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眼-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个大人的记忆退化到六岁怎么能继续主持公司?我也曾带他去给医生诊断过,恢复记忆的可能性是一半一半,而且还不确定何时能回复。况且他相当想见家人,所以我觉得还是把他交给你照顾最好。”
男人用着虚伪的笑脸对着哥哥说话。哥哥抬起被泪水濡湿的脸。
“仁,比起叔叔们你宁愿跟弟弟一起住吧?”
哥哥点点头然后微笑。
“嗯,我想跟岬在一起住。”
“你看,他就是这样……”
男人耸耸肩。
“而且,他昨天已经被公司解雇了,跟我们可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你还坚持要我们负责的话,大家也只有法庭上见了。”
‘法庭上见’=‘律师’=‘花钱’。
岬的脑海里掠过这个简单的图标。
“时间已经这么晚了,你们就请回吧!”
男人微笑地做了一个请他们出去的手势。
电车喀哒喀哒地摇晃着。岬穿著从工厂回来还没换下的脏工作服坐在拥挤的电车上,身旁就站着一个已经三十岁,却红着眼睛的大小孩。
光看到他的脸就烦的岬每当他投以无助的视线就瞪他一眼。
自己到底作了什么孽会惹上这种麻烦?怎么想都不公平。等到了站穿过票口后,岬不得不随时回头注意会停下来环顾四周的哥哥有没有跟上来。
在一次拉远距离的时候,‘丢下他吧’这恶魔般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要是丢下他的话……但是……在岬犹豫的时候哥哥已经慌忙跟上来,岬咋了一下舌脚步越走越快。
哥哥蜷缩着高大的身体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岬的身后。在经过住宅街时听到狗的叫声,同时岬感到一股牵引的力量。回头一看,哥哥苍白着脸紧握着自己的袖子。
他粗暴地拨开哥哥的手走了几步后,又像刚才一样被拉住了。
“放手!”
哥哥乖乖放手。不过这次的感觉异常靠近,岬回头一看,哥哥轻轻地抓住岬的衣角走着。
“我不是叫你放手吗?”
被岬一骂他又放手。之后他虽然不敢再拉住岬,但是渐渐传来的鼻音突然变成啜泣。
“狗、我怕狗!”
“哭什么?烦死了。狗被拴住了怎么可能来咬你!”
岬回头同时怒吼。哥哥吓得呆站在原地,下一秒钟更是放声大哭起来。而且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的西装裤裤裆渐渐湿了……脚边形成一滩水渍。岬真是哑口无言。
“不、不准给我尿裤子!”
岬越是大声,哥哥的哭声和两腿之间的痕迹就越大。
“吵死了!不要哭!”
哥哥终于蹲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再也受不了的岬径自狂走了五公尺远。但还是狠不下心的他又被哭声给拉了回来。
他看着哥哥缩成一小团的身体还有头顶颤抖的发旋,无可奈何地把他拉起来,抓着他的袖口向前走。
微寒的春风和隐隐扑鼻的尿骚味让岬觉得异常悲惨。从远处传来的热闹声响大概又是岸边赏花的人群吧?
哥哥不再哭了。他只是在岬的引导下亦步亦趋地跟着走。
“唔哇!好臭。”
跑到门口来迎接的城太郎一看到哥哥的腿间就捏着鼻子大叫。好不容易才止住哭泣的哥哥,听到城太郎这么说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你又不是女人,干嘛哭个没完?赶快给我把衣服脱掉,别想一身臭味上我家来。”
哥哥边掉泪边无措地站在原地不动。尿臭渐渐弥漫开来,再也受不了的岬当下就把他脏污的衣服给剥了下来。
被恐怖的情绪所占领的哥哥只能僵在原地任岬摆布。岬叫城太郎拿过一块抹布来让他踩在上面进浴室。
“你给我先干净,特别是下半身。”
岬才在外面一叫,里面立刻传出呜咽声响应。岬仔细地把手洗干净后开始准备晚饭。城太郎边唱着肚子饿了边在岬的身边跳来跳去。
“岬啊,那个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
岬边洗菜边随口回答。
“不是不能让陌生人进家里来吗?”
