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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部分

生意人-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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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以后,李小楼才知道能得七净老头儿亲手剃度有多珍贵,只可惜那时的他屁都不懂

    等等,何来那时?

    李小楼有些迷糊,他这是开了天眼?怎么好像连以后的事情都预知了?

    七净在给下一个孩子剃度,那娃儿比自己小点儿,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可看起来就是很讨人喜欢的那种,大大的眼睛里透着乖巧,与爹不疼娘不爱的自己截然不同。

    而且,好漂亮!

    这是李小楼后知后觉发现的。他没读过什么书,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觉得对方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小姑娘都好看,是的,这位将来的师弟不若男孩儿的俊俏,反而很有姑娘家的漂亮。

    正想着,那师弟忽然望过来与李小楼的视线撞个正着。

    李小楼唰的就脸红了,也不知道为啥。而对方只是眨眨眼,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

    李小楼愣住,恍若三魂七魄都顺着天灵盖儿飞走了。

    “大师兄。”忽然有人抓他的衣角。

    李小楼低头,正对上一双傻不拉几的大眼睛。包括他自己在内,今天剃度的有三人,而现下抓着自己衣角这位,便是最小的师弟了。法号似乎是心空,七八岁左右,圆嘟嘟的脸怎么瞧着都像肉丸子,不过眉眼颇为平和,想来以后会是个慈眉善目的样子。

    “怎么了?”虽然李小楼不觉得能与这尚未懂事的师弟有什么实质流,可还是抬出大师兄的架势,很认真的询问。

    小师弟果然不负众望,眨巴着眼睛问他:“我能不剃头吗?”

    李小楼真心实意地回答他:“我觉得行,但你最好再问问师祖。”

    于是轮到心空上前的时候,这娃果然问了。

    李小楼默默转头,一边抓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一边想还真是个实在的孩子。

    也不知道七净老头儿怎么哄的,反正最终心空乖乖地让人剃成了小秃瓢,还傻乐了半天跟捡了多大便宜似的。

    彼时那漂亮的二师弟就盘腿坐在自己身边,虽然没了头发,可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李小楼偷偷瞄了好几眼,终于鼓捣出来一句话:“那个,你叫什么呀?”

第102章 番外 灰色迷途(九)() 
漂亮的小子俗家姓文,名文清,李小楼觉得奇怪,因为七净老头儿总要他们忘却前尘忘却前尘,可给这娃的法号,却依然带着他的名字——心清。

    心如水清。

    相比之下自己的那个“心远”实在没什么特色,倒是小师弟的“心空”取得妙。空空如也,完全符合小师弟的脑袋和心境。

    寺院里的生活除了诵经念佛,再无其他,李小楼几乎被憋出了毛病。他觉得像七净那样能端坐蒲团几十年而屹立不倒,实属现世罗汉了。而像小师弟心远那样可以对着佛像呆笑半天光景,也够骇人的。所以要论最正常者,非他与心清莫属。

    通常是师傅在上面诵经,他俩在下面嘀嘀咕咕。有时候是拌嘴,有时候是嬉笑,当然更多时候是嘀咕斋饭有多难吃经文有多晦涩。

    小师弟可爱,二师弟漂亮——这是李小楼上山半年后某日抄经文时神游想到的。

    小师弟可爱,二师弟招人喜欢——这是李小楼上山两年后某日练武时偶然晃神想到的。

    上山两年,他们师兄弟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玩在一起,习武一起,诵经一起,几乎可说是形影不离。他也眼见着心清的个子慢慢高起来,脸蛋慢慢瘦下来,唇红齿白褪去,剑眉星眸从当初的漂亮孩子变成英武少年。

    “傻小子,瞧瞧你二师哥才两年就脱胎换骨成这样了,你怎么就半点变化都没有呢!”

