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拉米扬元帅战争回忆录-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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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接二连三向我提问:
“将军同志,我们真的被合围了吗?”
“我们怎么办呢?退还是打?”
看得出,人们感到苦恼的是不了解情况,而不是恐惧。他们看起来很平静,彼此还寻衅地开点小玩笑,说着恰当或不恰当的俏皮话,总而言之,他们举止同平常年轻人聚集很多时的举止一样。
我试图简短地回答他们的问题。我向他们解释,我们的最高统帅部很了解方面军的处境,正在采取一切措施帮助我们。
不久,汽车开来了,我热情向我的交谈者们告别。
我不无困难地找到了方面军司令部,它位于皮里亚京以北上亚罗夫卡镇的一个村子里。图皮科夫将军抱住了我。
“啊!我们的浪子终于回来了!”
看着他瘦削的脸和深陷的、仍然那么快活的眼睛,我想:
我同这个聪明、诚恳的人彼此这样亲近,多好呀!
图皮科夫诉说了自己的灾难。当大本营禁止撤退军队后,他决定发出一份关于方面军状况的详细报告,并作出结论,继续扼守基辅是不可能的。基尔波诺斯拒绝签署这份电报。它是由方面军参谋长签字后发往莫斯科的。第二天,总参谋部发来了答复。电报指责图皮科夫张皇失措,对战事判断不客观。他一直为此感到难过。当我向他介绍总司令的新命令后,他精神振奋地说:
“就是说,我对了!”他着忙起来,“我们去见司令员!要快。如果我们迟延,合围圈就会牢固得无法突破了。”
方面军首长在距司令部几公里的小树林里。我们乘车前往。途中,图皮科夫将军向我说了他们没能将方面军指挥所转移到基辅的原因。在科贝日恰地域第5、37集团军接合部突入的敌人兵团切断了各条道路。通信团派到前面去的几个分队都牺牲了。于是只好将指挥所转移到这里,皮里亚京,而不是转移到基辅。
我们走了很久。道路挤满了汽车、辎重队和后勤部队、机关的转移纵队。
在基尔波诺斯将军那里,我们正碰上布尔米斯坚科和雷科夫在场。我报告了总司令的号令。基尔波诺斯沉思了好久。
“米哈伊尔·彼得罗维奇,”图皮科夫忍不住了,“这一指令是那样符合情况,没有任何理由犹豫了。您允许给军队拟制号令吗?”
“您带来了书面的退却号令吗?”司令员没有回答他,却问我道。
“没有,元帅命令口头传达。”
基尔波诺斯皱起浓眉,在房间里踱起来,然后说:
“在收到文件以前,我不能采取任何行动。问题太重大了。”他用手掌在桌子上一击。“好,就谈到这里吧!”
出现了一片沉默。图皮科夫还想说什么,可是基尔波诺斯打断了他: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请准备一份给大本营的电报。报告总司令的号令并询问我们该怎么办。”
9月17日晚上,我们给莫斯科发去了一份包括以下内容的电报:
“铁木辛哥总司令通过方面军副参谋长传达口头指示:我们的基本任务是把方面军所属集团军撤至普肖尔河,并粉碎敌人在罗姆内方向和卢布内方向的快速集群。留下最少的兵力掩护第聂伯河和基辅。
总司令的书面训令完全没有指示过向普肖尔河退却,并且只准许从基辅筑垒地域调走部分兵力。已经有了矛盾。该怎么执行?我认为,将方面军所属军队撤到普肖尔河是正确的。在此条件下必须完全放弃基辅筑垒地域、基辅和第聂伯河。急切请求您指示。”①
①苏联国防部档案。
好不容易发完这一无线电报后,我便同图皮科夫将军一起,沉思地看着标上了最新情况的地图。这张地图对我这个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的作战参谋提供了许多情况。我军是在由北向南延伸的一个椭圆形里面作战,没有绵亘的战线。到处都出现了巨大的缺口,就象活体上有许多伤口一样。这些缺口说明在这些地段已经没有兵力可以去阻挡敌人进路了。哪里还伸展着我军的红线呢?那里的情况如何呢?最新的战斗报告表明:那里正在进行你死我活的战斗。
