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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永远的冬日-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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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衬衫,系一条图案雅致的领带,站在清明如水的月光下,优雅而高贵,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让我看得有点出神。
  他表演的时间是九点到十一点,平常可以坐地铁去,今天出门有点晚了,只好叫了一辆出租车。我觉得有点抱歉,显然是我耽误了他出门的时间,可没等我说出任何道歉的话他已经上了出租车,并且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递到我手里:“哪,你的公文包。”
  我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捶着脑袋为自己的粗心冒失感慨万分。我平时的工作虽然有点毛燥,可是总还算得上踏实,基本没出过太多的差错。这回居然两次把重要材料忘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萧远细心,在他那么匆忙赶去上班的时候还替我想着,我明天可真不知道怎么跟队长交待了。

  第三章

  几天之后案子的进展陷入僵局。我和苏倩跑遍了全市的派出所,根据手上的名单查对暂住证,找到了十三人中的八个。剩下的五个人是在扫黄学习班里找到的,感谢刚刚结束的社会治安大整顿,给我们寻找这几个没办暂住证也没留下真实地址的外地姑娘省了好多麻烦。
  人倒是都找到了,可是找到人就等于没找到失踪者,死者的身份依然混沌未明,忙了几天,一无所获。
  “算了,你先别管那个案子了。”我去汇报案情的时候秦队头也没抬就把我打发了,“先挂着吧,去帮大刘整理材料。”
  我不大情愿地去找刘队报到,在那里遇上了同样是一脸不甘不愿的朱建军。他们那个贩毒的案子也搁浅了。开始他们以为是外地的贩毒团伙到本市开辟市场,因为毒品的颗粒、纯度跟市面上常见的不一样。可查了一阵才发现情形不对,那个贩毒集团组织之严密,行动之隐蔽,以及对本市情况之熟悉都不是一个外地团伙能做得到的。他们摸到的几条线都断得干净利索,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根本查不到上层组织,后来索性连线头都抓不到了。
  “你说咱们怎么就那么倒霉?”朱建军一边干一边跟我小声抱怨,“看人家这边多顺,一到山重水复就来个柳暗花明,总能抓住条线追下去,这么着干活也有劲啊。”
  “有劲你就好好干呗。”我埋头整理材料,懒得说话,其实心里一样别扭。
  刘队他们的经济诈骗案确实进展巨大,可以说是曙光在望。压力的减轻和胜利的前景使全队上下忙得得热火朝天,干劲十足,有效地冲淡了其他两个案子毫无进展的挫折感和沮丧情绪。但对我来说感受就完全不同了。
  这个无名女尸案是我工作以来第一个真正经手的案子,这使我在潜意识里把它当成了我的责任,找出凶手为死者伸冤成了我念念不忘的一个目标。我知道这种想法很幼稚也很不现实,也知道我暂时负责侦查的案子不等于就是我一个人的,还知道一个案子暂时挂起来不代表以后就不再去理它就再也没有破案的机会,更知道现实工作中永远无法避免陈年积案和悬案,永远会有一部分案件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告破,最后被无奈放进档案柜里。可理智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即便在刘队这里同样投入地忙个不停也无法使我忘记那个死不瞑目的年轻姑娘。
  怀着这样一种心情去明星艺术学校还档案的时候我的情绪异常低落,我觉得自己没办法面对韩主任和陈科长热心的笑脸,尽管他们没有对我们破案的进度问及一字。下楼以后我完全是无意识地转向了琴房的方向,并且在那间教室的窗外徘徊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发现自己到了哪里。隔着窗子我可以看见萧远正在向几个学生讲解指法,偶尔演示一下,并不时地纠正学生错误的姿势,态度非常温和,但那几个学生对他的态度却很明显的是尊敬和崇拜,而不是亲近。
  直到看见萧远的时候我才清楚地认识到我有多想见到他。这几天我忙得晕头转向,并没有时时刻刻地想起他,甚至很少回忆他的样子。但此时我心里满满充盈着的激荡的喜悦却是如此的巨大,脑中对他的记忆是如此的清晰,以至于重新看到他的时候丝毫没有几天没见的感觉,反而象是刚刚还跟他说过话似的。
  这时他突然抬头看见了我,起初有一点意外,但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向我指指腕上的手表,示意我再等一会儿。
  我也有点意外。其实我今天本来没打算找他,只是莫名其妙地转到了这里,莫名其妙地很想看他几眼。那个诈骗的案子今天刚交检察院,局长许诺的奖金马上兑现了,刘队他们还等我回去喝庆功酒呢。可是我犹豫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跟萧远解释这个误会的措辞,最后还是给刘队打了个电话说我晚上有事不去吃饭了。
  大概朱建军早就把他的朱氏猜想向全队做过公开通报,刘队居然没骂几句就放过了我,还笑嘻嘻地让我玩开心点。不等我解释朱建军就一把抢过了电话,用一本正经的口吻通知我从今天起宿舍纪律比照大学执行,过了十二点他决不给我留门,接着就只能听到电话那头哄堂大笑的声音。
  没过多久萧远就出来了。他一句也没问我为什么来,来干什么,只是用很关切的目光看了我几眼,问:“你怎么啦?好象不大高兴?”