“那就当他是个傻瓜好了。”
知道岬是在应付自己,城太郎不悦地嘟起嘴。
“我们老师说不能随便说人家是傻瓜。”
对越来越懂得人情事故的儿子,岬咋了一下舌。
“那是我朋友,因为生病太可怜了所以带他回家来。他外表看起来虽然像大人,但是思想大概跟你差不多。”
岬以要做饭为由把还问得意犹未尽的城太郎赶到起居室,不到十五分钟后火锅已经摆上小餐桌了。
看哥哥还没从浴室出来,焦躁起来的岬才说了一句“我要进去了”就同时把门打开。哥哥吃惊的回头,惊慌地看着岬。
“有没有洗干净?”
哥哥点点头。岬拉住他还微湿的手腕把他扯出浴室。
“洗好了就快出来,要吃饭了。”
岬抓了一条毛巾盖在他头上,又拿了一件自己的T恤和短裤给他换穿。边发抖边换好衣服的哥哥,小心翼翼地走进起居室后找了一个角落抱膝坐了下来。
“在那里怎么吃饭?过来。”
被岬一骂的哥哥泫然欲泣般地走到城太郎身边跪坐在餐桌前。
岬都已经说了可以随便吃,但是哥哥始终没有举筷。完全不理他的岬自顾自地大吃起来,而城太郎似乎很在意哥哥的存在,不时偷瞄坐在自己身旁的不速之客。
“你生病了吗?”
城太郎还是改不掉拿着筷子说话的习惯地问着哥哥。
“我……我……”
哥哥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
“你是生病吧?”
“城太郎,吃饭时要安静。”
被岬一念城太郎虽然安静了下来,但哥哥却突然抬头敲了一下桌子说:
“我没有生病!”
他大叫完后就趴在桌上大哭起来。在短短几小时内,岬已经被哥哥这不定时的“嚎泣”弄得心浮气躁。他用筷子猛敲了碗一下。
“哭什么!烦死了!有时间哭的话就快吃!”
岬不再看哥哥一眼,只专心吃饭,而城太郎则不时注意着哥哥没吃到几口饭。一会儿城太郎拿起哥哥面前的盘子帮他挟了一些食物后放到他面前。
“这给你吃。”
哥哥恍惚地抬起头来盯着眼前热腾腾的食物看。
“吃嘛,很好吃耶!我虽然很喜欢吃鱼,不过今天大块的让给你。”
哥哥盯了盘子几分钟后慢慢拿起筷子挟了一块鱼肉。
“好好吃。”
看到哥哥笑了,城太郎也跟着微笑。
“我叫城太郎,你呢?”
“我叫仁。”
看来食物是让他放松警戒心的好方法。
“是吗?你几岁啊?”
“六岁。”
看到答得认真的哥哥,城太郎一脸不可思议地问:
“你骗人,你这么高怎么可能只有六岁?”
“我没有骗你啊!我真的是六岁嘛!”
哥哥充满自信地说,被他的气势压倒的城太郎竟也同意似地点点头。
不会吧?你相信这个大个子才六岁?岬看着儿子的脸,城太郎好象真的相信了哥哥。
“吃完饭之后……”
脸上黏着饭粒的城太郎看着哥哥说。
“一起玩吧!”
“好啊!”
哥哥一脸兴奋地问城太郎要玩什么。
“来打电玩吧!”
“什么是电玩啊?我没听过耶。”
“你连电玩都不知道啊?好吧,让我来教教你。”
“嗯!”
听着他们的对话,岬不禁头痛起来。已经而立之年的哥哥所说的话,却跟自己六岁的儿子一样,以后到底要怎么办……对于未来的恐惧让岬不敢再想下去。
吃完饭之后,城太郎就坐在电视机前教哥哥打电玩。
收拾好餐桌的岬洗了个澡出来后两人还黏在电视机前,岬只有强行关掉电视才能赶儿子去睡觉。城太郎边叨念着边钻进被窝,而哥哥则坐在电视机前眼神寂寥地呆望着城太郎。
这个家只有最低限度的生活必需品,所以棉被当然只有一床。平常岬都跟儿子一起睡,如今更不用说有多余的地方给哥哥睡。而且叫岬跟哥哥挤在一起睡他死也不愿意。
他对着哥哥“喂”了一声,指着放在房间一角的暖桌用的毛毯说:
“你就盖那个睡吧!”
说完,岬就把电灯关了。哥哥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后终于慢吞吞地钻地毛毯里。
四周一片宁静,睡意随即袭上岬的眼皮。当他就快要睡着的时候……黑暗中却传来一阵啜泣声。岬用手捂住耳朵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但是怀中的城太郎却动了,他掀开棉被一角说:“仁,你怎么哭了?”