    李小楼总喜欢用心清做典范来教育从无进步的小师弟,以期他不要再这么傻吃傻睡傻乐下去。而每到这时,心清都只是微微一笑,克制而内敛,颇有二师兄的架势。

    可说实话,李小楼却更为喜欢从前的那个二师弟。不知为何,以前的心清总会让他联想到小时候河边捡来的漂亮石头,或许在大人眼里不值一钱,可那却是他无价的宝贝。他会找个很隐秘的地方将之藏起来,想起了就去看看,那个地方终其一生只有他自己知道,而那宝贝终其一生也只是他一个人的。

    现在的心清,说不出像什么。所幸,他仍在自己面前留下了几分小时候的样子,比如撒娇,比如抱怨,比如说别人坏话。李小楼也曾问过他,怎么独独在自己面前好像有些不一样,心清的回答是——此乃大师兄之特权。

    心远师兄很受用。

    春去秋来,四季的更迭恍若眨眼间。几番寒暑,几番严冬,李小楼过着过着就恍惚了,他只知道自己不断的诵经,念佛,习武,吃斋,然后看着心清慢慢同自己一般高,看着心空总算有了少年模样。

    “师哥,你为什么上山?”某日练武场上,心清在休息的间歇忽然问。

    李小楼愣住,他觉得若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追溯到很远很远的从前,远到他的记忆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家里养不起吧,送山上来好歹能活命。”

    心清似乎没料到这样的答案,愣了下,才忍不住笑出来:“那你家里人这时机撞的,还真准。”

    李小楼怎么听这话都不对味儿,挑起眉毛:“怎么,给我当师弟委屈了?”

    “怎么可能!”心清想都没想便出声否定,半晌,给了李小楼一个灿烂的笑,“有师哥真好。”

    李小楼怔住,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刚上山的漂亮孩子。

    “我说的时机准,是指正巧赶上七净师傅收弟子,”心清敛起笑容,又恢复了淡淡的俊俏,也让李小楼从回忆里清醒过来,“要知道我们是师傅收的最后一批弟子,而在我们之前师傅已经二十年没收弟子了。”

    李小楼第一次听这些,但感觉也仅此而已。七净老头儿多少年收一次徒弟或者他收不收徒弟,与自己有关系么?可他没有急于发问,因为他看懂了,心清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

    果然,良久之后心清低低地开口:“我上山,是因为想做个师傅那样的,天下第一。”

    李小楼忽地瞪大眼睛,倒吸口气:“师傅是天下第一?!”

    虽然大师兄将重点理解得比较偏颇,但看在他那惊讶之情不若装相的份儿上,心清决定不与之计较:“师哥,你都上山五年了,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李小楼怔住。

    他,上山,五年了?

    终于,心清问:“师哥,你发什么愣?”

    李小楼回答:“我把日子过成了流水。”

    心清便笑了,抓住他的手掌翻过来,让他看手背筋骨关节上的茧子:“幸亏这些没流走。”

    李小楼撇撇嘴,一脸不甘愿:“七净老头儿总让我打木桩,你说我跟它无仇无怨的,我总打人家心里多愧疚!”

    “师哥”心清忽然轻轻地叫。

    李小楼“嗯”了一声,抬头,却险些被迎面而来的拳头打个乌眼儿青。险险闪开,心清立刻扫来第二掌。李小楼有了防备,瞅准时机一把抓住对方手腕,借力使力的卸了对方掌风,趁心清身体微微前倾之际果断一掌直接劈向对方肩膀,心清被震得半个身子发麻,当下后退着踉跄几步,坐到了地上。

    胜败立现。

    “你小子怎么又搞这套!”李小楼满脸懊恼,走过去坐到心清旁边,扯过对方的膀子,开始揉。

    心清乖乖地让他揉,同时有点儿小失落:“怎么总打不赢你。”

    “谁让你搞偷袭!”

    “正式的你就让着我了!”

    李小楼哑然。因为心清说对了,要真是正正式式的比武,他铁定让着对方——心清很看重输赢,确切的说是对自己的武功高低很看重,而他李小楼实在对此没半点执念,那放一放水何乐而不为呢?可讨厌就讨厌在心清太聪明了,所以每次都搞偷袭,而他这笨蛋又总是身体先于脑袋做出反应,于是每回等他想明白回过味儿发现自己不能使全力时,输赢早分了。

    “其实你还是挺不错的,不信你偷袭个心空试试。”李小楼“好心宽慰”。

    “师哥”心清眯起眼睛。

    “嘿嘿,”李小楼胡噜两下对方光溜溜的脑袋,“天下第一太危险,天下第二最安全。”

    心清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然后说:“谬论。”

    “非也,非也,”李小楼摇头晃脑,“警世恒言。”

    心清没忍住,弯了嘴角,半晌,忽然弯下腰用头去顶李小楼的肚子。

    李小楼生得奇怪,什么脚心咯吱窝都不怕痒,唯有肚子,碰不得,一碰那就完了,光乐就能给他自己乐出半条命去:“哎哎,我错了错了,真错了,哈哈,别、别弄了,哈”

