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家族全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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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采玉遁入空门,成了一名尼姑。
进庵以后,原就勤俭耐劳的王采玉更加勤谨,把金竹庵里里外外整理得洁净有序泅产管理也很得法。金竹庵有一片竹林和菜地,王采玉自己掘笋养竹、种菜植瓜。劳作之余,还时常可以回家去照顾母亲,庵里生产的竹笋菜蔬等物也可以分一些孝敬母亲姚氏。王采玉的母亲也时常来到庵中陪伴女儿,母女俩一同拜佛诵经,一同劳作,日子过得非常安稳,王采玉的心境也逐渐好了起来,觉得这种闲适安稳的生活非常适合于自己,由此产生了苦守庵中了此一生的念头。
可惜,王采玉在金竹庵中平淡安闲的日子仅仅过了两年。有一天,庵里来了个相面先生,一见采玉,即说她有福相贵相,并且颇为神秘地对她说:你日后必出贵子,晚年将光耀无比、贵不可言。相面先生见王采玉凝神倾听,遂又奉劝她“年纪轻轻,不应苦守空门,早些嫁人为宜。”相面先生说完这一番话,扬长而去。王采玉怔忡呆立,心绪久久不能平静。这两年来,她早已万念俱寂,不作凡尘之想了,不料却被这相面先生的话勾起了一段心事。原来,前不久,采玉的堂兄王贤东曾提到过想为采玉介绍一个夫家。王贤东也是葛竹村人,当时正在溪口蒋家的玉泰盐铺当帐房先生。这玉泰盐铺的东家即是蒋肇聪(肃庵)。蒋肇聪两年之间连续丧妻,所造一对儿女年龄尚幼,家中内室虚乏无人照料,遂有意再娶。王贤东知道了东家的想法之后,立即想到了年轻居孀带发修行的堂妹王采玉。也是合该成就这一段姻缘,那相面先生的一番言语,已然使王采王久旷的凡心荡起波澜,而王采玉的母亲姚氏当初之所以不让女儿落发出家,只准她带发修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要女儿还俗再嫁。于是经王贤东一番巧语说合,姚氏与王采玉便点头应允了。
1886年6月,23岁的王采玉还俗再嫁,来到了溪口蒋家,作了当时已45岁的蒋肇聪的继室,当上了玉泰盐铺的第三任老板娘。据后人猜测,那个神秘出现的相面先生多半是蒋家为娶王采玉而设的圈套。不过,这种猜测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从未得到过证实。可以证实了的是,王采玉果然“日后必出贵子”,生下了蒋介石这个头号枭雄,且在其后的几十年里,蒋家一门包括王采玉本人,的确是“贵不可言”的。
嫁入蒋家不久,王采玉便有了身孕。清光绪13年暨公元1887年10月31日午后,王采玉在玉泰盐销的后楼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婴。其时,蒋家老太爷正坐在店堂里听候消息,闻知添了一个男孩,大喜过望,为其取命“瑞元”,此即后来称雄一时的蒋介石,又名周泰、志清、中正。蒋介石4岁时,王采玉又生了女儿瑞莲。隔一年,又生次女瑞菊。又隔一年,再生幼子瑞青。
王采玉和她的公公蒋斯千都信佛,也都迷信相面算命之说。瑞元出世后,公媳俩都认为是应了相面先生“必出贵子”之言,所以对蒋瑞元格外疼爱,把蒋氏一门“光宗耀祖”的殷殷之望完全寄托在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身上。
然而,命运多蹇的王采玉还没有摆脱噩运的纠缠。再嫁蒋家之后,刚刚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不幸的遭遇又接踵袭来。1894年,公公蒋斯千(玉表)撒手西归,享年80岁。第二年夏天,溪口一带发生时疫之灾,蒋肇聪(肃庵)又身染时疫而殁。公公的坟草未发,丈夫又抛下家产店务和妻子儿女一命归天,采玉孤儿寡母,又一次坠入命运的低谷。蒋介石成年后,曾于1918年撰文追忆其父蒋肇聪临终前的情景:“吾父之殁也,吾母王太君在侧,吾父顾吾及幼妹,指谓吾兄(指蒋介石同父异母的哥哥蒋父卿)日:‘尔弟妹幼,吾死后,尔母必哀痛不自胜,尔年长,其能尽孝致友以慰吾心耶!’吾兄承涕自任,乃瞑。呜呼,痛哉!”
