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远东狂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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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的射击区域图上。
“距离×;×;×;,方位×;×;×;。瞄准,放!”炮兵排长干脆利落的下达了开火命令。
“轰!轰!”
山炮的炮管猛的后退,带动炮身微微一抖,两颗75毫米的炮弹挣脱了膛线的束缚,以近三百米每秒的初速破空飞去,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高角度弧线,然后一头扎到了地面,爆出两朵绚丽的死亡之花,炮弹爆炸的声音几秒种后才传回山冈。
“近失弹。调整角度×;×;×;,方位×;×;×;。瞄准,放!”炮兵排长冷静的调整着山炮的高低角和射界,然后又是两颗炮弹飞了过去,准确的打在了那盏红灯笼附近,爆炸的火光中,可以看见那四处乱窜的人影。
一口气轰了二十多颗炮弹,那盏红灯笼先后被炸灭了两次,直到一盏绿色的灯笼升起,炮兵才停止了轰击,然后,将炮口转向另一个方位,向一盏新升起的灯笼猛烈开火,到了后来,黄泥港一带的红灯笼越来越多,两门山炮不得不分别指向不同的目标,虽然这样一来分散了火力,但却加深了镇里镇外的恐慌程度,红灯笼一盏接一盏的自动熄灭,这意味着那些营垒的指挥官接受了劝降,或者交出了指挥权,或者改变了顽固立场,带领部下纷纷响应起义,革命力量稳定而迅速的壮大起来。
与此同时,在黄泥港镇中心的那座最高大的院子里,大清帝国的钦差大臣、两江总督端方和陆军部右侍郎荫昌却在手忙脚乱的指挥戈什哈卫队胡乱射击,踞守着这座高墙大院,继续着他们对抗革命的立场。
听着那远处、近处不时响起的爆炸声,端方六神无主,缩在一个磨盘后,两只手捂住耳朵,止不住的瑟瑟发抖,他觉得自己好象又回到了光绪三十一年的大前门火车站,回到了那座装饰豪华的车厢,而身边就站着一个横眉立目、手持炸弹的革命党人,一时之间,端方自己也糊涂了,他分辨不清这到底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眼前真的站着一个人。
“大人!大人!”眼前那人用力的摇晃端方的肩膀,终于将这位朝廷的一品大员从幻境中带了出来。
革命党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张彪那张几乎快要扭曲的脸。
“啊?”端方将两手虚掩着耳朵,抬起头看着张彪,一脸茫然。
“反了。反了!都反了!湖北第八镇、第二十一混成协、江苏第九镇。全乱了!卑职也被人打了黑枪!”张彪蹲了下来。
端方这才看清。张彪左颈上一片血糊糊地。染红了左边大半军装。这颗子弹若是再打偏一点地话。张彪或许已经“殉国”了。
“卑职好不容易才带人杀出重围。现在到处都是乱兵!大人。湖北新军、江苏新军都完了。再也不是咱们地兵了!”张彪将端方扶了起来。急切地说道:“大人。趁现在乱兵还没合围。咱们拼着一死。也要护着大人杀出去!”
“轰隆!”
不等端方迈起脚步。一颗炮弹就落到了院子外头。在距离院墙不过十几步地地方爆炸。灼热地弹片四下纷飞。一名趴在墙头上射击地戈什哈惨叫着捂着头从墙头栽下。几乎不约而同地。所有地人停止了射击。院子里顿时静得吓人。
“我不走!”黑暗中响起端方带着哭腔地嚎叫。不等他重新蹲回磨盘后。一盏红红地大灯笼就被人从院子外扔了进来。落在墙根下滚了滚。
“快!灭了它!灭了它!”张彪发狂般的喊了起来,不等别人明白他的意思,便几步跑了过去,连踩带扯,将那灯笼踏灭。
“都别愣着了!开枪,快开枪!朝所有靠近院子的人开枪!不能让他们把灯笼扔进来,一扔进来就完蛋了!灯笼落到哪儿,炮就打到哪儿!”张彪站在墙根下嚎了几声。
荫昌提着马灯靠拢过来,低声问道:“乱兵哪儿来的炮?难道他们夺了辎重船?”