“我怎么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大本营会这样固执。”图皮科夫说。“虽然……”他用铅笔在地图上划了一下,“连我们也很难判断某一地段发生了什么事。从地图上看,那里是一个辖有军、师的集团军。可以想想:这有多少兵力!而实际上有些师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番号……可是我们还认为它们是一个师,还赋予它们相应的任务。摆在总参谋长面前的是一幅正面宽达两千公里的地图,图上不是象我们这样标着几十个师,而是几百个师。莫斯科更难以确定某一地段的真实兵力。可能莫斯科也知道这一切,但某些很重要的原因促使它要求我方面军去做无法做到的事……”
不错,那些很重要的原因是有的。我们当时只是猜测这些原因,但没有充分想象出来。而这些原因是由我国所处的总军事政治形势所决定的。我国当时继续单独抵抗侵略者的猛攻。在这之前,希特勒分子已封锁了列宁格勒,逼近了莫斯科。我们最高统帅部已经没剩下多少大的、做好作战准备的战役预备队了。我们要把相当一部分军队留在高加索(土耳其的行径太令人生疑了)和日本军国主义者蠢蠢欲动的远东。在此情况下,西南方面军在第聂伯河地区的顽强防御,能牵制法西斯德军庞大兵力,其中包括两个德军坦克集群,从而略微缓和一下苏德战场其余战略方向,特别是莫斯科方向的局势。尽可能长时间地把这些兵力牵制在西南方向,是十分重要的。
复杂的国际政治气氛也有影响。反法西斯国家同盟刚刚开始组织。不久前唆使希特勒进攻苏联的国家,现在自己也跟法西斯德国打起来了,它们越来越相信,在这场斗争中,只有苏维埃俄国是可靠的同盟者。但是现在法西斯军事机器的全部实力都用来对付苏俄。苏联能经受住这个可怕的打击吗?美国国内对值不值得对苏俄实行武器援助展开了激烈争论。某些人士断言运去武器和技术装备没有意义,因为俄国在冬季到来以前就会崩溃,战争将以法西斯德国的胜利告终。
罗斯福想确信供应俄国的武器不会落入法西斯分子之手,便于1941年8月派他的亲密助手H·霍普金斯前来试探。总统的这位私人代表认真考察了我国和苏德战场的情况。他在回美国前同斯大林进行告别谈话时直截了当地提出了一个问题:1941年入冬前战线将在哪里?他要向罗斯福转达对这一问题的答复。
斯大林回答,1941年年底前战线将在列宁格勒、莫斯科和基辅以西。
霍普金斯带着这一答复走了。
苏军统帅部从8月下半月起开始采取了一切措施帮助基辅保卫者。主要的步骤是组建了新的布良斯克方向军,其任务是粉碎古德里安的军队,不让其挥军南下西南方面军后方。为此,大本营不惜动用预备队。我们方面军也得到了某些补充兵力。
可是,霍普金斯离开还不到两星期(他可能还未回到华盛顿),西南方面军首长忽然向大本营请求准许从第聂伯河一线撤退军队了。
不难设想,基辅陷落的消息会在美国以至全世界引起什么样的反响,这一事件会大大削弱罗斯福在与那些反对向苏联提供政治和物质援助的人争论时的地位。
国防委员会很清楚,将来有美国参加的欧洲国家反希特勒同盟的建立,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红军在战争这一阶段的顺利行动。
这就是大本营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基辅的缘故。况且,大本营还认为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有这样的力量,合围就不那么可怕了,因为可以突破敌人的合围圈。
正是在这些日子里,乌克兰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和政府发表了告人民书,其中谈到了乌克兰人民要承受严重考验的全部真相,热烈号召人民与法西斯侵略者进行毫不留情的斗争。
告人民书中写道:
“阴险进犯我国的德国法西斯分子已暂时侵占了我们亲爱的乌克兰的一些地区。现在,我们的国土正在法西斯恶魔的铁蹄下呻吟。希特勒吃人魔王正在大摆血腥的酒宴。在法西斯分子侵占的地方,没有一天不发生暴行,在这些暴行面前,人类历史上发生过的一切惨祸都要显得逊色。
……法西斯当局在其侵占的乡村和城市对居民散发通告,法西斯恶魔在通告里用死亡吓唬你们,用残酷迫害威胁你们,企图迫使你们俯首听命。同志们,他们企图迫使你们用自己的双手给你们自己和你们的孩子套上血腥的奴役枷锁。
我们伟大的苏联人民过去进行争取自由的斗争,并不是为了今天成为法西斯野兽的奴隶。
每一个乌克兰人,我国每一个公民都认为,与其忍辱偷生,还不如死去。
同志们!不要执行法西斯当局的任何一个命令。
……怠工、破坏一切工作,是我国人民每一个儿女的神圣职责。不要服从法西斯的劳役!用一切力量、一切手段毁坏德军的物资、武器、装备和弹药!记住:法西斯匪徒没有通信联络就无法作战。破坏他们的通信设施、通信工具、电话线、电报线、电话机、电报机和无线电台!炸毁桥梁和道路。不给法西斯分子运送任何物资,不执行修路命令。破坏铁路线。
农民们!法西斯强盗想用暴力强迫你们收割,并把全部粮食运往德国。不要服从法西斯的命令。养活你们一家要多少粮食,你们就收割多少粮食。不要给敌人粮食和肉类。饿死胆敢踏上我国土的法西斯掠夺者。
……全体乌克兰人民,苏联各族人民都已奋起与法西斯主义斗争。成千上万的红色游击队员——工人和农民,同红军手携手反抗希特勒吃人魔王。用你们能够做到的一切手段帮助游击队员。去参加游击队吧,毫不留情地消灭法西斯。
红军正向敌人实施越来越猛烈的突击。法西斯闪电般战胜我们伟大苏联的计划破产了。他们已经把自己的许多精锐师断送在我们田野上。希特勒规定了几十次攻取莫斯科、列宁格勒和基辅的期限,但是直到今日,苏联人民的红旗还在这些城市的上空飘扬。
战胜希特勒匪徒的时刻即将来到。那就更狠地打击敌人吧!
……谁也不应袖手旁观。每个人都应做力所能及的事。每个人都应帮助战胜法西斯。
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敌人必败。消灭血腥的希特勒豺狼!自由的苏维埃乌克兰万岁!”
英雄的乌克兰人民热烈响应共产党充满激情的号召。他们用游击战的千钧棒更猛烈地打击占领者。大地真正在他们脚底下燃烧起来了。当时在敌人后方已有五百八十三支游击队和一千七百个破坏组和歼击组在活动。成千上万的人民复仇者一批又一批地加入了反对敌人的神圣斗争。党的优秀儿子走在这些英雄的前头。
但是敌人还是很强。在我们西南战线,一切优势都在它那一边。我和方面军参谋长一次又一次地研究地图,估量着我们的能力,得出了结论:如果在近斯内不下退却命令,军队将濒于绝境。
莫斯科终于在9月17日夜间对我们的无线电报作了反
应。总参谋长简明地通知:大本营准许放弃基辅筑垒地域和将第37集团军转移到第聂伯河左岸。
对于方面军主力撤至后方地区一事,仍然只字未提。不过,事物的逻辑也能使人想到解决办法。假如连基辅和有坚固防御工事的基辅筑垒地域都放弃了,那就不能指望军队在基辅以东没有工事构筑的地区站得住脚。在司令员召开的会上,连在此之间对放弃基辅想也不让想的布尔米斯坚科也说:
“我认为,在此情况下,我们除执行总司令的号令外没有任何出路了。”
接到对基辅进行疏散的命令后,方面军首长所要关心的只是尽量援救陷入敌人合围圈内的兵力,使其免于被消灭。这回基尔波诺斯将军不再犹豫了。他立即要来了标明军队最近态势的地图。图上有许多“空白”——最近两昼夜我们没有收到许多地段的报告。摆在基尔波诺斯面前的地图表明,第40集团军在普季夫利和罗姆内间的某处作战,两翼暴露,并遭到敌人迂回。第21集团军在普里卢基地域抗击敌军冲击。这两个集团军之间八十公里的缺口挤满了古德里安的军队。第5集团军遭到极度削弱的军队目前仍在第21集团军左面、皮里亚京西北二十五至三十五公里处撑持。第37集团军坚守着基辅。在该集团军与方面军其余军队之间是德军第6集团军庞大兵力,其主要集团集中于亚戈京地域。第26集团军在自己左翼第聂伯河与苏拉河之间地带抗击德军野战第17集团军和克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