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国企-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有腐败堕落的条件,我有不安全感,我有失落感,我有“私字一闪念”,钱!对于今天的我来讲,的确有着一定的诱惑。我害怕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腐败堕落;我害怕自己会不再那么容易被感动、会不再那么容易流泪,会不再那么“过分”认真;我害怕自己会不再嫉恶如仇、会不再爱憎分明、会不再拍案而起……我害怕自己会最终成为金钱的奴隶,会成为国企里的一条蛀虫。
也许可怕的不是堕落,而是堕落的时候十分清醒。如果现在我就开始堕落,那我一定是十分痛苦的,因为我现在还算清醒。这种清醒也正是我写下此文的动力。这种力量虽然不一定能够永远阻止我走向堕落,但却永远会是一种镜鉴,时时令我自省。用我们在管理中的一句术语:预防为主。
我的母亲父亲
(一)母亲
不知怎么搞的?有天夜里竟然梦见母亲死了,从睡梦中哭醒后,再也无法入睡。天亮起床后,仍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早饭也吃不下,就忍不住把这梦告诉了母亲,听后母亲笑了,她说她一定能高寿;因为梦是反的。就算梦是反的,可如果母亲真的离我而去;对我来讲简直就是天塌了下来;因为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还能像母亲那样疼我、爱我、理解我、宽容我。。。。。。
凡是了解母亲的人,都说她是典型的贤妻良母,父亲也曾讲:你妈为了这个家付出了一切。母亲和父亲一样也曾是位军人,她写着一手好字,她思维敏捷、办事干脆,颇得首长与战友们的赏识。可是后来为了我,母亲不得不“脱了军装”、离开了自己心爱的部队。
我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因早产体重还不足1。5公斤的我,简直就是一副成不了人的样子。听母亲讲:那时的产假也只有56天。母亲每天早上五点半离开家去上班,要倒上三次车才能到单位,每天晚上回到家都已是十一点以后了。由于给我喂不成奶,母亲每天都要数次到卫生间里用吸奶器将奶吸掉。根据部队的规定,母亲当时是没有条件要房子的,而父亲又远在外地的部队上,母亲只好把我托付给保姆。可我总是在不断地生病,而且有时病得吓人,直吓得保姆都不敢再带我了,由此保姆也一连换了好几个。
为了能将我养“活”成人,母亲只好向部队多次打报告申请转业。当时部队的首长曾几次去家里做工作,希望母亲不要离开部队,战友们也为母亲脱了军装离开部队而惋惜。可母亲为了我,态度十分坚决。多病的我可谓影响拖累了母亲的一生,从那时起至今,在这三十多年里,我已记不清自己大大小小得过多少次病,但我却清楚地记得,每次得病都有母亲在我的身边。
母亲喜欢干净,用现在的话讲,可能有些“洁癖”。那时我们家住的是四合院,邻里关系非常亲近,无论是谁家做了什么好吃的都有着相互送些的习惯。有次邻居给我们家送了一块“ 皮冻”,由于没有吃过,为了“干净”,母亲竟然将那块“皮冻”放在锅里蒸了一下。。。。。。
邻居们都说:你们家的衣服穿不烂也要洗烂。母亲总是在不停地洗着,那时我们家的水费也是邻里之间最高的。那时家里尽管很简朴,但却被母亲打扫得干净整齐。由于常年的家务劳作,母亲双手的骨关节早已变了形。母亲常讲:地净人心宽。那时如果哪天晚上家里来客人吃饭,无论客人走得多晚,母亲也总要把一切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再去睡觉。
母亲很会做饭,她做的“红烧排骨”、“红烧狮子头”、饺子、卤面、烙饼……都是我们家里人最爱吃的。记得前些年,我在当临时工时,为了多挣点钱,干的是多劳多得的“包工活”,下班时间没个准,但无论是深夜几点回家,母亲都会做些我爱吃的饭菜等着我,而我吃饭时,母亲则会坐在饭桌旁静静地看着我吃饭,直到今天也是这样。
