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年史 01秋暮之巨龙-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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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法忘记一个奇怪的声音,无法忘记,因为它,大伙感到疑惑,直到找到来源为止。在这座死寂的村庄中,它是唯一、让人着魔的声音。他无法忘记自己搜遍整个村庄直到找到声音的来源。他记得自己不停地大喊着直到其他人到来为止,他们一起看着这座融化的竞技场。
碗形场地的外围巨石纷纷掉落到中央,在碗底变成冒着热气的液体。在正中央,在伤痕累累、满目疮瘦的草地上,树立着一座简陋的绞刑台。两根巨大的石柱被无法想象的巨力插进烧焦的地面,它们底部也因此碎裂开。距离地面十尺的地方,一根圆木横放在石柱上。木头被烤成焦炭,上面站着专食腐肉的鸟类。三根链条,在融化成一团前似乎是铁制的产品,不停地前后摇动着,这就是怪声的来源。每根链条倒吊着一具尸体。这不是人类的尸体,它们是大地精。在这个处刑台的顶上用一柄破剑插着一块焦黑的盾牌。盾牌上面用粗略的字体刻着勉强可以辨认的通用语。
“这就是胆敢违背我命令收容俘虏的下场,不杀光的就得死。”底下签着,猛敏那。
猛敏那?这个名字对坦尼斯来说全然陌生。
还有其他的影像。他记得金月站在父亲已成废墟的屋子里试着要把一个花瓶拼凑成原来的样子。他忘不掉一只狗,整个村庄里面唯一活着的生物,蜡曲着躺在一个死去小孩的尸体旁。卡拉蒙停下脚步抚摸着它。小狗退缩了一下,接着亲热地舔着卡拉蒙的手,又舔舔小孩冰凉的脸,满怀希望地看着卡拉蒙,希望这个人类能够让往日重视,让它的小玩伴能够再次陪它又笑又跳。他记得卡拉蒙的大手不停地抚摸着小狗柔软的皮毛。
他忘不掉河风漫无目的捡起一颗石头,茫然地看着遭到悲惨命运的家园。
他忘不了史东愣愣地站在处刑台前,看着那块盾牌。他也记得骑士的嘴无声地颤动着,仿佛是在咒骂,抑或是祷告着。
他忘不掉饱经风霜的矮人脸上哀伤的线条,他漫漫一生里所见过的悲剧根本无法与眼前的情景相比。他轻拍着蹲在角落不住啜泣的泰索何夫,无奈地安慰着他。
他无法忘记金月疯狂地搜寻生还者,她在灰烬和碎石中不停地翻着,叫着许多人的名字,留意着恍惚中传来的任何回答,直到声音嘶哑,河风终于说服她这一切已是徒然。就算有任何的生还者,也早该逃走了。
他忘不掉一个人站在村庄的正中央,看着眼前的一堆插着箭关的灰烬,后来才认出这是龙人的尸体。
他无法忘记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他,法师嘶声对他说。
“坦尼斯,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没有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们必须要抵达沙克沙罗斯,才有办法替他们复仇。”
所以他们离开奎苏部落。在深夜中疾行,没有人想停下来,每个人都想让自己精疲力尽,如此一来,当他们终究被迫睡着时,梦中便不会出现那些可怕的场景。
但恶梦终究还是来临了。
第十三章 寒冷的黎明,藤桥黑水
坦尼斯感觉到爪子抓住他的咽喉,他不停地挣扎着,醒来却发现河风在黑暗中弯腰大力地摇着他。
“什么……?”坦尼斯坐起来。
“你刚刚在做梦,”平原人严肃地说。“我必须要叫醒你。你的叫声会吸引敌人来攻击我们。”
“是的,谢谢你,”坦尼斯喃喃说,“抱歉。”他坐直,试着要从恶梦中清醒。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还有几个小时才会天亮,”河风忧心忡忡地说。他回到原先坐着的地方,靠着一根弯曲的树干发呆。金月在他面前熟睡着,她开始摇头说着梦话,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般发出呻吟声。河风抚着她的秀发,她静了下来。
“你应该早点叫醒我的,”坦尼斯说。他站起来揉着肩膀和颈子。“该我值夜了。”
“你认为我睡得着吗?”河风哀伤地问道。
“你一定得睡,”坦尼斯回答。‘办果你不睡会拖累大家的速度。”“我们族人可以好几天不睡地赶路。“河风回答。他的眼神呆滞,眼珠有着血丝,看来仿佛正瞪着空气发呆。
坦尼斯正打算要说服他,但却叹口气闭上了嘴。他知道他永远也不可能体会平原人所受的痛苦。朋友与家庭、过去的一生,彻底地被摧毁,一定是无比的打击,光是想象都令人胆怯。坦尼斯离开他,走到正在雕刻着木头的佛林特面前。
“你也应该睡一觉。”坦尼斯告诉矮人,“我会守夜的。”
佛林特点点头。“我有听到你的喊声,”他收起匕首,把木头收进袋子里。
“梦中是在保卫奎苏吗?”
