来一些饼子,这是给给孩子们留下的,看到锅里剩下的羊肉已经能煮的彻底熟透了,就舀出来,装在一个陶盆里,关上店门,就把这些食物给茧娘和孩子们送了过去,这段时间,那些英雄豪杰们又要开始争斗了,准备决出新的城主,这个时候,茧娘和孩子们还是留在地洞里比较安全。
程处默抱着手里的马槊坐在石头上休息,他的头脸上,铠甲上到处都是血渍,来到楼兰的强盗已经被他带着将士们杀光了。
行军书记正在统计战果,那些强悍的老兵正在给强盗的尸体上补刀,有些有特殊爱好的甚至要把脑袋剁下来,才会靠近尸体,在战场上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黑风带着族人在太阳墓附近挖大坑,刚才的战斗把他们吓坏了,漫山遍野的强盗冲向了空荡荡的楼兰,他们不是来杀人的,他们是来毁掉这座城市的,;黑风知道那些准备离去的西域人打的什么盘算,不就是想把西域之地变成焦土吗?
自己带着族人躲进乱石滩,不就是预防这些强盗杀过来么?他站在山坡上亲眼目睹了刚才的战斗,那些在铠甲外面套着楼兰人衣衫的唐**人,面对呼啸过来的敌人,没有一个转身逃跑的,尽管他们的人数要少得多。
事实上不是强盗在进攻,而是唐人在进攻,最前面的那一排大汉两只手抡着一把硕大的长刀,三步一挥刀,挡在他们面前的不管是强盗还是马匹,在那一瞬间都会碎裂开来,强盗射出的羽箭击打在他们的身上叮叮当当的,最后无力的掉了下来。
这些强壮的士兵只前进了一百多步就停了下来,然后那位恐怖的将军,就带着骑兵开始冲锋,黑风第一次知道人数少的一方是可以包围人数多的一方。
战马在咆哮嘶鸣,人也在咆哮嘶鸣,高大的战马撞击在一起轰然倒地,还有那些被穿在马槊上的强盗在死命的拍打马槊的杆子,大唐军士松开马槊,从背上抽出横刀催马砍杀,有的胳膊掉了,有人的耳朵飞了,还有的战马上驮着半截身子在战场上乱窜的。
黑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穿着黑甲的将军用手里的横刀将一个最凶悍的马贼的脑袋从中间劈开,又从马包里掏出连枷把另外的一个马贼的肩膀打蹋,连枷抽回来的时候上面还挂着一丝丝的皮肉,那个连枷的锤子上有倒钩。
战士勇敢,将军勇敢这没什么话说,可是身边的那个少年和那个长胡子的文官坐在山坡上喝茶看战况就有些奇怪了,他们好像丝毫不害怕,还在低声的评论那位将士的身手比较好,最后看得无趣居然在山坡上摆上汉人的棋子,开始下棋。
强盗们总想从这个看似疏漏的包围圈里跑出去,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挣扎,就像是一群被扣在筛子里的麻雀,只能徒劳的煽动翅膀。
强盗的人数越来越少,有一些跪地求饶也不行,那些唐国的士兵毫不犹豫的砍下了他们的脑袋,黑风这才明白,唐国的军人没打算要一个俘虏。
黑风踌躇着要不要过去帮助,狄仁杰收起了棋子对他说:“等一下,将士们补完刀之后,你们再去收拾,打仗我们来,其余的你们做。”
许敬宗背着手看着凌乱的战场,指着其中的两匹高头大马对狄仁杰说:“那两匹大马似乎有汗血种,一会给我牵过来,好不容易上了一次战场,总要有点念想才成。”
狄仁杰笑着点头,许敬宗是这里的最高长官,这是应有之义,说完话,两个人就从山坡上走下去,身后的胡姬背着棋盘,宛如刚刚郊游完毕的名士。
战场对于许敬宗来说并不陌生,他早年间就追随李二东征西讨,虽然只是文职,沙场的血腥早就对他形不成刺激了,平淡的在横七竖八的尸骸间行走,看到披甲的还要翻过来看看脸,如果是大唐的将士,就吩咐楼兰人小心抬走,如果是强盗,就接着前行。
大唐的伤兵被抬走了,战场上顿时死寂一片,和煦的春风从远处吹起了沙尘覆盖过战场之后,血腥气总算是少了几分,只是颜色发生了变化,一切都灰蒙蒙的,狄仁杰看着沙尘吹进了死尸的眼睛,死鱼一样的眼睛,变得更加的浑浊。
楼兰人收拾战场的效率很快,他们将强盗身上的甲胄剥下来,散乱的刀枪收集起来,杀掉无法复原的战马,他们连死尸身上的衣衫都不放过,最后把赤条条的尸体抛进大坑,埋上沙子就算是完事了。
“全体退回乱石城,这一次来的是西域强盗,如果是吐蕃强盗,我们一定会损失惨重的,那些强盗还是交给云侯去对付,他统帅的才是作战的大军。”
许敬宗拍拍程处默的肩膀,这道命令与其是对别人发布的,不如说是专门对程处默说的,程处默也没有反驳,只是意犹未尽的看着满是血渍的战场,有些不舍。
沙漠中风沙最大的时候不是冬天,而是天气回暖时的春天,灰蒙蒙的天空下,一队黑甲骑兵从黄沙中隐约出现,马上的骑士全都带着面纱,半眯着眼睛在风沙中疾驰,马蹄子踏在脆弱的砂岩上,砂岩碎裂,隐隐有火花冒出来。
这里就是恐怖的白羊原,牧人口中的死亡之海,他们的歌谣里充满了对这片土地的恐惧:当年我赶着马群寻找草地,到这里来驻马我了望过你。茫茫的戈壁像无边的火海。我赶紧转过脸,向别处走去。啊,白羊原,我不愿意走进你,你没有草也没有水,连鸟儿也不飞,啊,白羊原,我不愿意走进你。“
云烨之所以要穿越白羊原,只有一个原因,不想走流沙区,走出流沙区大军已是人困马乏,这样的条件下和吐蕃马贼硬憾实属不智,白羊原在西域人眼中乃是魔鬼之海,只不过是因为这里总是会出现海市蜃楼,戈壁滩上的海市蜃楼与沙漠里的不同,它们是浮在两米高的半空里的,天上往往会出现两个太阳,位置还不断地会发生变化,真实的太阳在水汽的遮映下显得模模糊糊,而那个假太阳,反而会红红的挂在天上,那些依靠太阳指路的商队往往会被迷惑,在茫茫的戈壁滩里走错路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生命。
白羊原没有参照物可供选择,远处都是一模一样的沙丘,东南西北全都一样,这里原来就是一个大湖,湖水没了,就剩下极为平坦的湖底。
风停了,停的极为突然,没有半点的征兆,眼看着被刮上天空的沙子从天上落下来,袁守城伸出手,眼看着沙子薄薄的铺满手掌问身边的云烨:“这里的风怎么这么怪?说停就停。”
云烨摘掉面纱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回答道:“我倒是希望有风,只有风才是最准确的方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