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砖-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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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烨在忙着造雪屋,张公瑾拼着帐篷报废,也要让凯旋的将士们好好休息一下,这是一向抠门的张公瑾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煤是个大问题,它会制造煤烟,一个弄不好,雪屋里的将士们没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温暖的雪屋里,云烨的乐子可就大了,到时候相信从皇帝到士卒,没有一个人会放过他。
做事情就需要承担风险,从古到今从无例外,还好时间比较充足,这就给了云烨闪展腾挪的时间,还是老办法,制作炉子,烟囱,军中的高手铁匠不是云家的二把刀铁匠可比的,有了大量突厥人的弯刀,就不愁没有铁,沙子做的铁范,一rì就可以浇铸出十几个炉子。原以为需要打制铁皮,把心中的担忧讲给工匠头子,谁能想到,无所不能的云烨被鄙视了,还被赶出了工匠营。
按照营头的说法:“云侯是关心军国大事的人,这些小事情就不劳云侯费心。”
等到云烨需要铁炉子的时候,两百个铁炉子整整齐齐的被码放在工匠营的空地上,每个炉子都被安上了一根足有一丈高的铁管子,这一刻云烨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傻瓜。
从怀里掏出小本子,用炭笔把取暖这一项从本子上划掉,作为胜利者聚会的总管,做一个计划是很有必要的,喊来辅兵要他们按照自己帐篷里的样子,把这些炉子安放到每个人雪屋里,他现在只担心,在这些大家伙的烘烤下,雪屋会不会化掉。佛祖保佑,它们只要撑过三天就好,看看灰蒙蒙的天空,云烨的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自从厨子学会蒸馒头以后,云烨就不允许军卒们把它称呼为什么什么饼,在他的心里,只有那些圆圆的,用火烤出来的东西才叫饼,这东西叫馒头,带馅的叫包子,就为了名称,云烨已经打了七八个人的板子。
最后留下来的牛羊也全部被宰杀,全部被挂在空地上的架子上,堪称“肉林”,至于“酒池”实在是寒酸,张公瑾只有不到一百坛烈酒,云烨只好忍痛拿出自己蒸了好多遍,打算当酒jīng用的烈酒,兑上水,来当酒喝,为了不出问题,他自己先喝了半斤,结果发现酒味不错,稍微有些烈,除了第二天头疼yù裂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坏处,于是他又往里面加了水,送给张公瑾喝……
早上起来漱口的时候,云烨发现自己的牙龈在流血,这是缺少维生素的表现,现在,没有什么好办法,除了茶叶他没有任何可以食用的植物。
今天的营地外面,张公瑾捂着头,艰难的让自己站的直一些,昨天晚上云烨送来的那瓶美酒味道实在是不错,只是第二天的头疼让他永生难忘,脑浆子似乎和脑壳分离开来,摇摇头,就疼得厉害,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好酒。
远处低沉的号角鸣响,在雪塬上,越来越多的人逐渐出现,他们已经没有了队形,很多人趴伏在马背上摇摇yù坠,李靖的帅字旗,也无jīng打采的耷拉着,那里有一丝胜利者的风采。
回来的军士不到六千,也就是说其中四千余人再也回不来了,大营里迎接的众人鸦雀无声,不知是谁大力的用拳头敲击着自己的胸甲,发出“呯呯”的声音,这声音会传染,渐渐的空旷的草原上响起了整齐的“呯呯”声。
军士回营,不需要他人搀扶,他们的脚步再疲惫,也不曾停止,每当有一个军士的脚步跨过营门,立刻就会有人把他们立刻搀扶到温暖的雪屋,去除铁甲,再脱去衣衫,只是这个过程并不顺利,有些人的足袜和脚上的皮肤牢牢地粘在一起,只有先用温水浸泡,才能把它们一一去除。
当军士们被塞进温暖的毯子里,几乎所有的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立刻进入了梦乡。
