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珍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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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这才注意到,对面坐位上,坐着母子俩,他们什么时候上车的,她都不知道。看那母亲三十多岁,穿着很入时。儿子十岁左右,长得不怎么漂亮,但却精神。刚才是儿子问母亲。母亲回答:
“可能每个车头上都安装两个气笛吧,一个停车时用,另一个车开起来用。”
白雪知道这个问题应该怎样回答,这是因为高速行驶的火车,影响了传入人耳声波的周期造成的。当火车高速靠近你时,笛声传入人耳的声波周期变短,音调就高;当火车高速远离你时,传入人耳的声波周期变长,音调就低。这位母亲的回答显然是错误的,白雪想给这个小男孩儿解释一下,但一想这涉及物理学的很多概念,一两句话很难说清。再说,当着这么多旅客的面,会让这位母亲很难为情的。
小男孩儿的问题引起了白雪的思索,通过气笛声音调的变化,我们很容易判断出另一列火车是向我们驶来,还是离我们远去。但是命运的列车是正向自己驶来,还是离自己远去,用什么判断呢?几个小时前,自己已经绝望了,除去哭以外,再什么本事也没有。当你亲眼看着亲人就要渐渐离你而去,而你又束手无策时,那是多么痛苦。如果不是撞上老板,如果不是老板出手援助,自己能为妈妈做的,只能是在她生命最后的时间里守候在她的身边。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能有多少时间哪。白雪忽然想起来,口袋里还装着老板交给她的两千块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她怕丢了,已经把装钱的包缝在贴身的衣服里。她用手轻轻地碰了碰,钱还在,她才放下心来。
车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去,列车运行的轰鸣声也增大了几十倍。这声音打断了白雪的思绪,原来列车驶进了隧道。车窗外,除了隧道灯间或闪过,什么也没有,黑洞洞的。
“妈妈,天怎么黑了。”看来小男孩儿是第一次坐火车,或者第一次坐火车穿越隧道,他不解地问。
“不是天黑了,是火车进入山洞了。阳光照不进山洞,所以山洞里很黑。”这次妈妈回答起来,一点儿没费劲。
“火车为什么要进山洞,不进不行吗?”小男孩可能不喜欢漆黑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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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遇到大山,要想到山那边去,山太高,它爬不过去。修铁路的叔叔,就在山下掏出一条洞,让火车从山洞钻过去,这样火车就很容易开到了山那边。”这次妈妈回答得更不含糊。
当列车驶出隧道,阳光又重新照进车箱,小男孩儿拍着手,高兴地说∶
“火车钻出山洞了,我们到山这边了!”
听着小男孩儿天真的话,白雪感叹,铁路隧道再长,也有尽头,而自己厄运隧道的尽头在哪里?
“妈妈,为什么火车刚才在山洞里声音那么大,在山洞外声音小?”小男孩儿又发现了问题。这个问题,比上一个问题难回答,白雪真担心孩子的母亲再闹出笑话来。
孩子的母亲想了想,回答:
“火车在山洞里,声音被挡住了,跑不掉,所以听起来声音特别大。而火车出了山洞,没有了山洞挡着,声音都四散逃掉了,声音当然小了。”
白雪松了一口气,虽然不够准确,但基本上能说得过去。白雪想,如果孩子母亲能说出声反射来,就圆满了。不过小男孩提出的这个问题,却能说明一个深刻道理。像火车这么大的庞然大物,别看它在山洞里那么气势磅礴,当它驶在空旷的原野上,就显得不那么大了,就连它的声音都变得很小了。一个人在人类社会的原野里,是何等的渺小,当你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如潮的人海里,没有人会注意你的存在。要想证明你的存在,你就要努力,就要抗争,就像火车要不停的奔驰,经常拉响气笛一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对面的男孩儿枕着妈妈的腿睡着了,可能正做着一个好梦,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白雪想,十年前自己也和这个孩子一样大,也在妈妈怀抱里成长。转眼间,离开了妈妈,自己闯天下了。再过十年,自己就像这位孩子妈妈一样,也会有自己的孩子。那时父母的年龄就更大了,更需要子女照顾了,自己能承担起这个责任吗?