  “嗯,工作上遇到点麻烦。”我闷着头回答。
  “很难解决吗?严重不严重?”
  “也许吧,其实也不是我的错,就是碰上难题了,很烦。”
  他笑了:“难题怕什么呀,想办法就是了。没准明天你就找到解决办法了呢。”
  “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我相信你能应付。”他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向我比一个V字的手势。
  萧远的话其实很平常,可是我心里突然舒服多了。也许我所需要的就是这些:一个温暖的眼神,一点亲切的关注,和充满鼓励的几句安慰。纪律不允许我们向外界随便透露案情,我也从没向他提起过我的职业,但是这样平平淡淡的几句对白就已经足够了,我只是一时挫折,并不脆弱。我放开案子,转头向他笑了笑:“我刚发奖金,要不,今天我请你吃饭?”
  “行啊,华亭还是静安希尔顿?”
  “别别别,你是不是想顺便把我的工资一块解决啊?”我笑着举手求饶,“能不能挑个不那么高档的地方?”
  “那不如上我家得了,你做饭。”
  “更难为我了,我可没有你的手艺。”
  “那就我来做吧,你买菜,还是算你请,行不行?”
  我同意了。吃什么东西并不重要,在哪儿吃也一样不重要,我不知道重要的是什么,只是想请萧远吃一顿饭,也算是对吃过他两顿饭的一点回报。我猜他一开始就看出了我的想法,所以答应得非常痛快,既不推让也不客套。也许是我的性格过于直白外露,也许是萧远特别聪明敏感,总之他很容易就能看穿我的心思,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后来更是。
  我买了一大堆菜,大概五六个人都吃不完,萧远拦过几次没有成功就不管我了,站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我大肆采购,既不帮我挑也不帮我还价,更不帮我拎东西。我一个人忙得满头大汗,最后实在拿不过来了才住了手。
  一出菜场萧远就站住了,从我手里接过了一半的分量,然后才跟我说笑着慢慢走回家。其实他就算真的全让我一个人拎也是应该的,因为一进厨房我的力气就毫无用武之地了,洗菜洗得不干净,切菜差点切到手指头,炒菜就更不用说了。萧远只观察了两三分钟就对我的厨艺水平做出了极为客观准确的结论,并且当机立断地把我请出了厨房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我不好意思看着他一个人忙,也懒得一个人呆在卧室里,就找了袋毛豆坐在厨房门口慢慢地剥,一边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笑话。他一干起活来就没工夫说话,但还是留心在听,一边‘嗯’‘嗯’地答应着,听到特别好笑的地方笑得直不起腰,就放下菜刀扶着料理台,然后回头瞪我一眼,嫌我影响他做饭的效率。
  他的效率肯定是受了点儿影响,因为我们六点进的门,直到七点半才吃上饭。我还买了两瓶干红,给我们俩一人倒了一杯。我其实不太会喝酒,也不是很爱喝酒,干红那种酸酸的味道尤其不对我的胃口。可我总觉得只有这种酒才配得上萧远的气质。啤酒太普通,白酒太粗豪,香槟太女性化,只有红酒,不浓不淡,色彩悦目,在晶莹的杯子里澄澈透明地轻轻荡漾着,有一种高贵优雅的味道。如果配上萧远清秀白皙的面颊,纤长洁白的手指,还有安静平和的浅浅笑容,这样的画面一定会成为全世界红酒厂商争夺的广告。
  “你想什么呢?这么能发呆?”萧远用筷子敲敲我的手。
  我对他说了我刚才的念头,他笑着叹了口气,说:“你真会胡思乱想,怎么能光看表面的东西呢,高贵又不是这样做出来的。再说根本没有什么酒适合我,我对酒精敏感,喝酒超过一杯就发烧,还头晕恶心,得难受一天才能缓过劲儿来。”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失望,萧远马上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没关系,少喝点不会有事的,我可以兑点儿雪碧。”
  萧远家里没有雪碧,我不顾他的劝阻坚持下楼到小店买了一瓶特大号家庭装。萧远一看见瓶子就笑了:“怎么买这么大一瓶啊,照这个比例兑都该看不出颜色了。”我也笑,可还是给他调了一杯颜色极浅极浅的红酒,浅得象是天边的第一道霞光,明亮的浅绯。