    心清报复了个够本儿,方才罢手。哦不,是罢头。末了抬眼看李小楼,淡淡的笑里难得透出几分调皮,却又无比认真:“除非你成了天下第一,否则谁我也不让。”

第103章 番外 灰色迷途(十)() 
自从知晓七净老头儿居然是天下第一,李小楼再看自己师傅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以前瞧着老头儿坐禅是形容枯槁,现下仙气缭绕;以前听着老头儿诵经是絮絮叨叨,现下声声悦耳;以前摸着老头儿胡子总觉是杂草一把,现下睿智而润泽;就连以前老头儿敲打自己不认真念佛的“狗头掌”——李小楼单方面给的命名,现下看来都招式凌厉掌掌生风。

    李小楼入寺第三年开始习武,一直以来从未认真过,就如同他挑水总是挑一路洒一路,两个水桶只能担回半桶水,念经总是念一页翻两页,到现在也没搞懂佛祖究竟想说啥。他不是把日子过成了流水,他是把日子混成了流水。

    那之后李小楼常偷偷的观察心清。他发现对方与记忆中那个笑得想蜜糖一样的孩子,真的截然不同了。他会在习武场上拼尽十二分力气,而等其他人都歇息之后依旧偷偷的练,会在天不亮便起身,却是在大家都进佛堂之后方才带着汗水姗姗来迟。心清就像一盏灯,衬出了自己的混沌。

    “你为什么上山?”同样的问题,李小楼在某天吃斋饭的时候悄悄抛给了心空。

    那时候心空塞了满满一嘴饭,两颊鼓得像青蛙,闻言却很认真的停下咀嚼,苦思冥想,最终含糊不清地告诉李小楼:“渡世间苦厄。”顺带喷出几粒米饭和青菜残渣。

    问不如不问,李小楼当下便悔青了肠子,所以想都没想抬手就推了把对方傻不拉几的脑袋,摆出大师兄的威严:“吃你的饭吧!”

    心空没听话,因为他在很长时间里只是咧开嘴傻乎乎地乐。

    五年半,两千天,除了样子,心空竟与上山时再无任何变化,这发现让李小楼无比惊奇。世间万物,难的不是变,而是不变。

    那之后,李小楼总算在馄饨中找到了一些可以做的事情。他会挑个神清气爽的清晨早些起床,尾随二师弟练功,会在日落时分快些吃斋,尾随小师弟行善。他发现如果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那就依样画葫芦做做别人做的,总有收获。

    尾随二师弟练功的时候,李小楼通常躲得很远,那人练掌,他练剑。一开始李小楼没搞懂心清为什么独独钟情于达摩掌,在他看来,掌再厉害也不过血肉之躯,你还能拿拳头去抵人家的刀锋?可有一日他无意中在后院窥到七净老头儿练这个,忽然悟了。七净老头儿的达摩掌已出神入化,但他依旧坚持日日练习强身健体——李小楼总觉得老头儿想长生不老。不是这掌法有什么特别,而是李小楼忽然明白过来,这达摩掌乃本门正宗,历任达摩院住持可以不会刀,不会枪,不会棍,不会棒,唯独这套掌法,功底稍差半点都不成。

    相比之下,尾随小师弟便有趣多了。

    达摩院位于山顶,虽有四季却大体偏于微凉。环境亦是如此。虽有花草树木,比之山底,却依然萧条。独独有那样几只猫,偏喜欢终年在寺院附近溜达。

    是的,一开始李小楼以为只有几只。因为对于分辨猫,他真真没得掌法。每次都大略扫上一眼,对方便喵的一声逃之夭夭,像遇见了天敌似的。所以他依靠花色数来数去,就那么黑一只,白一只,黄一只,花一只。

    直到尾随了心空。

    嚯,哪只四只,那一群花花黄黄黑黑白白的小东西喵起来比寺院诵经都热闹。齐齐围在心空脚边,有的摇尾巴,有的舔舌头,有的就抻长了身子在心空鞋面上趴着死活不走了,往日的清高倨傲早不见踪影,那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撒着欢儿贱啊贱。

    李小楼很不平衡——不就一点儿破剩菜剩饭冷馒头什么的嘛,寺院后厨多得是!

    可话又说回,只有心空会惦记着拿那些来喂它们。

    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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