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图公案-第1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尘埃荡起,日色苍黄,堂下侍立公吏,一时间开不得眼。怪风过后,了无动静,惟包公案上吹落一树叶,大如手掌,正不知是何树叶。包公拾起,视之良久,乃遍示左右问:“此叶亦有名否?”内有公人柳辛认得,近前道:“城中各处无此树,亦不知树之何名。离城二十五里有所白鹤寺,山门里有此树二侏,又高又大,条干茂盛,此叶乃是白鹤寺所吹来的。”包公道:“汝果认得不错么?”柳辛道:“小人居住寺旁,朝夕见之,如何会认差了?”
包公知有不明之事,即令乘轿去白鹤寺行香,寺中僧行连忙出迎,接入方丈坐定,茶罢,座下风生。包公忆昨日旋又起,即差柳辛随之而去,柳辛领诺,那一阵风从地下滚出方丈,直至其树下而息,柳辛回复包公。包公道:“此中必有缘故。”乃令柳辛锄开看之,见一条破席包卷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在内,看验身上并无伤痕,只唇皮迸裂,眼目微露,撬开口视之,乃一根竹签直透咽喉。将尸掩了,再入方丈召集众僧行问之。众僧各道:“不知其故。”一时根究不出,转归府中,退入私衙后,近夜,秉烛默坐,自忖:寺门里缘何有妇人死尸?就是外人有不明之事,亦当埋向别处,自然是僧行中有不良者谋杀此妇,无处掩藏,故埋树下。思忖良久,将近一更,不觉困倦,隐几而卧。忽梦见一青年妇人哭拜阶下道:“妾乃城外五里村人氏,父亲姓索名隆,曾做本府狱卒。妾名云娘,今年正月十五元宵夜,与家人入城看灯,夜半更深,偶失伙伴,行过西桥,遇着一个后生,说是与妾同村,指引妾身回去。行至半路又一个来,却是一个和尚。妾月下看见,即欲走转城中,被那后生在袖中取出毒药来,扑入妾口中,即不能言语,径被二人拖入寺中。妾知其欲行污辱,思量无计,适见倒篱竹签,被妾拔下,插入喉中而死。将妾随行首饰尽搜捡去,把尸埋于树下,冤魂不散,乞为伸理。”
包公正待细问,不觉醒来,残烛犹明,起行徘徊之间,见窗前遗下新皂靴一只,包公计上心来。次日升堂,并不与人说知,即唤过亲随黄胜,吩咐:“汝可装作一皮匠,密密将此皂靴挑在担上,往白鹤寺各僧房出卖,有人来认,即来报我。”胜依言来到寺中,口称叫卖僧靴。正值各僧行都闲在舍里,齐来看买。内一少年行者提起那新靴来,看良久道:“此靴是我日前新做的,藏在房舍中,你如何偷在此来?”黄胜初则与之争辩,乃行者取出原只来对,果是一样。黄胜故意大闹一场,被行者众和尚夺得去了。胜忙走回报,包公即差集公人围绕白鹤寺,捉拿僧行,当下没一个走脱,都被解入衙中,先拘过认靴的行者来,审问谋杀妇人根由。行者心惊胆战,不待用刑,从实一一招出逼杀索氏情由。包公将其口词叠成案卷,当堂判拟行者与同谋和尚二人为用毒药以致逼死索氏,押上街心斩首示众;其同寺僧知情不报者,发配充军。后包公回京奏知,仁宗大加钦奖,下敕有司为索氏茔其坟而旌表之。
第二十五回 忠节隐匿
却说,常言道,“朝里无人莫做官”,这句话深为有理;还有一句话,家里无银莫做官”,这句话更为有理。怎见得?如今糊涂世界,好官不过多得钱而已;你若朝里无人,家里无银,凭你做得上好的官,也没有人与你辨得皂白。就如那守节的女子,若不是官宦人家,又没有银子送与官吏,也不见有什么名色在那里。如今说河南有个县丞潘宾,居官时一文不要,复反御边有功。这样一个好官,职分虽小,难得如此。做上司的原应该奏过朝廷,加升他的官职才是;竟索他银千两才许他保奏,可怜他这样一个清正官员,哪里来的银子?怎不教人气死!一日,包公坐赴阴床断事,接得一纸状词,正是潘宾的:
告为匿忠事:居官不要一文,难道一文不值?御边自守百雉,难道百雉无灵?风闻的每诈聋耳;保奏的只伸长手。阳世叩阍无路,阴闻号天自鸣。上告。