张彪捂着脖子上的伤口,龇牙咧嘴的说道:“不像是营里的炮,是对面山冈上打来的,那炮架在山上!大人,您还不明白?乱兵手里有子弹,山上又有炮助攻,肯定是有外援啊!辎重船?卑职派去的人都被打了回来,那里的弹药恐怕都成了乱兵的了。”
“难道是安庆?安庆叛军?”荫昌抬头张望,但院墙太高,从院子里是看不到山冈的。天黑以后,连接武汉的有线电报就不通了,当时荫昌就觉得诡异,现在回想,只怕就是叛军干的。
“大人,下令吧,再不突围,咱们就跑不了了!”张彪哀号道。
但不等荫昌下达突围令,一颗炮弹就落到了院子里,轰然炸开,几个戈什哈飞上了天,院子里的秩序顿时大乱。
“别叫他们扔灯笼!别叫他们扔灯笼!”张彪声嘶力竭的喊叫着,但这毫无用处,因为院子外再也没有扔进灯笼来,这已毫无必要,镇外的铁桥已被吴振汉的突击队拿下,现在起义的湖北新军工程营已经在镇外架设了一条电话线,与山冈上总揽全局的赵北取得了直接联系,已经用不着依靠灯笼来指示炮兵射击了,通过两部军用电话,山冈上的炮兵可以准确的在黑暗中延伸火力。
“投降吧!你们被包围了!再不投降,玉石俱焚!”院子外头响起人的喊声,黑暗中很是清晰,显然使用了一个简易的大喇叭,与之相配合,外头的枪声也沉寂了片刻。
“外头的是柏文蔚么?你食君之禄,却扯旗造反,你扪心自问,朝廷哪点对不起你?”张彪听出那喊话之人的声音,虽然不是他的部下,但秋操的时候他与那柏管带倒是说过不少话的,对方那一口浓重的寿县话让人印象深刻。
“张彪!实话告诉你,我柏某人早就加入同盟会了,安庆城里的岳王会也有我的份!别跟老子提什么朝廷的恩情,呸!老子是为反清才扯旗造反的!告诉你们,现在不仅湖北兵反了,咱们江苏的新军也全反了,徐绍桢也被咱们拿住了,咱们是打定主意,不把你们消灭,咱们绝不走!”外头那人喊道。
看看那些已经动摇的部下,荫昌举起手枪,“啪啪”两枪,随后喊道:“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日,便是我等尽忠王事的时候!谁敢出降,我荫昌认得他,可我的手枪不认得他!”
“荫昌!你这贼子,罪大恶极!受死吧!……开炮!”院子外头那人高喊,随着一声开炮的命令,那天空又响起“嗖嗖”的炮弹破空声,一颗炮弹落在了院子后的柴房,引起熊熊大火,另一颗炮弹则将那厢房炸得瓦片纷飞,落得满院子都是。
“轰!轰!”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院子里就落了十多颗炮弹,然后又突然停止了轰击。
“先锋官有令!活捉荫昌,赏银千两!活捉端方,赏银千两!院子里的弟兄们,捉拿狗官领赏啊!若是冥顽不灵,抗拒革命,那是你们咎由自取!革命军的炮弹将炸烂一切反动势力!你们虽是旗人,但只要不抗拒革命,我们就给你们一条生路!”院子外头那位柏管带继续煽动着军心。
荫昌发觉身边几个戈什哈的眼神有些不对,不由一凛,手里的枪还没来得及抬起,就被一人从后抱住,然后又扑上来几人,将他手里的手枪和马灯全部抢去,双臂反剪,摁在地上,跟着荫昌的九龙带便被人抽去,将他双手反绑于后。
“张彪,你带得好兵!一千两银子,本官就值这个价?你们这帮狗奴才,本官顶戴上的那颗珠子都不止四千两银子!”