蒋介石描述他的哥哥“承涕自任”,实际是在扇蒋介卿的耳光,因为蒋介石的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并未遵照乃父的遗嘱对后母王采玉“尽孝”,而是以蒋门长房长子之尊,与后母王氏常有争执,不甚尊重,以致母子失和。这件事,使蒋介石一直耿耿于怀。
蒋介石的祖父蒋斯千原有两个儿子,一名肇海,一名肇聪。长子肇海早夭,无后,蒋家的产业由蒋肇聪承管。为使长门有后,蒋斯千生前曾决定将长孙蒋介卿过继在长子肇海名下,以继香火。蒋介卿为人心地偏狭、性情暴躁,且又重财轻义。父亲蒋肇聪过世后,他常为店务或家事与后母王采玉争执不休,态度极不尊重。蒋介卿不信佛,且又嗜赌。一次,蒋介卿在外面打麻将输了钱,悻悻回家,一进家门,恰逢奉化岳林寺和尚来化缘,蒋介卿一看到和尚,即认为自己输钱的原因就是家里来了和尚(空门子弟)的缘故,于是大发雷霆,将那和尚斥责了一顿。王采玉是信佛至诚的,自己又曾在“空门”中当过弟子,因此每有佛门弟子来化缘,她必恭敬待之,大度施舍。现在,介卿当着自己的面大声训斥前来化缘的和尚,使王采玉感到有失自己的面子,于是当场与蒋介卿爆发了一场争执,从此,这母子俩的感情出现隙嫌,再也未能和睦。
1898年,蒋介卿提出分家另居。从道理上讲,祖父蒋斯千已将介卿过继给长子蒋肇海名下,那么蒋家的产业确也应有长门的一份;就算没有过继的事,介卿若提出与弟弟介石及瑞青分家,也不违家规事理。因此,王采玉不愿与前子争执产业,当即答允。析产后,蒋介卿分得玉泰盐铺全部资产、房屋和蒋肇海名下的田产;而王采玉及其子女只分到所居祖室、二十几亩薄田和一片竹山。王采玉靠这份产业抚孤度日,生命愈发艰难。关于析产分家的这段事,蒋介石在其自撰的文章中说“先父遗产数,尤母平析与吾兄弟三人,无稍畸倚。兄为前母生,尤用厚私。”王采玉逝世后,蒋介石在《哭母文》中曾有“内在之祸”之语,就是指的兄弟析产分家、后母与前子失和这个事。
这次分家,对王采玉而言实是又一次不幸。因为当时她的亲生儿子尚未立事,析产后,王采玉所得只是些房屋、田园、竹山等不动产,日子颇为拈据。王采玉之所以慨然答应前子介卿的要求,分家析产,而且绝不争多论少,实因为她始终坚信当年相面先生的话,对蒋介石充满了信心。
王采玉的命运实在是不幸之至,自从丈夫亡故,前子析产另居之后,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她的小女瑞菊、幼子瑞青又相继夭折。一次接着一次的沉重打击狂风骤雨般落在王采玉的身上,这种不幸的际遇,实在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了的。在王采玉迭遭打击,最为哀痛无助、孤寂落寞的日子里,王母姚氏经常来溪口陪伴女儿,“同休戚,朝夕保育而慰藉之”。
在送遭不幸之后,王采玉将全部心血用来培育孤儿蒋介石,希望他能成大器,就伟业,光耀门庭。所幸的是,王采玉晚年时,蒋介石发迹之相已露,蒋母也算过了一段扬眉吐气的好日子。可惜,蒋母因为一生操劳过甚、所经变故太多,以致将届晚年就已体弱多病。蒋介石之所以梦到“雪满山原,一白无际”就立即想到这可能是母亲的凶兆,也是因为蒋母当时正在病中,而且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令蒋介石不能不往那方面想。
1921年6月14日,蒋母王采王因患心脏病,卒于故居内寝,享年57岁。
蒋介石的梦境竟然应验了!他因为一个梦而离职回家省亲,诚然对不起孙中山,对不起当时的国民革命事业,但他可以无愧的是:他总算赶在母亲去世之前回到了母亲身边,得以朝夕陪伴。亲会汤药,总算尽到了人子之孝。蒋母弥留之际,曾再三叮嘱蒋介石:
一、要为她择地另葬,不与其父同穴;
二、要办一所学校,培育乡里子弟;
三、要报答几家至亲好友的恩情。
这三件事,蒋介石—一答应,并在发迹之后逐一付诸实现。后人说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施恩泽惠于亲戚朋友,原来这也是蒋介石“尽孝”的内容之一呢!