包公看罢道:“可怜可怜。潘宾果若为官清正,御边有功,满朝文武官员多多少少总不如你了。你在生时何不自鸣,死后却对谁说?”潘宾道:“在生时就如哑子吃苦瓜一样,没有银子送他,任你说得口酸,哪个管你三七二十一?可怜潘某生前既不得一个好名,死后如何肯服!”包公道:“待我回阳奏过朝廷,当赠你一个美名,留青史,岂不美乎?”潘宾道:“生前荣与死后名,总是虚空。但恨那要银子的官,在生不能与我保荐,如今没处出气。”包公道:“有我老包在这里,任他阴阳人等,哪有没处出气的!你但把要银子的官写下姓名与我,我自有处。”潘宾写罢将上呈时,忽报门外有一个女子,口称冤枉。包公道:“着他进
来。”
那女子进来跪下,呈上状词:告为匿节事:夫作沙场鬼,从来未睹洞房花烛;妾作剑锋魂,终身只想万里长城。男未婚,女不嫁,四十岁自刎而死;节不施,坊未建,微魂何所倚托?红颜之薄命难甘,污吏之不法宜正。合行自呈,不嫌露体。上告。包公看毕道:“好个节女,如何官府不旌奖他?”女子道:“妾姓方氏,因丈夫死于边疆,
未曾婚嫁。妾不愿改嫁二夫,直到四十二岁,无以度日,自刎身亡。府县官贪贿,无奈妾家贫,默默而死,不与我标一个好名,故此含冤求伸。”包公道:“你且说府县官的名姓来,我自有处。”女子说罢,包公援笔批道:
审得:立忠立节,乃人生大行;表忠表节,尤朝廷大典。职系本处正官,为之举奏可也,乃一匿其忠,清操之孤魂何忍?一匿其节,红颜之薄命堪怜。风渺渺兮含哀,月皎皎兮在天。忠节合行旌赏;贪污俟用刑法。
批完道:“你们二人且出去,待我启奏阳间天子、阴府玉皇上帝,叫你们忠臣节女自有享福之处,那些贪污的官员,叫他们有一日自然有吃苦的所在。
第二十六回 巧拙颠倒
告来巧拙颠倒事:夫妻相配,莫道红丝无据;彼此适当,方见皇天有眼。巧女子,拙丈夫。鸳鸯绣出难与语;脂粉施来徒自憎。世上岂无拙女子,何不将来配我夫?在彼无恶,在此无射。颠之倒之,得此戚施。上告。
包公看罢大笑道:“可笑人心不足,夫妻分上不睦。巧者原是拙之奴,何曾颠倒相陪宿。”说罢,将数语批在原状子上,粘在大门外。须臾,那告状女子见了,连声叫苦叫屈,求见包公。包公道:“女子好没分晓,如何连连叫屈?”女子道:“还是阴司没有分晓,如何使人不叫屈?”包公道:“怎见得没分晓?”女子道:“大凡人生世上,富贵功名件件都假,只有夫妻情分极是真的。但做男子的原有巧拙不同,做女子的亦有巧拙两样,若巧妻原配巧夫,岂不两美?每见貌类嫫母行若桑间者,反配风流丈夫;以妾之貌,不在中女下,以妾之才,颇在中女上,奈何配着一个痴不痴、憨不憨、聋不聋、哑不哑这样一个无赖子,岂不是注
姻缘的全没分晓?”包公道:“天下原无全美之事。国家亦自有兴衰,人生岂能无美恶。都象你要拣好丈夫,那丑男子就该没有老婆了。那掌婚司的各人定一个缘法在那里,强求不得。”再批道:
审得:夫妇乃天作之合,不可加以人力。巧拙正相济之妙,那得间以私意。巧妻若要拣夫,拙夫何从得妻?家有贤妻,夫不吃淡饭,匹配之善,正在如此。这样老婆舌,休得再妄缠。
批完又道:“你今既有才貌不能配的一个好丈夫,来世定发你一个好处托生了。你且去且去。”
第二十七回 试假反试真
却说临安府民支弘度,痴心多疑,娶妻经正姑,刚毅贞烈。弘度尝问妻道:“你这等刚烈,倘有人调戏你,你肯从否?”妻子道:“吾必正言斥骂之,人安敢近?”弘度道:“倘有人持刀来要强奸,不从便杀,将如何?”妻道:“吾任从他杀,决不受辱。”弘度道:“倘有几人来捉住成奸,不由你不肯,却又如何?”妻道:“吾见人多,便先自刎以洁身明志,此为上策;或被其污,断然自死,无颜见你。”弘度不信,过数日,故令一人来戏其妻以试之,果被正姑骂去。弘度回家,正姑道:“今日有一光棍来戏我,被我斥骂而去。”再过月余,弘度令知友于谟、应信、莫誉试之。于谟等皆轻狂浪子,听了弘度之言,突入房去。于谟、应信二人各捉住左右手,正姑不胜发怒,求死无地。莫誉乃是轻薄之辈,即解脱其下身衣裙。于谟、应信见污辱太甚,遂放手远站。正姑两手得脱,即挥起刀来,杀死莫誉。吓得于谟、应信走去。正姑是妇人无胆略,恐杀人有祸,又性暴怒,不忍其耻,遂一刀自刎而亡。