  这顿饭我们一直吃到十点,大概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时间最长也最愉快的一顿晚餐。我一喝醉酒就兴奋,就会比平时更喜欢说话,更容易说起平日很少提到的话题,比如儿时的琐事,上学时的趣闻,说得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如果是在正式场合,我还能控制住自己不超过酒量的底限,但跟朋友喝酒的时候就没那么小心了,弄得队里那几个年龄跟我差不多的家伙老拿我醉了的样子开涮,尤其在当着苏倩她们几个女孩子的时候闹得最凶,常常弄得我面红耳赤。
  我不记得那天晚上都跟萧远说了些什么,反正他一直没笑过我,即使在事后我问他的时候也没有,只是说我喝醉酒的样子比平时可爱多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样子很奇怪,好象很一本正经,又好象带点玩笑的意味,可爱那两个字的发音又特别重,搞得我始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后面的一切在我的记忆之中始终相当模糊,连我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没能留下多少清晰的印象。我只记得到后来我好象一直嚷嚷着要萧远弹琴,说什么也要找出那首让我念念不忘的曲子,并且拚命地向萧远形容那首乐曲所给我带来的幸福和完美的感觉。我好象说那是一种深深地浸润到骨髓中细胞里的完美和幸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如果真要用什么来形容的话,也许只能用他,用他的笑容和他坐在钢琴面前专心弹奏的样子。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说的了,那时的我已经微醉,思维明显地有些混乱。可是我一直记得萧远听到这话以后的笑容,这个笑容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深处,也许是烙进了每一个细胞的核心,溶入了每一段DNA序列,以至于在我的有生之年再也无法磨灭。
  即使在完全清醒的时候我也形容不出萧远那时的笑容,何况是在神智迷蒙的酒醉之后。那个笑容很浅,浅得就象是温暖的初冬季节从低空对流云层中落下的雪花,还没有完全成型就随风飘落,还没到地面就开始溶化。它不是我所熟悉的那种温暖亲切让人安心的笑容,也不是他听我讲笑话时眼睛闪亮嘴角高扬的开心笑容,说不上忧郁,也并不苦涩,可是却让我心里象透不过气来那么难受。
  难受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我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在熟悉的淡淡苹果清香中醒来,舍不得睁开眼。我闭着眼睛揭开一角被子,在身体两边来回摸索,却只摸到冰凉的空气和同样冰凉的墙,萧远不在。他怎么起那么早啊?我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总不能在别人家里赖床吧?这时我才发现萧远就趴在床头的桌子上打盹,象是刚洗过澡,换了身淡灰色的薄绒运动服,头发还有一点湿,柔软地贴伏在头上。
  我没在床上找到自己的衣服,桌上也没有。我裹着被子在萧远的房间里转着圈子找了半天,最后才在阳台上看见了洗得干干净净晾好了的全部里外衣物,大概刚晾上不久,有两件还在滴水。一看见这个就算再傻我也知道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定是吐了,多半弄了自己和萧远一身,看情形大概把萧远折腾了一晚上。
  等我从衣柜里找出几件衣服穿好之后萧远还没醒,我歉意地推推他的肩膀想让他到床上去睡,可他只是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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