母亲是个爱哭的人。有一次,我和母亲一起去看电影《芙蓉镇》,母亲哭得眼睛红肿,以至于第二天班都上不成。现在母亲在家看电视,我们也常提醒她,旁边最好放块毛巾擦眼泪。母亲看电视剧时,是极容易进入“角色”的,或愤慨、或哭泣……尤其是每当看到剧中好人受伤害的情节时,母亲都会不忍心再看下去而躲开。
由于我工作性质的缘故,或经常出差或经常忙得回不了家,但每天我都要与母亲通电话,我知道,无论我走到哪里,母亲的心就会跟到我哪里。为了不让母亲总是牵挂,我尽量不让她看出我工作上的压力和身体上的不适,但往往还是躲不过母亲的眼睛。
最近回款怎么样?能不能按时发工资?产品质量是不是出了问题?是不是又有什么难事了?母亲会经常这样问我,我有时甚至都觉着母亲既像我的领导,又像我的副总。母亲常对我讲:只要你高兴,妈就高兴。母亲对我的爱有时几乎已到了一种“溺爱”的程度,家里的人都知道,很多情况下,只要我喜欢的,母亲也就喜欢;只要我不喜欢的,母亲也就往往会跟着反对。
母亲最关心的还是我的身体。自打那次母亲知道我睡觉几乎要依赖于安眠药后,每次通电话或见面,第一句话就问:睡觉怎么样?记得那次是我出差回家,失眠的毛病又犯了,正巧家里没有安眠药,已是凌晨一点多了,就给母亲打了声招呼:说单位里有安眠药,我要到单位里去休息。我离开家后走了很长一段路仍未见到出租车,这时我发现我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再看竟是母亲。原来是母亲不放心,她是想悄悄地看到我坐上车后再回去睡觉,深夜里看着母亲那苍老的身影,我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在我今天的性格中,深深镌刻着母亲的教诲和影响,从小到大,好“干净”、好“感动”、好“操心”,对于母亲,这些是美德,对于我却不一定。然而母亲却总喜欢在人前夸我,而且有时一夸起来就没完没了。我懂得,在母亲眼里,我除了身体之外什么都是最好的。
(二)父亲
在母亲为了我而离开部队五年之后,穿了二十多年军装的父亲,由于在文革中受到冲击也被迫离开了部队,直到八年之后父亲才被正式平反。
大概是由于我少年时的不“安分”,加上学习又不好,父亲对我并不抱太大的希望。记得父亲甚至对人讲:这孩子以后只要不犯法、不坐监狱,我就知足了。后来父亲曾自责自己那时给予我的教育太少。因此,我说要写他时,父亲直摇头反对,并说:我没管过你什么。
其实我倒认为父亲对我的影响挺大。由于父亲长期的干部身份,从我做企业的团的工作时,就与父亲在思想上有了频繁的沟通。在这十几年当中,我在企业里的许多岗位上一步步摸爬滚打,常会禁不住把工作中所遇到的一些问题、矛盾以及自己的一些处理办法讲给父母,父亲不像母亲那样总是赞扬我、附和我,而是常常否定我,常常“唱反调”,自然我和父亲之间也就常常发生一些争执,但后来的许多结果都证明父亲的“反调”是唱对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常常和父亲争执着,因为每次争执对我来讲都有一些收获,以至于现在我在工作中,尤其是在决策一些较重要问题时,如果没有争执,如果听不到有人唱“反调”,我倒会觉得不踏实、不正常,甚至去怀疑许多。
争执归争执,父亲从不把他的任何观点强加于我。父亲看问题从不就事论事,他能举一反三,能一分为二,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他总是能把一些抽象、枯燥的哲学概念通过一些鲜活的事例通俗地灌输给我,让我在实践中学习了不少哲学知识。
许多人对我讲:你父亲很有风度,不像你那么邋遢、不修边幅。说的人多了,我也就注意起父亲来了,我原来并没有觉得父亲多么有风度,只是觉得父亲很威严。现在看来,父亲确实很有风度,我想,父亲的风度来自于两方面:
一是父亲有着健康的心态,这种心态使得他从容、豁达,父亲从不怨天忧人,从不牢骚满腹,好像他对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情都能理解,尤为可贵的是,父亲有着一颗平常心。他的健谈表现在能和各类人去沟涌。父亲离休后,交了许多“平民”朋友,像修自行车的、卖扁粉菜的、理发的、掏垃圾的……在父亲身上从来看不到某些领导的那种优越感,或自以为是。记得学生时代的我和妹妹经常填报一些表格,在“父亲”这栏里只填“干部”,因父亲从不让填他的什么职务,这并非故弄炫虚,而是父亲想让我们从小就不要有任何优越感,尽管这是小事,但大概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讨厌那些有着优越感、处处高人一等或仗势欺人的人。
