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郡主到淑妃 作者:漱玉泠然(晋江2013-06-06完结)-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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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把另一半喂给了怀里的黄耳。
黄耳跟我还不熟,不肯吃,跳下地去,自己跑出去玩了。我呆呆地不知剥了多少颗核桃,直到度娘进来,“哎呀”一声,惊醒了我,我不知道伊为什么大惊小怪,低头一看,自己也呆了,原来我把核桃皮留在了桌上,核桃仁全丢在了地下。
☆、第三十一章 故人重逢
激情四溢地陪黄耳玩了一天,夕阳西下的时候,两腿直发软,我筋疲力尽地向石凳上一坐,眼前天旋地转,黄耳在眼里变成了三四五个,就在这种胸闷气短疑似心梗的状态下,连萧尧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不知道。我转头惊诧于他的悄无声息时,他已经蹲□子在逗黄耳了,黄耳毛茸茸的耳朵在他手心里蹭来蹭去,一幅人犬乐享天伦的奇异图景。
我心里一缩,声调跟着就有点虚飘飘的,对他说:“老太太说,今儿不用陪她吃饭了,太太也不用我们过去,叫我们各屋里自己吃。”
萧尧没抬头,轻轻“嗯”了一声,我迅速领会了他的意思,使个眼色给度娘,度娘便穿花拂柳地一径去了厨房。
伊从厨房取来的都是萧尧往日爱吃的菜,红烧鱼骨,麻辣鹌鹑,一品豆腐,鲜豆苗,虾丸鸡皮汤,并一大碗碧莹莹的绿畦香稻粳米饭,我喂了黄耳一天,它吃一口,我差不多吃十口,早就撑得连口水都喝不下去了,应景地喝了两口汤,就又下地去追着黄耳玩了,萧尧的胃口似乎很好的样子,一直把脸埋在饭碗的腾腾热气里,不断地叫青花给他添饭布菜。黄耳绕着屋里满地跑,我也满地追,蓦然回身的时候,发现萧尧停了筷子正笑吟吟地看着我们,一块石子投进碧波万顷的湖心,我感到一丝莫名的异样,眼神有一瞬间的凝滞,立即转移目光,去追黄耳去了。
萧尧不知是同样感觉到异样还是什么,筷子欲要碰那碟麻辣鹌鹑,又收回来,对青花道:“这道麻辣鹌鹑,贤儿爱吃,你去给他送去。”
青花去了,一时又原封不动地端回来,道:“二爷不在屋,听上夜的小厮说,吏部几位大人今儿在醉仙楼聚会呢!”
萧尧“嗯”了一声音,也不言语,又埋头吃饭去了。
二更时,庭中万籁俱寂,新植的玉丁香已抽出嫩枝,细碎的花影透过纱窗,撒落地下,风过处,影碎花摇,我坐在床前,发了一个长长的呆,这个看似宁静的夜晚,与以往任何一个寻常的夜晚一样,微云孤月,岁月无痕,青花收拾着桌上的杯盘狼藉,度娘坐在纱灯旁为我穿针理线,纱灯柔软的光映得伊一脸□,萧尧颀长俊美的身影映在窗纱上,是深粉的霞影纱,看看就让我觉得温暖,然而这样的一个夜里,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同。
心房里好像有几百只绵羊,排着队,一只一只地走过,绒绒的细毛拂着我,心窝里一阵阵地柔软,酸酸的柔软——我想起来了,方才那一幕,我追着黄耳,萧尧笑着停下饭碗看着我们的那一幕,不是很有一种家庭的意味么?只可惜,黄耳只是一只狗……黑暗中,我的脸热烘烘的。应当是白天太累了吧,身子疲乏,脑壳像冻住了一样,木木的,针线也没心情做,我拾掇了笸箩,睡了。
经过一天的追跑,黄耳跟我亲昵了些,果然是日久生情的。只是它熟悉了周遭环境之后,就一直想冲出门,奔向更广阔的天地。
我一个人看不住它,度娘建议我给它带上一条链子,被我拒绝了,我才不要让黄耳“锁进深宫无人知”呢。当然,危险也就接踵而至了。
度娘洗了衣裳拿到邀月台晾去了,我一个眼错不见,黄耳将身一扭,又跑了出去。我急得在后面追,一壁追,一壁大声呼呵二门上的小厮把它拦住,谁知二门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一定是当班的小厮又偷空儿玩去了。黄耳像一支“钻天猴”,一径跑到了东角门,我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话都说不连贯了,幸而东角门当值的小厮灵透些,没等黄耳跑至眼前,早已扎煞着两只手等着捉它,然而黄耳身形既小,行动又极为灵活,小厮赤手空拳,哪里捉它得住?黄耳只是被绊了一跤,奔跑一滞,眼看就要窜出萧府去了。
就在这时,那小厮空身扑上,揪住了黄耳一条腿,它奔跑不得,只拼命发出愤怒的叫声。我大喜,欣欣然地走到角门口,掐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地对黄耳说:“怎么样,叫你再跑!”