李靖艰难的从马背上翻滚下来,张公瑾不待他说话就紧紧的抱住他,用力地在李靖的背上敲击,李靖只是木然的呵呵笑两声就趴在张公瑾的怀里不做声,似乎这两声轻笑,就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
旁边走过来一个粗壮的年轻将军,对张公瑾说:“大总管已经有六天没有合过眼了。”这就是苏定方,脸上涂着牛油,看不出肤sè,只能看到两颗红通通的眼珠子。
一个爬犁非常嚣张的驶进大营,上面堆满了皮毛,一个满身污秽的中年男子挣扎着从毛皮堆里漏出头来。对云烨说:“云侯,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了。”云烨定睛一看,半天才从脸型上认出人来,唐俭,这家伙真的如同历史上记载的一般,从千军万马中活了下来。
和老庄一起搀扶着唐俭从爬犁上起来,就听唐俭说:“云侯把我送到你的帐篷里,我需要好好睡一觉。”然后就靠在老庄身上睡着了。
人的智商决定了一个人的发展高度,就唐俭在即将虚脱的情形下,依然可以清楚的找出整座军营里最舒适的房间,就不是一般人物可以做到的。
当rì,整座军营里鼾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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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节胜利从来都没有侥幸的()
云烨和孙思邈带着数十个医护辅兵手持利刃在每个营帐都要转一圈,把出征将士的手脚一一拽出来检查一遍,他们的身上很臭,脚的味道更加的让人作呕,帐房里的气味足以让人做噩梦。
有轻微洁癖的云烨很淡定,连口罩都没有带,从毯子里拽出一只肮脏的大脚,捧在手里仔细观察。
“左脚有两根脚趾已经完全发黑,没有医治的希望,建议切除,立刻切除,否则会感染。”
军人们没有家眷在这里,他们自己又睡的不省人事,能做主的只有大将军张公瑾,他仔细看了一下,在文书上填上许可二字,这是云烨强烈要求的,他不想让这些勇士们以为自己随意的就把他们的肢体从身体上剥离。这是尊敬,也是为了减少麻烦,士兵要是不讲理,会动刀子的。
看到张公瑾签字,马上就有辅兵用温水洗干净士兵的脚,再涂上酒jīng,消一遍毒,一把锋利的剪刀就递到了云烨手里,沿着发黑的肌肤边缘,剪刀的刃口咬合,一截脚趾轻易地就离开了脚掌,被动手术的士兵,只是轻微的哼哼两声,依然陷入沉睡,两根黑黑的脚趾被辅兵用干净的麻布包起来,放在士兵的枕畔,他的脚掌已经被麻布缠的结结实实。
一整天下来,云烨不知道切下了多少手指,脚趾,甚至还有半个脚掌的,没有麻药,那些可怜的士兵们在睡梦里惨叫,泪流满面。哪怕他发出多么大的声音,他们都是以为在做梦而已,这些天他们经历了比噩梦还可怕的场景,疲惫,疼痛,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们。
云烨把一个士兵的尾指切除,然后用丝线把两侧的皮肤缝合在一起。然后包好,他抬头的时候发现这个士兵正在看着他,只是双目没有焦距。他在睡觉,云烨轻轻的把他的眼睑合上,听见他在均匀的呼吸。才离开他身边。
切除冻伤的肢体,人是没有感觉的,因为神经全部被杀死了,有的手指切下来,连血都没有,只有淡黄sè的体液渗出来。云烨不记得自己干了多久,直到和孙思邈相遇,他才知道,已经处理完毕。
“我今天切下了好多手指,脚趾。还有几只耳朵,你呢?”云烨洗着手问孙思邈。
“和你一样,我不过切掉了两个人的鼻子而已,这次的手术,出乎异常的顺利啊。”孙思邈在另一边洗着手。语气平淡。
“我们胜利了,不是么?孙道长,这一战至少三十年,大唐再无突厥叩关之苦,总是值得的,只是苦了他们。”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老道心里明白,人来到这个世上就是来受苦的,你我都在天地间苦熬,不知何时是个头。”老孙这些天见到的人间惨剧太多,所以无意识的认为人生来皆苦。
“道长,现在是数九寒冬正是天地杀伐的时候,你生出这样的心思不奇怪,只是你做了多年的道士,为何会如此容易的就被外魔所侵?小子以为你的道心坚定无比,谁知道您也有虚弱的时候。”从帐房里出来,云烨取出鼻孔里塞的小布条,大口的呼吸几口气,冰冷的空气充满胸腔,让他的jīng神一下子就振奋起来。