坦尼斯想着木禁皱起眉来。在寒风中颤抖着,他紧抱着斗蓬,戴上兜帽。“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吗?”他问佛林特。
“平原人说我们在东贤路上,”矮人回答。他在冰冷的地上伸着懒腰,把毯子拉到肩膀上。“一条古老的道路。大灾变之前就有了。”
“我不认为我们运气好到这条路刚好通往沙克沙罗斯吧?”
“河风的确不这样想,”矮人半醒着回答。“他说以前只有在这上面走了一段路,但至少它可以让我们穿越过山脉。”他大力地伸了个懒腰,翻过身去枕着斗篷。
坦尼斯深深地吸气。夜晚看来十分的宁静。他们在慌忙逃离奎苏的过程中没有遇上任何的龙人或地精。就像雷斯林说的一样,龙人攻击这个部落木是为了战略目的,而是单纯的为了找寻水晶杖。他们一击不中就已经全面撤退。森林之王所说的期限还没到,坦尼斯推测。两天之内抵达沙克沙罗斯,目前已经过了一天。
半精灵颤抖着走回河风处。“你知道我们要往哪个方向走多久吗?”坦尼斯坐在平原人旁边。
“是的,”河风点点头,揉着发红的眼睛。“我们得朝东北方走,朝着新海走。
那里是传说中沙克沙罗斯的所在地。我从来没去过那里——“他皱起眉,摇摇头。
“我没去过那里。”他重复着。
“我们明天可以到达那里吗?”坦尼斯问道。
“新海据说离奎苏有两天的距离。”野蛮人叹口气。“如果沙克沙罗斯的确存在,我们应该能在一天之内抵达。不过,听说从这里到新海的路沼泽遍布,非常难走。”
他闭上眼睛,心不在焉地抚摸着金月的秀发。坦尼斯安静下来,希望平原人能够睡一觉。半精灵悄悄地坐在一株树下,看着夜空。他想天一亮便得问问看泰索何夭有没有这里的地图。
坎德人的确有张地图,但却没有多大帮助,因为这张地图又是大灾变以前的古物。地图上没有新海,因为它是在大地被撕裂之后,特彼得斯洋的海水灌人所形成的。但是地图上仍然标示着沙克沙罗斯,它离东贤路并不很远。如果路不会太难走,当天下午应该就可以抵达。
大伙闷闷不乐地用了一顿早餐,毫无食欲地硬吞下这些食物。雷斯林在营火上煮着难闻的药汁,奇异的眼睛看着金月的水晶杖。
“现在它变得价值连城,”他柔声说道。“它变成一件以无辜者的鲜血所换来的礼物了。”
“值得吗?这值得用我族人的鲜血来换取吗?”金月问,呆呆地看着手中不起眼的褐色手杖。她看起来一夜之间苍老许多,眼暗下方有了灰色的眼袋。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每个人都笨拙地瞧向他处。河风突然站起来,独自一个人走进林中。金月抬头看着他,接着把头埋在双手中吸泣起来。“他觉得都是他的错。”她摇着头。“我没能帮得上忙,这不是他的错。”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坦尼斯慢慢地走向她。他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揉捏着她肩上紧绷的肌肉。“我们无法理解。所以我们只能不停向前,希望能够在沙克沙罗斯找到答案。”
她点点头擦干眼,深吸了口气。用泰柬何夫递给她的手帕掷了擤鼻涕。
“你说得没错,”她吞咽着口水说,“我父亲会因我感到羞耻的。我一定得记得,我是酋长的女儿。”
“不,”河风低沉的声音从她背后的森林中传出来。“你就是酋长。”
金月吃了一惊,她奋力站起来,瞠目看着河风。“也许我是,”她说道,“但这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全族都已经——”
“我看到了足迹,”河风回答。“有些人还是逃了出来,他们也许躲进山中。
他们会回来的,而你就是他们的领导者。“
“我们的族人……还活着!”金月的脸上闪着光芒。
“活着的不多,也许此刻已经一个也不剩。这得看龙人们有没有跟着杀进山里去。”
河风耸耸肩。“但,你仍然是唯一的领导者”他的声音中开始带着忧伤,“我将会是酋长的丈夫。”
金月退缩了,仿佛被打了一巴掌。她眨眨眼,摇了摇头。
“不,河风,”她柔声说,“我……我们以前讨论过——”
“我们有吗?”他打断道。“我昨天晚上想着这件事。我已经离开那么多年,我一直部单纯的把你当作我的女人。我忘了……”他吞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
“我离开金月,回来却只看到酋长的女儿。”
“我有什么选择?”金月气愤地哭出来。“我父亲身体不好,我得要统领整个部落,不然部落就会落入长老们的把持中。你知道当个酋长的女儿是什么滋味吗?