一边说,一边轻轻地去打它屁股,这时突然身后平地惊雷地传来一声: “珠儿?珠儿……珠儿!我可盼到你了!老天保佑啊!”
我吓了一跳,像误摸了漏电的电源,脑袋里一时也发生了短路,猛回头,看到一个大型煤球,正蹲在东角门的矮坟似的土堆旁。
那抱着黄耳的小厮气急败坏了,语气变得凶神恶煞起来,像白骨精竦身一摇脱了美女的画皮,现了原形,“不是赶你走了吗?怎么又来了?”
小厮说着就想要去推他,但煤球实在太脏了,小厮有点老虎咬刺猬的尴尬,这时那只煤球身上的两个小圆点亮了,眨巴眨巴地原来是两只眼睛,不知为什么,这空荡荡的眼神总让我感觉很熟悉。煤球滚到我脚边,两只脏乎乎手拽住我的深蓝镶滚的裙角,“珠儿,我是阿成啊!”
莫名的熟悉感终于尘埃落定,同时腾起一层层的酸凉,阿成哥怎么会在这儿?他怎么会这样?刘奶奶怎么样了?一想到刘奶奶,我有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空洞,心急如焚地问阿成哥:“刘奶奶呢,她在哪儿?”
阿成哥与我一向有着别出心裁的心有灵犀,他擦擦眼泪,煤球上顿时掉了两块粉扑子上去,“你放心,奶奶还活着呢!”
活着?活着就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都还是不能抛。在这个丛林法则弱肉强食横行的世上,保住性命,才是第一位的。
抱着黄耳的小厮有点进退两难了,想要投石问路吧,可小石头攥在手里半天,都快捏出了水,还是找不到机会,最后终于苦心人天不负地看到我的目光转向他,我知道他的疑问和忐忑,于是想了一想,说道:“萧大爷想吃九味斋的芙蓉香蕉卷,我待会儿得打发度娘去买些来……”说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阿成哥,别说,他在接受我的眼电波方面,很多时候的确灵光四射,作了个眨巴眼的招牌表情,慢悠悠地走了。
我这里摸了摸荷包,好在里头还有一个“事事如意”的银锞子,掏出来放到那小厮手里,问道:“你叫什么?”
小厮会心一笑,道:“家里人都叫我阿福。郡主不常出门,所以不认得我。”
我笑道:“你替我抓了黄耳,没什么谢你的,今儿的事……”
守门的小厮果然比黄耳精明多了,没等我说完,阿福便接口道:“郡主只管放心回去就是了,奴才只管守门,别的一概不管。”
我点头笑笑,进了门。
度娘正坐在齐眉馆的院子里铰一个坎肩儿,见我进来,笑问:“郡主哪里去了,怎么这半天不回来?”
我像一个入室打劫地强盗,一把抓住度娘就往屋里拖,度娘没想到闭门家中坐,我这个劫匪也会从门外来,还是个没半点功夫,以卵击石的劫匪。
再出门的时候,果然度娘就像刚被洗劫过的一样,被迫替我这个劫匪抱着两个小包袱,弹墨花绫水红绸里的包袱里,包着齐眉馆里还算拿得出手的两件衣裳,并仅剩的一点金银首饰。
我左顾右盼,做贼心虚,度娘心惊胆颤,左顾右盼,最后度娘终于忍不住劝我道:“还是我给送去吧,这事郡主还是不要出面的好。”
我当然知道有萧夫人那个人肉窃听器无处不在,王府还有阮媚儿为首的一帮女人,她们独守空闺,对月垂泪,人生唯一的希望就是每天一睁眼,开始四处观察这个世界,看看哪个角落里有更悲壮的生离死别,劲爆八卦,然后像鲁镇街头的老女人,一齐流下那停在眼角上的眼泪,叹息一番,或是发出极力压制而又不能自控的扭曲的笑声,满足地去了。
不过,其实如果人生总是沿着那条所谓正确的轨迹走下去,最后会是什么样子呢?像放在艳阳下的白开水,金光灿烂,人人钦羡,却淡得没有滋味。
于是我勇往直前,说道:“我得去看看刘奶奶,再说你也不认得阿成哥。”
度娘忽然转身喊道:“谁?”