二是父亲爱学习,尤其是对一些新鲜事物有着强烈的求知欲。在我眼里,父亲可谓博览群书、经历丰富、兴趣广泛,因为无论我问什么问题好像都没有难住过父亲。父亲读书很认真,至今还不断地作读书笔记。他会经常向我推荐一些好的文章。离休后的父亲为自己安排了一张时间作息表,什么时间休息,什么时间起床锻炼,什么时间练习书法,什么时间看书看报,什么时间拉胡琴……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那么有规律。尽管父亲会摆弄多种乐器,但他拉的胡琴实在是不敢恭维。每当父亲在自己的书房里如痴如醉地“演奏”胡琴时,母亲都会皱着眉头说:“简直像杀鸡”。
知子莫若父,知父也莫若子。父亲从事领导工作多年,在我眼里,他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用他的话讲:人要活得踏实。记得十多年前,二十多岁的我被任命为有着独立“财权”的企业劳动服务公司经理时,父亲就很严肃地找我谈过一次话,告诉我要顶住各种诱惑,不要攀比,不要把钱“装错了地方”,并手抄了孟子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以及清人张聪贤的《官箴》送给我。
在关键时刻,父亲总是用出乎意料的方式给我以支持。记得1997年我接任厂长后不久,因企业的一些历史债务与一些历史焦点问题,企业的几个家属院都贴了通知,要集合大批退休职工第二天来厂与我“对话”,当时许多人都劝已是焦头烂额的我:回避、躲开。我回家后情绪低落,饭也吃不下,真是想一“躲”了之,父亲知道后,却非常轻松地对我讲:我真羡慕你能有这种机会、这种经历,恐怕上清华大学也没有这种课程,你应该去好好准备。晚上睡不着干脆就别睡了,我这儿有咖啡。第二天几乎整整一上午的“对话”可以说是成功的,达到了相互沟通、相互理解的目的。。。。。。
还记得,在企业操作部分人员下岗时,有个别下岗人员说要召集大批下岗人员到我父亲那儿去“吃饭”,我当时听后很紧张,怕万一那么多人真的去了,父母精神上怎么受得了?让父母以后怎么在左邻右舍面前抬得起头?两位老人一世的好名声怎么能毁在我的手里?于是我就劝父亲和母亲能一起去北京姥姥家住上一段时间,我觉得那样我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父亲听后,平静地说:我们哪儿都不去,不管来多少人,你放心,我们都不着急,我和你妈都会好好接待的,关键是你要按国家的政策办事。
有其父必有其子乎?
我们对事业的认真、执着、责任感一脉相承。但我的“风度”恐怕永远也无法与父亲相比。我真的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位父亲。
在我酝酿《爱恨国企》一书的时候,就曾设想,在这本书中一定记述一下自己的母亲父亲,也算是我对父母养育之恩的一种感激。假想一下,我的二老欣慰的阅读儿子写的书,眉头或皱或展、笔头或圈或点,而后品头论足,再而后谆谆教导。。。。。。这番景象若算得上天伦之乐,那可真是当儿子的造化。
写在后面的话眼看《爱恨国企》这本书就要付印了,可我还在怀疑,这能算是一本书吗?我能写书吗?在这不到半年的断断续续的写作中,这种怀疑和不自信始终伴随着我。有时我简直觉着,自己所写的都是些别人懒得去说的废话。多亏有了班子伙计和朋友的及时鼓励与支持,我才硬着头皮继续写了下去。如果最初的写作只是有话要说、有感要发,后来我倒觉着,我有责任把我们这些国企人的国企经历和感受记录下来。
在写作的过程中,有朋友曾讲:你可要抓紧点儿,否则再过两年,恐怕就没有谁再知道什么是国企了?听此话后,我内心一阵苍凉,难道半个多世纪以来做为共和国经济命脉的国企,真的要消失了吗?真的要被人遗忘了吗?
在写作过程中,关于《爱恨国企》这个书名也是一直有争议的,不少人劝我把这个“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