当白雪赶到医院时,妈妈已经进手术室两个小时了。爸爸和弟弟都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待着,看见白雪回来了,爸爸拉着她的手,嘴张了张,话没说出来,眼泪就刷刷流下来。白雪扑到爸爸的怀里也呜呜哭了起来。弟弟白冰急忙过来拉姐姐的手:“姐你别哭了,妈已去手术了,不会有事的。你刚下火车,还没吃饭吧?你先喝点儿水,然后吃点什么。”白雪掏出手绢,帮助爸爸擦干眼泪,深情的说:“爸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妈妈病了,你再倒下,我和白冰怎么办哪。”白冰忽然想起坐在对面的王渝生,马上拉着姐姐过去见面,他指着王渝生对姐姐说:
“姐,这是给咱妈送押金的王叔叔。”然后他又对王渝生说:“王叔叔,这是我姐姐白雪,刚从宁州回来。”
黑珍珠(4)
白雪一边伸出手去与王渝生握手,一边说:“王叔叔,谢谢您了。”
白冰又说:“多亏了王叔叔,医院上下都是王叔叔帮助联系的,还请张主任亲自给咱妈做手术。”
白雪听了白冰的介绍,马上接过话说:“王叔叔,您辛苦了,我回来了,您就回去休息吧,有什么需要您帮助的事,我再找您。”
王渝生对白雪说:“你回来了正好,我有些事要向你交待一下。”说完他让白冰照顾好爸爸,就和白雪出去了。
走到外面,王渝生问:“你是不是从刘大江刘老板那儿回来?”白雪点点头。
王渝生先自我介绍:“我是大江制衣在渝州市的总代理,我姓王,叫王渝生,我与刘老板合作多年了。你回来前,刘老板没跟你说,让我来给你母亲送押金吗?”
“没有。”白雪摇了摇头说。
王渝生说:“可能是怕汇款来不及吧,刘老板给我来电话,说他表姐住院,让我先给送十五万押金,再帮助安排一下。但你爸怎么也不承认有他这个表弟,开始不接受这笔钱,后来你弟弟做了工作,才在手术单上签了字,答应先给你母亲作手术,等你回来再说。但他的疑问没消除,你回来了,他一定要问你。刘老板委托我来帮一下忙,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清楚。我先给你打个招呼,你要有个思想准备,怎么跟你爸说。”
白雪一听,问题怎么变得这么复杂。她对王渝生说:“我走的时候,董事长说让公司财务部把钱电汇过来。王叔叔,他怎样跟您说的?”
“刘老板说有个亲戚住院了,让我帮忙安排一下。我问是什么亲戚,怎么称呼。他说是表姐。不过他只知道你妈的名字,不知道你爸和你弟弟的名字。”王渝生看着白雪疑惑的表情,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接着说,“这事只有你自己能说明白了,我帮不上你的忙。”说完他们又回到了手术室外面。
手术用了五个多小时,当母亲被从手术室推出来时,头上缠满了纱布,鼻孔插着氧气管,两个输液瓶分别从手和脚向体内输液。妈妈的脸煞白,一点血色也没有,一动不动地躺在车上。白雪一看见妈妈就冲上前去,哭着喊着妈妈,想去拉妈妈的手。一位大夫用力把白雪拉开,他大声地喊着,不让大家靠近。白雪没能跟母亲说一句话,母亲就被推进了特护病房。特护病房,除了当班的医生护士外,任何人不得进入病房。家属只能通过病房的玻璃窗,看病房内的亲人。
由于目前不需要家属护理,但家属谁也不愿离开,王渝生感到他应该出面帮他们安排一下,于是他开车把白雪他们拉到医院附近的一个旅店,然后说:
“大姐现在也不需要护理,大家也没有必要都守在医院。白冰,你姐姐也回来了,我的意见你先回学校上学,等你母亲回普通病房了,你再来看她。白雪和你爸,你们爷俩就先住这儿,我都给你们登记完了。一楼的餐厅我也安排好了,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吃完,签个字,先不用给钱,到时我来跟他们结算。医院那边,白雪一天过去一两次就可以,向大夫了解一下情况。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休息,等大姐回到普通病房后,你们就没法休息了。我每天会过来一趟,有紧急情况,给我打手机,我会马上过来。你们看怎么样?”