怀疑每一口食物到底有没有被下毒!每天努力开源存入库房,好让战士有钱可领,不给长老任何把持的机会!不管任何时候我都得以一个酋长女儿的身份出现,父亲只会在一旁流着口水喃喃自语。“她泣不成声。
河风倾听着,脸上毫无表情。河风看着天空,“我们该走了,”他冷冷地说。
“就要天明了。”
大伙只在这条老旧的路上走了几里就发现自己陷入沼泽之中。他们发现地面越来越松软,高大、牢密的针叶林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变形的植物。一团迷雾遮去了日光,空气变得恶臭难闻。雷斯林开始咳嗽,被迫用手帕遮住口鼻。他们始终走在破碎的石板路上,避免踏上旁边松软的沼泽地。
佛林特一直走在坎德人前面,突然他大叫一声消失在泥浆中。他们只能看见他的头。
“救命呀!矮人掉下去了!”泰斯喊道,其他人飞快地赶来帮忙。
“它把我越拉越深!”佛林特在湿滑的泥浆中绝望地挣扎着。
“抓稳,”雷斯林警告道。“你掉进死亡陷阱里了。不要下去救他!”他警告正跳向前去的史东。“你们两个都会死的,拿根树枝来。”
卡拉蒙抓住路旁的一株小树,深吸一口气,涨红着脸开始用力。他们可以清楚的听见大没把整棵树连根拔起的声音。河风把树枝平伸出去,希望能够碰到矮人。
佛林特几乎连鼻子都浸到烂泥里,最后终于成功地抓住树枝。战士把整棵树连着矮人一起从烂泥中拔起。
“坦尼斯!”坎德人抓住半精灵指着前方。一条蛇,像卡拉蒙的手臂般粗大,钻进刚刚佛林特被困住的地方。
“我们没有办法通过这里!”坦尼斯指着沼泽。“也许我们应该回头。”
“没时间了。”雷斯林嘶声道,沙漏般的瞳孔闪着光芒。
“也没有别的路了,”河风用奇异的声音说。“我们还是可以通过,我知道一条路。”
“什么?”坦尼斯转向他,“我以为你说过——”
“我曾经来过这里,”平原人困扰地说。“我记不得什么时候,但我曾经到过这里。我知道通过沼泽的路,它通往——”他舔舔嘴唇。“通往一个被邪恶占据的荒废都市?”坦尼斯严肃地接道。
“沙克沙罗斯广雷斯林嘶声道。
“当然了,”坦尼斯柔声道。“这倒也说得通。除了你找到这柄水晶杖的地方之外,我们还能上那去找到答案呢?”
“我们必须立刻动身!”雷斯林坚持地说。“今晚午夜我们一定得到那边!”
平原人领着大家,他在黑色的水中踏着坚硬的地面前进,让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下去,越来越深入沼泽中。被他称作铁爪的树矗立在水中,根部暴露在外,扭曲地抓着地面。树枝上垂下来的气根沿着勉强可行的小路低垂着。浓雾开始聚拢,没有人能看见几尺之外的东西。他们被迫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每一步。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跌进那些深不可测的黑色臭水中。
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