我瑟瑟环视一周,只见天似穹庐,笼盖萧府,只是方才的电光火石之间,我好像看到一抹珍珠粉的影子,晃动过我的视野。
度娘轻盈地拎起我,矫夭腾挪,宛若游龙,跌宕起伏之间,双足已触到冰凉潮湿的瓦檐上,踩着弧圆的一块,动也不敢动。伊又是一跃,我闭起眼睛,却早已荡悠悠轻飘飘地落在松软的湿土上——是萧府墙外的一个土包。
阿成哥像九味斋前一个活体的泥塑形像代言人,那么饥饿的样子,摆在铺子门前,让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以为是这家点心店雇来的专业粉丝。
我俯□子,音调小心翼翼地像间谍接头,“刘奶奶呢?你快带我去。”
阿成四顾无闲人,一副凄风苦雨状,“珠儿,我还没吃饭呢!”
我皱着眉冲他呲牙,然后无奈地对度娘说:“去,给他买两块点心。”
阿成哥小眼一眯,笑道:“妹子,我想吃芙蓉香蕉卷。”
“你……”我快被他气死了,摊手做了个“我别无选择”的动作,看着度娘进去了。
这里我跟着蹲下,用一种肉票家属的语气逼问阿成哥:“快说,刘奶奶在哪儿,不说不让你吃点心!”
阿成哥又愁云残雾起来,咽了口唾沫,道:“地方我也说不清,叫什么紫来客栈的,就在东大街。”
其实我也不知道,来西京快一年了,整日做宅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不过我并不着急,反正有度娘在身边,到时候让伊搜索下就成了。
☆、第三十二章 经济问题
紫来客栈其实已经在东大街的巷子里了,地方很是偏僻,车夫照着度娘的指点,沿着隆起的青石板路,七拐八弯地绕进去,路边只见一条条鲜绿的菜叶,半个半个暗红的荔枝壳,一片片飘来飘去的皮粉的花生衣子,车夫嫌路难走,下车的时候又多收了三分银子。
紫来客栈人如其名,满地的污水油腻,泛着湿漉漉的光,在午后艳阳的照耀下,幻化出一片绚丽的彩光,来来往往的客人包括店小二在内,浸在流溢着酒气,油烟和不明呕吐物的味觉冲击里,也是一个个面皮紫胀,脸放紫光。
阿成带着我们走过迷宫似的楼梯回廊,廊下的阴暗冷落,把目的地变成祖玛里那一串彩球,神出鬼没,去向不明,而且不知道如何下手突破堡垒。一路走来,就是一摄像机不停晃动时拍下的长镜头,缓慢而幽长。
一扇漏洞百出的破门呈现在我们眼前。门上没有锁,我们推门进去,顿时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明明是太阳当空照的白天,这里却是夜阑如漆的黑夜,门上的千疮百孔里漏下来的一点光芒,像是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子。
我像个瞎子似的摸索半日,急咻咻地对阿成哥吼道:“快点个灯啊!”
阿成哥的嗓音无精打采,“我和奶奶半个月没吃油了,哪有油点灯啊?”
缓了一刻,渐渐地适应了屋里的黑暗,我看到刘奶奶,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说的确切点,是躺在一张木板上,伊本来就缩成核桃的脸如今缩成了一颗黑枣,又瘦又黑又干,我止不住大哭起来,脑海里出现小时候刘奶奶坐在太阳地里给我剥花生的情景,与眼前的景像重合起来,对比蒙太奇的效果特突出!
度娘半跪在刘奶奶跟前,声音里充满了哀痛与伤心,“奶奶,您还没吃饭吧?我给您带点心来了。”度娘从小没爹没妈,连本家姓氏都不知道,只因在潭王府做侍女,主子姓李,伊也就自称姓李了。因为没有沐浴在亲情的温暖中长大,所以一直很尊老爱幼,当伊“以及人之老”的时候,就有一种“老吾老”的快慰了。
刘奶奶有点迷糊,口齿不清地只唤“阿成”,好像丝毫不知道我的到来,阿成哥用他脏乎乎的袖子擦擦眼,说道:“病了好几天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的。”
度娘拉着我的胳膊,道:“我知道这附近有个郎中,我去请他来看看。”
度娘跑下楼请大夫,我两手托腮,心情沉重地听阿成哥絮叨地讲他们是怎么到西京来的。原来潭王和英王的军队一交战,永州百姓就遭了殃,三天五日地逃到山林子里避乱去,山里有蛇,谁要是倒霉给咬一口,没有能活的。可即便如此,人们还是争先恐后地向山里逃,因为英王的军队是长途作战,没了给养,就劫掠民财,没了士兵,就强抓壮丁,那些官兵们还抢夺女子,严小姐就是这样被他们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