回到自己的雪屋,已经睡了一天的唐俭依旧鼾声如雷,没有惊动他,云烨在炉子上炖上一只沙锅,打算给自己做点晚饭。出门在外,云烨的饭食从不假他人之手,除非自己做营地的主官,他才会放弃吃独食,和将士们一起就餐,哪怕是猪食,他也尽量做到吃得香甜。
这习惯还是和程咬金学来的,老程的嘴其实很刁,但是军营里的饭菜,他一样喜欢,你可以见他在酒宴之上胡吃海塞,也可以看到他捧着大粗碗往嘴里刨鼻涕一样的汤饼。现在不知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想到老程,大约是因为自己对于杀伐已经很厌倦了。
砂锅里的稀粥在不停的咕嘟,他用一只勺子不停的搅,他忽然想起母亲告诉他的一个熬稀粥的秘诀,要想粥好喝,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搅。他在不停地搅。
半晌,忽然发笑,他敲敲自己的头,刚才自己在胡思乱想,无非是要把今天的情形从脑子里赶出去罢了,人都希望记住最美的事物,忘记那些残酷的,悲惨的事件,哪怕这些事都是自己造成的。
他找出来两个松花蛋,这还是nǎinǎi给他带的,一大坛子,现在只剩下几个了,为了庆祝自己还没有忘记遥远的过去,他准备做一锅皮蛋瘦肉粥喝。只是不知道把牛肉加进去,会不会好喝,他想尝尝,非常的想。
还不错,闻起来香气扑鼻,他陶醉的长吸一口气,正要准备装一碗,就听背后有人说话,
“装两碗,我那碗用大碗装。”话说得无礼,不过云烨还是听他的话,给他装了一大碗,一个为了国家刚刚死里逃生的家伙,有这点要求并不过份。
往常以儒雅,含蓄为美的唐俭,不顾皮蛋瘦肉粥散发的热气,大口的吞咽,宛如饿死鬼投胎。被热粥烫的不时把舌头伸出来晾一晾,那里还有半分往rì的风度。
“你慢点喝,我又不和你抢,老大的人了也这么孩子气,到底你年纪大还是我年纪大?”
唐俭用袖子擦一把嘴,把空碗递给云烨,示意再来一碗。
“你在雪地里冻上个十几天,老夫就不信你会比我强到哪去,你呆在军营里有暖和的屋子,有美食,你知道老夫这些天过的是什么rì子?脑袋随时会掉啊。”说完还白了云烨一眼。
“你怎么从乱兵中逃回来的,这是一个好本事,教教我,让我也长些见识。”唐俭逃回来的故事很传奇,云烨想知道。
没想到这一问,把一向喜欢开玩笑的唐俭问哭了,连饭也忘了吃,捧着饭碗越哭越伤心,最后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唐俭是一个坚强的人,云烨知道,作为这次被皇帝派来安抚颉利的使者,他的智慧胆量都是上上之选,要不然不会把这副担子压在他身上。
稀粥凉了,唐俭也止住哭声,低头慢慢的喝粥,喝得很慢,终于他放下了碗筷,对云烨说:“云侯真的有兴趣知道老夫是如何死里逃生的么?”
“没什么稀奇的,大总管清晨袭营,突厥人乱成一堆,我早在帐篷里挖了一个坑,乱兵一起,我就钻进坑里,有护卫在我身上放一块木板,并给了我一根小管子,让我含在嘴里换气,最后他们在我身上盖上沙土,我就是靠着一根小管子喘气,这才逃过一劫,云侯以为如何?”唐俭看看云烨,又捧起粥碗,继续吃。
‘我只想问一句,你的护卫,侍从,属官哪里去了?他们还活着么?”
唐俭的手一抖,手上的碗差点掉下来,他惨笑着反问:“你说呢?”
看到痛不yù生的唐俭,云烨忽然想起史书上关于他的记载:初八,李靖袭突厥,唐俭归。
从唐俭断断续续的诉说中云烨总算理清了脉络,自康苏密裹挟萧皇后,元德太子降唐之后,颉利就知道大事不好,自己万万抵挡不住十万彪悍的唐军,于是他就派执失思力为特使,到长安向唐太宗谢罪请降,表示愿举国内附。实际上企图待草青马肥之时,再转移到漠北,伺机东山再起。唐太宗派鸿胪卿唐俭等去突厥抚慰,令李靖率兵接应。李靖认为颉利虽败,兵力尚多,若任其逃往漠北,依附于薛延陀等部,则很难追歼;今唐俭在突厥,颉利懈而不备,如选jīng骑袭之,可不战而擒之。李靖令张公瑾统大军继后,亲率jīng骑万名,各备二十天口粮,连夜出发,向铁山疾驰。李靖军至yīn山,遇突厥营帐千余,尽俘之以随军。颉利见唐使前来抚慰,以为安然无事,未加戒备。
在最寒冷的天气里,李靖趁着草原上升起大雾,命令前锋苏定方率领两百悍卒发动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