白雪说:“白冰,就按王叔叔说的,先回去上学,等可以探视时我给你打电话,你再来。王叔叔,您给我们帮了这么大的忙,我真不知怎样感谢您。您就不要再为我和我爸费心了,吃住我们自己能解决。这两天也给您累坏了,您暂时不要来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我再找您。”
王渝生说:
“这是什么时候,你们还跟我客气。再说,你们知道我和刘大江老板之间是什么关系,平时他也用不着我,现在需要我时,我能不出力吗?你们什么也不要说了,就按我说的办吧。等大姐好了,咱们还得好好聚一聚呢。”说完他就开车走了。
送走白冰,白雪给爸爸铺好了床,对他说:
“爸,躺下睡一会儿吧,多少天也没睡好觉了吧。妈那边,你先不用管了,医院由我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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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好像有什么话要对白雪说,但又不想马上说,于是他说:
“你坐了一夜火车,也先睡一会儿吧,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白雪看爸爸忧心忡忡的样子,就劝他:
“爸,大夫不说了吗,妈是良性瘤,手术又做得很成功,会恢复好的。您就放心吧。”
爸爸长叹一声,说:
“对你妈我已不担心了,得了这种病,九死一生啊,只要她还有一口气,我会好好侍候她的。我担心的是你,你还年轻,才刚刚二十岁。”
“担心我?我这么大了,不用您操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白雪看着爸爸说。
“那我问你,十五万押金怎么回事?”爸爸终于忍不住了,直接问。
“公司老板给出的。”白雪说。
“你说的这么轻松,那是十五万哪,再加上请客吃饭,送红包,总共要十六、七万,这不是个小数目。是借给你的,还是送给你的?”
白雪当时根本没有考虑这个问题,老板也没有说,反正能给妈妈做手术了,什么也没想就离开了老板办公室。上了火车才想起来,当时连一个“谢”字都没说。现在爸爸一问,白雪真不知怎么回答。她想了想,就把接到弟弟电话以后的事对爸爸讲了一遍,停了一会儿她又补充说∶
“老板还拿出两千元钱,让我给妈买营养品,我不拿,他都急了,让我快点回家,别耽误给妈手术。”说完,她把两千元钱拿出来,递给爸爸。
爸爸没有接,仍继续说下去:
“那这个王经理,怎么又说那个刘老板是你妈的表弟?”
“我也不知道,那可能是我走后,刘老板怕汇款来不及,打电话让王叔叔先把钱给垫上吧。但表姐表弟的事,我也不清楚了。”
“我跟你直说了吧,是不是你们老板欺负你了?”爸爸表情严肃的问。
“没有哇,他原来都不认识我。”
“你真的和老板一点什么关系也没有?”爸爸又问。
“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我是一个打工妹,一直在生产车间当工人,都没见过老板。我到机关见习也还不到一个月,若不带胸卡,老板都不能知道咱是他公司的人。”白雪说。
“老板没占过你的便宜?”爸爸仍然不放心。
“以前他可能都没有注意到我,甚至于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他占我什么便宜?”
“那一定是你答应他什么了。当初我就不同意用这笔钱,我不能为救一个老的,再断送一个小的。你小弟真信了什么表舅的事,也是救妈妈心切吧,一个劲儿劝我。王经理在场,有些话我又没法跟他说,没办法就在手术单上签了字。签完字,我就后悔了,老的不一定能救过来,又坑害了一个小的,以后让我怎么有脸见人哪。”说完他哭了起来。
白雪一边给爸爸擦眼泪,一边说:
“爸,我真的和老板什么事也没有,也没答应他什么,他也没向我提什么要求。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呢,我对天发誓,真的什么事也没有,你不要瞎想了。”
“不是我瞎想,你说的也真玄了,怎么那么巧,在走廊就撞上了老板。他怎么那么好说话,莫不是他长着一颗菩萨心,一看见眼泪就受不了?据说心肠软的人成不了大事,一个那么大的老板,就能为你那几滴眼泪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