“城太郎……”
哥哥的哭声越发雄壮。
“我爸妈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来接我?”
父母在他十一岁那年死亡,而他的记忆已经退化到六岁,当然不记得父母已经去世的事。
“我好寂寞哦,我不要一个人睡。”
“别哭。”
被哥哥影响的城太郎也发出泪音,到最后两人索性对哭起来。这双重奏的哭声让岬更加强了捂住耳朵的力道。
“我陪你一起睡,有我在的话你就不寂寞吧?”
“嗯……”
两人渐渐无声无息,岬偷偷从被窝里钻出来,看着在像小山般凸起的毛毯里抱着一起睡的两个人不禁抚头叹息。
隔天岬要出去工作的时候严厉地交代哥哥。
“不准碰瓦斯炉,除了我和城太郎之外,如果有人绝对不能开门。你要是敢让陌生人进房里来的话我可不饶你!”
哥哥五官扭曲地点头。午休时间岬边喝着老头太太带来的煎茶,边皱着眉头吃从便利商店买来的便当。
轻轻一骂就怕得哭泣。一想到以后还要跟这个大麻烦一起生活,岬就觉得暗无天日。
“岬哥啊,你怎么一脸不高兴?”
松井边吃着女朋友做的烧焦的汉堡便当,边小声地问一旁的老头。
“谁都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啊!”
两人虽然自认已经够小声了,但还是被岬听得一清二楚。他耸耸肩叹了一口气。
“岬,你该不会还在在意上次要你相亲的事吧?你别管我老婆,是她太多事了。”
听老头突然提到相亲的事,松井惊讶地问“嗄?你有要相亲吗?”,岬赶紧摇摇手。
“不是啦……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让我心烦的事。”
老头把椅子拉向前,一脸神秘地皱着眉说:
“要不要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两年前在萌实发病住院的时候城太郎就是老头帮忙照顾的,其实岬只是一名员工而已,他非常热心的帮忙。跟说“我们在户籍上根本就是陌生人”的某人真是大大不同。
外人比亲人对自己还要好,这就是现实。岬突然好想把哥哥的事说出来。他如果不找个管道发泄的话真怕自己会疯掉。但是想到要怎么把这么麻烦兼光怪陆离的事说出口又有点犹豫。
“其实不是我的事……”
他开了一个话头。
“是我认识的朋友。某天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把他从小就分开两地的哥哥带来叫他照顾,他哥哥因为发生事故而丧失了记忆。”
“好象连续剧里的剧情哦!”
松井兴致勃勃地说。
“他并没有失去全部的记忆,思想还停留在六岁阶段。所以外表看起来虽然像三十岁的成年人,事实上却是个六岁的孩子。”
“哦,没想到还真的有这种事。”
松井抱着手臂心有戚戚焉地说。
“不过,我那朋友生活并不富裕,有点穷于照顾,现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老头面有难色地歪着头。
“他外表是成人吧?那就叫他去工作啊!”
松井边说边用筷子戳着空空如也的便当盒。
“但是他只有六岁的脑袋啊,连加减乘除会不会都还不知道。”
“去做工的话应该没问题吧?反正只是体力劳动而已。”
……瞬间,岬的脑海里掠过哥哥穿著笔挺西装的模样,真的叫他去做工的话,跟以前相比实在有如天壤之别。
老头悠哉地接下去说:
“现在虽然是六岁,但他总会成长吧?而且,他也不是自愿丧失记忆的,你那个朋友也不用想太多啦!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谁知道他会不会哪天突然恢复记忆?”
老头的话让岬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到目前为止他都只把哥哥当作麻烦,但他没想到哥哥也不是自愿丧失记忆的啊!
如果把他当作大人会让自己烦躁的话,那就把他当小孩看待不就得了?等他慢慢长大有了智能能够独立工作之后,就可以叫他搬出去了。
想到这里,岬觉得满天的乌云似乎豁然开朗,已经望得见一丝曙光了。
“老头你的意见不错,我会赶快去告诉那个家伙。”
“失去记忆的哥哥……”
老头自言自语地说。
“就算断绝关系,兄弟还是兄弟啊,怎么能丢下他不管?”
老头的话让岬心跳了一下,他不由得觉得有点心虚起来。
“别说了,赶快吃完饭做事吧!”
岬