荫昌听到端方在不远处干嚎,转头望去,却见不仅端方已经就擒,就连混成第十一镇的统制官张彪也被捆成了粽子一般,显然,刚才那名乱兵的话起了效果,在银子还是炮弹之间,这些戈什哈明智的选择了前者,不惜背主求荣。
“外头的弟兄听着,我们已擒了端方、荫昌!千万别再开炮了!只要你们发誓不杀我们,我们便出降!”一名戈什哈干掉了卫队长,一边擦拭着刺刀,一边冲着院墙外高声喊道,顺便拿刀割烂了端方身上的那件黄马褂,包着荫昌的手枪扔出了院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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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战略转向
战斗过后的黄泥港镇里满目疮痍,房倒屋塌,火光冲天,虽然清军大多驻于镇外,但镇内的战斗也很激烈,挨得炮弹也最多。尽管赵北早已下令尽量保护镇民安全,但在战斗中,还是出现了平民的伤亡,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哭声喊声,街上的尸体七横八竖,既有军人,也有平民,一些受伤未死的人还躺在尸体堆里呻吟,将这漆黑的夜渲染得更加恐怖凄凉。
赵北踏着废墟,在卫兵的护卫下从镇里那条唯一的大街走向镇中心,看着那满街的尸体,他心情沉重,立即下令救治伤员,收容难民,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处理,这些琐事也只能交由刚刚起义的新军去做了。
到了一座祠堂前停下,祠堂前站满迎接他的新军官兵,人人手持火把、灯笼,此时见他来到,一声令下,纷纷立正敬礼。
赵北在进镇前就已换上了安庆新军的军装,此时也急忙回礼,但脚步未停,径直踏上祠堂前的台阶,锃亮的马靴在灯光下泛着幽光。
“湖北新军第八镇、第二十一混成协、江苏新军第九镇,全体起义官兵欢迎革命军先锋官莅临!我叫杨王鹏,字子仑,第二十一混成协书记官!”杨王鹏迎上一步说道,随即为赵北引荐了身边几人。
“这位是柏文蔚,第九镇的革命同志,他是同盟会干部。这位是熊秉坤,他是第八镇工程营的正目,虽然没有加入任何革命组织,但心向革命,通过铁架桥的野战电话就是他带人冒着弹雨架设起来的。……”
“干得不错!革命,就是需要像诸位这样的热血青年!不怕苦,不怕死,这才叫革命!”赵北也没多客气,将举着的手放下,扫了眼站在回廊上的这些起义官兵,与之一一握手、寒暄,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几位历史名人。
“外头太黑。走,咱们进去说话!”
赵北带领众人走进祠堂,大殿中已摆了两张八仙桌,并在一起,上面铺着一张大比例尺的军用地图。只是祠堂里空间有限,跟进来的也就只有那么二十多人。
赵北在桌前站定,扫了眼地图,然后抬起头,转身面对这些起义官兵,说道:“诸位,我等齐心协力起义成功,生擒伪清总督、提督,对于革命实在是大功一件!现在,我们必须立即整顿队伍,然后挥师西进,向敌人的纵深地带发展,扩大革命影响!”
“挥师西进?我们不去安庆?”柏文蔚站出来问道。“现在江苏地面空虚,就只有一些巡防营旧军,战斗力不值一提,不如趁机东进安庆,与安庆义军合兵一处,趁隙捣虚,一举攻克江陵。”
赵北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们不去安庆!”
“不去安庆?可是熊都督说过。一旦策动起义。就把部队拉到安庆。”一名戴眼镜地参谋提醒道。此人名叫张激扬。江苏人。也是光复会成员。此次是跟着赵北一起来策动秋操新军起义地。算是赵北地副手。其实与赵北一同前来地还有十几个湖北、江苏籍地军官。在起义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赵北说道:“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地情形很清楚。安庆孤悬于长江边。又处于满清统治地腹心地带。反动势力很猖狂。虽然没有准确地情报。但起义已有数日。按照常理推断。清军必定已开始向安庆方向集结。重兵重炮攻击之下。安庆很难坚守得住。要想策应安庆。并夺取胜利。我们不能去安庆。而应该往西走!一路走一路打。彻底打乱清军战略部署。所以。我们不去江苏。我们去湖北!”
众人哗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湖北籍军官大多赞同此议。但江苏籍军官顾虑重重。一时之间颇有些分歧。
杨王鹏站出来。呵道:“都别吵!听先锋官地命令就是!我们群治学社赞同先锋官地决策!”
赵北走到桌后。提起指挥刀。向那地图上一指。说道:“安庆。濒临长江。而我革命军尚无军舰可用。清军却可依托长江天堑以炮舰轰击安庆。所以。我认为。安庆必不可守!即使我们连夜赶去。也无能为力。我们只有野战炮和山炮。射程近。威力弱。无法与清军炮舰正面对抗!与其坐困安庆。不如挥师西进。向湖北、湖南纵深发展。一来可以获得补给。二来可以联络当地会党武装。扩充队伍。策应东边地安庆。打乱清军部署。更重要地是。扩大革命影响!有我们在西边捣乱。清军必然要分出一部兵力对我实施追剿。如此一来。清军顾此失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