于谟驰告弘度,此时弘度方悔是错,又恐外家及莫誉二家父母知道,必有后患。乃先去呈告莫誉强奸杀命,于谟、应信明证。包公即拘来问,先审干证道:“莫誉强奸,你二人何得知见?”于谟道:“我与应信去拜访弘度,闻其妻在房内喊骂,因此知之。”包公道:“可曾成奸否?”应信道:“莫誉才入即被斥骂,持刀杀死,并未成奸。”包公对支弘度道:“你妻幸未污辱,莫誉已死,这也罢了。”弘度道:“虽一命抵一命,然彼罪该死,我妻为彼误死,乞法外情断,量给殡银。”包公道:“此亦使得。着令莫誉家出一棺木来贴你。但二命非小,我须要亲去验过。”及去相验,见经氏刎死房门内,下体无衣;莫誉杀死床前,衣服却全。包公即诘于谟、应信道:“你二人说莫誉才入便被杀,何以尸近床前?你说并未成奸,何以经氏下身无衣?必是你三人同入强奸已皆后,经氏杀死莫誉,因害耻羞,故以自刎。”将二人夹起,令从直招认。二人并不肯认。包公就写审单,将二人俱以强奸拟下死罪。于谟从实诉道:“非是我二人强奸,亦非莫誉强奸,乃弘度以他妻常自夸贞烈,故令我等三人去试她。我二人只在房门口,莫誉去强抱,剥其衣服,被经氏闪开,持刀杀之,我二人走出。那经氏真是烈女,怒想气激,因而自刎。支弘度恐经氏及莫誉两家父母知情,告他误命,故抢先呈告,其实意不在求殡银也。”弘度哑口无辩。包公听了,即责打三十,又对于谟等道:“莫誉一人,岂能剥经氏衣裙,必汝二人帮助之后,见莫誉有恶意,你二人站开,经氏因刺死莫誉,又恐你二人再来,故先行自刎。经氏该旌奖,汝二人亦并有罪。”于谟、应信见包公察断如神,不敢再辩半句。包公将此案申拟,支弘度秋后处斩,又旌奖经氏,赐之匾牌,表扬贞烈贤名。
第二十八回 死酒实死色
话说有张英者,赴任做官,夫人莫氏在家,常与侍婢爱莲同游华严寺。广东有一珠客邱继修,寓居在寺,见莫氏花容绝美,心贪爱之。次日,乃妆作奶婆,带上好珍珠,送到张府去卖。莫氏与他买了几粒,邱奶婆故在张府讲话,久坐不出。时近晚来,莫夫人道:“天色将晚,你可去得。”邱奶婆乃去,出到门首复回来道:“妾店去此尚远,妾一孤身妇人,手执许多珍珠,恐遇强人暗中夺去不便,愿在夫人家借宿一夜,明日早去。”莫氏允之,令与婢爱莲在下床睡。一更后,邱奶婆爬上莫夫人床上去道:“我是广东珠客,见
夫人美貌,故假妆奶婆借宿,今日之事乃前生宿缘。”莫夫人以丈夫去久,心亦甚喜。自此以后,时常往来与之奸宿,惟爱莲知之。
过半载后,张英升任回家,一日,昼寝,见床顶上有一块唾干。问夫人道:“我床曾与谁人睡?”夫人道:“我床安有他人睡。”张英道:“为何床上有块唾干?”夫人道:“是我自唾的。”张英道:“只有男子唾可自下而上,妇人安能唾得高?我且与你同此睡着,仰唾试之。”张英的唾得上去,夫人的唾不得上。张英再三追问,终不肯言。乃往鱼池边呼婢爱莲问之,爱莲被夫人所嘱,答道:“没有此事。”张英道:“有刀在此。你说了则罪在夫人,不说便杀了你,丢在鱼池中去。”爱莲吃惊,乃从直说知,张英听了,便想要害死其妻,又恐爱莲后露丑言,乃推入池中溺死。
本夜,张英睡至二更,谓妻道:“我睡不着,要想些酒吃。”莫氏道:“如此便叫婢去暖来。”张英道:“半夜叫人暖酒,也被婢女所议。夫人你自去大埕中取些新红酒来,我只爱吃冷的。”莫氏信之而起。张英潜蹑其后,见莫氏以杌子衬脚向埕中取酒,即从后提起又脚推入酒埕中去,英复入房中睡。有顷,谅已浸死,故呼夫人不应,又呼婢道:“夫人说她爱吃酒,自去取酒,何许多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