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好些了吗 作者: 吴虹飞-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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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有时和人打架。有一次去银行,看见职员在训斥一个不识字耳朵也不大灵光的老太太。他看不过眼了,上去劝说。那人说,“你这大老爷们……”洪峰说,“你这大老娘们……”有一次朋友还痛心疾首地说,洪峰,你说你一作家,你跟食堂的师傅打架做什么……
未婚妻身患癌症,需要费用(平均每月28000多元),洪峰自称已经举债不菲,但这并不是关键所在。“我给市长市委书记写信也不是为了跟他们讨钱花,只觉得个人利益受到侵害,要讨一个公道。我没有能力面对小官僚的滥用职权,只是请求市长他们在法律法规的范围内下个命令什么的。”
事情闹得这么大,也是他始料不及的。他在文化局11年来没有过和同事冲突或者对上级抗命的记录,只有这一次和主任较真了。“那是主任非法断我粮草在先,不反抗不如死了。”
“我看见的不公正不是欠薪之类的,我看见的是人内心的不公正,这种内心的阴暗和残忍,比体制的不公正更让人难受。”
他自己并不反对体制,“奇怪的是我一直很信任这个体制”。对于其他作家的冷言嘲讽,他有点伤心。“没有人骂作秀,白吃饭不干活,就相当于给我支援100万元了。”
11月3日,9至11月三个月工资已经到达洪峰账上。11月3日后,沈阳市文化局对此事三缄其口。
实际上,每月2000元的收入对高额的医疗费用只是杯水车薪。但这意味着基本的生活有了保障,意味着“还有一份信心”。
洪峰拒绝了外地一些朋友的财务资助。他比较犟,一再表示要治好小燕的病,不管花多少钱。对他而言,比他小将近30岁的来自云南偏远山村的小燕姑娘,长得比他以前的任何一任女友都“不好看”,可是却是相处“最舒服,最贴心”的一个。“这是几十年都没有过的感觉了。”
在采访中,他时不时说笑话儿,他有着讲故事的天赋。带着无穷尽的俚语和歇后语,和层出不穷的比喻。他顺便提到了这些,《静静的顿河》,《伟大的盖茨比》,那些孱弱的内心。他提到《霍乱时期的爱情》,那部伟大的著作,里面的坚忍和浪漫。那是爱。算是他的信仰。对于一个从小近视1200度的人来说,也许性命攸关。
第7节:黄健翔(1)
狷狂黄健翔
记者:吴虹飞
本质上,黄健翔是电视时代的产物。他依赖足球在这个国度的无上权重,以个人才华一步登天,这与时代欣欣向荣的娱乐产业一脉相承;他作出的选择,和过往大多数脱离央视,脱离体制,彻底娱乐化的主持人,并无二致
11月16日,黄健翔辞职。在过去的一周里,这似乎是新闻界、体育界和娱乐圈最热闹的事。
辞职前的头天夜里11点,他对10天内两次约访的本报记者说:“我这样的人能在体制内活到今天,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而这个引发无数争议的男人,在他的职业生涯里,制造了足够多的噱头。
11月6日和15日夜里,黄健翔两次接受本报专访,重新审视“中卡风波”、“解说门事件”,他的个性、他的专业、他的爱好、他的理想;本报记者也大量采访了他的朋友、同事和同行,试图为读者展现黄健翔真实的内心世界。
进入央视与“中卡风波”
“中卡之战”后,黄健翔就变了,他的热情不在了,在解说中他可以容许自己有三五分钟不说话
“我们这辈人,基本上没吃什么苦,和大跃进年代的那些人不一样的———像余华的《兄弟》里写的。”回溯历史,黄健翔进入央视,成为体育解说员,可谓是一帆风顺。
“大学毕业后做了三年导游。那时刚毕业,找一个收入高点的工作,带外国团,先解决生存问题,导游收入很好的———那个旅行社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他乐于提及的是,1993年11月的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他的事业的起点,令他兴奋之极,“被录用的那天下午,在雪地里走了5公里,从我们台一直走到了西单……”
黄健翔在1996年解说欧锦赛时突然走红。他的一名同事说,“之所以被大家捧红,被大家传颂,是因为他第一次能够声嘶力竭地喊出比尔?霍夫,喊出那些人的名字,能够表现出作为一个中国解说员的热情。”令人激赏的当然还有他的非科班出身,却以专业的知识,过人的激情大获球迷青睐。
《足球》报资深记者李承鹏的赞誉也许有着某种夸张:“和黄健翔同时代说球是悲哀的。”而同为朋友,足球评论员董路的评判则相对保守些:“只是因为央视在特定的时期,没有一个人比他强。”
“我就是行业标准。”这是广为人知的、黄健翔用于自诩的话。自信、自我,正如他的新书所展示的,一张占据了整个封面的大脸庞,“像男人那样去战斗”,“战斗”两个字是经过放大处理的,挑畔,惹眼。
作为名人他尽量友好。他几次提醒本报记者去看他的书。是的,他尽量真诚了,尽量坦诚了,他走进了某网站办的校园行……这时候他谈笑风生。在著名的清华大学里,他以一个央视主持人的风范,微笑着,提及马约翰先生,提及民族和体育的精神,给莘莘学子们留下亲切、美好的印象。
“他有亲和力,那种邻家大哥的形象……”董路说。
他更是这样的一个人:过度敏感,过度自信,过度防卫。作为一个“名人”,他过度地“表现激情”,面对公众,面对敌意,他不知道如何承担这些口诛笔伐。公众对于有表演欲的男人,往往不留情面。早在2001年,黄健翔就栽过一个大跟头。在“中卡之战”的解说中,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以一时之愤,当众抨击当时的国家队主教练米卢,激怒了他的衣食父母———广大的球迷,“一夜间,黄健翔成了‘过街老鼠’。”李承鹏不无调侃地说。
第8节:黄健翔(2)
辞职前夜,黄健翔对本报记者这样评价那次风波中的自己:活该!