蒋母为什么违背浙东乡间风俗,遗嘱蒋介石不准将自己与丈夫合墓并葬呢?这一点,蒋介石在其亲撰的《慈母记》解释说:“他是谨遵慈母的遗嘱“不必因俗而柑,以余家之工事,重惊尔父之灵”。这种话,蒋母生前曾经多次提起,每每殷殷嘱附,不惮其烦,甚至还“自置墓碑,以示其意志坚决”。
其实,蒋母王氏之所以坚持不与蒋父同穴合葬,主要原因倒不是怕惊动了蒋父的亡灵,而是因为蒋父肇聪已经与前妻徐氏、续弦孙氏合葬,王采玉不愿屈居下位,更不愿自己的儿子日后被人议论为第二填房所生,惟恐对蒋介石的前途产生不利的影响。爱子之心,由此可见一斑,而蒋介石也深诸母亲的用意,所以,对于慈母的仙逝,他悲痛异于常人。在停灵期间,蒋介石每天都要抚尸大哭多次。蒋介石对慈母行如此大哀之礼,在同事朋友中博得了一个“事母至孝”的美名。
居哀期间,蒋介石不忘母亲遗命,请了奉化有名的风水先生四处勘察坟地。因为蒋母生前曾表示“要葬在佛的怀抱里”,因此,最后选中了溪口北约1.5公里的白岩山中段北面的一小块平地,据说这是“弥勒佛的肚脐眼儿”,是一块上好的风水宝地。
坟穴选定之后,蒋介石每天必到白岩山监工兴建母亲坟莹。11月23日,正式出殡下葬。蒋介石亲抚母亲灵枢安葬。因为这时的蒋介石已身任广东军界要职,是孙中山手下的重臣,母以子贵,所以安葬仪式极为隆重,为溪口乡历史上所仅见。
接到蒋母去世的讣告后,孙中山麾下的党政军大员齐致唁电,闽、粤、鄂、湘、沪各地吊客纷至沓来,出殡下葬时,孙中山又特派陈果夫代表祭奠,戴季陶、居正等要员均亲临葬礼。孙中山亲撰祭文,并为蒋母题写了墓碑:“蒋母之墓”,张静江手书蒋介石所撰的挽联,胡汉民做墓志,汪精卫做铭,由浙江书法家沈尹默手书。
为表达对母亲的孝敬,蒋介石从此发誓:不论新旧历史,凡到母亲祭日,一律不茹荤、不动气、不近色,以示对母亲的纪念,以寄哀思。
1923年,为纪念蒋母60冥寿,蒋介石特在离母亲墓址约300米远的地方建筑三间新式洋房,称为慈庵。慈庵落成后,奉曾祖祈增公,曾祖批毛太夫人,张太夫人;祖玉表公、祖批徐太夫人;考肃庵公、批徐太夫人、孙太夫人、王太夫人;及弟瑞青。冥配弟妇王氏、五代神主升龛,祭飨如仪。
这次建庵供神,蒋介石十分重视。特请谭延阎书题了慈庵门额,中堂悬挂着孙中山亲书的“为国助劳”、慈云普照”二匾。蒋介石亲撰了《慈庵记》,说:“标额日慈庵,以成先慈建庵供佛未竟之志,而又配祖先考肃庵公,权合古人院之义也。”亦即,建筑这个慈庵,一是因为蒋父与蒋母没有合葬一穴,把父母神主牌位合在一起,以表示双亲合拢;一是可以作为蒋介石回乡时居住之所,以示不忘母亲,谨守墓园之意。
1930年,蒋介石已掌握了国民党和国民政府的最高权力,为了光耀门庭,将慈庵旧宅拆除,另在离墓稍远的平地上筑造了规模较大的坟庄,名为“墓庐”。
穿过墓庐大门,便可看到新修建的慈庵,室内挂有蒋母遗像,下有汪清卫题字:“蒋老伯母遗像,世愚侄汪兆铭”。正中立一石碑,正反两面均有碑文。正面为谭延用所书《孙大总统祭蒋大夫人文》;后面是“孤哀子蒋中正泣述”的《哭母文》及《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慰劳蒋总司令文》等石刻。此外还有胡汉民题字墓诗、谭延阅所题的“蒋太夫人像赞”、林森作的挽辞等。当初治丧时,张静江、许崇智等国民党要员的唁电、挽联、悼诗等,也都一一保存在“慈庵”中。这些文词墨迹,将介石极为看重,曾委托叶楚他搜集,编为《哀思录》刊行于世。《哀思录》卷前有蒋介石亲撰的《刊哀思录所感》文,说“《哀思录》是中正生平所最哀痛而不能忘者之一种纪念”。
蒋介石对于部下晋谒其母墓很重视。据一位原国民党将领回忆,蒋介石平时对部下非常严肃,惟有部下谒墓下来时,他才笑容可掬,连说“谢谢”。
总之,蒋介石事母至孝,无论是“发乎亲情”还是“系于国事”——为了统治的需要,在外界一向是有口碑的,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第三章 走出溪口
1.顽梗童年
蒋介石幼年时期顽劣异常,他自己对此也从来不予讳言。在蒋介石自撰的《先王太夫人事略》中,他自己承认:“中正幼多疾病,且常危笃,及愈则又放搏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