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06期-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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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轻易割断,我投出去的
干净的目光
这时,我看见被夕阳
涂成红色的羊,从她左手的纸上
纷纷走过来
草原的气息
旋转的山水里,一只
游走的羊,会把一些无声的东西
带到天地,无声的去处
让远离草原的人,闻到
草原的气息
草原的气息,日夜藏在
一些叫中药的草里
羊的唇齿,直至夕阳谢幕的
晚宴上,都在片刻不停地咀嚼着
藏在它们反光的身上,遥远的药味
既是草原的气息,也是
山水的气息。看见一群
低头吃草的羊,就像看见一群
撩人的山水
而山水的气息,在羊的身上
却藏得如诗如画
羊啊,就能带着身边的山水
朝向人群,善良地走着
天空的深处
有教堂的音乐传来
让我赶在草原的气息袭来之前
把圣乐:《羊儿可以安详地吃草》
献给羊群
受伤的草地
把草地
放在天空下的人,会把—群
突然涌出白房子的羊,放在那里
让零乱的山水,也放下
漫游的云朵
灵魂的旧址
被深埋在碎草中间,一群羊
它们叫不出的疼痛,像
一些重要的文字,已在尘世中绝迹
大片的草地,也被风吹走
而山脉从内心
流出的火焰,会把今夜的
嗅觉点亮
今夜,靠近一只
背部受伤的羊,我闻出野草
带苦的药味,却不敢速写四个汉字
药叫黄连。山水的秩序
退回到羊的唇边,只像一片
单纯的草地,看得见的芦苇
扎根在羊的身边,比赶雨的
云朵还急
亲手打开今夜的栅栏
叫不出的疼痛,让我把另一只手
伸展在羊的背脊上,然后抚摸
受伤的草地
记忆一只羊
谁能闻见它的气息?贴着一棵
名字叫得很苦的草木
我被遥远的药味,淘洗干净的心里
只剩下它的叫声
这是大地上,传得最远
也最撞心的一种声音
它让我猛然记起,在遥远的年代里
站在一面山坡上,一位女人
叫喊另一位女人的样子
枯黄的草地,贴着她的声音
忘记返青
坐在她的视野
多余出来的地方,把一只羊的眼睛
死死地捂住,就像云朵
想把抬头看天的人,全部遮挡在
阳光的背面
无声的草地上,一只羊的挣扎
超不过一只蝴蝶的
挣扎,传遍她的生日
叶脉,却暴起青筋
让我到死记住:一只羊
以及很久地放牧过,一只羊的女人
她贴身的气息,才是大地上
最温暖的声音
幽歌(组诗)
■ 俞昌雄
作为石匠的父亲
二十岁那年,父亲把三个愿望埋进
大理石的花纹里。那年,石头磨破了他的手指
四十岁那年,父亲为穷人塑了一座雕像
凌晨四点,石头不肯闭上眼睛
六十岁那年,父亲握不住一把生锈的铁锤
石头开始奔路,用心碎的步伐代替传说
今天,父亲成了我身体里坚硬的词
它不会衰老,但它越来越沉
那是一阵风
奔跑的孩子躲着它,我发现光滑的脊背
是风翻开穷人的口袋露出一枚硬币
坝口下,梅像唇边的花瓣
吹箫人记起田埂上一粒早熟的稻谷
清凉的长风逗留片刻,孩子便会长大
在早春,穷人们都会梦见旧事的影子,梦见
乌鸦和树权间的嚎哭。树下是坚果
树上是那阵风,它借着徽弱的月光飞了起来
孩子们拥有了土地、草垛和长长的河流
我发现剩下来的都是密密麻麻的光线
我的眼腈躲着它,风也躲着它
坝口上,乡民们已看到了秋后的阳光
我一路走过去,身后是那阵风
它把更多的硬币抛向天空
更多的梦就挂在那里,它飞时听不到任何
响动,我就很难想象土地埋葬了什么
草垛要垒多高,还有那河流
是否具有乡村的寓言、特性和生活
暗
示
如果它留在寂夜,留在大雪底层
如果我翻出最后一件棉衣,盖在贫困者身上
是不是只有温暖可以提示,黑夜像退去的
潮水,淹没他的脚,让多余的星光掀开他的眼睛
接着后退,退到半空,退到不知名的角落
而我只是那座雕像。呼吸是静止的
血液是静止的,就连廊道上的脚步声也是静止的
它停在那儿离世界多么近,但是
它寓我多么远,我用词语做出暗示画飘雪的轮廓
盖住他的脸在中心空出存放秘密的位置
他能站起来吗?这个冬天并不寒冷
我知道大地上只有一朵雪花是纯洁的
他留在寂夜,被大雪覆盖
我路过从他身边带走幻象及幻象背后的这场雪
他能看见春风一路滑翔的影子吗?这黑夜
人群,远处山头上一盏独行的灯火
这把我们捆在一起的文字、光亮,哪个更轻些
哪个更容易留在彼此的掌心
化成另一朵,另一朵高高在上的雪花
垂直飘落但却永不着地
2003年冬天日记
停在高处的鸟儿来到我们中间
冬天总是这样,它们偎着笔直的水草
波光以下,贫贱者看到了自己过冬的影子
远处,群山后面,每一份怀想置身于
静谧之上。我可以在体内细数那流散的尘埃了
雪片落在无限伸展的暗夜,我的亲人
他们裹着棉絮,从碳火里取出先祖的遗训
没有什么可以出卖和诅咒了
我的手中只有没能亮开的寒冷的风
谁都不知它在这座城市滞留多久
但我祈求鸟儿飞向天堂
贫贱者投宿春天的旅馆
如果亲人们带走了黑乎乎的幽灵
我还祈求一顶桂冠,从词语间引来光芒
我用它拦截死去的流水
并在深渊里安放虔诚救赎的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