时过境迁,董路认为,“从那一件事来讲,他多半是个失败者。这种失败和成功不是纯粹对与错,而是建立在米卢最终率领中国队出线的情况下。40多年,米卢是惟一带着中国队冲进世界杯的人。”
黄健翔的一位同事说,“从中卡之战后,黄健翔就变了,他的热情就不在了。而在这之前他会非常认真地想每一句话怎么说,怎么拆分资料。我认为,他是伤了心嘛,球迷伤了他的心。他过去非常成功,就是因为把自己想说的,把自己的热情说出来。但结果,所有的人都在骂他,所有的人都觉得他说得不好。他后来就在怀疑,究竟还应不应该这样说,球迷到底想不想看他说的球。他对待足球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解说中他可以容许自己有三五分钟不说话,他可以允许自己犯一些错误,可以允许自己记不住球员的名字了。”
重提“解说门”
“让黄健翔承认错误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他是个活得很自我的人”
不曾想5年之后,他遭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凭什么我掏钱买的电视机,我付费的电视信号,要成为你黄健翔个人情绪的发泄场所?……身为体育解说员如此严重偏向一支非本国的球队,这不叫激情,而是叫职业素养不及格。”知名网民和菜头愤然写道。
在今年夏天的世界杯“解说门”事件中,黄健翔的激情解说,引起轩然大波。
一位资深球迷在自己博客上不无讥讽地说,这种发飙事件跟激情关系不大,跟表演天赋倒是关联紧密———他这是“表演过度”。
11月15日的夜晚,北京东城区一家咖啡厅里,他斜靠着身后的红色沙发。我们终于再次谈及那个令他不愉快的、已经有无数媒体问过的相同问题。
“是的,我承认那次解说,是一次‘技术性失误’。”
“还有70%的原因,是事后和张斌做的电话连线,我做了辩解,画蛇添足地说了许多话,如果当时我什么也不说,也许就不会给人添了许多口实,引起那么多人的歪曲……”
“我宁肯是,把名字叫错了,或者把情况看错了。但我犯了一个高级错误。我宁肯只是些口误———这样还能够得到原谅。”
———对澳大利亚队有没有一种不尊重?
———完全没有。你以为我平时说话都像疯狗一样吗?你应该去问一问我的同事,言谈举止,行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当时,极度疲惫,极度亢奋,往返奔波十几个小时,几百公里的高速公路,严重地疲劳和透支。体育解说需要高度地集中精神,其实耗能挺大。有时出现类似强迫症的状态,生怕自己忘记了什么。神经兮兮地问,我的手机呢?其实手机就在手里。”
“第一句声音出来,一下子就劈了———疲劳对声音有致命的伤害———你又停不下来。”
———那时候的状态,是否和破裂的婚姻有关?
——我没有想过,也许有关系。那是3月份了吧。很失落。可能一个人的离异,丧偶,或者是父母离世,都会让心情有些负担……
关于“意大利的那些伟大的左后卫们”,对大部分看了十几年球的人来说只是一种常识,其实无须解释。记者说。
这时候,专业人士黄健翔的自我辩解,听起来诚恳并且合乎情理:“足球也带给我痛苦。”董路事后惊讶地说:让黄健翔承认错误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他是个活得很自我的人。
事实证明,董路对朋友的判断相当准确,黄健翔还是没有掩饰自己的骄傲,他补充了一句令人莞尔的话:“一个天才做的事,一万个蠢才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蠢才提的问题,一万个天才也想不出答案。”
“你可以把他看成范冰冰”
新晋单身男子,在体制内存活,夹着尾巴做人,又张扬个性,当然矛盾重重
经过2001年的“中卡风波”,以及2006年夏天的“意大利激情解说”之后,狷狂的、自我的黄健翔在和公众的交流和对接中,出现了障碍。
第9节:黄健翔(3)
正如一些体育记者不喜欢黄健翔一样,黄健翔同样对记者们充满戒心。
在辞职信里他写道:“一些缺乏善意的、以恶搞和滥炒为目的的媒体,始终没有放过我,故意在我身上不断制造各种假新闻,还在我的正常的解说工作里断章取义歪曲捏造,刻意杜撰骇人听闻的所谓独家消息,给我造成极大压力和痛苦。”
黄健翔刚刚和一个记者不欢而散,如果谈及他是否参与赌球,他会认为那个记者“找抽”。他说,有一次,我差点和一个女记者打起来……
作为一个“名人”,黄健翔有他的委屈和逻辑:“你看看章子怡、赵薇、冯小刚、张艺谋,总有人对他们泼脏水。你再看看窦唯所承担的。”他认为,这是媒体在欺负“名人”,拿这些人“开涮”,而“抵抗欺负是天经地义的”。
他已经把自己等同于这些明星,而远不止一个“体育评论员”、一个媒体工作者。在他心里,有着一个无穷大的“自我”,在面对外界压力的时候充满警觉。“如果你不理解他,你可以把他看成是范冰冰。”他的朋友董路说。
这是一个男人的内心世界,骄傲而自我。当成年男人表现“失当”,必然会产生冒犯和对峙。当世界失去耐心,媒体和公众形成了共谋,疏离和敌意产生。过去是体制异化了人,现在还包括媒体。
用朋友的话来说,黄健翔“年少得志,一步登天”。他实际上在这样的一个照本宣科的、要求近于苛刻的体制里面是一个“异数”:不够收敛,过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